第29章

忠順王的失蹤驚起了千層浪。

主事的人失蹤了,從京中再派人去,也耽誤了時間,皇帝下了旨令賈琏暫代議和大臣之職,又暗中下旨令其務必要查出忠順王的下落。

賈琏臨危受命,一時間有人歡喜有人愁,在此關頭得此機遇,興許是良機,卻也說不得是滅頂之災難。榮國府得了消息後,賈赦領着邢夫人去了廟裏拜了菩薩給賈琏求了平安符。

拿着大師開過光的紅色的平安符後,賈赦撫着胡子笑開了花,“得了這個平安符,琏兒就能平平安安的了,這次他得了聖恩,日後前途無量,老子也跟着風光了,哈哈哈哈。”

邢夫人憋了傻笑的賈赦一眼,嘴巴張張合合,糾結了一番才道:“老爺,這前線的事情誰也說不得,咱們這符也難送到琏兒受傷去呢。”

賈赦聞言,臉色頓時垮了下來,雙眼盯着手中的紅符,“嘶——也是。”

邢夫人癟癟嘴,心道,“果然就是這番德行。”沒有琏兒在身邊,這老爺就和那不頂事的幼童一般,何事都考慮的不周全,幸好之前琏兒在府中換上了聽話的人呢,要不然他這一走,那二房的還不鬧開了鍋啊。

“哎呀,我知道了。”賈赦高興的兩手一拍,驚的邢夫人一抖。直撫着心口處,“老爺,你吓死妾身了。”

賈赦樂呵呵的擡着手,把紅符放在邢夫人眼前,“夫人,我和琏兒是父子連心,我戴着這符便如琏兒戴着一般,這日後啊,我便天天替他戴着。”說完往脖子上一套,紅符穩穩當當的挂在了賈赦的老脖子上。

邢夫人:“……”這能一樣嗎?

解決了心上的事情,賈赦無事一身輕,哼着小曲對着邢夫人吩咐道:“趕緊去給老爺我準備點酒菜去,今兒個咱們也小酌一番,對了,去把迎春丫頭也叫過來,老爺我今天要考考她的功課,可不能白花了那些銀子啊。”

“是……”邢夫人無言的往門外走去,後面跟着一衆丫鬟婆子,臉上都憋的紅紅的,顯然是憋得很難受了。

遠在東疆邺城的賈琏自是不知道他那不着調的便宜老爹賈赦幹的這點子小糊塗事情的,如今邺城的局勢和柔然邊境的軍隊已經讓他倍感壓力了。

林托知道賈琏到達邺城的消息後,便第一時間從柔然回到邺城行館來。

穿着一身柔然人的衣服,帶着氈帽,臉上沾着絡腮胡子,倒是連朱奎都未能一眼就認出來。二人差點動起手來,幸而賈琏出手相阻。

林托一扭身子躲到了賈琏的身後,扯下臉上的裝扮,笑道:“看來你果然是有勇無謀的豬大哥了,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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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朱奎剛要去教訓,便見到賈琏搖了搖頭,這才作罷。

林托見賈琏面色嚴肅,也不敢多家造次,便中規中矩的行了禮,拿出懷中的一個羊皮布。“公子,這是柔然軍隊的布陣圖。他們這幾日突然增兵,聽裏面的将領說是柔然三王子請的兵。”

“突然增兵……”賈琏陷入沉思。

朱奎皺眉道:“難不成又要有一場惡戰?”

“也許是一場生死之戰。”賈琏突然出聲。轉身看着林托問道:“你在柔然可有聽到忠順王的消息?”

林托搖了搖頭,“沒有,我一直只在軍中行走,再遠些便難以混進去了,不過我知道柔然的邊境內城建造有柔然的行宮,那是當年柔然開國之君為了巡視邊疆而建造的,聽說裏面最近突然增加了很多人手。”

賈琏聞言暗眸微閃,突然抿唇而笑,“若是普通的柔然王族住進去,自是不必突然增兵,只怕還有別的什麽重要人物。”

林托瞪大眼睛,“公子的意思是忠順王在行宮?”

賈琏搖了搖頭,笑道:“未必,不過确實是一個重要線索。”

“叩叩叩”外面傳來敲門聲。

“大人,馮先鋒在外求見。”

“馮紫英?”

自從三年前兩國開展開始,賈琏和馮紫英便再沒有加過面,又逢國家惡戰之際,竟是連封書信都難以傳遞,不過賈琏還是可以從邊疆來的消息中得到一星半點,比如說馮紫英屢立戰功,如今已經是兵營先鋒了。在他這個年紀能得到先鋒的職位,也是确确實實的青年才俊。

賈琏到外廳的時候,便見到一位身穿銀白色戰甲的小将,那人面色再不是京都時的白面俊公子了,經過東疆的風霜和刀光劍影,已經出落成一位保家衛國的鐵血漢子了。

“馮兄,別來無恙。”

馮紫英見到賈琏的時候,顯得愣了一下,聽見賈琏的問候,方才道:“別來無恙,這麽多年未見,賈兄倒是一點未變。”

行館的人上了茶水,見賈琏招了招手,方才退下。

馮紫英未飲茶,只是對着賈琏笑道:“你以議和大臣的身份來邺城,本應該由我和父親親自迎接的,可是父親有傷在身,自是不能前來了,而我亦是軍中事物繁多,才拖延至今,還望賈兄莫要見怪。”

賈琏發下茶盞,右手輕輕敲打着桌面,突然淡笑出聲,“馮賈兩家本是世交,你我二人更是年少之伴,何必如此見外。況且我也只是暫代而已,經驗上還要你和馮将軍多多指點的。”

馮紫英似乎對賈琏的回答顯得很是滿意,眼中露出一絲喜色,面上卻帶着愧意,拱手相道:“紫英在此多謝賈兄體諒了。“說完又端起茶盞,對着賈琏道:“以茶代酒,敬賈兄一杯,算是賠禮了。”

賈琏亦是端茶相向,黑眸中卻閃過一絲幽光,快的讓人難以捕捉。

待二人放下茶盞,馮紫英方才進入正題,“此次聖上主張和談,我和爹爹早就做好準備了,原本以為和談之事能盡早完成,豈料柔然突然出了那般事情,局勢越發的難以掌控了。”

“想必馮兄也知道此事之前是由忠順王千歲來主持大局的,我亦是不清楚事情原委,若是你能提供點邊疆的信息,倒是于和談之事有益。”

馮紫英面色異色一閃而過,“今日過來也是想将邊疆情況告知的,如今邊疆除了我和父親,另外還有八位偏将,都是血性之人,此次和談,廢了好些心思才給他們收住心。至于兵力方面,這幾年下來損傷很大,能用的大部分都是之前後方備戰的老兵,于戰力上确實有虧。”

“我想知道,若是有戰,能用的兵力大概有多少?”

“十五萬。”

賈琏未語,只是輕輕敲擊了幾下桌面,片刻方才點頭,“馮兄倒是記得清楚。”

馮紫英面色不改,道:“每日清點,自是爛熟于心。”

“好,馮兄果真是勤勉,難怪來此後,多聽人稱贊馮小将軍威名,果然不負其實。”

賈琏輕輕垂下眼睑,端起茶盞抿了口茶,待擡起頭來,亦是恢複了常色。臉上帶着溫笑,“今日你我故人相逢,不如我令人備下薄酒小酌一番,哈哈哈,紫英正有此意。”

馮紫英走後,賈琏平靜的眼中瞬間暗潮洶湧。看來邊疆這幾年沒有白待,這位曾經一無所知的将門之後,終于開始卷入這場無人可知的深淵了,亦或是他終于找到了他曾經說的那條路了。

回到書房的時候,林托和朱奎依然在原地候着。見賈琏進門,方才問道:“公子,接下來屬下該如何行事?”

賈琏單手背在身後,行至桌旁看着那張柔然行軍布陣圖,半響,房內無一絲聲響。林托和朱奎亦是靜靜等待命令。

終于,賈琏轉過身子,面色深沉的對着二人,“這次我親自去柔然。”

二人聞言大驚,林托不甚贊同,皺着眉一臉擔憂,“可是公子,現在柔然局勢很是複雜,連忠順王都失蹤了,可見對方勢力之大。”

朱奎順着道:“就是啊,公子,要不然就讓我和林托去吧,有什麽消息都給您打聽清楚,何必要親自冒險。”

賈琏搖了搖頭,“不可,你們二人在我身邊,自是已經被人盯上,便是其中一人突然不見,都會引人懷疑。我親自去,他們自是想不到我一個文官會只身前往柔然,反倒容易行事。”

林托擔憂道:“這……那若是其他人來找大人您可如何是好,來議和的可不是大人您後一個呢。特別是哪位同是翰林出身的許大人。”

林托所說的許大人,自是當年和賈琏一痛高中的榜眼許文才。此人頗有些學問,只不過文氣太重,不得聖上青睐,加之為人迂腐,在朝中的關系并不好,此次之所以能随行柔然議和之事,也只是因為這位許榜眼精通柔然語言,又是個學問高的,自是當了随行的文官了。但是這許文才慣來便看不慣賈琏靠着“裙帶關系”登位,自是想着法子的找茬了。

“此人倒是不必擔心,到時候便說我趕上了風寒,他自是不敢來查的。”

林托想着許文才那個怕死的性子,倒是覺得甚有道理。“但是其他人?”

随行的官員自是不必太過擔心,但是那軍中的馮家父子可不是那般好糊弄的,沒準一天的時間便能被拆穿,屆時又是一團混亂了。

賈琏笑道:“你放心,我自有計策。”

當天晚上,賈琏所在的邺城行館便亂成一鍋粥。議和大臣賈琏不符邊疆水土竟是一病不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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