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蘇垣沒想到劇組新進來的兩個演員是蘇之泓和蘭檸,不過劇組演員來來去去的,臨時加幾個角色也很正常。鴻途也是看他們在真人秀裏表現不錯,等這檔綜藝結束後恰好《怪談物語》開播,也能帶動兩人的人氣。
說實話蘇垣挺羨慕他們的,比起他半途而廢的星途,這兩個人顯然順遂太多了。
和宋唯己合住一間房着實挺尴尬的,畢竟是有過肉123Ti關系的對象,每次他洗澡出來,浴衣無法完全遮掩的胸口洩出幾分春12光,難免會令禁裕已久的蘇垣燥1熱不已。
可青年偏偏毫不自知,也或許是從不覺得自己的淮哥對他會有什麽非分之想,好像是故意一樣在他面前走來走去。以至于每每這個時候蘇垣不是假裝睡着了,就是低頭玩手機,眼睛壓根就不敢直視對方。
男人就是這樣,不管有沒有感情,都可以發青。
即使兩張床之間還隔着一米多的距離,可每晚關燈後躺在床上,黑暗中聽着宋唯己那邊發出的窸窸窣窣的聲響,亦或是聽着他熟睡後輕微的呼吸聲,蘇垣都無法輕易入睡。
偶爾他也會想,自己對宋唯己真的已經放下了嗎?
分明曾經那麽憎恨他把自己當做替身的事實,可當直面他對喬淮的讨好,心仍舊會疼。
畢竟曾經那麽深愛過,縱使不堪,可那份愛情是單純而美好的,然而受到的傷害也因此尤其深刻。
他的內心其實十分好惡分明,可直至今日,仍舊無法明白自己對宋唯己,到底是愛多一些,還是恨多一些。
這天是在山頂拍一場言澈和元啻的對手戲,地上鋪滿了橙色的落葉。誰也沒注意到,一根電線被埋在了山崖邊的落葉下。也或許是注意到了,卻沒想到會因這條線出什麽差錯。
言澈坐在山崖邊的一塊大石頭上,剛結束一場惡鬥,一身青衫濺血,臉上也帶着幾絲血跡。
穿着一身紅衣的元啻抱着劍靠在旁邊的樹上閉目養神。
激1戰後的喘12息剛剛平息,元啻睜開眼,他在蘇垣的身邊蹲下身,長久地注視着這個年輕的伏妖師。
許久後,他擡起手,帶着幾分猶豫,他微微皺着眉,手指緩緩地上移。就在他即将碰觸那張令他心馳神往的臉時,言澈突然睜開了眼。
即使深沉如鬼怪界萬人之上當仁不讓的大佬元啻,也因那隐藏于心從未戳破的愛慕茫然失措,他下意識地站起身,倉皇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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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兩步、三步。
算着步數,分明應該在懸崖前一米處停下,可當宋唯己倒退了兩步的時候,他腳下突然一個踉跄,身體無法控制地向後倒去。
人群中驀然爆發出一陣驚呼。
蘇垣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撲出去把宋唯己拉回來的,回過神來的時候,兩人已經重重地摔在了落葉中。
心髒劇烈的跳動如同即将爆炸,他緊緊地抱着宋唯己,那力度大到似乎要将被他擁抱着的青年骨肉勒斷的地步。
耳朵裏聽不到周圍人的說話聲,眼睛也有一瞬間的失明。工作人員用了很大的力氣也未能讓他抱着宋唯己的手松開,直到他聽到一聲驚疑不定的“淮哥”,那熟悉的聲音令他猛然驚醒。
倉皇松手,他被幾個人半拉半拽地扶了起來。
驚魂未定的宋唯己用詫異的眼神看着他,第一個發現他的不對,沖到他身邊,用力地拍着他的後背:“淮哥,呼吸!快呼吸!”
蘇垣睜大眼睛看着他,片刻後,禁閉的牙關松開,空氣沖進肺腑中的那一刻,他猛地咳嗽起來。
過了四五分鐘,臉色才終于由不正常的烏紫漸漸地恢複了血色,周遭的聲音和景象重新進入大腦的意識中。
蘇垣接過桃子遞過來的水,手指仍舊在發着抖,一只熟悉的修長的手伸過來,扶着他的手,湊到了嘴邊。
秦長軍俯下1身來詢問:“感覺怎麽樣?能聽清我說話嗎?”
蘇垣看着他,慢慢點了點頭。
衆人松了口氣,看看蘇垣,再看看宋唯己,怎麽都覺得看兩人的狀态,好像剛剛差點掉下去的應該是蘇垣。大家也都是心有餘悸,只覺得淮哥挺仗義的,倒也沒想太多。
“好了,都散開吧,讓喬淮和宋唯己休息一下。”
秦長軍把圍着的人遣散,找來安裝設備的負責人,狠狠罵了一頓。那人知道自己差點闖了大禍,也不敢出聲,任由他罵了将近半小時才停下。
這邊蘇垣幾乎也花了半小時才緩過勁兒來,堅持着把這場戲拍完,秦長軍提前結束了今天的拍攝。
蘇垣幾乎是沖進了房間。把自己關在浴室裏,打開花灑,溫涼的水沖在身上,緊繃了很久的情緒一瞬間全部爆發出來,他頹然坐在冰涼的地板上,将臉用力地埋進顫抖的雙手中。
他恐懼,他恐懼自己差一點就失去了那個青年。即使宋唯己從來都不屬于他。
不知道過了多久,浴室的門被謹慎地敲了兩下。
宋唯己在外面小心翼翼地道:“淮哥,你還好嗎?”
蘇垣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匆匆脫掉身上的衣服,才恍然發現自己沒有帶衣服進來。他咳嗽了一聲,稍稍打開了浴室門:“幫我遞件衣服進來吧。”
他聲音仍舊是無精打采的,也沒有餘力在意浴室門有沒有把自己遮嚴。
半邊修長的手臂和精瘦的腰映入眼簾,宋唯己連忙轉身,在衣櫃裏拿了幹淨的衣服遞給他。
随便沖了沖換上了衣服,蘇垣走出來的時候,宋唯己正坐在床上發呆,擡頭看着他,表情有些怪。
蘇垣并沒有注意這個,背對着他坐在了自己的床尾,用毛巾有一下沒一下地擦着頭發。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過了很久,宋唯己才道:“淮哥,謝謝你,你救了我兩次了。”
手上機械性地擦拭頭發的動作一頓,蘇垣抿住嘴唇,突然感覺到從未有過的委屈。
他活了近三十年,不管是生活也好、工作也好、感情也好,面對那些失意,他從不曾委屈過。
甚至當初撞破宋唯己隐瞞他的事時,他只覺得憤怒和不甘心。
可這一刻,他是真的覺得委屈。
今天救你的人不是喬淮,是蘇垣啊。怕你死掉的人是蘇垣啊。
這樣的吶喊只能隐藏在自己的心裏,他的愛根本無法傳給身後這個青年。
是的,他還愛着他。
他終于明白,再怎麽痛恨,他仍舊愛着他。與對方無關,那是屬于他自己單方面的愛情。
“淮哥,你……”有什麽話似乎難以啓齒,宋唯己停頓了片刻,呼吸因緊張而漸漸急促起來,“你剛才……為什麽會那麽——”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他的話。宋唯己如大夢初醒般,心裏一緊一松:“誰?”
“是我,桃子……我給你們把晚餐送上來了。”
宋唯己看了一眼蘇垣透着疲憊的背影,起身打開了門。
桃子先是探頭朝裏面看了看,才拎着飯盒走了進來。把東西放在電視下的櫃子上,她走到蘇垣面前,蹲下身仰頭看着蘇垣:“淮哥,你吓着了吧?”
蘇垣白着臉,勉強笑了笑:“剛剛是有點。你吃了嗎?沒吃一起吃吧。”
“不用,我下去吃。你看唯哥這不是好好的嗎,有驚無險,你就不要再想了,好好睡一覺,大家都挺擔心你……你們的。”桃子看了看明顯沒事的宋唯己,還是改了下措辭。
意識到自己的反應确實過激了,蘇垣摸了摸桃子的頭,打起精神玩笑道:“我今天才發現我膽子挺小的,這不行,以後得多看看鬼片鍛煉鍛煉了。”
“淮哥真的膽子小就不會過去拉唯哥一把了,”桃子也笑了一下,“那我下去了啊,有事叫我。”
蘇垣點了下頭,桃子顯然松了口氣,和宋唯己打了個招呼就推門出去了。
若無其事地把晚飯吃了,蘇垣坐在床上,雖然心不在焉卻裝作認真地玩起了游戲。
宋唯己的視線時不時地投來,令他更加心神不寧,他忍不住放下手機:“你還不睡嗎?我先……”
“淮哥。”青年突然起身,跨前一步,站在他的床邊,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蘇垣下意識地想要避開,可一米二的單人床卻根本沒有回避的空間。他忽然想起剛才被桃子打斷的話,心髒忍不住狂跳起來。
如果被他問了出來,他要怎麽解釋自己會這麽緊張?
他的緊張在那麽多人中顯得那麽突兀,如果僅僅只是把他當成朋友,會緊張到這種程度嗎?
無法說出理由,蘇垣只能逃避,他猛地背對着他躺了下來,拉過被子蓋在身上。
“我真的困了,先睡了。”
身後的人很久都沒有動靜,蘇垣緊閉着眼,卻能夠感覺得到他伫立凝視的灼熱目光,似乎能透過被子将他的後背燙出一個洞。
腦子裏亂糟糟的,根本就沒有反省的心情,可就算反省了,在那種情況下,讓他怎麽保持着一個普通朋友的冷靜?
比起他的慌張,宋唯己也并不比他冷靜多少。
在淮哥把他緊緊抱住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慌了。
如果淮哥是那麽在乎他的話,那他……該怎麽辦?曾經渴望許久的東西近在眼前,可在他因為桃子及時打斷了他的話而松了一口氣的那一刻,他明白,自己想要的,并不是這個。
他開始無比痛恨,痛恨這個無法回應淮哥的自己。
他甚至不知何時開始,對着那雙無比熟悉的眼睛,無法克制地從眉眼間去尋找另一個人的影子。
他感覺自己走進了一個怪圈。從他在鴻途的藝人資料裏,一眼看中了蘇垣的時候開始,他的人生就脫離了他的掌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