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很生氣

在他有生之年,就讓他親眼看一看,看他這般的堅持會不會最後有所得.

看看那些相信公平、正義的人拼到頭破血流,那些滾燙的鮮血,能不能洗去肮髒、醜惡,讓一切變得好起來。

他相信,一切都會好的,總歸會的。

卿一笑鼻子有點酸,她在這個溫暖寬厚的懷抱中豎起耳朵,等待着容無缺接下來的勸慰之詞,頭頂上卻安靜了很久,只有沉悶而有力的心跳聲傳來。

卿一笑閉着眼睛,在這個沒有任何狎昵的擁抱中,她慢慢也聽見了自己心髒跳動的聲音,一下一下,配合着她的心情,從焦略不堪漸漸歸于平靜。

她以前最讨厭軟弱的人,這個時候她需要勇氣和堅強,而不是逃避和悲傷。

對,她不能悲傷,薛玥還在等她手刃仇人,她失蹤的朋友還在等她去找他們,她必須親手查出真相,方能告慰黃泉之下的那一縷芳魂。

卿一笑從容無缺懷中擡起腦袋,一聲很輕的嘆息,聽在卿一笑耳中卻覺得心神一緊,随即覺得她這般落淚太過丢臉,免不了要被容無缺嘲笑一番。

擡頭一看卻發現他眼眸中暖意微漾,哪裏有要取笑她的樣子。

“不難受了?”容無缺看着面前這張還止住了淚意眼眶卻還通紅的嬌麗容顏,伸手觸了觸她的眼角。

卿一笑濕潤黑亮的瞳孔盯着他,像隐藏着無數心事的明珠,搖了搖頭。

容無缺微微皺眉,遲疑了一下,道:“難受?”

容無缺沉默地看着她,一時沒搞懂她到底是難受還是不難受,聽聞京城的一品居口味一絕,要不他帶卿一笑去嘗嘗?

人吃飽了,心情難免要舒适一些,這是他自己摸索出的,心情不好的時候轉移注意力,吃飽喝足後悲傷的情緒也會消掉不少。

卿一笑心中一動,看他的确是擔憂自己的樣子,忙吸了吸鼻子,道:“我沒功夫難受,我還要揪出兇手呢。”

容無缺不再說什麽,用餘光掃過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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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熱鬧的人和帶隊的官兵早已散去,只餘下兩個辦事的人,把卿一笑先前闖過的屋子和那漢子住過的房間封鎖了起來,看來是要作為案發現場保護起來。

同時,也有不少客人收拾着包袱,嚷嚷着客棧果然有問題要退房,先前“鬧鬼”,現在又出了人命。

卿一笑鄙夷地看着那些人,之前“女鬼”是假,如今倒是成了真,神鬼哪有那麽可怕?

真正可怕是那濫殺無辜的無恥惡人。

卿一笑身形一動便是朝大堂走去,容無缺只覺得眼前倩影一閃,也提步跟了上去。

容無缺剛踏進大堂,随即“轟”的一聲櫃臺方向一響,一條長凳被卿一笑一腳勾起一腳砸了過去。

卿一笑身形一展便飛向那長凳,掌櫃的正抱着算盤,擡頭就見長凳砸來,他哀嚎一聲下意識地後退,結果卿一笑雙腿一剪,翻轉着那板凳,直接把他逼得仰面摔到了地上。

長凳反壓在掌櫃的胸口,掌櫃吓得扔了手上的算盤,剛才一大群客人找他退房,他打發小二幫忙招呼,誤以為卿一笑也是氣憤住了“鬼店”來找他算賬,當下求饒起來:“饒命,女俠,饒命,小的一定如數退你房錢……”

“誰要問你房錢!”卿一笑一腳踩在長凳上,惡聲惡氣地截斷了他的話,想起薛玥說過的酒樓幫忙掩護拐賣少女進青樓的事,只當眼下這樁命案,掌櫃的也逃脫不了嫌疑。

“掌櫃的,今天這樁命案,你知道多少?”聽得背後容無缺清冷的聲音,卿一笑回頭,将容無缺冰冷的神情看在眼底,顯然他也想到了自己想到的這一層。

卿一笑一邊腳下用力,一邊大聲喝道:“快說。昨日那漢子還罵着要退房,今天為何就丢了命,還有……我那妹子無緣無故被人殺了,她、她死得好冤枉……”

卿一笑想起薛玥,內心又是一痛。

“冤枉,冤枉,女俠,公子,我實在冤枉……”掌櫃的胸口被壓住,揮舞着胳膊,急切地辯駁道,“那粗漢昨日的确嚷着要走,可是我開門做生意,哪有銀子進了門随便放走的道理,只說他要不退房,我可以免他一半房錢,那漢子罵了幾句,最後答應了,這才住到了樓底下。”

“他為何會殺?還有樓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別跟我說是起火之類的鬼話,你見過有把人……把人燒成那樣的?”

卿一笑喝聲嘶啞,臉色有些蒼白,看向掌櫃的眼神充滿了怒火。

她模樣那麽慘,可想而知死亡前有多痛苦,這麽大一間客棧竟然沒有一人救她。

沒有一人!

“女俠,輕點……咳……我喘不過氣……”掌櫃地不停地咳嗽,他漲紅了一張臉,努力回想起出事那晚的狀況,驚道,“有一事,是有一事。”

卿一笑:“說!”

“當時光線暗,我起夜,仿佛聽到那樓上傳出過響動。這客棧裏的客人五湖四海,我自然不好去探看客人的私事,也就沒有在意……奇怪的是,沒多久,樓下也傳來了打鬥聲,好像還打得很兇,有幾人打上了屋頂,都是一身黑衣,蒙着面……”

“哦!對了!還有一位戴着鬥笠的女子,看樣子和他們不是一夥的,和他們打了起來,後來又飛來了不少黑衣人,我們哪裏遇到過這種事,躲都來不及,當下都不敢看了,第二天就傳出了人命。”

卿一笑聽着語無倫次的掌櫃,惶然地回過頭去,看到了同樣眼中震驚的容無缺,又是黑衣人?戴着鬥笠的女子,應該是曲殺歌。

曲姐姐來客棧找他們了?那饅頭和包子呢?有他們的保護,薛玥怎麽還會出事?

卿一笑踢開長凳,一把抓起掌櫃,恨恨道:“你還知道什麽?為何官府在的時候你不說?”

“女俠,女俠……實在是不敢惹事啊,誰不知道我們我們這兒的規矩,碰上黑衣大人辦事,要麽裝瞎,要麽裝聾,沒瞎沒聾的都到地底下去了,我哪敢說這檔子事。”掌櫃哭喪着臉,哀嚎道。

“為什麽你們一個兩個都怕黑衣人?”卿一笑目光森然,曲殺歌恨的黑衣人,穆亦風船上的黑衣人,他們屢次遇到黑衣人,這些黑衣人還真是陰魂不散了,卿一笑盯着掌櫃,咬牙大膽揣測,“……難道與穆家有關?”

京城之中,誰不知道穆家的風頭堪比皇宮,甚至賽過皇宮,穆家手握大權,穆家底下的勢力也行事詭谲、毫不留情。

人們寧願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也不敢去惹穆家,要知道惹上了穆家不單單是自己掉腦袋的事,全家老小的命無一能逃得過,不管是黑衣人還是白衣人,大家只知道規規矩矩作老實人,有些事,閉口不談最安全。

掌櫃的聽到卿一笑的話,臉色立刻變得死灰。

如果說他之前只是害怕惶恐,這下才真正是恐懼絕望,他看着等待他開口的卿一笑,拼命地搖頭,再搖頭,看了看四周,語氣都快急得變了調:“我不知道,我什麽都不知道……姑娘,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全家上下就靠這家客棧活命,我知道的都說了,求求你別問了,求求你……”

卿一笑默然,本來看到掌櫃這幅模樣,有點心軟,她一想到薛玥心腸不禁又硬了幾分,她的心軟會害死更多的人。

她不為所動,手中的力量又重了幾分,正要繼續逼問,容無缺走上前來,沖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算了。

卿一笑在容無缺凝視着她的目光中,一點一點地松開了手,在一旁等待的店小二,想來救自家老板又不敢上前,看到卿一笑松手,終于敢撲上前來,連忙給掌櫃的拍背順氣,拉着他到一旁去了。

卿一笑看着容無缺俊朗的面容在淡淡光線中,硬朗又沉重,她不明白容無缺為何要阻止自己,但是她卻不想在他面前做他不願意看到的事,他凝神看了容無缺半晌,終于退後一步,轉身出門去。

既然曲殺歌來過又離開,客棧裏一定發生過什麽事,曲殺歌倘若是撤退逃走,必定會在沿路留下記號,這是他們青衣幫的規矩,她想去附近找找标記。

她這離開的動作,落在容無缺眼裏卻又是另一番意味,以為她責怪自己的阻止。

“一笑。”身後有人出聲。

卿一笑停下了腳步,卻是沒有回頭,心裏說不清是置氣還是對自己無能的惱恨,她等了一會兒,沒有再聽到容無缺說話,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城牆之上,卿一笑貓着身子找各處的屋檐角落,容無缺跟在她身後,保持着合适的距離,看着她躍上屋頂,跳下院子,又翻上牆頭,不知道在幹什麽。

容無缺看着她板着臉認真找東西的背影,心底卻明白她不高興。

“一笑。”

“嗯?”卿一笑正走在一條安靜的巷子裏,貼着牆壁摸着牆上的磚,容無缺突然走到她身側喚她,卿一笑的眼神在一塊塊青石磚上流連,聽到他喊她,有點心不在焉。

“那裏有一根笛子。”容無缺道。

“嗯。”卿一笑的注意力不在他身上,随口應了句,随即她轉過頭,有點迷茫地看着他,笛子?她記得曲殺歌好像是喜歡用樂器作記號,這笛子怕不是她留下的?她想到了這一點,眼神裏頓時光彩照人,情急之下一把抓住他衣袖,着急道,“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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