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

大年初三的早上,回南投過年的李星艾、趙鈴蘭與詹芷靜來到孫梅鳳工作的民宿,在民宿老板李光耀專門提供給朋友的獨棟小木屋裏聚會。

此時,她們四人坐在小木屋裏的床上,一邊玩撲克牌,一邊閑聊。

「芷靜,你把小安安讓你先生照顧沒關系嗎?你不是說他粗手粗腳,尿布換得磕磕絆絆?我蓋牌。」趙鈴蘭說。

「是啊,所以我昨天費了番工夫訓練他,應該不會有問題,如果他真的還是不行,就只好求助我媽或嫂嫂……我也蓋,到底是誰這麽過分,桃七不出是怎名樣?」

李星艾默默蓋上一張牌。

孫梅鳳終于放出桃七,引來詹芷靜呱呱亂叫。

趙鈴蘭偷偷瞄了眼明顯心不在焉的李星艾,嘗試性探問,「星艾,你現在就任的這所學校是不是很忙啊?」

她放出桃八。

「對啊,最近這幾個月都不見你上MSN了,以前你幾乎每天都挂在網上……蓋牌。」詹芷靜應和。

李星艾沒說話,癡癡望着手上的牌出神。

衆人沉默了将近三分鐘的時間。

終于,孫梅鳳呼口氣,伸手抽去李星艾手中的牌,與自己的牌一起丢在床上,讓李星艾吓了一跳。

「星艾,你這幾天的異常,是和最近的消失有關嗎?」孫梅鳳跪坐在床上,直接開門見山地問,卻引來趙鈴蘭和詹芷靜投來「你怎麽問得這麽直白」的眼神,雖然這是她們的目的,但孫梅鳳會不會太單刀直入了?

「我哪有失神?」李星艾睜眼說瞎話地辯解。

「沒有嗎?剛才打牌,你從頭到尾魂不守舍的,還說沒有?」孫梅鳳「嗤」了一聲,語氣雖然略差,但其實也很擔心李星艾的狀況,「我聽伯母說,你最近食欲不好,成天失魂落魄,昨天走路還差點跌進水溝。」

「星艾,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趙鈴蘭繞過孫梅鳳爬到李星艾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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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星艾咬唇沉默,下意識扭着手指。

「難道與陸豐光有關?他去打擾你?」孫梅鳳試探性的問,見李星艾搖頭後,緊接着又說:「還是與先前你抱病沒有參加聚會,又不許我們去探望你這件事有關系?」

對于這件事,她一直抱持懷疑的态度。以往李星艾感冒生病,總會可憐兮兮地要她們去她家看她,從來沒有擔心會把感冒傳染給她們這件事,只有上次例外。

「嗯。」好半晌,李星艾才輕應一聲,視線環顧三位死黨,緩緩把這段時間與邵華謙的事大略告訴她們。

在坦白的過程中,她表情萬千,有時牽起甜甜的笑,有時氣憤,有時莫可奈何,直到說完,她抓起一邊的枕頭抱在懷裏,彷佛落水的旅人,緊緊抱着唯一的浮木。

李星艾知道自己自從與邵華謙分開後,她成天過得渾渾噩噩。在桃園時,每天面對自己承租的套房,彷佛還有邵華謙的身影——他盤腿坐在地上吃早餐,他硬要與她擠在單人床上,由于她睡姿不好,而被她踹下床的凄慘模樣,他幫她修電燈……雖然都是生活中不重要的零碎小事,卻像才剛發生般,清清楚楚呈現在眼前。

她受不了這些回憶,讨厭自己明明都已經分開了,還被他影響,于是不管距離火車票的預定日期還有三天,包袱款款就回南投,以為遠離了那間套房,她就可以恢複正常,卻沒料到他已經在她心裏牢牢生根。

「難怪你都沒上線,原來是跑去約會。」詹芷靜說。雖然聽見那男人用照片威脅李星艾時,她吓了一跳,但聽他們相處的過程,感覺那男人并不是什麽奸詐小人,反而對待李星艾還不錯。

李星艾雖然因為心事,而面目沮喪憔悴,不過依然可以察覺出她的氣色比起以往老是窩在家裏念書時還要好,她想,這應該是那男人常常帶她出外活動的關系吧?

「我才沒有在約會。」李星艾把臉埋在枕頭裏,聲音模糊。

「為什麽不承認?難道你仍喜歡陸豐光?」孫梅鳳問。

「我沒有,那種劈腿的男人,有什麽值得眷戀不忘?我只是……不要再談戀愛,我已經沒有勇氣信任人,我不要相同的事情重複發生。」

屋內的衆人沉默下來,甚至有些自責。她們完全不知道,原來陸豐光的劈腿行為對李星艾造成這麽嚴重的負面影響。

「星艾,原來你這麽膽小。」孫梅鳳抱胸哼笑。

「膽小?」沒想到自己的辛酸心事竟然遭到這樣的評語,李星艾的視線從床上的紙牌挪到孫梅鳳身上。

孫梅鳳哼笑,「因為怕痛,所以失戀後像跌倒的小孩一樣耍賴在地上不肯起來,這樣難道不是膽小?不過依我看,小孩還比你勇敢千倍萬倍,因為他們跌倒後還會哭着爬起來找人安慰,可是你完全不打算起來,反而學烏龜似的把頭縮進龜殼裏,不肯再動一下。」

趙鈴蘭眼珠子在孫梅鳳和李星艾之間打轉,扯扯孫梅鳳的衣袖想要她別那麽犀利,但是孫梅鳳卻不予理會,昂着下巴睥睨看着李星艾。

「梅鳳,你沒有被背叛過,所以不會了解,被親密的人背叛,很痛……」

「沒錯,我是不了解。」孫梅鳳表情輕松,可目光卻鋒利地對着李星艾。

「所以你根本沒資格說我膽小!」李星艾聲音提高,忽然對現在的狀況感到生氣。

明明在玩撲克牌,為什麽變成讨論她的事?雖然她不想提邵華謙,但既然死黨們關心,也開口問了,她便分享自己的心事。原以為可以得到安慰,可是事情的結果卻與她以為的背道而馳,還被嘲笑膽小,這讓她有些羞怒,一時半刻竟然産生「大家都不了解我」的念頭。

要是在平常,李星艾或許不會産生這樣的情緒,然而這兩個禮拜以來,她胸腔裏堆滿種種負面情緒,生活得又悶又倦,總覺得處處不如意,事事不順心,喝水會被嗆到,吃魚會被刺梗到,走路差點摔到水溝裏,這些不稱心,讓她想狠狠抓狂纡解一番。

她緊緊捏着枕頭,瞪着嘻皮笑臉的鬼牌。

「芷靜婚姻幸福美滿,鈴蘭和男友已經論及婚嫁,梅鳳也和李光耀甜甜蜜蜜……你們都沒有被男友慘遭劈腿的經驗,感情又這麽順遂如意,所以根本不會明白我的感受!你們如果被喜歡的人背叛過,就會明白我為什麽對愛情退縮,而不會說我膽小!但偏偏你們順遂到什麽都不懂,卻又裝成一副明白我的姿态,讓我……」

一杯溫水從李星艾腦袋上傾倒而下。

「梅鳳?!」詹芷靜與趙鈴蘭訝叫。

「清醒了沒?」孫梅鳳把水杯放在床邊的小幾上,站在床下,看着狼狽萬分的李星艾。

李星艾也驚訝得怔怔與孫梅鳳相望。

「是,我們不懂你的痛,就像你不懂我與李光耀之間曾經有過的糾葛,不明白芷靜曾經對戀愛的論點,不了解鈴蘭以前暗戀盧仕傑的心情。沒有人會百分之百了解另一個人的心緒,就算是最好的死黨也一樣,我們能做的,就是體諒、陪伴與鼓勵,并在你哭泣時成為你的避風港。星艾,雖然我們不懂你的痛,但我們有最棒的友誼,你知道的,對不對?」

李星艾啞口無言,看看詹芷靜,又瞅瞅趙鈴蘭,鼻子一酸,眼淚啪地落下。

趙鈴蘭籲口氣,不在乎李星艾身上的水,張臂抱了抱她。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說那些混帳話,我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想找人胡亂發火……對不起……」李星艾一邊抹淚,一邊不停道歉。

她為什麽會說那些話傷害她們?她們明明那麽重要,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朋友……她到底是怎麽了?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你知道對我們發火,我們也無可奈何,所以下意識就拿我們出氣,我們不會介意那些氣話。」趙鈴蘭說。

「唔,鈴蘭,我可沒說我不介意喔!」詹芷靜眨眨眼,「星艾,想賠罪的話,就去交個男朋友,我才會原諒你。」

李星艾把自己縮成一團,「你們幸福,我就開心了。」

「但我們不開心。」孫梅鳳嘆氣,「星艾,我們并不是非得看你身邊有伴侶不可,假如你單身過得愉快,我們替你開心,然而現在的你根本不是那樣。你其實清楚自己喜歡他,卻因為怕痛,怕再次受傷,所以才始終不敢面對,對不對?」

李星艾沒有說話。

「星艾,我是沒有梅鳳那麽多長篇大論,可我要說的是,你說不要再談戀愛,以免受傷,但是你難道沒察覺現在的你和受傷沒兩樣呀!沒有他的陪伴,心好像被挖去一塊,生活空空洞洞的……你說,這和失戀有什麽不同?」曾經嘗過空洞滋味的詹芷靜發表看法。

李星艾臉上挂着殘淚,眼眶鼻頭都紅紅的,卻配上一臉呆樣,看起來實在有點好笑。

「好像是這樣耶……」李星艾呢喃。她只顧着想「別再受傷」這件事,沒注意到自己其實已經受傷了。

是的,梅鳳說的沒錯,她其實早就知道自己喜歡邵華謙,卻因為怕痛怕受傷,而固執地否認,不敢正視,在發現心中異樣時,就用照片,用自己其實是因為時勢所逼,才和他在一起的借口當盾牌,讓自己故意忽略已萌生的情愫。

直到現在,在好友的圍繞、點醒下,她終于有勇氣正視自己喜歡上他的事實。

雖然他們因為一夜情才産生交集,雖然他會使計逗弄她,但從什麽時候開始,她對他産生喜歡之情呢?是他在菜市場裏,雖然嘴裏念她的點菜行為,卻還是買了她最喜歡的空心菜時?是在他知道她沒有定期維修機車,于是趁她午覺時間偷偷把她的機車騎去車行檢查,以為她沒發現時?還是在他發現她不擅長與鄰居打交道,于是不時做點心「收買」她的鄰居,替她打起與鄰居關系時?

她無法确定。

然而,她明确知道,她喜歡他。

喜歡他!

「什麽好像?是根本。」孫梅鳳翻了個大白眼,狠戳幾下李星艾的額頭,「虧你還是當老師的人,竟然笨到後知後覺!」

「梅鳳,你怎麽變得這麽狠?剛才還澆我水……」她又不是花盆。

「不這麽做,你會清醒過來嗎?你沒有芷靜的大剌剌,即使悶頭亂撞,都會把迷宮撞出路來,也沒有鈴蘭看似脆弱好打撃,實際上卻堅強的個性,若不直接狠砍一刀,你哪會徹底從鑽牛角尖的固執裏清醒?你啊,一旦固執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動。」看李星艾努力七年時間,不在乎失敗,不在乎景氣,不在乎旁人對她說「你大概沒辦法,放棄吧」,仍然固執着要拚上正式教師這件事就知道。

詹芷靜抗議,「梅鳳,你好過分,什麽叫悶頭亂撞?」

把她形容得像鬥牛一樣。

「本來就是。」孫梅鳳聳肩,「好了,星艾,既然你已經開竅,等回桃園後,記得趕快去和那男人道歉。」

「可是我們已經……」

「他不是還沒把你的東西打包還你?我想,事情會有轉機的。」孫梅鳳張開雙臂,緊緊擁抱生命中重要的朋友之一。

邵華謙千盼萬盼,當寒假假期只剩下三天,以為等不到李星艾的電話而開始煩惱、計劃接下來該怎麽做時,那讓他又氣又憐,又煩又無奈的女人終于來電,可憐兮兮地問可不可以去找他?

「我人在三峽。」明明心裏開心,偏偏又裝冷淡的回答。唉,他到底裝給誰看啊?真是的!

「三峽?」

「在三峽散心。」他報出地址,「要過來嗎?」

聽到這句問話,為了挽回彼此關系的李星艾當然忙不疊答應,拿出紙筆請他重複一次地址抄下後,便急急忙忙沖出家門,到附近的出租車行搭車前往。

當出租車在一座日式風格的湯屋民宿前停了下來,時間已經是下午五點半左右。李星艾付妥車錢下車,帶着忐忑不安的心進入民宿。

不知道邵華謙現在在不在民宿裏?還是出外到風景區散心了?

不知道邵華謙見到自己後會有什麽反應?

不知道邵華謙會不會原諒自己?

當與民宿裏的招待員說要找邵華謙後,兩位招待小姐紛紛張大眼直勾勾地打量她。

李星艾被她們盯到渾身不自在。

「呃,我想找一位邵華謙先生,請問,他住在這裏嗎?」還是她找錯地方?

其中一位招待小姐曲起手肘推推同伴。

「有,謙……咳……邵先生住在這裏,請李小姐在此稍候。」招待員領李星艾到一旁的沙發上落坐,另一位則快步去找邵華謙。

李星艾坐在沙發上,心情随着時間流逝而更加局促不安,直到邵華謙出現,她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緊張,一張臉微微紅了起來。

「我們進去再說。」邵華謙下颚朝民宿的長走廊點了點,扔給兩位招待小姐一記「想看好戲?休想!」的眼神後,徑自往民宿深處走去。

李星艾急急忙忙跟上,亦步亦趨跟着他在民宿裏四處亂轉。

這間位在山腳下的民宿占地廣大,走沒幾步回廊就出現岔路,廊外則是日式庭園,種植的櫻花在庭園裏盛開綻放,一群群的客人分別在幾株櫻樹下品茶聊天,小孩子在一旁蹦蹦跳跳。

她的視線從庭園裏調回到邵華謙身上,快走幾步趕上邵華謙,憑着一股沖動把手塞入他的大掌裏。

邵華謙微微一愣,察覺到她因為緊張而隐隐約約的輕顫,在心裏嘆口氣,緊緊握住她。

李星艾原本心驚膽戰地擔心他會甩開她,直到這時才漸漸踏實,拐了不知道第幾個彎,終于憋不住心底的話,猛地停下腳步。

她一停,邵華謙也跟着停住。

「那個……華、華謙……」

邵華謙在心中歡呼:「你終于肯喊我的名了」!不過盡管心裏雀躍,但表情仍裝模作樣地正正經經。

「我那天……不是故意說那些話傷害你,對不起……其實、其實和你相處,我很開心愉快……我只是害怕再次失戀,所以一直不敢坦承面對自己的感情……我……」前來這裏的路上,她明明已經想好怎麽和他道歉,可是此時此刻她卻支吾成這樣,讓她忍不住懊惱地咬咬唇。

她決定放棄一堆道歉之詞,選擇用最簡單的言語,直接表達自己的心。

「我喜歡你。」

邵華謙深吸口氣,雖然在她來電時就知道這件事,但「知道」與「聽見」,絕對有一段差距,他激動得張臂緊緊抱住她,若不是顧及有好幾個家夥在一旁偷看,他早就狠狠地、深深地吻她一番來表達心中的激動了。

「這件事,我們等一下再談。」他親吻她的額頭,稍稍發洩一下內心的情緒,緊接着在她耳旁低語,「這裏規矩多,等一下跟着我做,跟着我喊人,知道嗎?」

李星艾眨眨眼,不懂他這句交代到底是什麽意思,卻還是聽從地點頭。

見她這麽聽話,邵華謙滿意地蜻蜓點水般啄了她一下,随即握拳抵在唇上,用力咳了一聲。

左邊的房間裏頓時傳來砰砰咚咚一陣亂響,直到安靜後,邵華謙才拉開拉門。

這是一間十張榻榻米大的和式廂房,一張長長的桌子擺在中央,兩旁坐了幾十位客人。

李星艾見到裏面滿坑滿谷的人,腳步不禁退縮,困惑地看了邵華謙一眼,卻被他半推半抱帶進屋子。

「這兩位是五叔、五嬸。」他介紹坐在最尾端的人。

李星艾再次偷觑他,腰際卻微微一緊,急忙喊,「五叔、五嬸。」

「三姑丈、三姑媽。」

「三姑丈、三姑媽。」

「二表姊、二姊夫。」

「二表姊、二姊夫。」

李星艾被掐着腰,疑惑萬分地一路從桌尾喊到桌頭,得到衆人和藹可親的笑,以及好奇無比的眼神。

最後——

「媽、爸。」

「媽、爸——」

咦?

一路跟着邵華謙喊得很順的某人,猛然清醒。

媽?!

爸?!

「呵呵,這位小姐生得挺古錐呀!欸,老伴,你過去點,讓小姐坐啦!」

邵家的福泰媽媽趕走牽手幾十年的丈夫,笑容滿面地拉着李星艾坐在自己旁邊,「你和阿謙在同所學校任教啊?」

「呃,嗯。」李星艾眼睜睜看着邵華謙笑呵呵的對自己擺擺手後,竟然跑到距離她最遠的地方與別人說說笑笑。

「聽說你讓阿謙生氣呀?」真是太厲害了!自從阿謙國中後,就沒有見他生氣過咧!

李星艾以為邵媽媽要替兒子讨公道,連忙開口。

「伯母,我……」不是故意的。

「什麽伯母?」邵媽媽眉眼一瞪,「乖媳婦,喊媽媽。」

看着邵媽媽一臉期待,雙眼晶光閃閃的,李星艾實在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視線往邵華謙的方向掃去,就見他朝自己眨眨眼,無聲說「快喊」!

「媽。」等一下一定要他好好解釋!

邵媽媽頓時心花怒放,拉着李星艾的手,開心到紅了臉。

「花哥,我們終于有女兒了!」真教她感動!不然家裏五位臭男生,皮起來都快氣死她了。

邵爸爸也好開心地湊上來想分一杯羹,「來來,喊爸爸。」

「爸。」

邵爸爸歡呼,向對面的大哥炫耀,「大哥,你看,我兒子有媳婦了啦!你們家呢?」

「有媳婦兒有啥了不起?生個孫子出來再炫耀啦!」可惡,回去一定要揪着不肖子的耳朵,命令他趕快找個媳婦來!

「哎喲,等我們家阿謙把媳婦娶進來,孫子要有幾個就有幾個,要有幾打就有幾打!」邵爸爸樂呵呵地得意炫耀。

那個……邵爸爸,我和你兒子八字都還沒一撇,就算有,我一點也不想生好幾打的小孩呀。李星艾心想着。

「好了好了,花哥,和阿容說可以開始上菜吧,不然媳婦兒從桃園趕來,現在又這個時間,肚子肯定餓了。」

「對對,我這就去和阿容說。」

然後,李星艾就這樣趕鴨子上架的,莫名其妙成為邵家的大媳婦。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尾聲

原來,這間湯屋民宿是邵家爸媽開的。

邵家由于親戚多,在過年時互相拜訪、往來,所有親戚家都會去上一遍,直到年後都還會來來去去。

今天所有親戚終于殺到邵家,而李星艾恰巧打電話給邵華謙,想當然耳,大魔王邵華謙怎麽可能放過這個機會不利用?他的狡詐怎麽可能因為「分手」而退化?是不是!

「姓邵的,你太過分了!」

在邵華謙的房間裏,邵家準媳婦正在用枕頭暴打生命中莫名其妙多出的準老公。

邵華謙一點都不在意自己未來妻子的暴力行為,樂呵呵地在廣大的房間裏與她玩起「追不到追不到」、「你別跑你別跑」這種打情罵俏的游戲。

最後,他猛地轉身,李星艾一時煞車不住,撞進他懷裏。

「是你自己說不想當任何人的女友,我只好讓你當媳婦啰!」

曾經說過這種話的李星艾,一時啞口無言,但又不甘心自己就這樣被冠上「媳婦」二字。

「你不是要和我分手?」她一掌抵在邵華謙的臉頰上,把他不斷在自己臉上亂親的嘴推遠一點。

「分手又不代表不與你結婚。星艾,你三十歲,我三十三歲,不趕快結婚,再老一點生孩子會有風險呀!而且爸爸媽媽急着想抱孫子呢!你忍心讓老人家失望?」

「你還敢說!」李星艾用力踩了下邵華謙的腳出氣,但因為沒穿鞋子,他根本不痛不癢。

明明想要和他道歉,看看能不能挽回他,萬萬沒想到他們和好的速度如噴射機,一眨眼就從分手狀态跑到論及婚嫁。

她也不是不願意嫁,只是被他使計喊邵家家長爸爸媽媽,連親戚都毫無遺漏地喊上一回,她就是有點不開心。

「連求婚都沒有……」她嘀咕。

一生一次的體驗,竟然就這樣失去了!就算他簡簡單單的跪下,拿出一只路邊攤買的戒指,她也開心啊!

求婚?邵華謙眯起黑眸。

李星艾瞟他一眼,見到他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不禁打了個寒顫,想到他有可能做出讓她心慌意亂的事,急忙亡羊補牢地想收回自己的埋怨。

「那個……其實也不用求婚啦。」

「是嗎?」邵華謙彎起眼,「我已經想好該怎麽求婚了耶!」

「不用不用,大費周章的做什麽?不用麻煩了!好不好?」拜托,請打消念頭吧!

邵華謙笑着,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擁着她,看了眼牆上的時鐘,用另外一件事轉移她的注意力。

「十點了,走,我們去洗鴛鴦浴吧,是露天溫泉喔!」

「不好吧?」在他家裏洗鴛鴦浴?伯父伯母知道後會有什麽看法?

察覺她的擔憂,邵華謙說:「我爸媽也是這樣洗過來的喔!聽我大伯說,他們還被我爺爺抓包咧!」

「可是……」李星艾依然掙紮。

「沒什麽好可是的,爸媽不會去抓包我們的,因為是他們暗示我這麽做的喔!媽還貼心地替你準備浴衣……星艾,你今天沒有帶換洗衣服對吧?等一下你浴衣裏什麽都沒有喔,我好期待、好興奮喔!」

「你、你不要在開放式空間說這些有的沒有的啦!」

「那等一下我們一邊洗,一邊講。」

李星艾想,自己已經百分之百被他帶壞,不然為什麽她也開始好期待、好興奮了?

唉……

至于邵華謙的求婚大計?

據說,在第二學期開始的兩個月後的某天朝會,李星艾莫名其妙被叫到司令臺旁,等待校長頒發不知道是什麽名目的獎狀給她,就在她走到司令臺的正中央,邵華謙也跟着出現在司令臺上,在衆多雙眼睛的注視下,拿出戒指,單膝下跪向她求婚,徹底粉碎「邵老師與董老師是一對」的八卦。

傳言不可信,對吧?

番外篇大魔王受驚記

無論任何人都應該會有自己特殊,不為人知,又或者只能夠與親密伴侶分享的嗜好,例如超人喜歡把子彈內褲穿在褲子外面,而且必須是熱情如火的鮮紅色;蝙蝠俠喜歡将黑色內褲套在頭上拯救世界;蜘蛛人喜歡模仿泰山,在都市叢林間咿咿呀呀蕩來蕩去……

英雄們都有如此特殊的嗜好了,咱們的大魔王雖然不興拯救世界這套,但也不能落後,當然也必須要有自己的興趣喜好,只不過他可不像英雄們會大刺刺地把嗜好展現在衆人面前,而是只與親愛的妻子分享。

究竟大魔王的嗜好是什麽呢?

稍稍使計捉弄妻子,讓她氣呼呼地對着自己又打又罵,不時做甜點喂食妻子,暗暗等待她被喂食到有維納斯好身材的那日到來,強拉不喜歡運動的妻子與自己去運動,見她乖乖地坐在旁邊看書等待自己,會讓大魔王的一顆男人心充滿奇異的滿足感,另外還有在夫妻巫山雲雨時,執行一些令妻子嘴巴上說讨厭,卻又羞答答配合的行為……

而在那些雲雨行為裏,其中有一項,是大魔王喜歡讓妻子軟嫩嫩、溫涼涼的手握住自己,那股握住自己的力道,每次都會讓大魔王愉悅到頭皮發麻,快樂似神仙。

只是好景不長,在勇者升格成魔王太太後經歷的第一個新春期間裏,悲劇發生了——

剛從婆家吃吃喝喝結束回來的魔王夫妻檔,正窩在沙發裏恩恩愛愛地一邊吃橘子,一邊看電視,此時,電視節目正播映到一位單手捏爆橘子的怪力女大生,大魔王看着看着,不禁啧啧稱奇起來。

「那女生小小一點,沒想到力氣居然這麽大。」不得不佩服那女生,身為男人的他都沒有那種怪力呢!

嘴裏咬着一瓣橘子的魔王太太,把手裏的另一片橘瓣塞入張嘴等待她伺候的大魔王嘴裏,「那有什麽好神奇的。」

真是大驚小怪。

「你不覺得她厲害?」瞧,主持人所準備的水果裏,那女生只差蘋果不能捏爛,其它水果都被她捏出汁了耶!

「那種小事有什麽厲害。」魔王太太哼哼然。

大魔王忽地湊近妻子的臉,張嘴啃啃咬咬,一邊說:「這麽瞧不起人家,難不成你有那種特技?」

魔王太太睨他一眼,想了一想,推開拿她臉頰來配水果吃的大魔王,伸手從水果盤裏拿起一顆黃澄澄的橘子,握在左手裏。

「怎麽?想表演?」他拭目以待,就算失敗,他也會拍拍手稱贊妻子的實驗精……

靠!

見妻子左手裏爛成一團,不停滴汁的橘子,大魔王眼珠子都瞪出來了。

「捏爆橘子,這種小事我也會。」把不成形的橘子放在桌上,魔王太太舔去手指上的橘子汁,接着拿起一顆蘋果,握在右手,五指使勁。

蘋果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然後啪地一聲爆開,新鮮美味又營養的蘋果汁就這樣流出來了,大魔王的下巴也掉下來了。

魔王太太舔着右手上的蘋果汁,半嗔半得意的抱怨,「都是你啦,說什麽佩服那女生,害我忍不住也想表演一下。」

來吧來吧,像佩服那女大生一樣的佩服她吧!

呵呵呵……

好半晌,大魔王才從驚愕中回神,小心翼翼地問:「星艾,你的力氣這麽大?」

「哎呀,才不是力氣大,而是「握力」大。」她糾正,「我雙手的握力天生就非比尋常,不過除非遇到讓我激動、緊張的事,又或者我刻意而行,否則我會控制得和尋常人沒兩樣,不然我肯定會常常捏爛、捏壞很多東西了吧!」

說着說着,魔王太太也不知是得意還是純粹感到好笑地笑了起來,絲毫沒發現自己的隐藏技能與一番解釋,讓大魔王受到嚴重驚吓。

她可以捏爆橘子和蘋果!

然後,關于妻子一些點點滴滴的小事,在大魔王腦袋裏模糊想起——

她常常弄斷學校粉筆。

她吃布丁的鐵湯匙莫名其妙地彎曲。

她握斷床頭攔杆。

這些以前他不以為意的事,原來背後都是有原因的!

對了,她剛才說,她在激動時,會克制不住力道……

幹!那他還常常讓她握住自己,貪求她雙手帶來的舒爽力道,一邊又兩手不得閑地挑逗她,不知死活的讓她更加激動。

再繼續玩這種情趣游戲,會不會哪天他的命根子會得到和床頭攔杆一樣被捏斷的命運?!

不……

大魔王狠抖了下,驚恐到頭皮發麻,渾身冷汗,也由于受到嚴重驚吓,于是乎,他這項只能與妻子分享床笫的嗜好,就這樣默默消失。

番外篇大魔王受驚記之補充

自從得知妻子擁有非比尋常的握力後,大魔王硬生生砍掉讓妻子柔軟溫涼的手握住自己的喜好。

某天夜裏,沉浸在歡愛後餘韻裏的他,又想起一件事。

「星艾,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在汽車旅館裏,當時你為了逃走,而出手捏了我重要的東西嗎?」

「記得啊。」這麽難忘的事情,她怎麽會忘記?

「你難道不怕把我……捏爆?」

魔王太太揉揉眼,困倦地打了個呵欠,臉頰蹭蹭大魔王的肩窩,尋找到一處好位置後,就深深埋了進去,并發出舒服的嘆息。

「我當時用左手啊……我左手的握力比右手小一倍……放心……呼……呼……」

擁着安适睡着的妻子,大魔王心裏一陣慶幸。

就算小一倍,還是有捏爆橘子的握力呀,幸好當時自己在她的魔手下安然無恙。

真的,好險哪……

番外篇兒子的小秘密

小學二年級的邵伯宇坐在爸爸旁邊,扭扭捏捏好一陣子後,終于在第四次的廣告時間鼓起勇氣,準備與爸爸分享自己的小秘密。

「爸爸。」

打從兒子安安分分與自己看球賽,而不是吵着要看機器人卡通開始,邵家爸爸就隐隐感覺到兒子有話要說,這下終于被他等到了。

「怎麽了?」是不小心把屬于媽媽的泡芙吃掉?還是想要上次電視廣告裏的那個機器人?又或是……

「爸爸,我、我有心儀之人了……」邵伯宇扭着手。

心儀之人?!

哇,兒子的措辭好文學!老婆的教育真成功!

邵家爸爸一點也沒有發現自己訝異到錯誤的地方。

「爸爸?」為什麽不理他?生氣了嗎?他不可以有喜歡的人嗎?

見到兒子戰戰兢兢的擔心樣,邵家爸爸終于回神,決定好好認識一下兒子的心上人。

「伯宇啊,那女生叫什麽名字?」

「唐、唐宛茜。」害羞。

「宛茜?聽她的名字,感覺是一位很可愛的女生喔。」

「對,她很可愛!爸爸,你知道嗎?唐宛茜就坐在我前面,每次笑起來就好像甜甜的棉花糖!」害他看着看着,就不小心喜歡上她了。

「這樣啊……嗯,下周你們學校校慶,到時候偷偷告訴爸爸,宛茜是誰好不好?」讓爸爸關心一下兒子喜歡哪種類型的小女生。

「好啊!」邵伯宇開心了零點三秒,忽然垮下臉,憂心忡忡地說:「可是爸爸,你不能取笑她喔,她每次都被我們班的男生取笑……」

「取笑?為什麽?」

「因為——」

「啊——」

邵伯宇還沒說完,房間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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