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事件十八：小漢格頓之行
第30章 事件十八：小漢格頓之行
湯姆突然醒來，恍惚了幾秒鐘後用雙手撐着身體坐了起來。天邊泛起淡淡的粉紅，是薔薇将開未開的顏色。再有幾分鐘太陽就會完全升起，湯姆揉了揉眼睛，發現手邊因自己的動作滑到一邊的毯子，微微一怔，随即明白過來。看樣子昨天哈利來過自己的房間。湯姆注意到床頭櫃上放了一杯水，便端起水杯仰頭喝了下去。清涼的液體順着喉嚨滑進胃裏，仿佛打開了身體的某個開關，他一下子清醒起來。
昨天下午他發現了母親留給自己的挂墜盒，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然後因為感情上無法接受而躲進了自己的房間想了很多，後來漸漸睡着了。似乎哈利曾經叫自己下去吃晚飯，但那時自己的意識正沉浸在睡眠的朦胧中便沒動，後來哈利什麽時候進來的自己已經記不得了。湯姆打開衣櫃換了衣服，然後走進隔壁的盥洗室清理了一番，慢慢走到樓下。
屋裏滿是煎熏肉的香味。湯姆走進廚房，看到玉米片粥已經擺在了桌子上，黑發的男人正背對着自己在廚臺前忙碌，腦後一撮頭發倔強地支愣着，就像自己小時候常常見到的那樣。湯姆突然間覺得輕松很多，丢棄自己的父母并不算自己的親人，眼前這個帶着眼鏡、額上有一道淡淡的閃電型傷疤的男人，才是自己最親的人。
湯姆自嘲地哼了一聲。哈利聽到背後的聲音轉過頭來，看到黑發的少年衣着整潔地站在廚房門口，黑色的眼睛竟然比平時要清澈許多。男人對少年彎彎嘴角，後者微微點頭作為早上的問候。
“我正準備去樓上叫你。”哈利把幾片熏肉倒進湯姆的盤子裏，又加了兩枚煎蛋，對着皺起眉頭的少年溫聲道，“你昨晚什麽都沒吃，多吃一點。”
湯姆抿了抿嘴，沒有反駁，拿起勺子安靜地吃煎蛋，一直到早餐結束都沒有說話。
“我想去小漢格頓看看。”湯姆在洗盤子的時候突然說。
哈利聽到後愣了一下，不由地轉頭看着湯姆。少年在用眼神征求自己的同意，哈利略略考慮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陪你去。”
哈利提議用麻瓜的旅行方式，湯姆搖了搖頭，他不想耽誤時間。哈利沒有勉強，帶着湯姆幻影移形到了小漢格頓。兩人現形的地點是一條鄉間小路邊的灌木樹籬後面。湯姆因為這種不大愉快的旅行方式弄得面色蒼白。兩人順着木頭路标的指引向小漢格頓走去。
“那是裏德爾府。”哈利指了指對面山坡上的那座有大片草地、氣派非凡的大房子，“你的父親和祖父母現在還住在那裏。”
湯姆注視了那座醒目的建築一會兒後才開口：“岡特家的房子在什麽地方？”
哈利猶豫了一下，然後轉進一個籬笆的豁口，湯姆緊緊跟了上去。兩人在狹窄的土路上走了沒多久便看到了一片低矮的樹林，一座破破舊舊的房子在盤根錯節的樹叢中半隐半現。湯姆驚訝地看着那幢破棚子一樣的小房子，随即目光落在了髒兮兮的房門上：一條被風幹的蛇正釘在上面。
“你的外祖父馬沃羅先生已經去世很久了。”哈利平靜地說，“他曾因傷害魔法部官員的罪名被判刑在阿茲卡班服刑六個月，出獄後沒多久就去世了。”
“這麽說這裏已經沒有人住了？”湯姆聲音幹澀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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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哈利并不想回答這個問題，“你的舅舅莫芬·岡特應該還在，但我想你不願意見到他。”
湯姆看了身邊的男人一眼。哈利的臉色算不上平靜，他能從那張臉上看到細微的擔憂和不安。湯姆沉默了幾秒，然後大步向那扇門走去。
“湯姆！”哈利跟過去想要阻止少年的動作，然而湯姆的拳頭已經落在了門上。
門并沒有關住，湯姆因為室內的黑暗和肮髒眯起了眼睛。屋裏污穢得難以形容，只有一支搖搖欲墜的蠟燭勉強照亮一小塊黑乎乎的桌子。蠟燭旁的一個人擡起頭來，露出一張被頭發遮住了眼睛和嘴巴的臉。他盯着站在門口的黑發少年，左手則握着一把短刀，然後慢慢舉起握着魔杖的右手站了起來。一堆倒在他腳邊的酒瓶互相碰撞着滾到了一邊。
“你！”頭發和胡子糾結在一起的男人對着湯姆吼道，“你！”
“住手！”湯姆低聲喝道，從嘴裏發出蛇的嘶嘶聲。
莫芬撞在桌角停住了，瞪着湯姆。湯姆走進屋裏，哈利也跟了進來，手中緊緊地握着魔杖。
“你會說那種話？”莫芬嘶啞着嗓子問。
湯姆沒說話，皺起了眉頭。失望與憤怒混雜着，他發現自己真的像哈利說的那樣不願意看到這個人。
莫芬推開擋在面前的髒頭發細細地打量湯姆，湯姆注意到他右手上戴着一枚很大的黑寶石戒指。
“我以為你是那個麻瓜。”莫芬小聲說，“你看上去特像那個麻瓜。”
湯姆仍然沒有說話。他慢慢把手伸進衣袋裏，緊緊地攥成拳頭。
“他回來了，知道吧？”莫芬神經質地向湯姆湊近了些，“他抛棄了我姐姐，我姐姐活該！她嫁給了垃圾！”莫芬朝地上啐了一口，“丢了我們的臉，她，那個小婊子！還搶了我們的東西，在她逃跑之前！挂墜盒呢，哼，斯萊特林的挂墜盒哪兒去了？”
“湯姆，我們走吧。”哈利低沉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湯姆猛然記起自己是和哈利一起來的。他緊緊地抿住了嘴唇，猛地轉身，兩人向外走去。
“站住！”莫芬大聲叫道“你是誰？還有你！你們是誰？到這兒來做什麽？別想走！”
莫芬用魔杖向湯姆射出一個惡咒。湯姆下意識地去抽魔杖，但哈利比他更快，莫芬的惡咒被他擋到一旁，撞在近旁的一棵樹上。
“我們沒有惡意。”哈利說，聲音裏有警告的意味。
“不用跟他廢話！”湯姆吼了起來，他拿出了自己的魔杖，幹脆利落地擊昏了沖到門口的莫芬。
“湯姆！”哈利吃驚地看着因憤怒而渾身顫抖的少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別攔着我！”湯姆甩開哈利的手，憤怒地盯着他，“你早都知道這些？”
哈利的眉毛擰在了一起。他不可以對湯姆說謊，但這個問題卻沒那麽容易回答。
“回答我！”湯姆喝道。
“是的，我知道。”哈利平板地說。
湯姆瞪了他幾秒，頭也不回地向小路外面走去。
“湯姆！”哈利追了過去，抓住少年的肩膀，“你要去哪裏？”
“別管我！”湯姆轉身躲開男人的手掌，“別跟着我。”
少年的面孔扭曲起來，哈利毫不猶豫地對他施了一個石化咒，接住了險些摔在地上的少年。湯姆既震驚又憤怒，卻因為咒語的緣故動彈不得，只能憤怒地瞪着綠眸的男人。
“你不冷靜。”哈利說，語調很奇怪，“我想你大概想去見你的父親，但你現在這個樣子不能去見他。你已經襲擊了莫芬，我不想看到你接下來攻擊自己的父親和祖父母，我們還是離開這裏比較好。”
湯姆冷冷地瞪着哈利。哈利抱歉地看了湯姆一眼，幻影移形了。
“你怎麽可以！”咒語解除後湯姆對着哈利大吼起來。
“冷靜下來！”哈利抓住少年的肩膀強行把他按在沙發上坐下，“你不能在校外施放魔法，我也不能看着你攻擊自己的親人。”
“他們不是我的親人！”湯姆冷冰冰地說，反抗着男人的鉗制，“我沒有那樣的親人！那個肮髒的老鬼算什麽？他怎麽配稱自己是斯萊特林的子孫！”
“湯姆！”哈利低聲喝道，“不論如何，你不能無端攻擊一個無辜的人。如果你不想讓我暫時保管你的魔杖，就不要像個小孩子一樣亂發脾氣。”
“我沒有亂發脾氣！”黑眸少年吼道，“你明明知道這些卻不告訴我！”
“你不會願意接受他們。”哈利說，“你不願意自己有那樣的親戚。還有你的父親，他不會承認你，我不想讓你聽到這些。冷靜點，湯姆，我能理解你的想法。”
湯姆抿起了唇，慢慢低下頭放棄了抵抗。哈利确認少年已經鎮定下來後，才放開他的肩膀。過了好一會兒湯姆緩緩才擡起頭來，一雙眼睛亮得驚人。
“哈利，我們是一家人，對不對？”黑眸的少年輕聲問，聲音裏有一絲自己都沒有覺察到的哀求。哈利在那一瞬間臉上的表情變得很古怪，然而沒等他說什麽，湯姆站了起來，伸出修長手臂抱住了他。
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哈利徹底石化了，但是把臉埋在他肩上裏的少年卻沒有注意到這些。
“別再丢下我，哈利。”湯姆的聲音有一些哽咽，“他們都不是我最親的人，只有你才是。我只剩你了。”
哈利偏了偏因震驚而僵硬的脖子，臉頰蹭到了少年修剪整齊的發梢。他無法形容此時內心的震撼，這個倔強的孩子此刻是這樣脆弱，就像十五年前自己看到剛剛出生的他時那樣，仿佛一只手就能輕易殺死。
湯姆的身體在顫抖，他感覺到男人的僵硬和遲疑，卻更加用力地抱着這個始終無動于衷的人，不願意把頭從他胸前擡起。哈利，哈利，你為什麽不回應我，你不願意接納我，難道還要再丢棄我第二次嗎？難道你不認為我和你是一家人嗎？
哈利轉頭看着天空。他收養了湯姆，成為了一名教授，有了自己的房子，在這個時代有了一個立足之地，卻始終沒有歸屬感。其實羅恩赫敏的臉早已在記憶中模糊不清了，就連金妮哈利已經也記不起她笑起來的樣子。十五年的時光已經改變了太多東西，哈利知道自己能夠回去的希望很渺茫。而且現在的自己，也已經不是那個十七歲的自己了，就好比湯姆，這個正哀求自己不要丢下他的少年，他已經被改變了。
男人慢慢伸手撫着少年的背，回抱住這個因為自己的善良而留下的孩子，聲音平靜地作出自己的承諾。
“我發誓，絕對不會再丢下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