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事件四十四：湯姆的請求
第58章 事件四十四：湯姆的請求
湯姆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穿着睡衣蜷縮在自己的被子裏，周圍一片昏暗。他伸手摸了摸下巴上磕破的地方，傷口已經無影無蹤了。湯姆慢慢地坐起來，腦袋昏昏沉沉的，太陽穴上一抽一抽地痛。湯姆看到床頭櫃上裝着半杯水的玻璃杯，把手伸過去。然而水杯被他一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湯姆愣愣地看了杯子幾秒，然後拿出魔杖指着杯子輕聲念了個修複咒。杯子修好了，但是裏面的水卻沒有了。
有人敲了敲門，然後推門進來。是哈利，他手上端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個一大一小兩個杯子。
“我聽到你醒了。”哈利說着走到湯姆床邊，把托盤放在床頭櫃上，拿了大杯子遞給湯姆。
“謝謝。”湯姆咕哝一句，接過杯子把裏面的水一飲而盡。哈利把地上的玻璃杯撿起來放在桌上，然後把小杯子送到他面前。
“醒酒藥。”哈利說，“喝完之後頭就不會那麽痛了。”
湯姆皺着眉頭把冷冰冰的醒酒藥咽進肚裏，胃裏立刻翻騰起來。哈利又遞給他一杯水，湯姆把水喝下去，這才感覺好了很多。
“感覺好些了吧？”哈利拿回杯子放在托盤裏。湯姆點了點頭，盯着對面的壁紙，發現腦袋裏一抽一抽的痛楚慢慢消失了。
哈利拉開窗簾，湯姆被突如其來的明亮光線刺得眯起了眼睛。綠眸男人回到床邊，拿起放着三個杯子的托盤。
“如果還是不舒服就再睡一會兒。”哈利說，“我中午再來叫你。”
“哈利。”湯姆連忙叫住轉身欲走的男人，“昨天晚上……”
“你喝醉了，醉得很厲害。”哈利回答得很快，頓了一下後輕聲補了一句，“以後不要再這樣了。”
湯姆望着那雙綠眸，心漸漸沉到了胃裏。哈利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他把他昨晚的告白看作是醉酒後的戲言，當時拒絕了他，也并不打算給他任何回應。但這不是湯姆想要的，雖然他已經開始後悔自己莽撞地過早坦白了自己的心意，可這對湯姆來說并不是什麽玩笑，既然說出來了，湯姆就不打算這麽簡單地處理這個問題。
“可是哈利，我……”
“湯姆。”他的話被哈利打斷了，“請給我一點時間，可以嗎？”
湯姆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閉上了。他知道這是哈利最大的妥協，他不可以在這個時候再給他壓力。不過哈利答應要湯姆給他一點時間，那麽這件事并不是那樣無法挽回。
“抱歉。”湯姆輕聲說。哈利擺了擺手，端着盤子出去了。
湯姆躺回床上，覺得自己的頭又開始疼起來。昨晚發生的事像放電影一樣從他眼前一一閃過，湯姆閉上眼睛，長長地嘆了口氣。
在阿爾法特提議出去走走的時候他就做好了打算。他故意說要去酒吧裏玩，于是大家都跟着他去了麻瓜的酒館。雖然戰時很多店夜間都不開門，但他恰好知道那麽一家是晚上開門的。湯姆一直很有節制地保持讓自己不醉，最後故意坐在那把長椅上等着哈利聯系自己。哈利果然來接他了，也容忍了他的放肆，把自己那些任性的舉動都當成了是醉酒後的合理行為。原本湯姆只是想賴着哈利跟他撒撒嬌發發瘋，沒想到後來不僅放了煙火，還吻了他。
在那個時候，在漫天的璀璨光輝下，湯姆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也無意去控制自己的行為，本能地吻了他。他清楚地記得自己貼上哈利雙唇的感覺，那一刻難以言喻的幸福讓他眩暈，令他沉迷。
湯姆睜開眼睛，冰冷的天花板把他拉回了現實。哈利可是拒絕了他，他把他推到一旁，像是急着等他承認一樣詢問自己這只是湯姆喝醉了跟他開玩笑而已。胸口很難受，湯姆翻了個身把臉埋在枕頭裏。哈利不想承認自己對他的感情，在他看來自己只是個孩子，只是他的教子，甚至連血緣都沒有。
“我像愛自己的孩子一樣愛你，湯姆。”
僅僅是像愛自己的孩子那樣。這是最殘忍的拒絕，哈利，你明白嗎？
湯姆一直到中午才從樓上下來，吃午飯的時候一句話都沒說，飯後便帶着圍巾帽子出去了。午後又下起了雪，哈利本想攔住湯姆問問他打算去哪裏，但是湯姆像是迫不及待地要逃離一樣沖了出去，哈利尚未開口人就不見了蹤影。晚飯的時候湯姆沒有回來，哈利用雙向鏡聯系他，卻發現鏡子被湯姆留在了自己卧室的桌子上，根本就沒帶走。
哈利嘆了口氣。他沒有在湯姆身上設下任何追蹤咒，而湯姆現在已經成年了，完全有能力避開他。哈利出去找了一圈沒有發現人，只得回家等着。他一直等到将近午夜，湯姆才搖搖晃晃地開門進來。
“你去哪裏了？”哈利有點不高興地問。湯姆掃了他一眼，脫下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我會在午夜之前回來的，你放心。”
湯姆說完準備上樓，被哈利攔住了。
“等一下。”哈利壓抑着自己的怒氣，“告訴我，你到底去了什麽地方？”
“我已經成年了，沒必要向你彙報我的所有去向。”湯姆冷淡地說，微微有些不耐煩。
“湯姆。”哈利大聲說，“我是你的教父！”
黑眸少年終于轉臉看向他：“我知道你是我的教父，所以我才回來這裏。我很累，要去睡覺了。
湯姆輕輕推開擋在樓梯前的男人，面無表情地上樓去了。哈利目送他上樓，然後聽到重重的關門聲，心髒像是被針紮了一樣在微微刺痛。
哈利不會不明白湯姆在用他的行為向自己抗議，他希望從自己那裏得到一個明确的回答，并不希望他把這件事當做酒後失态來處理。
可我不能讓你再走近一步，湯姆，你給我出了一個難題，哈利在心裏輕輕嘆息。
湯姆每天早出晚歸，有時候早飯都不吃就出門了。他倒是沒去什麽不該去的地方，只是無所事事地在倫敦的麻瓜街道上晃悠。湯姆不太想去對角巷，那裏總是能見到很多熟悉的面孔。從白天到夜晚，湯姆總是覺得餓了才去買些東西吃，累了就坐在街邊休息，直到臨近午夜才回家。
有幾次湯姆發現哈利悄悄地跟着自己，于是就近找個地方幻影移形，然後繼續轉悠。他不想回去，也不想跟任何人說話，他只想一個人呆着，這樣心裏才不會難受得那麽厲害。湯姆知道自己在浪費時間，可他不想做任何事去抵消因為哈利的拒絕而帶來的那種深淵般的失落與沮喪。他沒有去找阿爾法特，他知道阿爾不會笑他，但是這這樣做無疑很愚蠢。
然而他沒有什麽地方可去。湯姆頭一次發現自己也會想離開哈利獨自生活一段時間。他不能忍受在哈利知道自己的心意後，兩人還像以前那樣融洽的相處。可湯姆又不想離哈利太遠，他還是想看到他，看着他對自己無奈對自己生氣，那個戴着圓眼鏡頭上有着奇怪傷疤的綠眼白癡是湯姆心裏永遠無法解開的死結，他沒辦法離開他。
該死！
假期的最後一天哈利攔住了想要出門的黑眸少年，指了指客廳的方向：“湯姆，我們談談。”
湯姆猶豫了一下，生硬地點了一下頭，走進客廳在沙發上坐下來。哈利端着茶盤走進來，倒了兩杯茶，按照湯姆喜歡的口味給其中一杯加了一勺糖，把杯子送到他面前。
哈利泡茶的手法很高明，就算是普通的茶葉也能泡得很香醇。湯姆接過茶杯淺淺地嘬了一口，然後放下茶杯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綠眸男人。
“湯姆。”哈利有些局促地看着黑眼睛的少年，決定還是問最直接的問題，“你為什麽會愛上我？”
湯姆認真地想了幾分鐘，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當自己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愛上你了，仿佛從最初開始就應該是這樣。
湯姆的反應在預料之中，但是聽到他自己承認卻讓哈利依然覺得震驚。哈利盡量把語氣放平和：“我是你的教父，是你的監護人。”
“是曾經的監護人。”湯姆說，略略停頓了一下，擡眼看着他，“也是我的父親。”
湯姆知道這些，甚至比哈利自己知道得還要清楚。
“我不知道該怎麽……”湯姆停住了，皺起眉頭，“當我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這樣了，在魁地奇世界杯的時候，我在那個時候發現的。”他擡頭看着哈利，“幾乎沒有人知道，我掩飾得非常好。”
如果不是在那麽特殊那麽情況下出了那種意外，他們還會像一對父子那樣相處下去。
“都有誰知道？”哈利沉默了幾秒後問。
“亞歷克斯和阿爾。”湯姆靜靜地說，“除了他們倆沒有其他人。”
哈利的眉毛跳了一下，他沒想到亞歷克斯也知道這件事。湯姆垂下了眼睛。
“湯姆。”過了很久哈利才開口，聲音很輕，像是怕驚動了什麽，“你……”
“別說讓我放棄的話！”湯姆煩躁地打斷哈利，“我不可能放棄，哈利，我知道我不能！”湯姆有些激動地看着那雙綠眸，“整整半個學期了，我一直在考慮該怎麽處理，但是沒有任何辦法，我做不到！我希望能得到你的承認，我希望你也愛我，就像我愛你一樣。”湯姆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萬聖節過後你開始關心我的一切，前所未有的關心。我迷惑了，哈利，我被你弄糊塗了，我弄不清楚你為什麽會那樣在意我是否開心。”
“我只是想彌補我的過錯。”哈利柔聲說，“我不該在那三年裏對你一直不聞不問。”
湯姆幹笑了一聲：“我不知道你居然這麽在乎我的感受。”
綠眸男人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的少年，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頭垂了下去：“抱歉，湯姆。”
兩人一時間都沉默了。
“哈利，你真的不能接受我嗎？”湯姆開了口，聲音裏帶着一絲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乞求，“我知道你愛我，可我想要和你在一起，像戀人那樣，不行嗎？”
哈利不知該如何回答。
“抱歉，湯姆。”哈利最後輕聲說，“我從來都沒這樣想過。”
意料之中的回答。湯姆苦笑了一下，不過他不甘心就這樣放棄。
“那麽我還會有機會嗎，哈利？”黑眸少年問。
“……”哈利張口結舌地看着他。
“我不會給你帶來任何麻煩。”湯姆迅速地說，“我不會讓你難堪，也不會做你不喜歡的事。請給我這個機會，哈利！”
“等等，湯姆！”哈利有些焦躁地站起來，“我不明白，為什麽是我？你身邊有很多優秀的人，你以後還會遇上更好的人，他們會比我更适合你。”
“不，你錯了。”湯姆也站了起來，直視那雙綠眸，“你是最好的，哈利。”
哈利哭笑不得地看着湯姆，他不知道自己的教子居然會這麽固執。在當初收養湯姆的時候哈利想過自己對湯姆會有什麽樣的影響，卻沒想到居然能影響到這種地步，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期，也超出了他能掌握的範圍。
湯姆走到哈利身邊，伸手抱住他，在哈利耳邊輕聲說：“哈利，我求你，不要一下子就把我推得那麽遠。我知道你希望我們還能像之前那樣，我可以做到。我只求你給我一個機會，可以嗎？”
哈利沉默着沒有回答，不論是他的理智還是情感都在叫嚣着拒絕。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哈利很想這樣說，可是他不能，他的內心在本能地拒絕湯姆的請求。他知道自己接下來的明确拒絕會給湯姆帶來什麽樣的傷害，但給他不合實際的希望造成的傷害卻要比這個大得多。
他們好不容易才建立起來的關系會出現無法彌補的裂痕，不論是這個黑眼黑發的少年還是他自己都會很痛苦，可哈利別無選擇，他不能因此背叛自己的內心。
“抱歉，湯姆，我不能。”哈利慢慢把少年的手臂從自己身上挪下來，向後退了一步，“就像你一樣，我做不到，對不起。”
湯姆盯着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哈利從那雙深邃的黑眸裏看到了絕望，然而他無法撫慰他的悲傷。
“我知道了。”湯姆終于把頭偏到一邊，聲音微微有些顫抖，“我想出去走走。天黑前我會回來，你放心。”
他像風一樣沖了出去，仿佛在房間裏多待一秒都會窒息。哈利沒有攔他，聽到房門被重重摔上，默然坐回身後的沙發，良久之後摘下眼鏡，拿出一塊手帕擦了擦鏡片。
他最終還是虧欠了這個孩子，虧欠了他的感情。然而這麽貴重的東西，他還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