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兩天運動會很快就過去，莫念提前跟家裏打招呼說不回去了，陪爺爺幾天。

那天陳飛和他說的話，他沒琢磨。因為當天下午周帥跑完三千米就徹底癱了，是他和衛東辰一邊一個駕着周帥回的班級，再之後他就和衛東辰到處亂轉或找地方抽煙，把這兩天熬過去。

說是陪爺爺，但是莫念爺爺屬于老當益壯一刻閑不住的類型，要麽就是跟老夥伴下棋，要麽就是找老夥伴去聽戲，二叔每天忙着事業，莫念在爺爺家徹底成了三不管。

三不管莫念很受用，況且爸爸怕他吃苦，偷偷給他□□打了些錢，按理說這日子就該舒坦了，可是莫念在國慶第一天享受了随便睡和使勁睡的權利後，第二天就無聊了。

無聊，就要找點樂子。

因為二叔不住爺爺家，所以爺爺家只有電腦卻沒有網線，莫念只能出去找網吧打反恐。但是游戲這東西，有時候還在于個氛圍，以前莫念他們一票人組團去網吧玩，呼來喝去十分熱鬧，現在就他一個，游戲還是那個游戲，但趣味卻沒那麽大了。

于是莫念想起了衛東辰。

莫念自己的手機被沒收，衛東辰又沒有手機，并且他又不知道衛東辰家裏座機號碼。在一個城市裏，兩個人相互都沒辦法用科技來彼此靠近，只能通過最原始的方法彼此尋找，這大概也是造就深厚感情的一種因素。不過這是後話了。

莫念想到衛東辰的爸爸在二叔的店裏工作，他便颠颠的打算去二叔店裏碰碰運氣。

這也是莫念第一次見到衛東辰的父親。他到了店裏時還沒到中午，顧客很少，沒什麽事的員工就或站或坐的在店裏閑聊。莫念一眼就認出了衛東辰的父親，因為他和衛東辰一樣，有一雙朦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站在某口腰背筆直，但身材卻很瘦，是中年男子缺乏活力的感覺，整個人似乎是帶了幾分傲骨，又蒙着一層頹唐。

“先生幾位？”門口迎賓的小姑娘問到。

“我找人。”員工不認識莫念，莫念也懶得解釋，他直接朝衛東辰父親說：“叔叔，你是衛東辰的爸爸嗎？”

衛立國一愣，顯然沒人問過他這個問題，不過随即他就笑了，帶着詢問的回答：“我是，你是？”

“啊，我是莫念，衛東辰的同學。我想找他玩兒，但是沒有他聯系方式，所以~”

“哦，你是莫總的侄子啊，小辰應該在家裏，我們家座機號碼是XXXXXXX，你可以給他打電話。”

衛立國對莫念明顯熱情了，但莫念沒注意衛立國稱呼他為莫總的侄子而不是衛東辰的同學，他記下了電話，就匆忙離開了飯店。

“喂，衛東辰嗎？”莫念找了個公用電話撥了過去，衛東辰很快接了電話。

“是我。”衛東辰清清冷冷的語調讓莫念一陣興奮，畢竟這可是第一次在電話裏聽衛東辰的聲音！

“哈哈，你猜我是誰？”

“你是大傻子。”

“靠，你才是大傻子。”說完，莫念和衛東辰同時在電話裏樂了。

“給我打電話有事兒麽？”衛東辰沒問莫念是如何知道自己家電話號碼的，似乎是早有預料。

“我太無聊了，你幹嘛呢，出來浪一下啊？”

“不好意思，我很忙。你自己浪去吧。”衛東辰拒絕的很徹底。

“別啊別啊，那不浪了。你忙什麽呢？中午我請你吃飯？”莫念急了，他是真無聊，總不能去找二叔玩兒去吧。

“我現在真有事。這樣吧，你一個小時以後到平安路惠新街交彙處，我家在那，忙完了我去找你。”說完，衛東辰就匆匆挂了電話。

“靠。”莫念無語，這話說的也太不清楚了，那麽大個路口，讓他具體在哪裏等啊！付了公用電話的錢，莫念幹脆打車去了那個路口，因為沒戴表，也不确定時間，怕和衛東辰錯過，他也不敢去網吧玩兒，只好在路口的東西南北瞎逛。

話說這有一家影碟出租店，當然，現在已經蹤跡難尋了，可是在那個時候，這類的店鋪在城市裏比比皆是。莫念反正也是瞎逛，就順路進去瞅瞅。店面不大，左右兩面牆上都擺滿了各種電影碟片的宣傳包裝，正對門口的裏側則是一個櫃臺，櫃臺後面坐着老板，一個上了點歲數的老婆婆。

“租電影啊？”老婆婆看莫念心不在焉的看來看去，首先發了話。

“啊，有好片兒嗎？”莫念順口一問。

“有。你過來。”老婆婆招呼莫念過去，莫念無所謂的走了過去，結果老婆婆遞給他的一盤光碟。

盒子上畫着一個□□着後背的女人，名字叫《愛情的國度》，如此露骨的畫面，在老板習以為常的審視下，倒是讓莫念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就這個吧。”莫念趕緊掏錢，把光盤塞進兜裏走了。

等到他把周圍的店鋪包括報刊亭都逛了一圈以後，莫念實在沒地方去，只好找了一處庇蔭處蹲着，因為站着好累。

又不知道等了多久，莫念覺得蹲着都能睡着了，迷迷糊糊間，有人走到自己跟前。

“你怎麽在這兒呢？”衛東辰看見莫念像個大狗一樣支楞着兩條胳膊蹲在地上，啼笑皆非。

“不是你讓我在這兒等你的嗎？快扶我起來，我腿麻了。”莫念拽着衛東辰的手腕一點一點站起來，蹲了太久，整條腿都像定型了一般僵硬，伸直後還伴随着大面積的麻癢。

“行吧行吧，我的錯。你吃飯了沒有啊？”衛東辰很無語，他沒想到莫念還這麽聽話。

“當然沒吃了，哎喲喂我要殘了~衛東辰你這個兇手！”莫念的兩條腿回過血，麻癢感更加深入。

“好吧，我是兇手。現在你有倆選擇，一個是走五百米我請你吃飯去，一個是走兩百米，跟我回家。”衛東辰家樓下這附近，小餐館倒是有幾個，但是他覺得莫念少爺夠嗆能吃的進去。

果然，莫念毫無猶豫的回答：“我跟你回家。”

就這樣，衛東辰成功把莫念“拐”回了家。

衛東辰家在一樓，莫念在進門以前沒想過衛東辰家能這麽大，而且，這麽空。

三室兩廳至少180平米的空間平鋪開來已經十分寬敞，裝修也是早些年流行的樣式，可是因為基本沒什麽家具，整個房子就更為空曠，兩個人站在客廳說話都恨不得有回音。

“不用這麽驚訝，我們家也曾有錢過。”衛東辰嗤笑一句。

“不是不是，那什麽，挺大啊~”莫念自己家裏也很大，不過有很多老媽購置的家具家裝，就顯得像個家。想到這裏，莫念驚覺問題出在哪裏，衛東辰的家，一點也不像家。

“我爸剛破産那陣子，總喝酒，然後砸東西，我媽就把家裏值錢的東西都賣了幫我爸還債，因為不想流落街頭，所以沒賣房。我爸沒得砸，就搞其他破壞，久而久之就什麽沒有了，而且也沒錢買新的。”衛東辰苦笑道。

“你也真可憐啊~”莫念擡手想安撫一下衛東辰，但是手還沒落下，衛東辰一巴掌把他拍開。

“滾蛋，用不着你可憐。”

“啧啧，還不樂意了，快去給我弄點吃的，我候駕這麽長時間，餓的都要把自己消化了~”

“那我希望你先消化你的腦子，說不定能長出新的。”衛東辰諷刺完莫念，就去廚房做飯。

莫念跟着衛東辰來到廚房，他是一直十指不沾陽春水，所以對會做飯的衛東辰表示深刻的懷疑和好奇。

“用我幫你嗎？”莫念試探性的問衛東辰。

衛東辰一臉“能指望你什麽啊”的表情，搖搖頭：“你等着吃吧。”

等的就是這句！莫念心安理得的回客廳僅剩的一張小桌子旁邊坐着。

很快，衛東辰做了兩碗西紅柿雞蛋面出來。莫念覺得一定是自己太餓了，所以才會以為衛東辰做的面條都如此的色香味俱全。

“哎，你上午在家忙什麽呢，不就你自己嗎，還不能出門？”莫念呼嚕呼嚕的吃面，一說話差點噴衛東辰身上。

“我幫小孩補課來着。”衛東辰雖然有學校的獎學金，但是依然希望能額外給家裏補貼一些，讓爸爸不那麽辛苦，最主要的是，他希望頹廢多年的父親，能看在自己兒子都這麽辛苦的份上，過上正常日子。

“你不是有獎學金麽？”莫念對衛東辰的行為十分不理解，大少爺的他是不知人間疾苦的。

“你吃不吃了還？”衛東辰懶得和他解釋。

“吃啊，你手藝還真不錯，快趕上我二叔了，以後你也可以開飯店。”在莫念眼裏，做飯好吃和開飯店是劃等號的。

莫念本來是随口這麽一說，但是衛東辰卻認真了。他沉思片刻，鄭重的告訴莫念：“我不開飯店。我想考一本，然後去很遠的地方。”

莫念品了品這很遠的地方幾個字，突然來了興致，他問：“出國啊？”

“有機會，會的。”衛東辰想去個很遠的地方，很遠，遠到可以忘記童年的不快樂。這是他說不出口的秘密，也只有他一個人懂。

“那正好，我以後也出國，咱們一起。”莫念笑的沒心沒肺，他以為誰都可以像他一樣，動動嘴就可以出國了。

“你還是快吃吧啊，吃完了再傻笑。”衛東辰覺得未來是個很沉重的話題，他還不想過多的和莫念探讨，而且如果莫念知道自己對他的那點小心思，估計會讨厭自己的吧，這又是衛東辰另一個秘密了。

“哎，你家有DVD嗎？”莫念環顧四周。

“你覺得像有嗎？”衛東辰用家徒四壁來形容自己家，一點不為過。

“那你等會兒跟我走，我領你看點好東西。”莫念吃飽了，開始惦記兜裏的光盤，看衛東辰那斯文的樣兒，估計沒看過某些動作片吧，哈哈哈，他今天可要帶壞小朋友啦！

“行。”左右下午沒事，去看看莫念在盤算什麽。

衛東辰等莫念吃完刷了碗，才跟着他出門。莫念為了能跟衛東辰保持一致，還特意跟他一起坐公交。費勁巴拉的回了爺爺家，謝天謝地爺爺還沒回來。

莫念現在住在二叔過去的卧室，不過電視和DVD都在客廳。把衛東辰讓進家裏，莫念就把門反鎖了，爺爺家的門也就這點好處，反鎖以後外面用鑰匙打不開。

“至于這麽好看麽？”衛東辰看莫念鬼鬼祟祟的樣子不禁笑了。

“看你就不懂欣賞，一會兒你可別太感激我。”莫念熟練的把光盤放進DVD，和衛東辰并排坐到沙發上等着開始。

一個半小時以後。

莫念和衛東辰怔怔的瞅着屏幕下方飄起演員表，确定電影是播完了。但是莫念心裏已經止不住的狂吼：馬勒隔壁啊！！不是愛情|動作片嗎！！動作呢！！動作呢！！！

衛東辰瞧着莫念千變萬化的臉，哂笑道：“你就為了給我看這個？”整個電影講了一個灰暗時代的愛情故事，是他們正常情況下絕對不會看的電影類型，想不到他和莫念竟然一眼不落從頭看到尾。

“靠，我被騙了。不知道是這個。”什麽啊這是！莫念很想回去找那老板算賬！！逗傻小子玩兒呢嗎！

“是嗎，那你想看哪個？”衛東辰依然在笑，只是笑的格外意味深長。

“就是那個啊。”話到嘴邊，莫念沒好意思說太直接。

“恩。”衛東辰居然還點點頭，不過卻突然側身一撲，把莫念按到沙發上！迅速的在莫念嘴角親了一口，然後低聲說：“你指的是這個嗎？”

莫念被衛東辰突如其來的動作吓到，心髒狂跳不止，腦子嗡嗡直響，腦海裏只有一句話蹦來蹦去：老子的初吻啊！！初吻沒了啊！！初吻被搶走了這個混蛋！！！

“我草，衛東辰你瘋了啊！！！”頭腦風暴了好半天，莫念才終于找回了些許理智，猴急的從衛東辰的手底下翻到地板上然後竄到一步之外。

“這麽激動幹嘛，又不是初吻了，怕個毛~”衛東辰輕描淡寫的說，但心裏卻着實矛盾了一把，剛才本來是想逗莫念玩兒的，但是一時沒控制住，親了上去，那種心跳的加速，想更加親近的欲望都實實在在的給衛東辰敲了警鐘，他可能真的喜歡上莫念這家夥了！

莫念被衛東辰一句話噎住，他哪能當面承認自己初吻被衛東辰搶走這麽弱的事實！而且男的就男的，能怎麽樣，陳飛不也跟男的親，等等，這個思維是怎麽回事啊？西八！老子喜歡女人啊！但是剛才那一時的悸動又是怎麽回事啊？我瘋了嗎？

兩個人都心思百轉，五味雜陳，如果再不說話即将尴尬收場。可是又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莫念，在家嗎！”爺爺洪亮的嗓門驚醒了屋裏的兩人。莫念幾乎是跳起來把光盤從DVD裏拿出來塞到衛東辰的口袋裏。

“我在家，來了來了！”動作迅速，一氣呵成，莫念趕緊給爺爺開門。

“幹什麽呢大白天還鎖門。”爺爺不滿的嘟囔，一進門就看見了衛東辰，以及衛東辰被撐的四四方方的外套口袋。

“爺爺好。”衛東辰禮貌有加的給爺爺問好。

“恩，好，坐吧坐吧。”爺爺瞬間就明白這倆大小子在家裏捅咕什麽呢，還要反鎖家門，不過老人家可沒挑明，只笑呵呵的讓衛東辰繼續坐。

“不坐了，家裏還有事，我就先走了，改天再來看您。”衛東辰從善如流的說道，等爺爺點了頭，他就鎮定自若的走去穿鞋。

“爺爺我去送他啊！”莫念追着衛東辰出了家門，兩個人直到下了樓，才互相對視，同時送了一口氣。

“衛東辰，你不覺得倆男的親嘴很奇怪嗎？”莫念被連着驚了兩回，那點害羞随着臉皮的加厚銷聲匿跡。

“有毛怪的，你是不是個男人，親一下你惦記到現在。”衛東辰有些慌，他從沒有和別人明目張膽的讨論這個問題，所以只好用奚落對方來掩飾慌亂。

“草，我特麽才不是惦記。哎你這人，真是不開化。走走走，送你回家。”莫念讓衛東辰說的也覺得自己不應該糾結這個問題，于是又恢複往常的吊兒郎當，勾着衛東辰的肩膀走出小區。

“用不着你送，多大人了都。”

“啧，這才幾點，要不別回了，咱打反恐去。”

“不打。”

“那打臺球？”

“行吧，讓你一球。”

“草，用得着你讓？”

“我說你能不能不這麽粗魯？”

“不說髒話我不會說話啊~”

“傻逼。”

“你看你也說！”

“我是對你客觀的評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