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最後一節晚自習馬上就結束的時候，劉俊陽又問莫念：“包宿去啊？”

莫念瞪大眼珠子，不可置信的說道：“我草，你還去？”

“閑着幹嘛，回去也沒意思。”劉俊陽要不是長的黑，眼底的黑眼圈一定非常出彩。可惜莫念可熬不住了，雖然一兩晚不睡覺倒是還可以，但他上網沒瘾啊，在網吧幹坐着不是活受罪嗎。

“你還是自己去享受吧，我有點想念我的枕頭。”莫念打發了劉俊陽。

下課鈴響起，莫念起身伸了個懶腰。從班級後門走出去，迎面遇上了衛東辰。

衛東辰站在門口似乎等候多時。

見到他出來，衛東辰給了他一個冰冷的眼神，用命令的口吻說道：“跟我來。”

以莫念的脾氣，他完全可以無視衛東辰的話。白天的時候，他以為衛東辰會來興師問罪，但是衛東辰沒有，這讓他多少都有些失望。現在衛東辰來了，他心裏又開始惴惴不安，不管衛東辰是要跟他說什麽，他既期待又有點抗拒，總覺得他和衛東辰之間要發生點什麽，可是發生什麽呢？他又想不清楚。所以他一言不發的跟着衛東辰走。

經過一晚上的沉澱，衛東辰的怒氣已經蕩然無存。之所以他一天都沒來找莫念，是想認認真真的把自己對莫念的感情梳理清楚。

他喜歡男人，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同時，他也知道在這個年代和社會，同性戀和變态是同義詞。他以前，并不比同齡孩子早熟多少，還不懂與衆不同會招來怎樣惡毒的對待。他也同莫念一樣養尊處優，嚣張跋扈，甚至還談了個所謂的小男朋友。但是一夜之間，他的取向就被家裏知道了，爸爸打他，媽媽勸他，連不懂事的妹妹都鄙視他。再然後，爸媽為了掩蓋他的劣跡，給他轉學來了三中，然後在他像所有同齡人一樣叛逆的時期，遭遇家庭的巨變，父親破産，酗酒成性，母親選擇離開這個家，只帶走了妹妹，一瞬間，全世界都好像抛棄了他，而他也幡然醒悟，他不能夠沉淪，他要自救。

所有這一切，都造就了今天品學兼優的衛東辰。他所獲得的成績和榮譽，從來不是天上掉餡餅砸中了他，而是他日積月累的努力，用汗水和堅持換來的。他要憑着這份執着，扭轉自己的命運，逃離這個讓他窒息的城市，甚至幻想有一天，能夠憑借自己的力量，随心所欲的去愛一個人。

僅此而已。

然後他遇見了莫念。平心而論，他挺讨厭莫念的，桀骜不馴，不可一世。但是他又總是在想，如果他沒有經歷那些改變，是不是也能像莫念一樣，活的灑脫肆意，張揚任性。于是他又有點羨慕莫念。随着和莫念關系的日益融洽，莫念的身影，越來越多出現在他心底固若金湯的圍城中，那些為數不多的親近，似有若無的一個吻，已經烙印在他胸口，他茫然過，抗拒過，他還有更遠的路要走，他本來就打算無牽無挂的孤獨上路，此時此刻，根本不是他預想中喜歡一個人的好時機。

但是“喜歡”這種感覺，誰控制的住？你越是打壓，它成長的越是瘋狂。你越是克制，它越是放肆。于是最後，他抵抗無效，決定舉手投降。偌大個校園，喜歡男人的估計也只有他一個，如果莫念知道懷着這樣不可告人的心思，會不會鄙夷，會不會蔑視，會不會也像妹妹一樣，把他當變态呢？

但是他不猜了，胡思亂想不是他的風格，幹脆把話說清楚，如果莫念的反應是預想中的任何一個，也算給了他一個了斷，讓他再無後顧之憂。

莫念不知道衛東辰的百轉千回，他跟着衛東辰穿過操場，沿着藝術樓和教學樓中間的小細路走到一處空地，說是空地，夏天的時候這裏全是半人高的雜草，根本沒人過來。而現在草已經枯萎，倒是有兩對小情侶在說悄悄話，莫念和衛東辰的出現似是打斷了他們。

莫念的思維跑了偏，想着情侶倒是會找地方，也不知道一會兒要幹什麽少兒不宜的事呢。不過随着前方的衛東辰停下了腳步，他也跟着停了下來，開小差的思緒也歸了正位。

“你到底想跟我說什麽”衛東辰不開口，莫念便首先發問。

衛東辰沒有回答他，卻是猛然轉身，給了莫念迎頭一擊！

莫念根本沒想到衛東辰會打他，這猝不及防的一拳正好打在他顴骨上，他嚴嚴實實挨了這一下，憤怒的小火苗嗖的從心裏竄到腦瓜頂，你個衛東辰！你敢打我！

多說無益，被打的莫念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反擊，兩個人二話不說的動起了武，下手毫不留情，旁邊的小情侶都被他們倆吓到，紛紛逃離現場，不到一分鐘，不大的空地上就剩下打鬥的莫念和衛東辰。

衛東辰雖然“退隐”多年，論戰鬥經驗，說不定比不過莫念，但是他聰明，懂的運用技巧來彌補經驗的不足，而莫念拳頭大，有爆發力，兩個人你來我往，一時還難分勝負，就是不管是誰挨了揍，都要疼半天。

“我說衛東辰你幾個意思啊？二話不說上來就打？”莫念好不容易抓住衛東辰的小臂，有了個空隙說話。

衛東辰卻輕巧的擺脫了桎梏反将一軍：“我早就看不爽，想揍你很久了。”

“你他媽有病啊！”莫念覺得衛東辰是哪根筋搭錯了，不回寝室睡覺來找自己練武，于是他不想再打了，狠狠推了衛東辰一把，然後轉身就走。

可是他剛走了沒兩步，衛東辰一個箭步竄上來，猛的把他撲倒在地，并且反手按住他的肩膀。衛東辰怒火中燒，側着臉大罵：“衛東辰你他媽是不是發瘋！逼老子動手呢嗎？”

衛東辰在他耳邊輕聲一笑，陰森森的從嗓子裏發出聲音：“難道你剛才沒動手麽。”緊接着，他附身就舔了一下莫念的耳廓，沉聲笑道：“老子想上你也很久了。”

莫念被衛東辰獨特的撩撥方式震撼到，有那麽一刻心跳好像消失了，但馬上又歸了位，并且像踩到底的油門，不管不顧的在身體裏橫沖直闖，把他撞的面紅耳赤，并且被衛東辰親過的耳垂的陣陣發燙，酥麻難耐。莫念不懂這是怎麽回事，他下意識的開始劇烈掙紮，并且咆哮着：“你他媽真是瘋了，放開我！”

衛東辰松了手，還沒等他站起來，就被着急起身的莫念推倒，一屁股坐到地上。莫念站起來，也顧不上去彈身上的土，一只手顫抖着指向莫念，“你！你！你~”你了半天，他想說你是不是變态，又覺得這樣說不合适，陳飛也是好這口，他總不能把陳飛也罵進去，但是如果他說你不能這樣，簡直弱爆了，在氣勢上就輸給了衛東辰，于是他參悟了半天，說了一句更讓他想咬舌自盡的話。

“你他媽是不是喜歡我？”

“呵呵~”衛東辰無聲的哂笑，肩膀随着他的笑止不住的抖動，越笑越收不住，于是笑聲也越來越大，最後幹脆雙手撐着地面，仰面朝上的哈哈大笑。“哈哈哈哈哈哈~”

“你他媽的笑個屁！”莫念十分的窘迫，要不是天黑能給他打掩護，現在他都能順着老鼠洞鑽進去。但即便如此，衛東辰的笑聲還是讓他惱羞成怒，他氣沖沖的走上前給了衛東辰一腳，“別他媽笑了！”

衛東辰非但沒起來，還拽住莫念的褲腰，就着莫念踹他的力道，一把把莫念拉倒，撲壓在自己身上。慌亂中莫念連罵帶跳的想起身，衛東辰攥着他的領口就不讓他起來，倆人拉扯半天，莫念終于被衛東辰的無賴打敗了。

“你到底想幹嘛啊？”莫念已經沒脾氣了。

“你敢說你不喜歡我？”衛東辰的臉皮厚起來真是莫念都自愧不如。他揪着莫念，理直氣壯不知羞恥的說。

“我他媽喜歡女人啊大哥！你哪只眼睛看見我喜歡爺們兒的啊！”莫念雙手從衛東辰身體兩側撐着地面，極力後仰，跟衛東辰保持距離。

衛東辰似乎是看出他的意圖，就是不讓他如願，上去就給了他嘴唇一口，然後洋洋自得的說：“那我每次親你你都不反抗。”

“我他媽哪次沒反抗！”莫念哀嚎。轉念一想，加上這次，衛東辰一共也就親了他兩次啊喂！還都是蜻蜓點水一樣，讓他怎麽反抗！

衛東辰松開了他，兩人終于能都站起來，抖落了身上的土，莫念見衛東辰不出聲，他便猶豫的開口說道：“你放心，我不會歧視你們這個群裏，其實陳飛也喜歡男人，我不覺得這有什麽變态的。以後我還把你當兄弟，我們......”

沒等他說完，衛東辰就不耐煩的打斷他：“莫念，你是不是真傻？我跟你，做朋友？呵！”衛東辰的語氣裏充滿諷刺，讓莫念十分不悅，緊接着，衛東辰又說：“莫念，咱們不可能做朋友。你有兩個選擇，要麽，你接受我，我們兩個還能像以前一樣，也許更好。要麽，你離我遠點，有他媽多遠滾他媽多遠，從今以後各不相幹。”

莫念認識衛東辰兩個月來，衛東辰說的髒話都沒有今天多，而且衛東辰說完就不再管他，自己往宿舍走去。因為天黑的原因，莫念看不清衛東辰的表情，只能從聲音上判斷對方說的都是認真話，沒有和自己開玩笑，只是自己臉上被衛東辰打的幾下絲絲的疼，站了片刻，沒有琢磨明白衛東辰話裏的意思，他也就趕緊回寝室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