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考試前，趙鵬和周帥都來捋莫念手腕子上的石頭珠子。

那是一種灰色泛着幽幽藍光，半透明的石頭珠子,恰到好處的包裹住莫念的手腕。因為不張揚，王英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默許他戴着了。

趙鵬問衛東辰怎麽送莫念這麽個東西，衛東辰的答案是：店員說能帶好運的。

所以開考前，趙鵬和周帥都來摸一摸。

“我多摸幾下會出現阿拉丁嗎？”趙鵬問。

“阿拉丁那個是神燈吧？”周帥一本正經的回答。

“去去去，包子你可讓他帶壞了啊，幾個石頭就能轉運啦，再說就期中考試而已，幹嘛這麽緊張~”莫念把倆人往外推。

“就說你膚淺呢，期中考試考好了，那個誰才答應我啊~”趙鵬由不放棄。

“啧啧，不知道誰膚淺，你有這時間再看幾頁書吧，包子你快把這蠢貨拽走~”莫念十分厭棄的打發趙鵬。

他目光所及處，衛東辰還是那麽神情自若的坐着，只是側頭望着窗外，右手百無聊賴的轉筆，一根黑色中性筆就如跳動的精靈，在他四平八穩的指尖跳躍起舞。

莫念發現班級學習好的幾個同學，都喜歡這麽轉筆，也不知道到底有什麽好轉的。他也拿出中性筆，學着衛東辰的樣子，拇指，食指，中指一起用力，走你！

筆就飛出去了。

“筆多你贊助我幾個啊，正好我辦公室沒筆用。”

正好進班的王英順勢把那跟可憐的中性筆撿起來，然後大大方方的拿走，中飽私囊了。

莫念只好悻悻的又從書桌裏翻出一根，幸虧衛東辰幫他把亂糟糟的書桌收拾整齊，要不然找個筆都不容易。

衛東辰只冷淡的掃他一眼。

晚自習用來考試，時間是很緊湊的，像文科這種不重視的科目，連時間都縮水了。但還是用了三天時間。

這三天時間，莫念就覺得衛東辰變得很沉默。

雖然他們一如既往的同進同出，衛東辰對他還是無微不至的照顧，可是卻不像往常，動不動就損他一句，噎的他說不出話，也不會在他犯2的時候冷嘲熱諷，取而代之的是若有所思般淡的都看不出來的笑。莫念琢磨下來，最後得出結論：自己就是賤，受虐狂啊！

出成績的日子是四月一日，多麽會趕時候。大概校領導不知道這是學生們自娛自樂的節日，愚人節。

以衛東辰的行事作風，女生一般不太敢跟他說話，他太嚴肅，能把人凍成冰坨，再一句話打壓成渣。而男生就更不太敢跟他開玩笑，這可是自帶黑歷史的校紅人，萬一不小心玩笑開大了，成引火燒身了。

莫念可就沒這麽幸運。因為開學時樹立的兇狠形象不攻自破，加上趙鵬同學不遺餘力的诋毀，莫念已經跟這幫蔫壞蔫壞的尖子生打成一片，可想而知，愚人節玩耍肯定也少不了他。

大家終于在繁重的課業生活外找到了新的樂子，除了在餅幹中間夾牙膏，在火腿腸中間放鉛筆灰這樣的把戲，還有其他更節能環保的玩法。

莫念自認比這幫孩子成熟一個等級，從早上醒來就決定不和他們為伍，堅定的站在衛東辰的一邊。簡而言之就是他懶得去整蠱別人，也希望別人別來整蠱他。

到了班級，一切如常，趙鵬這麽作的人都沒有表現出異樣，周帥更是如此。但莫念還是細心的發現他凳子上有一層不太明顯的粉筆灰。

他用手指戳了戳，果然指尖一片慘白。

“誰幹的這是！咱能不這麽低級嗎？！”莫念朗聲說道。心想這也太小兒科了，最起碼也得給來點帶心跳的是吧！

亂哄哄的班級，周圍人只是竊笑了幾聲，并沒有誰真正站出來承認。莫念只好用紙巾把凳子擦了擦坐下，淡定的等待上課。

早自習頭等大事就是公布成績。莫念對這次考試那是相當有自信，想他活了這麽大，頭一回考試不是交白卷或者作弊，發下卷子就能被撲面而來的熟悉感當頭一棒，那就一個幸福的眩暈。

時間有限，王英也不會挨個念一遍成績，只是口頭上把進步和退步的學生拎了一遍。尤其誇了幾句莫念，說他進步很大，不負衆望等等。美的莫念得意忘形，桌子底下的長腿都得瑟的上下抖動，活像得了老寒腿。

名次表就貼在門口，莫念只要一擡眼就能看見。所以等王英說完話，讓大家下課自己看時，莫念就先一睹為快，找到了自己的姓名。

莫念，班級48，學年52.這是什麽概念呢，就是說莫念雖然在一班依然做吊車尾，但放眼望去，他也成了一只腳踏進一本線的人啦！

這難道不應該得瑟嗎！莫念這小心肝，澎湃了整整一個早自習，終于在下課鈴聲響起的一瞬間就要沖到衛東辰身邊顯擺一番，這就是老子實力！老子太牛逼！

“衛東辰我......哎我草！誰他媽幹的！”

興高采烈的一句話生生讓他轉了個大彎，成了氣急敗壞。只見莫念校服褲子的膝蓋位置，白晃晃的兩大坨粉筆灰！

随後，趙鵬的笑聲振聾發聩的直達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時候你的招數不見得多高超就管用，像這種在書桌底下抹粉筆灰的小把戲，都是小學生才玩兒的，但就因為大家都是高中生，自覺提升了逼格，不屑于小學生的玩法，所以才會讓人掉以輕心，以至于莫念壓根沒想到自己能中招。

“趙鵬！你這個老山炮！我他媽廢了你！”莫念多愛護形象啊，他竟然一早就中彩了，能高興得了麽，所以他罵的氣壯山河，殺氣騰騰的就要去修理趙鵬。趙鵬又不傻，還能等着他修理麽，所以他撒腿就跑，倆人你追我趕，把桌子板凳撞的砰砰響，但是大家喜聞樂見的看他們打鬧，還不時的哄堂大笑。

莫念都忘了要顯擺成績了，一心只想抓住趙鵬報仇雪恨，趙鵬倒是靈巧，上蹿下跳的一溜煙跑到走廊去，莫念也就跟着窮追猛打，從後門追了出去。

然後畫面就像慢鏡頭一樣，突然在某個時刻，戛然而止。

前門的位置，衛東辰正筆直的站着，和一個小女生有說有笑呢！

衛東辰身量高，肩寬腿長還瘦，典型的衣架子身材，就連醜不拉幾的校服都掩不住的漂亮，是能在冷漠陰狠和溫文爾雅自由切換的氣質。這倒沒什麽，莫念挺喜歡這種極端情趣的，他生氣的是，衛東辰對用棺材板一樣的表情對着他三天了！憑什麽現在跟個女生在那眉開眼笑啊！！

衛東辰不知道跟女生說了什麽，只見女生的臉唰一下就紅了，當然，莫念的小宇宙也哄的一聲，爆了。

趙鵬不明所以的見莫念不追了，站在後面眼神幽怨的瞅着衛東辰，立刻心領神會的跑到莫念身邊：“要說衛東辰也是有魅力哈，都快在腦門上寫着離我遠點四個大字了，照樣有往上撲的，你也別太嫉妒，男大不中留~”

莫念壓根沒聽進去趙鵬那啰啰嗦嗦的話，他呵斥趙鵬：“閉嘴吧你，滾蛋！”

“哎我說你這人，心眼小不行啊，愚人節嘛，就是個樂呵嘛！不帶尋仇的哈！”趙鵬只是以為莫念跟衛東辰成天在一起，看不得衛東辰和別人好。說到底還是不成熟，誰不是這麽過來的呢，啧啧。

莫念沒好氣的瞪他一眼，徑自回了座位，但心裏的小火苗熊熊燃燒，一張口就能噴出來。尤其是衛東辰回來後，還若無其事的掃了他一眼，平靜無波的眼神在莫念看來就是明明白白的“你能拿我怎麽樣”，所以他更是不忿，單方面的和衛東辰開始冷戰。

可他的炮仗脾氣又能堅持多久。中午吃完飯，他以消食為由，強拉着衛東辰去逛操場。三四月份正是柳絮紛飛的時節，春風還帶着寒冬的餘韻，吹在臉上涼絲絲的，三中位居曠野，風也比市裏更狂放一些，卷着綿白的柳絮使勁往身上招呼，一不留神就容易吸進鼻腔，讓人總想打噴嚏。

就在這麽惡劣的條件下，莫念領着衛東辰跑到操場上轉圈，還越轉圈越小，最後到了操場中間立定站好。中午大太陽曬着，哪怕涼風陣陣，也擋不住烈日當空，冰火兩重天的考驗下，衛東辰感覺後背已經熱起了薄汗，但□□在外的手指卻凍的冰涼。

“衛東辰，有話你就說吧。”

莫念琢磨了一上午，要說衛東辰以往确實和女生沒有往來，更別提交情了。如果女生裏有誰能讓衛東辰另眼相待，也就是那個神經病張語涵。上學期給衛東辰送情書套近乎的人不少，但衛東辰通通沒有什麽反應，那為什麽今天突然和女生慈眉善目笑容可掬了？再聯系聯系這幾天衛東辰的态度，莫念得出結論：肯定有問題！

莫念是性子直，但他又不是傻，很快就想明白衛東辰這是跟自己較勁了。

衛東辰聽他那麽問，心想莫念還挺會賊喊捉賊呢，頓時冷笑道：“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莫念看衛東辰這麽別扭，也就耐着性子繼續說：“這幾天我看你心情一直不太好，是不是我做什麽事惹你不高興了？我跟你道歉，別生氣了好不好？”這已經是他有生以來最溫聲軟語最低姿态了！要不是對方是衛東辰，打死他他都說不出這樣惡心肉麻矯情的話！

而衛東辰顯然沒跟他保持在一個頻道上，他只是冷冰冰的哼了一聲。

這下莫念可炸了！本來他就覺得自己沒做錯事，給衛東辰道歉算是纡尊降貴，衛東辰非但不領情反倒像是嘲笑他，他的心平氣和裝不下去了，疾言厲色道：“不是我說你到底幾個意思啊？這幾天就沒給我好臉色看！然後早上還跟小姑娘眉來眼去的！”

衛東辰這時候也開始小肚雞腸了，心想你大爺的，跟小姑娘在夜幕底下暢聊的不是你是吧！但他心高氣傲，本能的覺得吵架那是跌份兒。所以他盛氣淩人的說道：“你想多了。”

你！想！多！了！這簡直是情侶吵架之火上澆油必備真言！莫念被氣的怒不可遏，特別是衛東辰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事不關己一樣看着自己，他打了一上午的腹稿，想跟衛東辰好好說的想法蕩然無存：“衛東辰你是不是個男人？有什麽看不去的就直說！就知道裝逼你有勁沒勁啊！還他媽能不能處了？不能處就拉jb倒！”

莫念生氣起來就口無遮攔，要不是因為中午正常人都在宿舍午休，肯定都來圍觀什麽叫男神變潑婦。他覺得話說道這份上，已經算是說清楚了，結果衛東辰聽起來自動轉換為一個主旨：老子就這樣，愛處不處。

他強作鎮定，壓下在光天化日下暴揍一頓莫念的想法，用掉着冰碴的語氣說道：“你威脅我？”

莫念怒火中燒，心想這他媽是什麽人啊！說話幾個字幾個字的蹦！還他媽能不能好好說話了！他沒好氣的回答：“誰他媽樂意威脅你！一天到晚的連句話都不會好好說，煩不煩！”

衛東辰被他氣的唇角都抽了抽，他眯着眼像盯着獵物一樣盯着莫念，一字一句都啐了毒，如果莫念膽敢再說一句不中聽的，就把他殺無赦。他說：“你的意思，就是不想處了？”

莫念的理智已經被燒沒了，他自動無視衛東辰怨毒的目光，依舊口不擇言道：“不處就不處！誰他媽稀罕！”說完，他還狠狠的踢了一腳滿地的小石頭，大步流星的轉身就走。

衛東辰沒有追上去。偌大個操場就剩他一個人，強烈的紫外線都無法給他多一分溫暖，他忍不住彎下腰，用兩只手拄着大腿支撐着他氣的發抖的身體，瘦削的胸膛大幅度的起起伏伏，手掌漸漸握拳，因為用力過大而青筋畢露，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失望和沉痛，當然，還有憤恨，他被氣的呼吸不穩，好像下一刻就能沖回寝室殺了莫念。

但是他沒有，他就這樣一點一點，以緩慢的速度把怒氣消化進自己體內，他已經不記得來之前要跟莫念說什麽，他只知道莫念簡直是恃寵而驕！自己真是對他太好了！他才敢這麽大逆不道！分手？想都別想！

作者有話要說： 情侶吵架就是因為不在一個頻率上才兩敗俱傷~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