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堵不如疏

陸安栾是被窗外的鳥鳴聲喚醒的,仔細一看,這裏不是陸家熟悉的後院。他翻身而起,推窗而探。只見酒樓客棧鱗次栉比,遠處有早起的小販吆喝聲響起。

這裏竟是洛城。如此繁華之地,他不過是在幼年時來過一兩次而已。至于這次是如何到來的,他壓根就沒有印象,想來是和那個原來的梭邏,現在的魔教少主有關了。

不知不覺,來到此地已有十多年時間了,無論如何抗拒,這也是事實,他不得不融入了這個社會,如果不是這次的遭遇,他恐怕快要想不起來上輩子的事情了。

想到那些糾葛,他不由怔了怔,前塵往事早已作罷,并不是他能夠掌控的,不如忘懷吧。希望那少主和他是一樣的想法才好。

客棧的門被推開,走進的是個打扮利落的青年,大約三十來歲。面色沉穩,不茍言笑,這也是當初陸安栾選中他做跟班的原因。

他苦笑着喊道:“李叔。”餘下的話竟不知該如何說起。

李叔給他帶來了換洗衣物,陸安栾接過走到屏風後。就聽李叔開始彙報情況。

“二公子,昨日收到請帖十餘封,不知該如何處理?”

請帖,陸安栾問道:“都是些什麽人的?”

“竹韻軒的抱琴公子請二公子去聽曲。”

竹韻軒,聽曲,他不記得有認識什麽抱琴公子。“不去。”

“翠香閣的盈盈小姐邀您去賞花吟詩。還有紅蓮公子的畫舫游湖。以及……”

“停下。”

李叔果真是不再言語,陸安栾心中氣憤難當,他砰的一聲撞倒了屏風,噴着怒火的雙眸吓了李叔一跳。李叔暗嘆:現在的小孩子想法還真是怪異,這不是他夢寐以求的,偏偏又不知哪裏來的火氣。

聽到李叔這樣說,陸安栾哪裏還會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一向溫和的陸安栾忍不住在心中破口大罵,該死的少主,下次見到他一定不會放過。

回想起這些天的經歷真的像是做夢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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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安栾納悶地想起他在書房被那明晃晃的魔教二字晃花了眼。竟然是魔教,他的死對頭。前一刻他還是武林世家的小公子,名門正派,眨眼間就成了無惡不作的大魔頭。

也是在那個時候他終于确認,前世的梭邏定然也是來到了這個世界,并且繼續維持着靈魂轉換的狀态,他以為他雲鷹死得不甘,沒想到梭邏竟然也在。

可是這一世并沒有了任務糾纏,他卻是不願再對他出手的,難道就這樣換來換去嗎?這怎麽行,他想到兩人對立的處境,還有陸安栾的家庭,頓時驚出一身冷汗。

忍不住提筆寫了幾句話收好,等該死的魔教少主本尊回來肯定會發現的。

他自幼勤習武藝,一日不可憊懶,理好公文之後,常于室內靜靜打坐。将在陸家傳承的心法拿來修煉。從頭開始讓他很不習慣,但他勤勉有餘,愣是在半個月內練到了第二層。

後面卻是很難繼續,他琢磨許久,起初懷疑是少主行事不檢點壞了根基,但既然功法入了門就代表體質沒有問題。最後終于想到這少主定然還修煉過其他功法,所以和陸家內功心法不能兼容。他初次見識到武功的神奇,一時竟然沒有想到這一層,就此收手又不甘心,誰知道下一次靈魂轉換是什麽時候。

強行探索之下的後果就是走火入魔,結果一口鮮血噴出,人事不知。再次醒來的時候便已經回到了洛城,也就是陸安栾原本的身體內。

原本平靜的生活幾乎讓他忘記了前世種種,今日只願做個盡孝的兒子,做個好弟弟。不想一次魔教之行,讓他明白那次考古遺跡的經歷所帶來的後遺症并沒有消退。

對比一下少主在魔教的所作所為不難明白那些個公子小姐,抱琴盈盈什麽的是什麽身份。那時他當即制止了沒有理智的左右護法,真是廢話,這身體以後也是歸他所有的,怎可如此亂來。可是卻管不了遠在陸家莊的少主,那個家夥用他的身份到底都幹了些什麽事啊。

陸安栾的聲音在顫抖,他震驚地問道:“李叔,我的內功還在不在?你怎麽不攔住……我。憑你的武功,我肯定出不來山莊的。”哪裏用的着今日和小倌歌姬攪合到一塊兒。

李叔善解人意地說道:“二公子,你不用害羞。前些天我見你行為迥異,才想起二公子已是到了知人事的年齡。好奇是難免的,可是陸家功法奇特,由不得公子亂來。不過我見公子态度堅決,所謂堵不如疏,一味的打壓只會讓二公子逆反,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所以我就做主帶你出來見識一下,你放心,有我老李在,分寸把握的極好,斷不會毀了你的功法。陸家的希望可全都在二公子身上呢。”

還挺有理的,陸安栾一陣後怕,他難以想象如果他再晚回來幾天,那少主可不是無知少年,誰知道他會做出什麽事來,到時候李叔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他可是當初聲名顯赫行蹤詭秘的非一般特、工,對于他的可怕,陸安栾知之甚詳,首次交鋒,便以兩人的兩敗俱傷為結局。

這讓他不得不正視兩人之間的矛盾和相處,他想他應該徹底解決了那少主才是,可是魔教遠在天邊,他現在恐怕很難有機會過去。

“李叔,是我莽撞,如今還是早日回去吧。”陸安栾心中思緒紛雜,也無法怪罪于他人,只好将所有的委屈都獨自擔着。

李叔勸他:“既然已經出來,還是過了瘾再走吧。好不容易才趁莊主出遠門的時候有個機會,以後可是萬萬不能的。”

你也知道啊,陸安栾無精打采地拒絕,這話要是說給梭邏那個沒有節操的少主聽,還不知道會不會天下大亂呢。

李叔咳了一聲,正色道:“二公子想好了真的不去嗎?”他抖抖手中的請帖,語氣很怪異。

陸安栾哪裏有心情理會,連連搖頭。

李叔說:“二公子,原本屬下是想要讓你放松放松,結果您竟然不領情。好吧,我就直說了。現在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你想先聽哪一個?”

對于他來說,現在還有什麽值得慶賀的好消息嗎,陸安栾說道:“你先說壞消息吧。”他想看看到底壞到了何種地步。

“莊主提前回陸家莊了,明日估計就會到達。”這可是大問題,代表着二公子流連花草叢的時間不多了。

陸安栾身子僵住,如果讓那個古板的老爹知道他的輝煌經歷,後果不堪設想。

“二公子別緊張,還有好消息呢。”李叔繼續說道,“經過二公子連日來的努力,才名已經傳遍整個洛城的花街柳巷,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言談舉止自在風流,可謂是真名士。如此才有了這些請帖。”

陸安栾反問:“您是在拿我和那些可憐的女子少年們相比嗎,那還真是不必。”他馬的少主,搞臭了他的名聲,流連于青樓楚館真是好不快活。

“是屬下冒犯了。”

這算哪門子的好消息,真是一個比一個糟,不能夠再糟了。

等到他老爹出差回來聽到他的豐功偉績豈不是要打斷他的腿。

其實陸安栾把情況想的太嚴重,陸莊主怎麽會真的打斷兒子的腿,不過是打得他屁、股開花而已。

就算李叔為他擔保,他也沒走上萬劫不複之路,可是懲罰還是少不了的。

彼時,陸莊主怒氣沖沖地請來家法,将陸安栾教訓的是皮開肉綻。陸安栾有苦說不出,将可惡的少主在心中來來回回折騰了很久,恨不得立刻沖上山去将對方立斬于刀下。

“爹,孩兒知道錯了。”您老為什麽不早點回來,何苦讓他背這個黑鍋。

陸老爹充耳不聞,直到陸夫人、大公子紛紛求情,他才找了個臺階,“說,你說以後還敢不敢這麽胡鬧,你置陸家顏面于何地,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小小年紀就如此張狂,以後該當如何,陸家莊的将來又當如何。念你往日還算乖巧,沒想到為父出個遠門,你就這般,這般……”

“老爺,栾兒他只是好奇而已,況且又沒出什麽事,有李子看着呢。這次就饒過他吧。”

“是啊爹,弟弟一向乖巧懂事。”

都怪他自幼體弱,無法習武,竟将這重大擔子交到幼弟手中,別的孩子都在玩笑打鬧,只有安栾整日裏一絲不茍的習武練劍,比誰都懂事。說實話,他的這般作為才真正的像個同齡的孩子。可是這話他自然不敢在陸莊主面前說出。

李叔也早将他堵不如疏的觀念傳授一番。

陸安栾有苦說不出,他自然是不會這般擅自違背諾言的,早已經将陸家莊當做是自己的家,将責任擔在肩上。可是他不能保證少主會做出什麽事情來,這讓他如何說,如何承諾以後不會這樣胡鬧。

倘若真的出了亂子他豈不是成了小人。

一看他的樣子,陸老爹就來氣,啪啪啪又是一通抽,他武藝在身,陸安栾不過是個少年,沒有運功的條件下如何抵擋住,終究不支暈倒。

陸夫人一聲痛哭,撲到他身上,“我的兒啊,你早點認個錯許個諾就是,何苦這般倔強。”

陸安栾如果醒着,想必也是無話可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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