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 意外 不怕,馬上不冷了

近至臘月,溫度驟降。

宋硯照例在淩晨五點起床,一打開窗戶,寒風撲面,刺骨的往人臉上刮。

昨天還能只穿一件單薄的毛衣,今天就得套上棉襖了。

宋硯拿了一本英語詞典,站在窗邊,開始背單詞。

他有自己的學習計劃,每天早上會被三十個單詞。

英語是他的短板,他要往上拉分數,能多則多。

到五點半左右,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以往他這個時候就開始做題了,可今天破天荒的,他拿起了抽屜裏自己幾乎沒怎麽碰過的手機。

手機是彌月之前的舊手機給了他,說是方便聯系,但他拿到之後,沒怎麽用過。

一直放在抽屜裏,一個月只充一次電都完全夠用了。

微信裏聯系人不多,十個手指頭數的過來,其中聊天頁面中,卻只有彌月一個人。

還有幾條未讀的消息。

顯示已經是兩天前了。

宋硯點開,看到她發的幾條消息,神情漸漸凝滞。

她碎碎念說了好些話,但他的視線卻停在了最後一句話上。

彌月說,她沒有帶厚衣服,快要冷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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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溫度确實很低,是顯而易見的降溫,天氣預報顯示,馬上就快要接近零度了。

一下子降十幾度。

宋硯盯着手機屏幕。

房間窗戶他還沒關,一陣風陡然吹進來,往身上每一個角落鑽,冰寒的手腳瞬間沒有了溫度。

少年眉心皺起,眸間擔憂,盯着窗外好一會兒,轉身出了房間。

上到二樓,推開了彌月房門。

彌月沒有鎖門的習慣,甚至很多時間連房門都不會關,總是虛掩着。

哪怕是她不在家的時候。

宋硯直朝着衣櫃走過去。

他從裏面拿了兩件厚外套,拎在手裏,徑直下樓。

背包只有那麽大,裝下兩件外套,已經很勉強了。

宋硯拿手機搜了一下地址。

是在柏市一所大學的新校區,已經臨近郊區,坐公交過去的話,都要轉上好幾趟車。

斟酌了下,還是坐大巴方便。

車站離這裏不到一公裏,他坐大巴過去,一個多小時能到。

于是宋硯出門了。

宋硯到車站的時候還太早了,沒考慮到這個時間點的問題,車站的車都還沒有開始運行。

于是他又等了半個小時,坐了最早的一班車。

九點左右,他就到了。

宋硯來到柏市一年,幾乎沒出過遠門,每天就是家和學校,除了學習,也沒有其它的事情。

他對市區的路都還不熟,更別說郊區了。

還得拿手機開着導航,邊走邊找。

看導航顯示也不遠,走路過去的話,十五分鐘就能到了。

只是路越來越窄,不像市區那麽寬敞,路邊風景不錯,越近鄉村,越給宋硯一種熟悉的感覺。

他來柏市一年了,還沒有見到過這樣的地方。

宋硯腳步漸漸就慢了下來。

前面是上坡,有個奶奶蹬着三輪慢慢開了過來,到上坡時,她顯然吃力,踩不動了。

喘着氣,連車子都漸漸的不動了。

老人的背影孤單瘦弱。

宋硯把背包往上背了背,大步走過去,一手扶住了車。

少年雖然瘦弱,又只有一只手,可力氣卻不小,往上推着用力,車子肉眼可見的又繼續動了起來。

十多米的一段路,宋硯全程推着車子往上,到平地時,他才松開了手。

寒風凜冽,他卻出汗了。

老人家回過頭來,連連說“謝謝”。

“小夥子真是辛苦你了。”老人家一雙手在這冬日裏已經凍的皲裂,往口袋裏揣了揣,拿出兩個糖果,往宋硯手裏塞。

“來,乖孩子吃糖。”

宋硯不想要,可奈不住老人家硬往他手裏塞,他沒辦法,只能收下了。

“謝謝。”

老人家要離開,宋硯頓了下,又說:“天冷風大,您小心。”

确實,越到郊外的地方風越大,這路又不好走,确實要小心。

老人家離開後,宋硯看了眼導航,發現自己繞路了。

這導航也不知道怎麽回事,說這裏有一條小路,但明明沒有,他回過頭去走,又提示他要重新規劃路線。

附近也沒人,不然還能問路。

宋硯只能往回重新找路。

寫着十五分鐘的路程,他繞了快半個小時,才找到了校區的側門。

他沒給彌月發消息,直接進去了。

新校區還在建設中,寬闊空蕩,一眼望過去,就只有幾座孤零零的大樓,這個時候這個天氣,學生也很少,安靜的可怕。

宋硯之前聽彌月說過,他們集訓是在設藝學院,這個時間點,估計還在上課。

設藝邊上就是籃球場,體育生正在訓練。

籃球砸到宋硯腳步,肖倬跑過來撿球,一眼認出他,笑着朝他打招呼。

“一起啊。”

男孩子都有招呼別人一起打球的習慣,特別是冷不丁一下看見眼熟的人。

之前宋硯不肯參加籃球賽,讓二班丢失了參賽資格的事,他們整個年級的人都知道。

肖倬還挺好奇的。

男孩子打籃球那不是天生就會的事嘛,宋硯為什麽寧願被那麽多人罵,也不肯參加比賽。

“咱們現在沒在上課,就休息時間玩玩呢。”肖倬見宋硯不理,解釋了一句,又招呼道:“來呀,打一場。”

宋硯搖頭。

肖倬也就是問一句,沒一定要強求什麽,既然宋硯沒這個意願,他撿了球也就轉身要離開了。

就在這時候,趙瑤從教學樓跑出來,一眼看見肖倬,停下來,慌的不行。

“你看見彌月沒有?”

肖倬皺眉,疑惑的搖頭。

趙瑤臉色發白,快急哭了。

說話開始颠三倒四。

“我們一大早去生壺山寫生,中途彌月說她有事要先走,我以為她回來了,可是剛剛上課她沒來,我又去宿舍找了,也沒看見她。”

“我都找遍了……發消息不回,電話也打不通。”

趙瑤還替彌月打了掩護,才瞞過老師,現在彌月不見了,她一是擔心,二也害怕。

萬一彌月是在山上出了什麽事,那……

趙瑤簡直都不敢想。

她趕緊出來找,抱着一絲希望,她或許已經回來了。

“生壺山的哪裏?”肖倬還沒說話,宋硯已經出聲問了一句。

少有的見他情緒波動了起來,黑眸裏瞳仁縮緊,手上拽着背包,手指也一下子捏緊了。

“南邊的小路上去,半個小時的路程,我們在那寫生。”

趙瑤回答:“再上面路很陡了,而且天這麽冷,我們也——”

趙瑤話沒說完,宋硯人已經離開了。

肖倬放下籃球,神色也緊張起來。

“這件事你還是去告訴你老師,萬一彌月她真出什麽事,光我們也解決不了。”

說完他也轉身,大步往後跑。

生壺山就在校區南門後不遠。

因為緊挨着生壺山,新校區也被叫做生壺校區,這個天氣冷,寒松獨立,是寫生的好去處。

宋硯背包很重,他背着已經走了一路,可上山的步伐和速度半點不減,如履平地。

邊走邊在給彌月打電話。

一直都顯示無人接聽。

打不通。

他眉頭鎖緊。

生壺山這麽大,他也不知道彌月究竟在哪裏,或者說,到底在不在。

不過越往上面走就越冷。

底下可能還有四五度,到山上海拔越高,越趨于零下。

到一塊平地時,終于有點痕跡,看起來是一群人來過的跡象。

應該就是他們寫生的地點。

宋硯看了一圈後,沿着路繼續往上走。

走了不到五分鐘,他突然看到地上落下一塊橘色的絲巾。

宋硯一眼認了出來,這是彌月紮在馬尾上的。

“彌月。”宋硯大聲喊她的名字。

他還是第一次這麽喊她,明明是日日相處的人,可名字喊出來,竟然那麽生疏。

前面路窄,下面是小陡坡,宋硯往下看了兩眼,有一種預感,彌月就在附近。

他順着陡坡慢慢下去,到一半時,就看到下面露出的衣角。

他手一松,差點直接滾下去。

彌月不知道掉下來有多久了,一眼看到她腳踝上有細小的劃痕,幸好天氣冷穿的還算厚實,才沒有傷到更多的地方。

宋硯大跨了兩步,差點摔倒。

彌月渾身冰冷,快和這寒冬的溫度融為一體,宋硯拍了拍她,輕輕的喊她:“彌月,彌月!”

沒有反應。

宋硯是在山裏長大的,再惡劣的環境都見過,可現在看到彌月躺在這裏,他整個人緊張起來,又手足無措。

他看到彌月臉色慘白。

他先探了探鼻息,又檢查了下腦袋有沒有撞到,确定人情況還好後,宋硯松了口氣。

宋硯握住她的手,掌心觸到冰涼,他放嘴邊呼着熱氣給她暖了暖。

起碼讓人先回溫,再凍下去不行,會凍出問題的。

宋硯小心翼翼的把人抱進懷裏,想到包裏帶了外套,趕緊拿了一件出來,給彌月嚴嚴實實的裹上。

懷裏人的手似乎抖了一下,昏迷間身體冷的在一直顫,宋硯把她抱的更緊,嚴絲合縫,甚至不讓任何一絲風鑽進去。

當初在泥石流裏被埋了一天一夜,他都沒有流露出絲毫慌張害怕,甚至爬出來都能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裏,絲毫沒有鬼門關走過一趟的驚恐。

可就是現在,此時此刻,他全身像落在冰窖裏,害怕的冰冷。

宋硯握着她的手,放在手裏輕輕的搓着,冰冷的手指終于回溫了一點點。

她的意識也跟着回來了一點。

她在抖,是冷的不行。

宋硯喉嚨生澀,靠近她耳邊,聲音輕柔。

“不怕,馬上就不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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