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 背你 我可以改的

晚上志願者們輪流值守,檢測水位變化。

男生們負責下半夜的值守,彌月和另一名女生守到十一點,就等着人來換班了。

天黑路也難走,彌月拿着僅有的一個手電筒獨自往回走,提心吊膽的看路,五分鐘了才走上幾十米。

就在這時候,手電筒暗了。

彌月關了又開,才發現是沒電了。

手機也只剩下一點電,再開手電筒的話,沒兩分鐘就得關機了。

彌月停下來,看到旁邊有一個小棚子。

好像有人在。

彌月往那邊走,想能不能借到手電筒,或者有電池也行。

可她靠近時,卻聽見有人在說話。

是一個女孩子的聲音,嬌俏柔和,像是在……表白。

“我都追了你兩個月了,你真的就一點都不喜歡我嗎?”

“我是為了你才會來這裏的,每天晚上都陪着你,你真的……就不能有一點點喜歡我嗎?”

彌月不是故意聽別人說話的。

她知道這樣不好,可正要離開,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

“不能。”冷冰冰帶着磁性的聲音,毫不猶豫的拒絕,“是一點都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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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過讓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女生的呼吸都滞了一下。

随後她難過的說:“反正你也沒有女朋友,我跟着你怎麽了。”

她很執着,堅定鐵杵磨成針,只要堅持下去,沒有什麽冰塊是融化不了的。

“我有喜歡的人。”他打斷她的話,頓了幾秒,冷聲強調,“我只喜歡她。”

這樣冷漠無情又絲毫不給人餘地的拒絕,任何一個女孩子聽了,都會傷透了心吧。

接着好一會兒,沒再聽見有聲音。

彌月也正準備離開。

一轉身,腳踩在石頭上滑了一下,腳扭住,一不小心喊了一聲出來。

剛喊出聲她就趕緊閉上了嘴巴,轉身急着離開。

可周圍太黑,她根本走不快。

才走兩步,和宋硯迎面撞上。

這是時隔四個月後,兩個人第一次見面。

宋硯皮膚比之前黑了不少,是少年獨有的剛硬之氣,他穿着一件黑色外套,卻渾身泥濘,擡眼看到彌月時,有片刻捉摸不到的驚訝,随即又恢複平靜。

彌月眼色冷了冷,招呼都不打,擡腿繼續往前走。

可天黑路陡,她走着腳下直打滑,差點摔了一跤。

好在她及時扶住了。

彌月只覺得又丢人又惱火,不管不顧的站起來要繼續走。

可這時候人都站不穩了。

她眉心緊緊的皺起。

前面有雨水彙進,慢慢的彙成了一條小溝,漫到小腿處。

得淌水了。

就在彌月糾結該怎麽辦的時候,宋硯伸手扶了一下她,輕聲道:“我背你吧。”

哪怕在暗色裏,他也能看到彌月臉色蒼白。

她還瘦了很多。

宋硯手碰到她時,彌月低頭看了一眼。

他手上還有沒幹的泥土,身上更是髒的厲害,因為累了一整天,哪怕是在這寒冷的十月,他也出了一身的汗。

渾身汗味。

宋硯意識到自己現在很髒,馬上把手收回來,在衣服外套上擦了擦,然後又把外套脫了下來。

“不、不會很髒的。”冰冷傲骨的少年聲音沉下,說話還結巴了,避開眼神,不敢看她。

彌月是很愛幹淨的。

而他現在,髒的很惡心。

可彌月才不是因為這個。

宋硯突然離開,沒有任何的道別,之後更是毫無音訊,彌月這段時間裏,都總是在想,自己究竟有多讨人厭。

宋硯見她不說話,又想起自己手的事。

他心裏有些澀意,喉頭動了動,低聲開口,話語裏卻十分不自信。

“我,背得起你的。”

他的手确實和平常人不一樣,也從來沒有背過人,在彌月眼裏,他要背她,應該就是一件會出醜的事。

其實沒有,他背得起。

他連那麽重一袋的沙土都能夠抗,怎麽會背不起彌月呢。

她比沙土袋要輕多了。

彌月低頭看地上的水。

水流越來越急,浸過小腿往上,加上天黑又要淌水,她一個人肯定走不過去。

可是……真的要讓宋硯背嗎?

彌月猶豫了很久。

“那,過了這裏你就放我下來。”

這段路也就十多米,淌過了了水,之後應該就好走了。

彌月這是第一次讓別人背。

以前只有爸爸背過她,但那是很小的時候了。

少年一只手使不上力,只能落在她腿彎處,可他依舊背的穩穩當當。

彌月一點也不覺得害怕。

彌月想起剛見他時,他十分瘦弱,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他身體也變得結實有力起來,肩背寬厚,莫名給人一種安全感。

夜路安靜,周圍只有流水潺潺的聲音。

偶爾有細雨灑下。

但比起白天已經好多了,這個時候停了雨,總算讓大家可以松一口氣。

不然總是盯着水位,一晚上不知道有多累。

彌月心髒明顯跳的快了起來。

她不知道原因,只是覺得有一些異樣的觸碰。

于是小心的呼吸。

雙手圈住他脖子時,她整個身體往前,更是格外的……不自在。

特別是在這樣的寂靜中,親密的有點怪異。

“你是不是……不習慣這裏的氣候?”宋硯突然問她。

這裏和柏市氣候相差大,她臉色不好,又瘦了,肯定是不适應。

彌月點了點頭。

“嗯,不太适應。”

“那為什麽要來這裏?”這次組織了很多大學生志願者,前往前線各個村落,可大多是男生。

宋硯沒有想過,彌月也會來。

“那你為什麽要來這裏?”彌月反問,話脫口而出。

可剛說出來她就後悔了。

宋硯為什麽會過來……肯定是因為他經歷過這些災難,所以不希望再看到更多的人遭受。

于是這話之後,兩人之間又沉默了。

他們之間說熟悉,卻其實又陌生,像這樣離別了許久之後再見,竟都不知道能說些什麽。

就像彌月真的很想問他,為什麽一走了之。

可她問不出口。

這段路不知不覺就走過去了,等彌月反應過來的時候,都已經快到他們休息的營地了。

她一驚,趕緊讓宋硯放她下來。

“我到了。”她說。

宋硯頓了下。

背上是她的溫度,是少有能觸碰到的溫度。

他手指握了握,竟然不舍。

“讓我下來。”彌月又說了一句,聲音已經貼近他的耳邊。

宋硯還是沒說話,可他蹲下身,已經小心翼翼的把她放了下來。

彌月雙腳落地。

這下是幹燥平坦的地面了。

宋硯已經送到,他就準備離開。

才轉身,彌月喊住了他。

“宋硯。”彌月咬着嘴唇,其實還是難過,可她卻說:“我做的有什麽不好的,或者讓你不高興了,你直接告訴我好不好?”

“我可以改的。”

少女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聲音愈小,又帶了哭腔。

她真的在很用心的對待宋硯,甚至在自己高三那麽重要的時候給他做飯,已經把他當成了自己最重要的家人。

可他報志願,離開家,一句都沒有告訴她。

彌月想了很久都沒想清楚自己究竟是做錯了什麽。

她想,至少宋硯給她一個答案。

那……她可以改的……

為什麽他們不能好好的呢。

他可以繼續住下去,可以把她的家當做自己的家,也真的把她當做家人。

“你真的很讨厭我嗎?”彌月小心翼翼的問他。

這麽久了第一次開誠布公的問出這個問題,是因為真的想知道答案。

讨厭她也要讨厭的明白吧。

宋硯慢慢低頭,手上拿着衣服,衣服下,手緊緊的攥住。

他不敢回頭,甚至不敢開口。

夜裏風吹起時,冷的他人都凍僵住了。

彌月問他是不是讨厭她,他心裏疼的一塌糊塗。

他打擾她很長時間了,非親非故,卻給她帶來那麽多麻煩,他沒有臉再繼續住下去。

未來該做什麽,又該怎麽做,他有自己的規劃。

可其實彌月還想問,如果真的那麽讨厭她的話,為什麽還要給她搶回手賬本。

他這個人太怪了,怪到根本讓人看不明白。

彌月顧自的出聲,小心翼翼,聲音弱的可憐:“我們不是家人嗎……”

是,她把他當家人,他的心思卻肮髒的見不得人。

宋硯還沒回答,這時候後面有人在喊彌月。

“彌月,外面很冷,別站着了快進來吧!”同學們都很關心她,想着這麽晚了風又大,怎麽一直在外面站着都不進來。

“是很冷,你把衣服穿上吧。”彌月小聲又說了一句,然後轉身往回走。

回到營地,同學們都很關心她。

大家都還沒睡,七嘴八舌的問她怎麽樣了。

彌月回答說“還好”,就沒有心情多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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