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 彌補 在一起試試吧
“我頭摔疼了。”彌月委屈的看着他, 說:“這個床好硬,硌腦袋。”
醫院的床怎麽可能不硬,又不比家裏, 甚至連寝室的小床都比不上。
她要是再多砸幾下,非要把人都砸傻了。
她說摔疼了, 宋硯也不知道怎麽辦, 頓了頓,又拿了個枕頭過來, 想讓她多枕一個。
彌月突然覺得宋硯好傻啊。
以前從來沒看見過他這麽傻愣愣的樣子,好像人一慌張起來, 動作行為也變得怪異的。
“墊太高會落枕的。”彌月提醒他。
宋硯愣了下, 手停在半空, 一時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
“給我抱着吧。”彌月笑着把枕頭抱在了自己懷裏。
“宋硯,我記得你背我出來, 然後我頭就特別沉……怎麽就暈倒了?”
彌月擡頭, 看着挂在上面的液體, 在想自己是不是得了什麽不得了的病了。
“醫生說是缺鉀。 ”宋硯回答說:“失水過多引起的。”
他這麽一說, 彌月明白了。
她這幾天不太适應這裏的天氣, 有點着涼了, 前兩天一直拉肚子, 後面發燒又捂了汗,這些全堆到一起,突然就爆發了。
她了然的點點頭。
“那麻煩你送我來醫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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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們這段時間怎麽總是來醫院?是不是氣運不好?”彌月絲毫沒有自己已經是個病人的憂慮,“過段時間我們去廟裏拜拜吧,正好山上可以看霧凇。”
“我再去求個平安符。”
“要保佑我們都平安符。”
彌月以前有一個平安符,那是她最寶貴的東西, 可是她把它送給宋硯的。
她更想它能保佑宋硯平安。
宋硯聽她這麽說,從口袋裏掏出那個平安符來。
小小的一張符,安安靜靜躺在他的手心裏,平整幹淨,沒有一點褶皺瑕疵,一看就知道是被人小心珍視收起來的。
宋硯手指收了收,指腹碰到,有點舍不得,可還是說:“這個……還給你。”
不用保佑他平安,他命硬,死不了的。
但是,他希望彌月平安。
這是他最淺顯也最真摯的願望。
彌月低頭看着這張平安符,又擡頭看向他。
“你還随身帶着它呢?”
彌月随即搖搖頭。
“我不要。”她說:“給了你那就是你的,寫了宋硯的名字,就要保佑宋硯平安健康。”
送出去的東西,哪裏還有收回的道理。
不過看宋硯保管的這麽好,心裏的喜悅又隐隐蔓延起來了。
有時候真的猜不透宋硯在想幹什麽,說他冷冰冰吧,但很多時間,其實也對她很好。
那種發自內心裏真摯的善待和關心,是不用說出來就能感覺到的。
外面突然響起鈴聲,接着聽見有人喊了聲“推搶救車!”,燈都亮起來,嘈雜的腳步聲踏過,小隔間的白簾子都被吹的掀動起來。
“插管,上除顫儀!”各種機器的聲音也響了起來,所有的說話聲傳過來,都帶着焦急和緊迫。
彌月第一次遇到這樣的場面,吓得臉色瞬間白了,兩手攥着被子,轉頭害怕的看着宋硯,一時間有難言卻抑制不住的恐懼。
外面應該是生死離別的場面。
從來沒有經歷過的可怖,現在就在眼前,誰會不害怕啊。
宋硯一看她被吓到了,着急的站了起來,往前一步,直接捂住了她的耳朵。
“沒事,不聽就好了。”宋硯輕聲安慰她,站在她面前時,彌月眼前視線被擋住,看不到,落入眼裏就全是黑色。
不知道過去多久。
宋硯是能清晰聽到外面動靜的,他察覺到彌月因為害怕,在輕輕的抖,他心提起來,下意識拍了拍她的背。
彌月察覺到他懷裏的安全感,本能的往前挪了挪,腦袋落在他懷裏腰間,小臉還是緊緊的繃住。
直到外面安靜下來,聲音漸漸散去。
彌月慢慢睜開眼睛,眼珠子愣愣睜着,往下拉了拉宋硯的手。
“是不是已經停了?”
宋硯放下手,點頭應了一聲。
彌月擡頭看着他的臉,眼睛眨都不眨一下,小聲問:“那救過來了嗎?”
宋硯也不知道,可剛剛外面聲音那麽嘈雜,遠遠的還有哭聲,好像是情況不太樂觀。
可他說:“應該救過來了。”
彌月相信他說的話,松了一口氣,緊繃的面色才總算松緩一些。
她膽子小,很怕死人,特別是這個時間點在醫院,總覺得涼森森的。
鼻尖傳來少年身上的味道,有一點淡淡的藥味,卻格外的清新好聞,彌月胸膛随着呼吸起伏,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還拉着宋硯的手,被他抱在懷裏。
他的懷抱讓人有一種格外安心的感覺,一如他的人一樣。
彌月抱着,不願意松開。
她感覺到自己心像擂鼓一樣,跳的“砰砰”的響,在黑夜裏響聲都格外明顯。
宋硯話在喉嚨裏卡了很久,才出聲低低道:“很晚了,彌月你先睡吧。”
彌月搖頭:“我睡不着。”
今天是周一,白天還有課上,可她剛剛睡了一覺醒過來,又是在陌生的地方,她根本就睡不着。
她說不睡,宋硯有什麽辦法。
只是擔心她的身體。
醫生說了,要多休息。
“宋硯,我跟你說一個秘密。”彌月還握着他的手,聲音小小的,窩在他懷裏,特別的乖。
手還握着他的手,手指乖乖的放在他手心。
什麽秘密?
他根本沒有注意聽她說話,只能感覺到自己手心裏她的柔軟。
讓他的身體和意識都緊繃成了一線。
“其實我沒有喝醉。
“也沒有說醉話。”
她清楚記得自己說了什麽,也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宋硯肯定是覺得她喝醉了在亂說的,不然怎麽剛說完就暈過去了。
她也不想的,她還想等宋硯回答她呢。
彌月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問:“所以……宋硯你聽到了嗎?”
她已經說過一次了,是沒有看着他的眼睛,鼓足勇氣很努力才說出來的。
她是女孩子,長到這麽大第一次表白,沒有得到回應,她也沒有那個臉再說一遍。
要是當着面被拒絕了,那一次又一次,很丢臉的。
彌月又問一次,聲音越來越小,不見他回答,手指微微的抖了下,看着快要哭了。
“為什麽?”宋硯的聲音終于傳了出來,低啞的幾乎快聽不清。
為什麽是他。
她身邊有很多比他更好的人,宋硯從來沒有想過,她有一天會說出喜歡他這樣的話。
她對他好,資助他,憐憫他,不過看他可憐。
他确實很可憐,可憐到連自己的命都掌握不住。
“什麽……為什麽?”彌月心都快跳出來了,人一緊張腦子也轉的慢,足足幾十秒,才反應過來他問的話。
“因為宋硯很好啊。”他的好,彌月都不用多想,就能脫口而出。
“宋硯成績好,性格好,你那麽厲害是我最崇拜的人,而且,宋硯也對我很好的。”
她把他說的那麽好,好像他全是優點,一點缺點都沒有一樣。
住在同一個屋檐下一年,他的好,都是呈現在生活裏的方方面面,沉浸在各個無聲的細節裏。
他沉默,冰冷,從來不會說出自己做的那些事。
可那些事裏,有彌月知道的,更加有她不知道的。
彌月又往前湊了湊,擡起頭,離他更近了。
“宋硯,我對你那麽好,可半年前你悄無聲息就離開了,你知道我那時候有多傷心嗎?”
她一雙眼睛像黑葡萄一樣,黑灼明亮,就連含着淚珠都那麽大,可偏偏含着掉不下來。
“你難道……不應該彌補一下嗎?”
他們之間的關系,再生疏也和其他人不一樣。
宋硯要走,可以不和任何人道別,但不能不和她告別。
沒等宋硯問,她已經輕輕的說道:“宋硯,我們在一起試試吧。”
在一起試試吧,或許以後宋硯就會喜歡她了。
宋硯的心被攥的死死的。
他心口很疼,卻還是告訴她:“彌月,我一點都不好。”
“我是個無父無母的孤兒,我貧窮,肮髒,甚至……不健全。”宋硯在用很平靜的語氣說這些話,每一個詞表達的都是事實,是他已經平靜接受的事。
彌月現在可能只是一時興起,可等她想清楚了,就會知道擺在面前血淋淋的現實。
“可是宋硯在變好啊。”彌月打斷他的話,“你努力學習,成績那麽好,現在也越來越優秀,以後更加會成為超級厲害的人。”
彌月半跪在病床上,直起身體來,把腦袋慢慢搭在了他的肩膀上,聲音難過又溫柔。
她抱他,他沒有抗拒。
“帶你回來的時候,我說過我管你一輩子的,宋硯,我從來都不說假話。”
就算沒有一輩子那麽長,那好歹也試一試吧。
現在總要活的開心一點。
片刻後,一只手落在她的頭頂,她聽見一個平靜又淡然的聲音傳來,答應道:“好。”
如果這樣她開心的話——
那就答應她。
“真的?”彌月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眼睛一亮,高興的笑起來,伸手就抱住了他,小腦袋忍不住往他頸窩裏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