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咱們私奔吧!

001.

許君笑眯眯地看着他父親拿着那饅頭一臉的委屈, 他心情大好。

許君回頭, 正準備與旁邊的人說讓添一副碗筷給鬼面将軍, 話還沒出口, 東西就已經放到了桌上。

許君驚訝,鬼面将軍亦是如此。

那些碗筷顯然是早就已經備在一旁,他爹爹估計本就等着許君回了自己的院子,發現被扔在一旁的人,然後帶過來吃飯。

兩人并不點破, 只看了看望着面前的饅頭苦巴巴吃着的許瀾, 随即笑開。

鬼面将軍入座,一旁許君的娘親立刻詢問起他最近一段時間的狀況, 之前邊關大戰, 他們這邊雖然時不時就會聽到捷報,可是具體如何卻是一點不知。

一群人有說有笑,待到一群人肚子都吃飽,許夫人這才讓人撤去了桌上的碗筷。

“天色都已經暗了,将軍不如夜裏就留下來,明日再回去?”許夫人看向鬼面将軍。

鬼面将軍聞言還未來得及開口, 一旁的許瀾已經幽幽地看了過來,與此同時, 旁邊的許銘也望了過來。

“正好我那裏還有空房。”許君軟軟道。

聽許君開了口, 許瀾、許銘父子兩對視一眼, 不說話。

許君沒有理會兩人, 帶着吃飽的鬼面将軍往回走。

尚書府并不算大, 從大廳回到許君的院子要不了多少時間,期間也不過就是兩道走廊。

走在夜風輕拂的走廊上,許君兩手不斷地撫摸着自己撐得圓鼓鼓的肚子,一臉的餍足,“吃的好飽。”

鬼面将軍看向身旁的人,驀地想起這人似乎回來之前就已經和林緒在外面吃過飯了,剛剛桌上看這人也沒停,估計這下是要吃撐了。

Advertisement

“莫要暴飲暴食。”

“好吃。”許君一臉的滿足,“我娘做的飯菜最合我胃口了。”

鬼面将軍一愣,一股酸澀的情緒自他心中彌漫。尚書府雖然不大,但也并沒有窮到需要尚書夫人親自下廚的地步,會下廚,大概是因為他。

許君并未察覺,領了人回了自己的小院,然後便把自己房間旁邊的另外一間屋子分給了鬼面将軍。

知道許君最近一段時間要回來,尚書府早就已經把他住的這院子仔仔細細的收拾過了,就連旁邊空置的房間也都整理的幹幹淨淨的。

與許君告辭,鬼面将軍進了房間,他躺在床上望着床幔,單薄的嘴角卻是一直微微勾起了弧度。

他有些喜歡這一家子了。他以前就曾想過,能養成許君這樣性格孩子的家庭會是怎樣的家庭,如今他有些懂了。

“将軍。”許君的聲音突然在門外響起。

鬼面将軍立刻起身開門,開門的瞬間,入目的是一床被子。

“我已經有被子……”

“一起睡。”洗漱完的許君舉着自己的小被子。

鬼面将軍往旁邊讓去,讓抱着被子的許君走進屋來。看到許君霸道的把他的被子扔到床裏面,然後把自己的被子鋪在外面,鬼面将軍看了看門外這才關上房門。

自從在路上遇見許銘後,回來的這一路上兩人都并未有過這樣親近的機會,回來之後他更是住在宮裏許君住在這裏,兩人連見個面都難。

“怎麽了?”許君鋪好了自己的被子後,看向鬼面将軍。

“沒事。”

許君的院子就只有他們兩人,平時許君不喜歡太多人在這裏,所以從以前開始就只有平安一人候着。

這次許君回來平安沒有跟回來,原本許瀾說再找人過來,不過許君拒絕了。

一躺到床上,許君立刻往旁邊的人身上鑽,把自己的手腳都放到旁邊的人身上。

鬼面将軍平時看上去冷冰冰的,可是身體卻格外的暖和,就算是大雪漫天的季節他身上也都像個暖爐似的,這讓許君很喜歡。

這也讓他養成了個壞習慣,那就是但凡挨着這人,他就恨不得把自己塞到他懷裏讓他捂着。

察覺到許君的動作,鬼面将軍動了動,摟着身旁的人把身旁的人拉到自己被窩裏,然後側身抱着。

許君總說他身上暖和,卻不知道他自己也一直熱乎乎的,讓人抱在懷裏就再也不舍得松手。

許君動了動,調節那個最舒服的姿勢賴在鬼面将軍懷裏,讓他抱着。

兩人躺好,閉上了眼睛,短時間沒有睡意,卻也沒人開口說話。

寂靜的院子當中,只餘下門外兩道故意壓低的呼吸聲。

許瀾和許銘兩人蹲在地上,耳朵貼在門上,擠眉弄眼的試圖聽到點兒什麽。

聽了半晌沒聽到聲音,兩人又往門上貼了貼,似乎恨不得鑽進門裏。

片刻後,一道輕巧的腳步聲自院子外傳來,片刻之後,兩道倒吸氣聲自門外傳開。

許夫人一手拎着一只耳朵,把兩人拉出院外。她不過就是去洗漱,只不過小片刻的時間,一回頭這兩人就不見了。

門外,三人的腳步聲還有吸氣聲與求饒聲逐漸遠去,直到消失。

躺着一動不動,醞釀睡意的許君動了動腦袋,他從被子當中鑽出頭來望向鬼面将軍,他一臉糾結的憋了半晌才憋出一句,“其實他們人挺好的……”并不總是這樣怪。

鬼面将軍拉了被子,把習慣縮在被子裏睡覺的人的腦袋蓋住,黑暗中,他無聲笑開。

對于許君的家人,他一開始确實是懷揣着幾分不安與忐忑,但不得不說,他心裏更多的大概是羨慕。

許君縮在被子裏,微有些氣惱的罵了兩聲笨蛋爹爹笨蛋哥哥,然後又從被子當中鑽出頭來望向鬼面将軍。

“将軍。”

“嗯?”

“他們不在了,将軍我們來做羞羞的事情吧!”

原本正因為心中的羨慕而微笑着的鬼面将軍笑容一僵,他連忙抓住被子下那只亂動的手,呼吸亂了節奏。

許君聽着他那已經亂了節奏的呼吸,砸吧着嘴,湊上前去。

鬼面将軍偷藏過禁果的身體格外的敏感,根本經不起任何撩撥,再加上這回來的一路兩人連牽個手都沒機會,許君輕而易舉便讓這人棄械投降。

次日清晨,神清氣爽的許君在院子裏面活動着身體,穿好了自己那一身黑衣的鬼面将軍出門來時,步子有些僵硬。

許君見狀,連忙親自打了水,拎了毛巾遞過去給鬼面将軍洗漱,末了不忘趁着鬼面将軍沒注意偷個香。

吃完早飯,鬼面将軍還未開口來得及說離去的事情,就被許君拽到了一處稍有些偏僻的地方。

許君一邊拉着鬼面将軍往前走,一邊頭也不回的與鬼面将軍說着話,“我已經跟他們說好了,今天下午這裏都歸我們倆,他們不會過來打擾。”

末了,想到昨晚的事情的許君又道:“我爹爹和哥哥都去宮裏面了,今天夜裏就是慶功宴,我爹爹要過去幫忙,我哥哥要和幾個同僚走動走動。”

走過拐角,入了一個院子,穿過院子走了捷徑,兩人一從那小門出來就看見了廚房。

因為許君的要求,這裏的人早都已經散去,現在空空蕩蕩只有他們兩人。

鬼面将軍看到廚房停下腳步,許君卻已經挽起了袖子,準備大幹一場。

“這是?”鬼面将軍不解。

“教你做饅頭。”許君點着頭,開始四處張望有些什麽東西。

廚房裏頭他要的東西都已經備好,柴火也已經填滿,基本上所有的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完。

“饅頭?”這兩字讓鬼面将軍想起昨夜的事情,想起許君那一句不好吃,他雖掩飾的很好,但眼中還是有苦澀閃過。

他雖然知道确實是他廚藝拙劣,怪不了許君,可他如此費盡心思的做這些自己不擅長的事情,歸根到底不過是為了讨這人一句喜歡……

“去把盆子洗洗。”許君圍上圍裙之後,大手一揮。

鬼面将軍如言拿了盆子到一旁洗了個幹淨後又拿了回來,他回到案桌前時,挽起袖子的許君已經拿了面粉正在琢磨。

片刻之後,研究完了的許君拿了面粉一股腦倒進盆子裏,然後又在裏面放了一堆東西,酵母、白糖是必備,放完東西後他拿了筷子攪拌均勻。

許君一邊做着手上的工作,一邊與旁邊的人說話,告訴他自己在做些什麽,鬼面将軍聽到許君說要放糖時不易察覺的愣了一下,因為他之前并沒有做這些。

他之前在邊關軍廚房裏學到的方法,并沒有放東西進去這一步。

現在想想,大概是那時候軍隊的人多,所以這些東西,那些廚師早就已經按比例調放好,後面做的時候才沒那麽麻煩。

許君一直在忙着,加水,和面,明明并不是特別複雜的事情,許君卻是用了十二萬分的仔細去做,一副嚴師的模樣。

旁邊的鬼面将軍學得也格外認真,時不時還會在旁邊打個下手幫個忙。

待到許君把面團全揉成光滑的圓圓的面團,他在屋內張望了一會兒,然後找了個蓋子蓋上。

“去把鍋刷了。”大廚許君一揮手,鬼面将軍立刻乖乖到旁邊去刷鍋。

這的竈用的鍋是大鍋,鬼面将軍找了幾樣看着眼熟的東西,皺着眉頭一臉嚴肅地嗤嗤的刷着鍋。

見鬼面将軍忙着,許君則是跑到一旁暫時休息。

然他才跑開,身後便有慘案發生,鬼面将軍潑了自己一身的刷鍋水。

許君吓了一跳,他回過頭去時,看到因為被自己淋了一身水而愣在原地的鬼面将軍,許君一個沒忍住哈哈大笑起來。

平日裏威風八面的鬼面将軍,如今成了被刷鍋水澆淋的落湯雞,這一幕怎麽看怎麽好笑。

大鍋并不好刷,有絲瓜瓤洗還好,反正不管怎麽樣只要能洗幹淨都算,可是要把這放在那裏不能動的大鍋裏面的水弄出來,那就沒那麽容易了。

鬼面将軍估計之前是看別人弄過,所以也學着找了瓜瓢去舀,可他沒掌握好力道,一瓜瓢下去,水立刻從旁邊飛了出來灑在了他自己身上。

“哈哈哈……”許君笑夠了,這才捂着笑疼了的肚子慢慢地走上前,接過了鬼面将軍手中的瓜瓢。

“水不能那樣舀,那樣會弄的到處都是。”許君一邊強忍笑意,一邊示範給鬼面将軍看。

待到他把鍋裏的水舀得差不多了,他才又把瓜瓢還給了鬼面将軍,看着他試着做了兩下,許君才站到一旁去讓開位置。

只是這一次怕再有慘案發生,許君不敢走到遠處,而是站在一旁看着。

待到鬼面将軍笨拙的把鍋刷好,許君連忙上前奪了工具扔一旁,然後拉了鬼面将軍出門,把人帶着到門口的一個水缸旁,打了水仔細的把鬼面将軍臉上洗幹淨。

這一來一回的折騰,等兩人這邊處理完,再回到廚房時,屋子裏的面粉差不多也已經發好。

“做饅頭的方式有很多種,有的可以用手捏,有的可以用刀,軍營裏頭是為了趕速度,所以大廚們全部都用刀切……”

許君一邊說着,一邊從發好的面團當中捏了一塊下來,然後捏了一個饅頭的模樣,想了想他又捏成了一個圓圓的形狀,接着一巴掌拍扁。

鬼面将軍茫然地看着,直到他看到許君把那面餅上做了個小小的面具貼着。

“将軍。”許君拿着手上半個巴掌大的人臉給鬼面将軍看,只那一句‘将軍’也不知道是在叫他,還是在說他手上的那東西。

“你要試試嗎?”許君問。

鬼面将軍洗了手上前,他拿了一塊面團一陣揉捏,片刻之後,一只栩栩如生的兔子出現在許君面前。

小兔子只有一個拳頭大小,但是卻做得十分精致,什麽耳朵鼻子小尾巴都有,特別是那小小的尾巴,看着格外的可愛。

許君驚訝地看着那兔子,又看看鬼面将軍,昨天鬼面将軍給他的那些面團,原本是這可愛的模樣?

許君看看鬼面将軍做的兔子,再看看自己做的人臉,他瞬間變得嫉妒了,與鬼面将軍做的精致的小兔子比起來,他做的那簡直就是四不像。

“本來是這模樣。”鬼面将軍想了想,又道:“我本以為你會喜歡。”是因為覺得許君會喜歡,所以他才做。

他未曾想到,等他把東西蒸好那東西卻變了模樣。

許君深深看向鬼面将軍,他并未說話,笑了笑後便到一旁繼續做面團将軍。

兩人無聲的忙碌着,花了好一會兒時間後,才總算是把許君弄得那一大團面團都做成各種各樣的形狀。

把東西做好,許君立刻吆喝着讓鬼面将軍去生火,他自己則是趁着這時間在鍋裏放水放蒸籠,以及把做好的那些東西放進蒸籠裏。

他把這些忙完時,鍋裏已經傳來微弱的熱度,鬼面将軍已經把火生好。

忙完所有,許君跑到了竈蹚前,挨着正在燒火的鬼面将軍坐下。

燒火的地方放着的小凳子不算大,一個人坐綽綽有餘兩個人坐就顯得很擠,許君來了之後兩人一人坐着半張凳子,半個人都掉在了外面。

許君看着面前搖曳着的火光,突然開了口,“将軍,你看,一個人是沒辦法做飯的。”

正專心致志地燒着火的鬼面将軍聞言一愣,他不知道許君為什麽會突然說這個,而且許君說的明顯不對。

“我之前在宮裏的時候就是一個人做的……”

鬼面将軍話沒說完,許君就已經回頭看向他,那兇狠的表情仿佛鬼面将軍敢再繼續說下去,他就要咬他了。

鬼面将軍不再說話,本來有好多好多話要說的許君也有些氣餒。

許君又看了看旁邊已經把火燒的很好的鬼面将軍,這人本來就不笨,學東西快也并不讓人意外,雖然學會和做出好味道是完全不一樣的兩回事。

“你怎麽會突然想起要學做饅頭?”許君問。

“想做就做。”

許君望着面前搖曳着的火舌,并沒看旁邊的人,“其實不會做也沒關系。”

正按照固定的頻率往竈膛裏面遞柴火的鬼面将軍,手上動作微微停頓了一下,心中是莫名的挫敗感。

不等鬼面将軍有所反應,旁邊許君的聲音就又傳來,“因為你不會,我也可以做給将軍你吃呀!”

鬼面将軍忘了動作,他拿着柴火,忘了放進竈膛。

“有些事情如果不會不喜歡,也不用勉強去做。”許君輕輕的帶着幾分認真幾分軟糯的聲音在不大的廚房傳開。

話說完,許君見竈膛裏的火都快滅了,旁邊的人還沒準備把柴火放進去,他自己拿了柴火放進去,讓火苗延續。

鬼面将軍看着自己被搶了柴火變得空空蕩蕩的手,手上的空蕩也傳到了他的心中,讓他一顆心也變得空空蕩蕩,說不上是挫敗還是失落,只空空蕩蕩得十分明顯。

他有些不大清楚許君這一番話是什麽意思,是在因為他做了什麽而感到開心?還是因為他笨手笨腳而不開心?

他雖然年齡虛長許君幾歲,但他自己也清楚,他大概除了帶兵打仗這一點上能勝過許君,在生活上他幾乎什麽都‘一事無成’。

不會洗衣做飯,不會種田耕地,不懂四季耕種,不懂如何照顧人。

之前許君突然跟他說要一起離開邊關,一起去隐居的時候他是開心的,非常開心,但當他發現他幾乎什麽都做不了時,他開始變得害怕。

普通的生活是很枯燥無味且辛苦的,想要避世而居,那就更加枯燥無味且辛苦,如果他真的什麽都做不了,那之後就會變成許君一味的照顧他。

讓許君受累他會難受,也會恨自己的無用,所以他才想要改變想要做些什麽。

其實想想,他連許君為什麽會喜歡他,他都不知道。

許君那麽好,他會喜歡上許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可是許君為什麽會喜歡上他?

因為他會打仗,他是将軍?如果以後他不再是将軍也不會再打仗,那時候許君還喜歡他什麽?

如果那個時候,他甚至連生活上都要許君照顧,大概他要不了多久就會被讨厭吧!

從那時候開始,想為許君做些什麽,這種渴望這種想法就一直纏着他。

鬼面将軍望着面前再一次把柴火燒光的竈膛,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恍惚之中。

許君卻是接了他的活計,繼續往竈膛當中塞柴火。

待到把竈膛當中塞滿了柴火,許君這才看向旁邊的人,“兩個人過日子其實就像做飯一樣,是要互相扶持的,只一個人做不了的。”

聽着許君這完全不成立的比喻,鬼面将軍莫名有幾分想笑,想想之前許君突然跟他說做飯一個人做不了的時候他的回答,鬼面将軍越發想笑。

有些時候,許君也會在這些奇怪的地方格外固執。

原本正認真地說着話的許君,看着鬼面将軍眼中那淡淡的笑意,有點惱羞成怒,他紅了耳廓,“總之我說一個人做不了,那就是做不了。”

“好。”許君那話的意思,他聽懂了。

許君這樣拐彎抹角安慰人的方式,讓他心中變得暖和起來。

“所以如果你以後想學這些東西,可以直接和我說,不用跑去廚房那邊偷學,你都不知道廚房的那些大叔天天來找我,問說他們做錯了什麽,是不是要被殺頭……”

“還有,饅頭不可以吃太多的,你做那麽多給皇上吃,他吃不了扔了多浪費……”

聽着許君一股腦地抱怨,原本因為許君的安慰心中一暖的人整個人僵住,他錯愕地回頭看向旁邊的許君。

“你早就知道了?”

他一直以為他隐藏得很好,除了他之外并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打算,他一直這樣以為。

“知道什麽?”許君反問。

知道鬼面将軍天天往廚房跑,是為了偷學?

知道他回來之後天天跑禦膳房,天天喂皇上吃饅頭?

還是知道他偷偷在屋子後面挖坑?

在邊關時鬼面将軍天天往廚房跑,廚房那些人天天就來找他,一個個的像是要死了的露着一張死氣沉沉的臉,問他他們是不是得罪了鬼面将軍要被問罪。

桃子也跑來問他這人怎麽了,怎麽隔三差五的在自己屋子後挖坑,還變着法子挖,變着花樣挖。

至于禦膳房那邊,林緒都看不下去,他怕晉祁被噎死年紀輕輕就在歷史上留下被饅頭噎死的一筆,已經跟他說了好幾次,讓他告訴鬼面将軍別做饅頭別喂晉祁吃饅頭了。

他知道什麽?

他能有什麽不知道?

邊關就那麽大,鬼面将軍那些反常舉動他早就知道的清清楚楚,回來之後,鬼面将軍天天給皇上送饅頭的事情更是不少人都知道,他怎麽可能錯過?

他只是一直沒說。

之前剛得知剛猜到這人的意圖時他心中樂不可支,所以他一直按耐着等待着,就等着這人把東西放到他的面前,給他一個驚喜。

不過顯然,這人并沒有太多下廚這方面的天賦。一個饅頭做了三天都沒做好,天賦可見一般。

可即使是如此,又有什麽關系?

“你不會做飯我會,大不了以後我養你!”許君被這人眼中那一抹笑看得有些惱羞成怒。

“好。”鬼面将軍道,他原本空空蕩蕩的心,被什麽東西填滿,太滿,滿到都要溢出來。

許君聽着鬼面将軍嘴裏又是那一句‘好’字,面上更加滾燙。

一想到之前回來時在那亭子當中,這人竟要把好不容易放到他面前的盒子又收回去,許君就有些生氣。

他都不知道他等了多久,也不知道他一直和那些大廚游說,游說了多久。結果這人倒好,好不容易給他了居然又要收回去。

002.

知道自己把身邊的大兔子給惹毛了,鬼面将軍把竈膛裏塞了一堆的柴火後,伸了手要牽爪爪,可是大兔子抽回爪爪不給抓。

不給牽爪爪,鬼面将軍又側過頭去親親,親了額頭親臉蛋,直親到鼻子,大兔子才撲了過來。

小板凳上的人被狠狠的一撲,兩個人立刻滾進了柴堆裏,等兩人一吻結束氣喘籲籲的從柴堆裏出來時,身上都已沾滿了草屑。

看着對方那狼狽的模樣,兩人在廚房當中相視一笑,連忙扶好了凳子重新坐下。

鍋裏的水開了一番又一番,等許君算着時間歇了火打開鍋時,白霧蒙蒙的鍋裏,原本并不大的那些個白面團子已經變大了一圈。

兩人揮手讓那煙霧散去,看清楚那些個白白的饅頭後,都忍不住興奮起來。

鬼面将軍興奮,是因為這算是他做好的第一籠饅頭。而許君興奮,卻是因為他餓了。

饅頭出鍋,兩人才發現似乎做多了,滿滿的五大蒸籠饅頭,憑他們兩個就算吃上兩天都吃不完。

吃不了,自然得分給別人吃。

兩人從旁邊拿了食盒,細細的算了起來,他爹爹三人,晉祁,林緒……

食盒一溜煙排開,許君在分饅頭的時候卻犯了難,鬼面将軍做的那些小兔子太可愛,他一個都舍不得分出去。

等他把所有小兔子放到一旁,一回頭,旁邊他做的那些小将軍也全都不見了蹤影,被鬼面将軍拎到盤子裏藏了起來,不給分。

等兩人終于把幾個食盒都分得差不多了,天色早就已經暗了下來。

夜裏就是慶功宴,要不了多久兩人就得進宮。

“那我先回去了。”鬼面将軍提走了給晉祁的那食盒。

他是大将軍,是這一次慶功宴的主角,自然不可能和他們許家的人一起去宮裏,惹人非議。

許君沖着他揮了揮手,把剩下的幾個盒子抱在懷中,準備送給其餘幾人。

鬼面将軍離尚書府回了宮中,他先回了一趟自己的住所之後,這才向着晉祁居住的地方而去。

進了門,将軍把自己帶來的東西放到了他的面前。

晉祁先是一驚,随即打開,看到裏面的饅頭之後,他一張臉立刻垮了下來。

他看得出來,這些饅頭已經和之前的有些不同,可是這段時間他已經吃了無數的饅頭,即使現在在他面前的饅頭味道再好,他也不敢恭維。

“這是……”

“給你的。”

晉祁欲哭無淚。

鬼面将軍卻在這時又從懷中拿出一個袋子裝着的東西,放到了晉祁的面前,“這也是給你的。”

晉祁接過東西打開,看見裏面的東西那瞬間晉祁一張臉立刻漆黑如炭,“你什麽意思?”

袋子裏面裝着的是他之前交給鬼面将軍管理的兵符,以及一些其它的邊關的機要文件資料。這些東西,每一樣都格外的重要,特別是那兵符,甚至能夠調動邊關幾十萬大軍。

“還給你。”

晉祁震驚,“還給我?”

“我不想要了。”

“為什麽?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麽嗎?”不想要兵符,就代表着鬼面将軍不再做将軍,他不做将軍,他要幹嘛?

“我想過普通人的生活。”

晉祁啞然,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從這人口中聽到這句話。

他與鬼面将軍皆生在根本不能自己的這個大籠子裏,經歷了那麽許多,才總算是站到如今的位置。

現在,他做他的皇帝,鬼面将軍做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将軍,他以為這樣就已經是最好的結果。

普通人的生活,晉祁也不是沒有想過,但他知道那對于他來說是根本不可能的。

對于鬼面将軍,晉祁一直以為這人從來不會去想這些不現實的事情,卻萬萬沒有想到這人與他提起這件事時,竟然是如今這樣的情況。

晉祁怔住,鬼面将軍已起身,準備離開。

“站住。”

鬼面将軍依言停下腳步。

“東西拿回去。”晉祁把那些東西扔到了桌上。

鬼面将軍看了看那些東西,沒有接,“等我确定好了安頓的地方,我會給你寫信。”

話說完,鬼面将軍再次轉身向着門外走去。

“你給朕站住!”晉祁暴怒,他從不知道自己有一天面對這人竟會如此憤怒,“是許君的主意對吧,是他的意思對吧?你要是敢走出這房門,信不信朕立刻就讓人——”

“哥。”一聲低沉的聲音讓晉祁到了嘴邊的暴露瞬間啞然無聲,“不要做讓我生氣的事。”

晉祁整個人都呆住,他怔怔地望着面前的人。

他心中原本的暴怒随着那一句哥消散無蹤,他已經多少年沒有聽到這個字眼了,久到甚至連他都忘了。

看着如今已經比自己還要高上些的,那被他從冷宮中帶出來的孩子,晉祁一雙眼驀地紅了,視線不經他允許的變得模糊,水汽氤氲。

當初那個孩子稍長大些後就不再叫他哥,他以為是他害羞,他當他是害羞,他知道兩人的關系并不會因為這個而改變,但他沒有想到他會因為再聽到這個字眼而如此的失态。

晉祁狼狽地轉過頭去,背對着門口而站,他不想讓背後的人看到他此刻狼狽的模樣。

屋內安靜了片刻之後,鬼面将軍的聲音才又傳來,“我喜歡他,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喜歡他,他很好。”

話音落下,尾音伴随着一陣腳步聲消散在空氣中。

慶功宴。

夜色來臨,偌大的庭院當中,文武百官各自為伍,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低頭交耳,酒香飯香隐隐飄來。

依照之前的經驗進了庭院後,許君很是開心的找到了庭院邊角的位子,占了個座位。

宮中禦膳房的手藝他這張嘴可是念得緊,如今好不容易能夠吃到,他自然期待不已。

許君找了地方坐下後,還沒來得及打量桌上有些什麽菜色,遠處就有一陣騷動逐漸向着這邊靠近。

許君擡頭看去,只見戴着面具的人正向着他這邊而來。

比他更早一步來到這裏的鬼面将軍,早就已經在前面的位子落座,一直漫不經心聽着旁邊那些大臣說着話的他,兩只眼睛一直緊緊盯着門口,就等着許君進來。

誰知許君來了之後并未發現他,竟就找了角落要坐下。

“将軍,你怎麽這麽早就來了?”許君可是記得之前鬼面将軍可是最後才來,那一次讓他好等。

“來等你。”鬼面将軍拉開許君旁邊的位子,坐下。

他并不喜歡這樣的宴席,也不喜歡站在這裏被四周的人當怪物看,所以以往有這樣的情況他都是能不去就不去,也沒有興趣。

可如今不同,知道許君會來,宴席還未開始他就已經在這邊等着,那顆變得迫不及待期待見到許君的心,讓他連庭院當中那些呱噪不已的大臣都看得順眼多了。

見鬼面将軍坐在自己身旁,許君很開心。

庭院當中卻因為這而騷亂了許久,直到皇上到來,一群人才安靜下來。見鬼面将軍坐在遠離上位的位子,晉祁并沒有讓人把他請回去,整個宴席他格外的安靜。

宴席開始,許君立刻變大快朵顧,等他把自己吃得半飽,這才停下了筷子。

“我已經和他說了。”

“什麽?”停下歇氣的許君看向旁邊的鬼面将軍。

“離開的事。”

鬼面将軍并沒有說是離開京城去邊關還是說去隐居,但許君就是立刻就聽懂了。

許君并不驚訝,避開旁邊的人的注視,偷偷湊到鬼面将軍的耳邊問道:“不回營地嗎?營地的事情怎麽辦?”

“有陶馳在,不會有問題。”鬼面将軍輕語。

許君想到了什麽似地點了點頭,對于做這種壞事,他很興奮,“那你想好了要去什麽地方了嗎?”

“随你。”

“嗯?”

“你說了算。”

許君笑彎了眼,“夫唱夫随?”

鬼面将軍無奈,這人總是如此喜歡戲弄他。

“我沒有想去的地方。”稍作停頓,鬼面将軍又道:“我不熟悉這些,所以你說了算。”

對大榆,他大概是最不熟悉的人。

迄今為止他生活過的地方,除了這高牆大院的宮裏便只有那滿是殺戮的邊關。這麽些年,甚至是連京城的街道他都沒去過兩次。

“那好吧!不過你可不要後悔。”許君壞笑。

夜色下,燭燈下,放低的說話聲,盈盈的歌舞聲,兩人縮在無人的角落低聲說着的一切均被掩蓋,除了低聲說着的兩人無人知曉。

鬼面将軍看了一眼旁邊一臉壞笑的許君,莫名的有種背脊發寒的感覺。

他與許君認識這麽久,對許君的性格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他知道這人一旦如此便是有了壞主意。

想起以前的事情,鬼面将軍不由得有幾分僵硬,但想了想後他又放松了身體。這個人總歸無論如何都不會害他,他愛鬧,那就随他鬧吧!

“不後悔。”

“真的?”

“嗯。”

許君聽着鬼面将軍肯定地回答,笑得越發的開心。

“要去哪裏?”

“不說,你猜。”許君才不說。這會兒他已經顧不上桌上的美食,正在算計着什麽。

鬼面将軍按照許君的思路去思考,然而他想了一圈,卻都沒想到許君到底想去什麽地方,想不到他也不再繼續糾結,畢竟不管去哪對他來說都一樣,只要這人在他的身邊。

許君這會兒卻是已經偷偷摸摸的算計着什麽算完,他兩只氤氲着興奮的水光的眼睛直直的望向了鬼面将軍。

鬼面将軍有些僵硬的側耳湊上去時,許君輕聲道:“将軍,咱們私奔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