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對他好點.

001.

山裏熱鬧起來,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着, 直說到天色完全暗下來, 衆人這才記起還沒吃晚飯。

摸了摸有些餓了的肚子, 許君進了廚房。因為人突然多了一倍還不止, 晚飯要做的多些,一個人忙不過來,所以許君把其餘幾個人也都叫進了廚房。

許君掌廚, 其他的人則是幫着打下手擇菜洗菜,楚一淩則是被叫到門口去殺魚。

許夫人原本準備幫忙, 不過被許君拒絕了。

在門外休息了一會兒後, 許夫人帶了剩下這幾個閑坐着的人, 幫着在附近選了幾間看着還算比較幹淨的草屋, 在裏面做起了收拾工作。

一番忙碌下來,等許君這邊忙完時, 天色早就已經暗了下來。

好在他們住在山上,所以雖然天色已經暗了下來,但院子裏月光星光籠罩着還算亮堂。

又點了燭火後, 衆人把桌子搬到了門外院子裏,準備在院子裏吃晚飯。

九個人一張桌子, 顯得略微有些擁擠位置不夠,所以衆人索性不在坐着, 各自夾了菜到一旁做着吃。

對于如此随性的晚餐, 除了想挨着鬼面将軍坐結果鬼面将軍卻走掉的晉祁之外, 其餘的人倒并不怎麽在意。

就連林緒, 也是一臉悠然地端着碗蹲到一旁望着遠處的山景,吃得津津有味。

人多了,熱鬧了,許君很開心,一會兒這裏跑一跑一會兒那裏站一站,鬼面将軍跟在一旁時不時的給他夾點菜。

中午的那泡蘿蔔酸菜煮魚再次得到衆人一致的肯定贊賞,吃得衆人是格外的滿足,停不下筷來。

也是這時,原本在山上的衆人才慶幸還好之前釣到了兩條魚,不然的話這一盆泡菜魚估計都不夠吃。

吃完東西,衆人各自找了地方坐下。一時之間衆人都沒說話,只是望着這夏日滿天的繁星發着呆。

Advertisement

山裏安靜舒服,特別是夏季夜裏的山裏,月色籠罩下的星空,不光心情衆人更是連身體都變得舒服。

晉祁擡頭看了一眼天上的繁星,又回頭看向站在自己身旁不遠處的人,一段時間不見鬼面将軍清瘦了些,但從精神上來看他卻更加神采奕奕。

看得出來,他很喜歡這山裏頭的日子,今天夜裏他嘴角的笑容就沒有停過。

“你真的不回去了?”晉祁輕聲開口,只他兩人能聽見。

鬼面将軍回頭看了一眼身旁的晉祁,又擡頭望着滿天的繁星,這裏的夜色太美,仿佛連他的靈魂都被洗滌。

“嗯。”鬼面将軍道,話說完,他想了想後又回頭看向晉祁,“也不一定。”

原本因為聽了之前那一句回答而有些失望的晉祁看向他,不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也許會回去看你。”鬼面将軍道。

聽到鬼面将軍這話,晉祁臉上露出震驚的表情,他從未想過有一天會從這人口中聽到這話。他還以為這人與許君逃跑私奔,就足以讓他最為驚訝,可沒想原來還有能讓他更為驚訝的。

“其實你就留在……”後面的話晉祁沒有說出口。

依他來看,他自然是希望這人能夠永遠的陪在他的身邊,無論如何他們都是兄弟,血脈相通這一點是外人無法取代的。

晉祁無聲地長嘆一聲,望着頭頂的星空發着呆。

其實他在鬼面将軍和許君逃走之後很快就冷靜下來了,他也明白他大張旗鼓的搜索這兩人沒什麽意義,就算他找到了人這人肯定也不會與他回去,他只是有些不甘心。

與他來說,這世界上也就只剩下這麽一個親人了。

早些年宮裏發生的那些事情,讓他忌憚親情卻也珍視親情,所以他不想讓鬼面将軍離開他,但其實他也知道這只是遲早的問題。

鬼面将軍留在他的身邊,幫他鎮守邊關十餘年,這已經讓他欠鬼面将軍太多,多到還不清,也還不起。

他不想放手,其實只是不舍得……

這邊兩人不再說話,一旁不遠處,許瀾那邊卻是拉着許君說起了話。

許君想要在這邊定居的事情已經通過信件告訴了家裏的人,他們來了之後也簡單地看過這邊山裏的情況,對許君選擇的地方他們并沒有意見,但是要在這裏定居,這并不是一件小事。

“你确定以後就呆在這裏了?”許夫人慈愛地看着搬了個小板凳坐在自己腿邊,把腦袋擱在自己腳上的小兒子。

“嗯,這裏很好。”許君道。

許夫人摸了摸許君的腦袋,笑了。

一旁的許瀾道:“那你接下去準備怎麽辦,還是你就先住這裏?”

他們來的時候看到這滿山的茅草屋,都不免地皺起眉頭,這樣的地方着實有些落魄。

“我已經計劃好了,過段時間就請人到山上來修房子,修在那邊的湖泊旁邊。”許君說起這件事情來,他站起身來指着湖泊的方向和他的家人說。

其餘幾人好奇的伸長脖子望了望,但看不見。

“明天我帶你們過去看看,那裏很漂亮。”

衆人點頭,有些好奇許君說的很漂亮的地方,是什麽樣的地方。

第二日清晨,第一次完早飯,許君就帶着衆人浩浩蕩蕩的向着那邊而去。

清晨的湖邊,比起傍晚更為美麗安靜,如同一面鏡子,把清晨清澈的天空映照在其中。

對于這樣的地方,衆人都是滿意的,許君則更是期待不已。

他帶着衆人在山裏簡單的轉了一圈後,第二天清晨就拿了諸葛瑾給的錢,下山去找人。

工人那邊,許君之前已經問過那群土匪,心裏大概有數,他下山之後他先去找了那些土匪,與他們幾人一起去找了那邊的工頭,把自己的來意說明。

傍晚時分,許君便帶着一群人上了山,簡單的在山裏轉了一圈看了看情況。

山裏修房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除了一些材料上的麻煩之外,最主要的麻煩還是地基。

許君決定把房子修在湖邊之後,地基方面的問題倒容易了些,那邊的地基相對于之前的地方容易挖些,不過依舊有些麻煩就是了。

和那些工人确定了大概的情況,又确定了大概的工錢之後,第二日,那些人就自己上山找來。

一群人在山裏走走看看,琢磨着從什麽地方取材和地基怎麽打之類的,除此之外,還要先确定屋子的大概模樣。

這些事情一群人忙了好幾天才忙完,雖然事情看着簡單,但是卻十分耗時。

特別是在确定房子的大概模樣這件事情上,許君他們自己幾個人有了不同的看法,争了好幾天,才總算确定了一個讓大家都覺得還不錯的房屋示意圖。

這些基礎的東西确定後便約定了動土的時間,這東西也有講究,什麽宜動土開市,也是一番折騰。

等所有的準備工作做好,到了時間後,那群工人早早的就來了山上,算着吉時在地上挖了幾下,又放了鞭炮,還弄了些奇奇怪怪的東西,這才算是動了土。

動了土,接下去的事情倒沒那麽緊,地基倒也可以當天就開挖,不過現在其餘的材料都還不齊,也不急。

這程序走完後,許君便按照山下那些土匪教的方法,準備請那些工人吃一頓,讨個喜慶,也有些請他們不要怠工的意思。

那群工人一共來了十幾個,并不是全部,只是一部分工頭人物,不過這群人加上他們山裏本來的九個人,一下子人數便有些多,飯菜自然也要做不少。

有了客人,許夫人便進了廚房接替了許君的掌廚位置,許君留在廚房幫忙切菜做準備,鬼面将軍燒着火,其他人則幫忙擇菜。

廚房裏忙得熱火朝天,廚房外,那一群工人則是在四處走動着,打量着這山裏頭。

山裏頭他們城的人是不怎麽來的,最開始是因為這裏是兩國交界之地又有土匪,後來這邊沒有了土匪,因為地方太遠,他們也依舊來的少。

畢竟誰也沒有那空閑,特意花幾個時辰跑到這山裏頭來轉悠一圈。

對着山裏頭,他們都有些好奇,但更好奇的則是許君等人的身份。

這一座山脈,因為以前有土匪的關系和位置尴尬的原因,所以一直都是沒有主人的公家的東西,許君他們突然跑來這裏安營紮寨,有些奇怪。

而且這種地方,說不定什麽時候朝廷的人就收回去了,那群工人也曾經表達過這方面的擔心,見許君等人并不打算改變主意,他們才沒多說。

那群工人在四處走動着轉着,忙得熱火朝天的廚房裏許君從屋裏鑽了出來,他看到了站在院子裏喝着茶的進去後,從旁邊拿出個鐮刀遞了過去。

“幹嘛?”晉祁莫名其妙。

“去地裏,割把蔥。”

“什麽?”晉祁有那麽瞬間懷疑自己聽錯了。

那群在山裏轉悠者的工人不知道他的身份對他無禮也就算了,許君這明明知道他的身份,居然還敢讓他去割蔥?

“地在那邊,快去快回,等着用。”許君把刀塞在了他的手裏,又一頭紮進了廚房。

因為來的工人有些多,加上他們自己又有将近十個人,所以買的菜很多,這大熱天的要一下子全部做出來要費些時間。

晉祁看了看手裏的茶杯,又看了看鐮刀,再望了望廚房,頗為無奈的放下茶杯向着許君說的方向走去。

許君他們在這裏已經呆了一個月将近兩個月的時間,這山裏頭種的菜大部分都已經開始成熟,蔥蒜之類的那更是都已經長勢不錯。

晉祁一直向前走,走了沒多久就看到了那一窪地,在幾塊地裏面走了半圈,他打量了一下四周後找到了要的東西。

這塊地是許君他們種的,地不算特別的大,種的東西卻是五花八門什麽東西都有,看着這生機勃勃的地,晉祁不禁又想起之前鬼面将軍和他說過的話,一時間有些恍惚。

他拿着手裏的東西回到那茅草屋前時,還沒靠近,許君就已經跑了過來。

“蔥……這是什麽?”等着要用蔥的許君看着手裏頭的蒜苗。

晉祁沉默,他剛剛有些晃神,這兩樣東西又是長在一起,所以那時候他才弄錯了。

“你不認識蔥嗎?”許君一張臉有些扭曲,他并沒有生氣,反而是有些驚訝和不可思議。

許君倒是知道面前的人是從小長在宮裏頭的,可他倒真不知道,這人連蔥是什麽模樣都不知道。

“朕知道!”晉祁咬牙切齒。

許君看了看晉祁,又看了看手裏頭的蒜苗,那瞬間晉祁只覺得自己受傷了。

“我再去!”晉祁咬牙切齒。

一旁的許君卻拒絕,“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

晉祁看着被搶走的鐮刀,正想再說點什麽,一回頭就看到了旁邊正望着他的林緒。

晉祁瞬間頭皮發麻,狼狽地轉身追着許君跑,他寧可去認識蔥長什麽樣,也不想面對那人。因為許君最多用看笨蛋的眼神看着他,而那人卻會笑着把他一顆心把他的自尊戳成篩子。

那一瞬之間,晉祁突然發現比起某人,許君簡直可愛得不行。

002.

做好了飯,大家便被叫過來圍在了桌子旁,準備開飯。

因為人多,所以許君還找了兩個稍高些的凳子,搭了個矮桌子,擺了兩桌。

山裏頭的情況本來就不算好,對于這樣的情況,那些工人倒并不怎麽在意,很快便入鄉随俗,端着碗各自找了地方坐下吃。

熱熱鬧鬧的吃完了飯,又喝了些酒水,直到天色微微暗下來時,工人這才各自騎了馬下了山。

第一天動土之後,第二天衆人便正式動工。

因為是正式動工,所以來山裏的人也比之前多多了,一部分挖地基,一部分找石材,還有一部分則是在山裏頭砍樹,做木工。

一旦開工,山裏頭就越發的忙碌。

衆人除了要幫着看這幾個地方的工人做事或看看有什麽需求之外,還要負責一群人的午飯晚飯,因為這地方離城裏太遠,如果不負責飯,這群人都沒地方吃飯。

若是以前,只許君和鬼面将軍兩個人肯定忙不過來,現在倒是好了,山裏頭來了一堆的人,一個人一樣事情,倒是顯得沒有那麽忙。

其實要說,在山上建房子還真的是有些不劃算,大工程小屋子,石頭木材都要工人自己取了自己打磨,花在取材上的時間和工錢本就已經是一筆大數目。

開工之後這一點便很直接的顯現出來,在湖邊挖地基的那些人地基都已經打好了,山裏頭取材的隊伍還沒忙到一半。

砍樹的那一隊人還好些,石材的那邊的隊伍事情卻很麻煩,合适的能用的石材他們倒是早着了,可是地方離這邊有些遠,開采出來再擡過來就是一件大工程。更何況這還是山裏頭,好多地方路都沒有。

眼見着那邊離完工基本還差得遠,挖地基那些人不得不過去幫忙擡石頭,這一耗就是好幾天的時間。

許君這邊忙着,旁邊另外一群人也跑到山上來,許君一開始還沒發現,等他發現時,旁邊也有人來看地基了……

人是諸葛瑾帶來的,也是來山裏看修房子的。

早之前諸葛瑾就曾經說過也想在這邊定居,那時候他也沒說過具體什麽時候來,沒想到許君這邊屋子都還沒修完,他那邊倒是已經開始動工。

對此,許君立刻戒備起來。

他不再跟着自己家做工的那些工人,反而開始跟着諸葛瑾轉悠,不許他把屋子修在他們屋子前面,不行遮到太陽,也不許修得太近了,一大堆要求。

諸葛瑾卻像是要故意氣人似的,天天帶着那群看地基的人圍着許君的屋子轉圈。

兩人嘴上你來我往鬥着嘴,旁人卻是看的明白,許君很開心。

許君跟着諸葛瑾轉了兩天,直到确定諸葛瑾選的位置在他們屋子左邊不遠處,不管從什麽地方都不會礙到自己後,他才放棄找諸葛瑾的麻煩,回頭去找他師傅。

“師傅你什麽時候來?”許君期待地問道。

“我晚些時候吧!”楚一淩笑了笑,他倒是不介意和許君一起動工,不過他可沒有諸葛瑾那麽有錢。

他與諸葛瑾兩個人都是無牽無挂的武林中人,說白了,也就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沒家沒親的人。

能在什麽地方安家落戶對他們來說倒也是個念想,不過大多數武林中人都是不到老大概都不會紮根,除了錢財上面的問題,還有一部分是仇家的問題。

江湖上的人,就算是再光明磊落也難免有一兩個仇家,若是安家落戶卻沒有一定的財力請護院,若是走漏了消息,對他們來說未必是好事。

特別又是他們兩人的情況,若走漏了消息,這尋仇的人怕是不會少。與他們尋仇倒無所謂,可許君也在這裏,自然要多考慮一些。

諸葛瑾還好,雖然名氣大但真正認識他的人不多,他那張臉卻早已經人盡皆知,所以若他要來這裏,怕是要等到隐姓埋名金盆洗手那天。

選擇在這裏安家落戶,諸葛瑾以後必定要老實不少,至少不敢再做太出頭的事。例如若以後還有之前那偷玉玺的事情,他就得多些顧慮了。

許君聽完楚一淩的話,倒并沒有想那麽多,“那我給你留地方,留個好地方。”

“好。”楚一淩點頭,他拿了手中的竹子,回頭看向一旁的鬼面将軍。

兩人最近一段時間走得頗近,鬼面将軍在戰場上功夫了得,楚一淩又是第一劍客,以前兩人沒有什麽感覺,如今卻是有幾分惺惺相惜。

是以這段時間,兩人時不時會抽個空比劃比劃,雖然沒有諸葛瑾和許君的鬧騰,但兩人也樂在其中。

一旁,晉祁聽了卻有些不喜,這大榆都是他的地盤,什麽時候成了許君說了算了?

“來人啊!”晉祁開了口,等了好一會兒後才想起來他這次來沒有帶人。

沒有帶人,他就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随便吩咐一句,他在四處張望了一番之後,自己開始跑腿,在一群工人中來回走動起來,他也要來這裏住。

哪怕他一年來不了兩次,他也要占個坑,而且他弟都說了想他了,他以後有了時間自然也要來看看他弟。

晉祁一個人放下架子,繞着一群工人問東問西。許君卻是在和楚一淩說完話之後,就回頭去找他爹爹娘親。

他爹爹和娘親也要來,這是很早以前就說好了的事情,他哥哥也是,等他們都不在朝中做事,大家就隐居山林。

那群工人看着這一群死命往這山裏頭鑽的人,覺得莫名的好笑,“這山裏到底有什麽好?下個山買個東西都要花一兩個時辰的時間,而且又靠近大寧。”

“是這麽說沒錯,你說要別的地方那也就算了,可這地方靠近大寧,這萬一要是哪天兩國開戰,最先倒黴的就是這裏。”

“你們又住在這山裏頭,消息又不靈通,萬一哪天開戰,你們逃都不好逃。”

聽着幾個工人的話,衆人皆是一愣。

這幾個工人的擔心,先前他們從未想過,如今一聽倒也覺得有幾分道理。

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原本的邊關軍駐紮的位置,這位置自然不是什麽特別好的地方,往前還好,夏國已經離他們很遠,可是這大寧就在山脈的另外一頭,從這邊過去也不過就是一兩天的事情。

萬一開戰,這邊必定遭殃。

“不會。”晉祁的聲音在一群工人中響起時,許君衆人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站到了一群工人中。

“你就這麽肯定?”工頭笑了笑起來。

“這種事情可說不好,雖然現在大寧和大榆兩國還算友好,誰知道哪天上頭的人會不會宣布開戰……”

“我聽說大連那邊現在還是個小皇帝坐鎮,小娃娃當政,這事情可不好說。”

“對呀……”

“我說不會就不會。”晉祁長袖一揮,他看向衆人。

他并未作過多的解釋,只是眼中的堅定卻讓工人們都停下了嘴上的話。

晉祁看向山脈的盡頭大寧那邊的地界,他已然下定決心會讓兩邊友好百年,就算無法百年友好,至少在他死之前,這裏絕不會淪為戰場。

不知是因為晉祁的話太過篤定,還是因為他眼中流露的堅定讓人無法拒絕,一時之間,四周是工人來了山上後少有的寂靜。

“要是能這樣,那就好了……”

不知道是誰這樣低估了一聲後,山裏頭又忙碌起來,衆人不再繼續糾結剛剛的話題,而是繼續忙着手上的事情。

許君看向晉祁,突然之間,他有些明白他父親說的晉祁是個好皇帝的意思。

雖然他也看出晉祁之所以會如此,大概是因為他身邊站着的另外一個人,但無論是因為誰,晉祁都是個好皇帝。

一個懂得心疼別人懂得顧及別人的人,就算不是賢明的聖君,那也是個好皇帝。

許君拉了拉身旁的人的手,在鬼面将軍側耳過去之後,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他,換來鬼面将軍一抹溫柔的輕笑。

003.

這個小插曲過去之後,山裏又恢複了往日的忙碌,不,那之後山裏更忙了,因為山裏又有客人來,來了一群土匪。

或許說是一群改邪歸正的土匪,才更加确切。

大清早,許君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這群土匪,挑起了眉頭,詢問之意不言而喻。

那群土匪一個個面面相觑,一會兒抓抓腦袋一會兒看看別人,好半晌之後才有一個人站出來說道:“我們這不是看你們挺忙的嘛,所以上來幫忙。”

“你們有那麽好心?”

“別小看我們,我們好歹也是……”那人越說越小聲,說到最後,連自己都不信了。

他們倒不是不想來幫忙,可是他們這手頭上也有自己的營生工作,讓他們送點菜或者什麽的過來賀喜那倒是沒問題,可你這要讓他們停下工作來這裏幫忙,那他們家裏人吃什麽?

“說吧,到底想幹嘛?”許君痞痞地叼着根草葉,望着面前的人。

“這不大夏天了嗎……”

“嗯?”許君沒明白。

“夏天了,我們又沒啥事情……”

“說人話,不說就趕緊走。”許君欲要趕人。

“別呀,我們其實就是想要來問問這山裏頭的紅菇的事。”

“紅菇?”一聽這群人這麽說,許君立刻想起還有這麽回事。要不是這群人提醒,他都忘了山裏頭還會長紅菇這事兒。

“這山裏頭也沒個主,所以我們就想着趁着現在天氣到了,過來采點紅菇去賣。”

衆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許君,這山以前他們霸占着所以紅菇都是他們的,現在他們已經下山,還霸占着這個山就有些說不過去。

來找許君,倒也不是因為這山就真的如同許君說的成了他的山,只是他們到底受許君許多照顧,現在許君住山上,他們就想着還是過來打個招呼比較好。

許君眼珠子滴溜溜轉着,轉了兩圈之後,他笑眯眯地看着面前的人,“這山又不是我的,你們要幹嘛我管不着。”

衆人聞言一喜。

“不過!”

衆人看着大喘氣的許君。

“不過這山既然不歸誰,那我們也可以采了,到時候誰采到東西那可就各憑本事了。”許君躍躍欲試。

他本來還在琢磨着要怎樣賺錢,現在被這群人一提點立刻就想起這茬,既然想起他當然不可能放過。

原本正高興着的一群土匪看着躍躍欲試的許君,瞬間一個個的都哭喪着臉。

他們采摘紅菇的技術是許君教的,再加上如今他們又住在山下上一趟山不容易,若是許君再和他們搶那他們估計就要慘了。

不過糾結歸糾結,一群土匪還是沒有就此放棄。

這山裏頭有紅菇的事情他們一直沒對外說,但這件事情肯定瞞不了多久。

一旦這邊有紅菇的事情傳開,要不了多久時間,外面肯定會有不少人打這山的主意,到時候他們肯定沒有辦法再進來。

大家都明白這個道理,就連許君也明白,所以和土匪宣戰之後,兩邊都各自做起了準備。

山下那群土匪早早的就回去商量好,決定第二天天沒亮就提前出發來山裏。

許君這邊則是拉着全部的人進行采摘講說,要拉着全部人搶紅菇。

經過一夜的簡單培訓後,第二天天沒亮許君就站在門前敲鑼打鼓,把所有的人都叫了起來,然後帶着衆人浩浩蕩蕩的進了山。

許君他們有地勢優勢,他原本還以為他們穩勝,可真的動起手來,他才想起來他們并不清楚這山裏什麽地方有紅菇,他們在山裏頭一翻找下來,雖然早上提前出發了,可真的采到的紅菇倒是和那群土匪相差不多。

第二天、第三天,許君一直琢磨着尋找新的地方,可一群土匪精明得很,特意小心不讓他們發現。

之後幾天,兩方一直鬥智鬥勇,雖然兩方氣氛緊繃,但也挺有意思,至少林緒、許銘他們玩兒得很開心。

這麽鬧騰了有十來天的時間後,就連林緒都有幾分想要來這山裏定居的想法。不過他畢竟是個冷靜的人,對着山裏的喜歡他并不掩飾,卻也沒有諸葛瑾那麽沖動。

又是一個天沒亮的清晨,衆人正不斷在山裏頭搶跑搶東西,一群穿着家丁服飾的人便浩浩蕩蕩的進了山,攔在了他們的面前。

這群人是城裏來的,一進山,發現他們後立刻就氣勢洶洶的圍了過去驅趕他們,讓他們留下手裏的東西趕緊滾。

這山又沒主人,誰采到的東西自然是誰的,所以衆人自然不可能就這樣乖乖就範。

但那群人卻很霸道,完全不講理,見衆人不放下東西離開,他們立刻就要動手。

眼看着自己剛剛才到手的東西就要被人搶走,那群土匪急了,“憑什麽啊,這東西是我們采到的。”

“就憑這山是我們家老爺的!”家丁中兩個看着孔武有力地站出來,一邊把手指捏得咔嚓作響一邊走了過來。

一群土匪見狀,女眷全部推到後面,男的則是準備動手,他們本來就是土匪出身,還怕這群人不成?

“你們最好老實點,要是惹惱了我們老爺,我們老爺找了府衙的人告一狀,有你們好看。”那群家丁威脅。

提起府衙,那群土匪臉色一暗,有些遲疑了。

他們好不容易才擺脫這土匪的身份,在城落了戶有了安穩的日子,如果得罪了府衙的人,那以後的日子怎麽辦?

“府衙?”林緒暗自思索,“我不記得這裏的山脈賣了,你們老爺是誰?”

被林緒這麽一問,那群人也變得有些沒了底氣,顯然他們并沒有買下這座山,只是和府衙狼狽為奸。

“你管那麽多幹嘛?我告訴你們從今天起這座山就是我們家老爺的了,這山裏頭的一切都是我們家老爺的。”家丁之一道,“對了,我上來的時候看見那邊有人在修房子,今天之內趕緊收拾東西滾,不然爺一把火燒了。”

“這裏府衙的人是叫什麽名字?”晉祁開口。

那群家丁見晉祁他們根本沒理會自己,說着就要動手。

晉祁無視那群人,回頭看向旁邊的土匪,“叫什麽名字你們知道嗎?”

一群土匪面面相觑,片刻之後報了個名字,晉祁卻是想了半晌沒想起來是誰,這種偏僻地方的府衙負責人,他一個皇帝當然不可能全部記住。

晉祁正疑惑,旁邊鬼面将軍已經握住向着許君打來的拳頭,他手上用力,直接把那人痛得跌坐下去。

鬼面将軍動了手,本來就心情不好的衆人立刻上前揍人。沒多久,吃痛哀叫的聲音傳遍山林。

他們這群人裏頭,兩個将軍,一個神偷,一個神劍,就這麽幾十個家丁,都不夠這一群人分。一群人更是下了狠力氣,把那群家丁揍了個鼻青眼腫。

被這群人這麽一鬧,太陽出來,錯過時間,衆人也沒了繼續采摘紅菇的心情,土匪們早早的下了山,他們則是回了山裏。

這件事情最終被晉祁要去處理,他也沒說要怎麽辦,反正他開了口,衆人也沒搶。

大概過了兩天之後,晉祁在吃飯的時候,突然提了一句後續,也沒說做了什麽,只說那些人以後不敢再來。

之後幾天,許君他們才從那群工人的口中得知城城主被換了,府衙的人也被換了個新,除此之外,城裏好幾個商家也被整頓了一番。

聽到消息,跟着一群工人打下手的許君有些驚訝,還沒開口詢問細節,一旁只看着不做事的晉祁就扔了個包東西過來。

許君接住,打開一看,是這座山脈的地契。

“我要走了。”晉祁道。

許君看向晉祁。

後者側過頭去,別扭地看向一旁正和楚一淩比劃着的鬼面将軍。

兩個人一來一回的比劃着,時不時還會停下來互相讨論幾句,偶爾還能看到一個人為另外一個人示範。

他們一個是身經百戰的大将軍,一個是身經百戰的武林劍客,兩人雖然游走在不同的地方卻有着太多的共同點,在功夫上亦是如此。

有了共同點,兩個人話題自然也多了。

楚一淩和鬼面将軍兩個人能夠成為這樣亦師亦友的朋友關系,讓所有人都很驚訝,就連許君都有幾分驚訝。

但驚訝之後,許君卻是開心,由衷的開心。

鬼面将軍這個人太獨,小時的經歷再加上他大将軍的身份,讓他從小到大除了晉祁就沒有朋友。

雖然這似乎對他并沒有造成什麽影響,但熟悉他的人卻知道,他在看着許君被一群朋友親人圍着時,也曾羨慕。

許君雖然與他好與他親近,卻不是朋友的關系。唯獨楚一淩,與他來說才是有着共同興趣亦師亦友的朋友。

“對他好點。”晉祁道。

許君訝然,他微張着嘴想了想後卻沒有回答,晉祁未必是想要他的答案。

許君沒有回答,晉祁果然并未在意。他甚至沒有回頭,只是一直靜靜地望着遠處的人。

也不知過了多久之後,晉祁才又道:“我就這麽一個弟弟,你要是敢欺負他,要是讓我聽到你欺負他,我絕對不放過……”

許君安靜的聽着。

晉祁回頭看了一眼站到自己身旁來的許君,眼中是少有的溫柔。

晉祁其實很早就明白自己并不是不喜歡許君,真要說,他不喜歡的大概是許君把他的弟弟搶走了。還讓鬼面将軍不再聽他的話,讓他不做将軍,讓他與他離家出走,讓他與他隔得老遠,見面都難。

更讓他不喜歡的是,當初被他從冷宮裏帶出來的那個小娃娃不光與他越來越遠,而且還學會了對許君好,學會了對許君溫柔,學會了對別人笑,變得越來越像是個正常人。

這一切的改變不是因為他,而是因為別人,是因為許君這麽個突然出現的小子。

晉祁承認他是嫉妒了,嫉妒得發狂。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