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辛瑞正随父親參加着完蘭凱斯特家的會議,突然接到消息說裴初暈倒在房間裏。

他一驚,頓時皺眉站起身,低聲追問:“怎麽回事?!”

報信的人也十分茫然無措:“奴不知道,是有客人通知……”

“怎麽了辛瑞?”會議桌上的威廉主教突然問道,目光中有隐隐的期盼,試探,“是什麽人能夠讓我們蘭凱斯特家的大少爺這麽着急?”

辛瑞頓了頓,不欲和這位主教交談:“沒什麽,只是我的一位朋友遇到了些麻煩。”

他轉過頭,望向會議桌中央慈祥和藹的老人,猶豫片刻:“大主教……”

老人鶴發童顏目光純祥,他身披着純暗紅色的長袍,手中的權杖卻并不和其餘八位主教蛇頭杖一樣,而是一只純金打造、栩栩如生的獵鷹。

他笑起來,溫和地颔首,道:“既然決賽場的事已經商議出了結果,就散了吧。”

辛瑞松了口氣,單手行了禮,這才朝父親看一眼,點頭後轉身離開了。

“究竟是怎麽回事?”

“是一位執法官大人告訴奴……”

裴初沉默地坐在房間裏。

他回想起剛剛青行說的話,有人要殺自己……所以,難怪那個玫瑰幻境裏根本沒有別人,應該是特地為自己設的殺局。

可是會是誰?

海島已經是聖庭庇護下的賽場,應該沒有比這裏更安全的地方了,什麽人敢冒着被主教們追殺的危險來害自己?

裴初無論如何都想不懂,皺眉嘆了口氣。

他幹脆先不再糾結于這件事,重新回想起來,這才察覺到青行的态度似乎有些模糊和奇怪。

他眨了眨眼,心中電光火石般突兀跳出一個模糊的猜想。

裴初被這個猜想激得瞪大了眼,猛地一驚。

他剛要跳下床,門卻忽然打開了。

裴初頓時止了動作,目光警惕地扭頭盯過去。

辛瑞愣了下,才有些焦急地上前問道:“你還好嗎?今天到底怎麽回事?”

裴初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收回腳,慢吞吞地開口:“沒什麽,是我自己不小心昏倒了。”

辛瑞怔了怔,心中明白他這是不敢相信自己,微微皺了下眉,卻體貼地沒有追問,只說:“那我送你回去吧。”

裴初點了頭。

這一路上他都異常的安靜,只是表情忽喜忽惱。

辛瑞猶豫片刻,沒有多問。

直到上電梯的時候,裴初像是突然做了什麽決定,突然按了九層,門一開就沖了出去。

辛瑞有些錯愕,想明白他的目的後,沉默片刻,任由電梯們無聲地合上了。

裴初靠着一股沖動,按了青行的門鈴。

裏面卻始終沒有回應。

裴初仰起臉,瞪着緊閉的門,大聲說道:“上校我知道你在的,你不開門我就一直等!”

說完,他果然一副誓不罷休的模樣站在門口不走了。

過了許久,那扇門緩慢打開了。

裴初迅速擡起頭。

青行的白襯衣幹淨規整,冷漠地盯着他:“什麽事。”

裴初望着他的眼睛,心跳急促,卻問:“你喜歡我對不對?”

對方一怔,迅速眯起眼,目光沉冷:“不。”

然後轉身就要關門。

裴初一着急,直接卡住了門縫,不由分說地直接擠進了他的房間。

他關了門,将青行逼在轉角的牆壁上,仰起臉,深藍色的眼中光亮逼人:“你刻意折磨安德魯、盯着我和辛瑞說話、那麽及時地救我,還說你不喜歡我?”

他明目張膽地逼問完,果然從對方眼中捕捉到了一絲碎裂。

裴初望着他:“承認吧上校,你一定喜歡我。”

房間昏暗的壁燈下,對方垂眼盯過來的視線沉得像是潑了墨,洶湧翻滾,一言不發。

确認自己的猜測正确之後,裴初心中卻并沒有想象的那麽開心,心情飄忽。

半晌,才回過神,往後退了兩步放開對青行的禁锢。

他猶豫着剛要說話,一擡頭,望進對方的眼睛時卻突然愣住了。

青行正無聲地盯着他,生冷無情的眼中騰起不加掩飾的暴虐戾氣,濃郁翻滾。

“……所以呢。”他輕聲問。

裴初怔怔的,下意識後退半步,後背抵到了牆上:“什麽?”

青行似乎是笑了起來,可視線卻越發陰森,垂眼盯着他,緩慢道:“我喜歡你,然後呢?”

這一瞬間,他整個人變得格外陌生,裴初頓時有些愣怔:“上校?你怎麽了?”

青行近乎狠厲地盯着他,擡手不由分說地扣住了他的手腕,抵在牆上。

另一只手則捏起裴初的下巴,居高臨下,慢慢地低下了頭。

裴初于是被迫揚起臉來,他有些慌亂,身體排斥地拼命往後抵。

青行垂下眼,目光冰冷,不為所動,反而更逼近了些。

呼吸緩慢貼近,似乎是要吻他。

可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裴初卻只想要拼命逃脫。

他呼吸急促,清澈的眼中全是慌亂茫然,撲至臉前的氣息溫熱,叫道:“……上校!”

青行感受着身下的奮力掙紮,似乎扯了下嘴角,看着他,低聲嘲諷:“怎麽,之前不是你鬧着要和我親近,現在又反悔了?”

他說話時,并沒有拉開距離,唇上忽熱忽軟,裴初心中卻一陣陣的冰涼。

他呼吸不均,喘着氣:“……你放開我。”

青行卻置若罔聞,作弄一樣,與他唇間相蹭,若即若離。

像是情人,可垂眼望過來的視線卻深冷似仇敵。

裴初拼命掙紮無果,一着急,扭過頭直接一口狠狠咬在了他的手腕上。

牙尖齒利,腥甜的血腥氣頓時溢滿了口腔。

青行卻半分都未閃躲,好似感覺不到疼痛,只垂眼看着從他嘴角溢出的絲絲殷紅,眼底漸漸爬上血氣。

他漸漸加大了手中的力氣,将人牢牢捆在懷裏,逼着對方松開口,不得不喘着氣揚起臉來。

裴初被迫盯着他,視線潮濕,警惕防備地呲了呲牙:“……松開!”

青行對他的掙紮十分享受。

他目光平靜,低頭看了會兒,捏着裴初下巴的手指忽而擡起一根,輕輕覆在他唇上,溫柔地蹭了蹭。

裴初正錯愕間,唇齒卻忽然被人分開,接着,冰冷的指尖緩慢、卻不由分說地按住了他的牙齒。

青行無聲看着,目光中的暗潮越發濃郁。

冰冷糾纏時裴初才回過神,氣憤地用力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擡起眼惡狠狠地無聲威脅他。

對方卻不為所動,似乎對這一絲疼痛毫無所覺。

裴初氣急了,只好腳下連踹帶踢,想把人分開。

然而他左腳剛擡起一半,青行卻直接用腿錯進逼近,将人全須全尾地按在了懷裏……這一下簡直無處不契合。

直到此時,裴初才突然強烈感覺到某處傳來的異樣感受。

他一愣,猛地擡起頭盯住青行的眼睛,不可置信般剛要開口,卻被人直接壓住了全部聲息。

唇上和身上的異樣如出一轍,裴初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青行是在喜歡我。

裴初的動作一停,心中卻茫然,可是他為什麽又這樣欺負人?

這場親吻并不親昵,唇齒間相融的血腥氣彌漫在呼吸間,透着洶湧的戾氣。

青行強行鉗制着他的雙手似乎帶着恨意,幾乎要将他的腕骨捏碎。

裴初感覺到他的情緒,開始更拼命地掙紮,可呼吸卻被越陷越深。

被松開時,他幾乎要靠抵着牆才能站穩。

裴初喘着氣,眼角潮濕,茫然地和眼前的人對視,目光滞澀:“……為什麽?”

他這話問得沒頭沒尾,兩個人卻似乎都知道是什麽意思。

青行依舊垂眼盯着他,眼底的紅意忽明忽暗,像是在掙紮,最後全然融入墨色。

他閉了閉眼,再睜開時,目光已逐漸回冷。

昏暗的壁燈下,裴初望過來的眼睫裏似乎蒙了一層霧氣。

青行平靜地放開他,抽出紙巾擦了擦手指,移開視線,聲音也無情:“回去吧。”

裴初沉默片刻,倉促胡亂地蹭了蹭眼睛,轉身砸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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