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番外七 補刀 柴可番外:反斯德哥爾摩
“我還以為你忙着跑路。”秦浩用眼神示意秘書出去,在書架上拿了一瓶酒兩個杯子,從桌下的冰箱裏夾出幾枚冰塊扔進去,“我是該佩服你還是該嘲笑你?”
“我這條線上的螞蚱一只都跑不掉,網收得太緊了,還不如悠悠閑閑享受幾天,到你這來喝幾杯好酒。”任洲翹起二郎腿搖晃酒杯,冰塊撞擊杯壁輕微作響,“秦總膽子夠大,讓我坐下不怕受牽連?”
“我是個老實本分的生意人,不在那張網裏,不像東哥避之唯恐不及。”
任洲挑眉,露出個體諒的笑容:“說起這個,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袒護柴可的動機是什麽?”
“柴可?”
面對牢獄之災,任洲再有閑情逸致都不該惦記一個玩玩就扔、已經扔下好幾年的舊玩具,秦浩匪夷所思地笑笑,“我不記得袒護過他,你哪根弦搭錯了想起這麽個老相好。”
任洲合起嘴唇,舌尖摩擦上颚品嘗口中的酒水:“聽說他最近不開餐館,回圈裏做幕後了。”
“不清楚。”秦浩傾身給他添酒,“你真有意思,他當年退圈是為了躲你,現在你倒臺了,還不準他重出江湖?”
任洲不置可否,起身到落地窗前俯視街道。
他在娛樂圈裏的玩具不計其數,臉蛋漂亮、野心勃勃、高高在上、身不由己,從來都是被他玩膩了扔掉,或者被玩壞了自生自滅,只有一個人為了逃開他選擇自毀前程。
失去音樂的柴可是個庸人,投資屢屢失敗,剩下的積蓄勉強支撐起一個餐廳,卻依然不動在他名下的任洲送的車房。
任洲把這當做一種不擇手段的、表達厭惡的藝術,一件珍稀品。
他像草原上的肉食獸,安靜耐心地潛伏在草叢中觀察獵物的一舉一動,只要柴可有一點重回擅長領域的征兆,就要把他咬在齒間。
這一場狩獵游戲的過程枯燥乏味,但戰利品值得期待。
世事難料,卻是任洲先栽了。
任洲用盡人脈散盡家財,才把自己從這場權力鬥争的經緯中一點點摘出來,等他幾年後出獄,已經一文不值,財勢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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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出監獄大門,轉身背風點燃打火機,就着深冬的寒意深吸一口煙。
不遠處響起幾聲鳴笛,任洲挑眼去看,有人從駕駛室收回手站直,從嘴角摘下香煙,越過車頂看着他:“任總。”
任洲轉動腳步走過去:“你也開始抽煙了。”
“做幕後沒必要在乎嗓子。”柴可呼出的煙霧立刻被風吹散,把煙蒂扔進手中的礦泉水瓶,“氣色不錯。”
“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出來?”
“你有一個惡趣味的朋友。”柴可抽出一根煙遞給他,替他點上,“你給我的房子和車還在,物歸原主之後我們就兩清了。”
任洲用夾煙的手支撐額頭,倚在車窗上看他:“這麽多年了你惦記着這個?你我之間有這麽和睦嗎?”
“當年你對我作惡,勸我迷途知返的人有兩個。我以為至少有他們維護我,結果兩年前他們半公開了情侶關系,我才發現他們在乎的不是我,而是擔心我連累對方。”
任洲深吸一口煙:“哦?”
“聽說你進局子之前還在關注我。”
“我那個惡趣味的朋友話真多。”任洲道,“不要被這種小事打動,我會很失望。”
柴可轉頭看他一眼:“沒必要失望,你是這世界上唯一一個真正在乎我的人,你奪走我的東西多,給我的東西更多。”
“那你還要逃開我?”
“我恨你。”
“我就喜歡你的骨氣。”任洲把煙抽到底扔出窗外,垂眼看他的手指,“你太瘦了,盡量避免跟我單獨相處,我會忍不住下手。”
“你忍不住,我也忍不住。”柴可笑了笑,從餘光裏瞥到任洲垂下頭,滑下一截座椅,“我本來不會因為別人的小恩小惠就知足,我本來有正常的人生路要走,跟女人發展一段常規的感情,我本來應該做我最擅長的事,結果拜你所賜,我該得到的都沒得到,已經得到的全毀了。打動,你開什麽玩笑。”
剛才的香煙裏摻進了足以致人昏迷的毒品,任洲一個字都沒聽到。柴可也不需要他聽到,不需要他知道前因後果,不需要他理解這股強烈的憎惡。他曾經以為擺脫了任洲,卻只在清醒時能暫時逃避,疲憊中、酒後,半睡半醒之間,精神松懈的一剎那,恥辱感便會陰魂不散地浮現出來糾纏不休。
他從未從這段關系中洗脫過。
“老師今天好帥啊。”
正在收拾東西的柴可擡眼看說話的新人歌手:“給你們點好臉色看就覺得帥了?”
“耳光挨多了,突然吃個蜜棗吃還挺受用。”歌手看他依然和顏悅色,大着膽子笑道,“老師确實應該多笑笑,我們又沒做錯什麽事,天天戰戰兢兢的。”
“以後我會調整的。”
“我們請老師吃頓飯吧?”
“別得寸進尺,”柴可笑道,“我有別的約會,你們好好練習比什麽都讨我歡心。”
他當年紅極一時,又因為染毒退出歌壇,本應是八卦纏身的體質,但記者們盯了這麽多年,直到徹底失去興趣也沒發掘出一星半點娛樂大衆的價值,沒有長期關系,沒有一次性關系,沒有緋聞,似乎他無論身心,都不需要另一個人來填補。
柴可回到許久不曾涉足的別墅,打開地下室,點上煙反手關門,煙頭頓時成為房間裏唯一的光源:“任總,醒了麽?”
黑暗中傳來摩擦鼻腔的呼吸聲,被膠帶封住嘴唇的任洲顯然已經明白自己的處境,不再做徒勞無功的事。
“我還沒想好怎麽折磨你,想象力太匮乏了。”柴可一提嘴角,“我們可以先從挨餓開始,慢慢來,日子還長。”
他轉身走出去,抹了把臉,仰頭靠在牆上,咧開嘴無聲狂笑。
挨餓,最初級的折磨方法,卻已經讓他硬了。
他本來只想報複,卻沒料到還有這種功效。
人生真是別有一番滋味。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