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山賊第三

“小姑娘,你看這樣如何,”大肥臉搓着手,頂着一副我是好人卻顯得異常油膩的臉,“我是這個山頭的四當家,你姐不是病了麽,你倆跟着我走,我來找大夫治你姐姐的傷,如何?”

“好呀好呀,當家的真好!”

譚景明整個人一副天真無知易誘拐的少女模樣,當然,除了那只死命按住謝愚的手。

“嘿嘿嘿,這位姑娘你覺得如何?”四當家猥瑣地笑了起來,湊上前去想挑謝愚的臉。

譚景明把他往後一拽,幹笑道,“阿姐生來就不能開口,但我曉得,阿姐樂意的,對不對呀?”

謝愚眼裏充滿了殺氣。

譚景明微笑,一字一句咬道,“對、不、對、呀?”

謝愚臭着一張臉,妥協了。

“好好好,”四當家臉上笑得像朵墳頭的菊花,“咱們走吧,來,姑娘我扶着你。”

譚景明死死拽住謝愚青筋暴起的胳膊,往懷裏抱緊了。

“大哥,”譚景明頂着那快殺人的視線,不知是真是假地流下兩滴眼淚,“求求您了,我不想跟阿姐分開!”

于是,堂堂當今王爺被當做漂亮的小姑娘被山賊拐回老窩了,而且極有可能是當做壓寨夫人的那種。

譚景明覺得,自己知道這麽一個不堪回首的往事,幾百條命都不夠王爺追殺她的。

哔了狗啊啊!!

可是他們目前沒有更好的解決方案,要打,山賊數量衆多,謝愚中了毒,譚景明除了力氣吓人別無用處,顯然打不過,要逃,樹林外誰知道刺客會不會候着,碰上也是丢命的份。

所以這壓根不怪譚景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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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怪就怪謝愚那張男女莫辨颠倒衆生的臉啊啊!!

怎麽能長得比她這個純種妹子都好看啊啊!!

淚流滿面地跟着油膩的四當家走到山寨,譚景明悄悄四處打量着。

自打淮南禍事橫生,山賊就從豫章蔓延開來,沿着山路直逼遙城,大小山寨不計其數,這應該是離遙城最近的一個。

既然這位是四當家,那麽寨子裏至少得有四個領頭的,光一個小領頭後頭的跟班就得有個百來人,看來這寨子的規模一定不小。

夜深,燭火的亮光沿着山丘一直蔓延到很遠,将夜空中的繁星都襯的黯淡。

能點的起這麽多燈油,第一人數衆多,第二財大氣粗,也就是說,這個山寨已經成了氣候,想逃出去還得想點辦法。

譚景明兀自思忖的時候,前面的四當家腳步停了下來。

“這小院你們姐妹倆就暫時住下,”四當家咳了咳,“等傷養好了我來接你們。”

譚景明眨眨眼,有種不祥的預感,“接、接我們去哪裏啊……”

“當然是到我的院子裏,”四當家理所當然道,“放心,不會讓你和你阿姐分開來的。”

譚景明欲哭無淚。

我他娘的想分開來啊!!!

火把漸漸遠去,謝愚拖着萎靡不振的譚景明進屋,點燈,拎到坐塌上,一把合起門。

謝愚臭着一張臉:“譚景明,你想怎麽死?”

譚景明僵硬地擡起頭,“王爺,這不怪我啊!”

謝愚看她,“怪我?”

譚景明眨眨眼,“王爺,您先脫了衣服,咱再說話成不?”

謝愚面無表情:“譚景明,車裂和腰斬,你選一個。”

譚景明飛快地溜出屋,“我去找人要洗澡水和吃的,王爺先歇一歇哈。”

謝愚:“……”

用了藥,沐浴完,謝愚的燒褪的差不多,譚景明叫人來收拾完澡盆,已經累得半死癱在坐塌上。

謝愚提着她的衣領,“你,去沐浴。”

譚景明白天是在山上滾了一圈,渾身上下的泥這時都結成了塊兒,因此看上去頗為壯觀。

“诶,不要了吧,”譚景明揉揉眼,“我很困啊。”

謝愚眯起眼,“那就別在屋裏睡。”

譚景明瞥了眼卧室裏僅有的一張床,擡起腳步往門走去,“那我去柴房睡了。”

“回來!”

譚景明打了個哈欠,“王爺,臣不侍寝的。”

謝愚黑了臉,“你出去就穿幫了。”

譚景明又打了個哈欠,往回走,“那我就在坐塌上睡。”

謝愚再次提起她的衣領:“你,去沐浴。”

“那我去外面睡。”

“出去會穿幫。”

“那我就在屋裏睡。”

“去沐浴。”

……

“夠了!”譚景明崩潰地喊停,“王爺,你在這兒我怎麽洗啊!”

謝愚愣了愣,顯然沒考慮到這個問題。

“那我出去?”

“那就穿幫了啊……”譚景明揉了揉臉,“那我脫了外袍,扔掉,裏面還是幹淨的,行不?”

謝愚勉為其難地點了點頭。

于是終于得到了許可的譚景明癱坐在地,一頭栽在了坐塌上。

謝愚戳了戳那個瞬間躺倒的人,“你坐上去睡,會着涼的。”

譚景明被他一戳,就跟灘爛泥一樣徹底從坐塌上坍下來,縮在了地上。

謝愚蹲下身,“譚景明?”

拉了拉她的臉,又道,“譚景明?”

回答他的只有均勻的小呼嚕。

謝愚摩挲了一下手指,皮膚細膩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指尖,便仿佛上瘾似的又捏了一把。

真肉,還想着吃。

謝愚腹诽着,卻想到了先前回擁自己身體的溫度。

不真實的暖意,擁抱住當年那個小而孤獨的自己,讓他瞬間便從光怪陸離的夢境中清醒過來。

譚景明突然翻了個身,撓了撓自己的胳膊,抽了一口冷氣,又放下了手。

謝愚将她從地上抱了起來,放在了床榻之上,又撩起她的袖管與褲管,上頭一道道細小的口子因為得不到清理,有些已經紅腫。

從懷中摸出一罐藥膏,謝愚嘆了口氣,給那些傷口都輕輕塗上了。

塗完了手腳,謝愚解開她的衣帶,戳了戳她肚皮上的肉,又捏了一把,才心滿意足地上起了藥。

譚景明突然一動,睜開了惺忪的眼,看了看脫到只剩一層肚兜的自己,又看了看指尖沾着藥一動不動的謝愚。

謝愚僵在了原處。

譚景明眨了眨困意未褪去的眼。

“你誰?”

謝愚差點把手中的瓶子砸在她臉上。

“你說我誰?”

譚景明打了個哈欠,“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謝愚能給我上藥祖墳都得冒青煙了,”說罷她翻了個身,抱着被子閉起了眼,“怎麽睡覺都夢到這個人,不行不行,換一個。”

謝愚黑着臉,看她翻了個身,把剛剛上好的藥全都蹭在了床上。

“……”

謝愚靠在床頭将就了一晚,然後在翌日清晨,将譚景明挪回了坐塌上。

解釋起來太麻煩,不如就讓她當成夢算了。

日上三竿的時候才有仆役來喊他們,送來洗漱用的熱水,等二人都洗漱完的時候,已經日頭高挂,外頭就來人讓他們去用午膳。

真是一件事兒擠着一件,譚景明收拾完畢,順便問丫鬟要了點脂粉,跟謝愚抹了抹。

畢竟昨晚天黑,眼瞎正常,青天白日的,謝愚這臉雖長得好,但還得适當地遮去那些棱角分明的男性特征。

準備完畢,譚景明站在門口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臉。

“你在做什麽?”

譚景明放下手,端着一副甜甜的微笑,挽起他的胳膊,“阿姐,我們走。”

謝愚:“……”

丫鬟将二人引到了廳堂便退下了,那廳堂大得很,坐在中央的是一個瘦的跟難民一樣的男人,他兩旁沿縱向各排列了兩排案幾,共四個座位,三個已經坐滿了,只剩最後一個,是給他們留的。

“坐吧,”高瘦的男人指了指那案幾,言辭之間倒是彬彬有禮,“四弟不懂事,魯莽了,還請二位姑娘見諒。”

二人入座,衆人大致互相介紹了。

譚景明坐在左手第二位,左手第一位便是昨晚那個四當家,右手第一位是二當家,虎背熊腰的,一瞧就是特能打特憨厚的,右手第二位是三當家,賊眉鼠臉,一瞧就是鬼精的那種。

而正中央的自然是大當家,不茍言笑,瞧着有點沉默。

四當家搓了搓手,就貼了過來,“嘿嘿,那個……”

“四弟?”中央的男人斜眼掃了過來。

四當家瞬間就慫了。

倒是有點手段啊,這個大當家。

譚景明轉了眼神,悄悄打量着正中央這個不知在皺眉思考些什麽的男人。

謝愚放下酒盞,擋住了她的視線。

他娘的……還跟我幹上了??

“二位姑娘,”大當家朝他們一拱手,“咱們廟小容不下菩薩,這頓飯算我為四弟的莽撞賠禮了,飯吃了,咱們便兩清了。”

如此識時務的人,真是求之不得啊!

譚景明嚼着嘴裏肥得流油的燒雞,正思考着措辭的時候,一只喜鵲停在了那男人的肩頭。

譚景明內心登時有一種預感。

果真,那只喜鵲叽叽喳喳地叫了起來,“大人,我調了中央數據庫出來,這個人是個男人。”

“噗——”

“大哥,大哥,你怎麽了?”四當家很着急的模樣。

“沒事。”大當家擦了擦嘴,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又端起酒盞喝了一口壓驚。

“哦對,還是王爺來着。”

“噗——”

“大哥?”四當家擔憂地看着他,“是不是不舒服?”

“就是啊,大哥,不舒服先回去呗,這裏交給俺們就成!”二當家拍了拍自己厚重的胸膛。

“俺們?俺你娘啊!”賊眉鼠眼的三當家嗤了一聲,“交給你們倆傻蛋,準得招惹了倆姑娘。”

“行了行了,”大當家揮了揮手,“嗆到了,沒事兒,吃飯。”

謝愚提起筷子,眼角瞥到了一旁譚景明眼中劃過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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