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羅秀萍本打算跟洛卿言套套近乎。

她這老太太平時對洛卿言也算不錯，但不錯的前提是洛卿言是她的唯一的孫子，可是之後知道了洛卿寶也是她孫子還是大孫子之後，洛卿言的地位就直線下降，她也就對他帶答不理的，平時有點兒什麽事兒也是支使着洛卿言去做，可有了好東西卻全都給了洛卿寶。

上輩子洛卿言以為是因為洛卿寶是後來的，對他奶奶來說，有補償的想法很正常，可這輩子，他得傻到什麽地步才會繼續那麽想？

所以，當跟華奇安走出小院門就碰到羅秀萍的時候，洛卿言竟然落落大方地給華奇安介紹起了羅秀萍來。

他是這麽說的：“奶奶！奶奶，這是華大哥，京城來的，之前我爸差點兒沒打死我，我都住院了，就是華大哥救了我！”

說完，轉頭對華奇安：“華大哥，這是我奶奶。我奶奶可是頂頂疼我的，肯定是知道我爸把我打了，還都打的渾身軟組織挫傷，輕微腦震蕩，皮下毛細血管破裂……反正就是那麽多吧，大夫都說挺嚴重的——奶奶，你可別揍我爹，你揍不動他的，只是我得換輛車子了，都給我爸打壞了。”

這幾句話一說，羅秀萍真是沒轍了。

她到底是黑着臉要洛卿言回去看看他爸，再給她兩個錢呢，還是要他去跟他媽說不能這麽絕情？

說到底，羅秀萍總歸是個老年婦女，就算是老謀深算，可是急智不行，因而半天也沒說明白什麽，倒還是安慰了洛卿言一番，也沒提車子的事兒，轉身匆匆跑了。

也難為她五十六七歲的人了，跑得那樣快。

站在那裏就看着羅秀萍跑遠了的背影，洛卿言忽然笑了一聲，冷冷的，帶着嘲諷。

華奇安低頭看他。

對華奇安來說，洛卿言絕對是個驚喜。

之前他以為洛卿言要是個老老實實的孩子，那他肯定也就只是等他将來學成了能用到，可現在一看，哪裏需要那麽久啊！

這年頭，最稀缺的是什麽？人才啊！

人才在手，天下我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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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奇安當然知道這年頭人才不易得，可也知道洛卿言就十二歲，就算他再怎麽有本事，也就那麽回事兒，終究是個孩子。

可現在，華奇安卻對洛卿言有了十足的信心了。

要說華奇安這個人，他家裏也是一堆的糟心事兒，而他現在，對洛卿言絕對有種同病相憐的感覺，這感覺讓他不可能就這樣把洛卿言就這麽仍在山城自生自滅——再加上他過來是來采風的，為了他的那間公司發展新項目，也就是走電影業，他已經想了很久很久了，能找到洛卿言，絕對是個意外之喜。

實際上，華奇安在大學學的是金融專業，但是轉頭他又輔修了編導系。

在他看來，國內有多少好人好故事好夢想，可最終卻全都閉塞在了那六百六十萬平方公裏之內，沒有被知道沒有被認可，而外面的人，拿着祖國的東西開始糊弄西方人，把他們糊弄得雲山霧罩五迷三道，糊弄得不知天地多高，不知那些好東西是來自于他的祖國——這種感覺實在是不好。

華奇安研究了很久。

他發覺，電影，是一個讓別人認知的手段。

這使得他在哈佛讀大一的時候就直接輔修了編導——經濟與開放，這是最重要的事情。

當他剛開始輔修的時候，他爺爺也問過他，說他又要學經濟來對付他親爹，又要學編導來愛國，是不是有些吃不消？

可是他卻覺得不沖突，于是，在大學還沒畢業的時候，他成立了“View”公司——實際上，公司上上下下，算上他，人口一共仨。

公司現在只是做投資咨詢，注冊資本一美元。

但是華奇安還是覺得印上他CEO的名頭顯得特別的有身份，以至于現在他到處拿着名片忽悠人來為他的電影投資——他要拍的，也是一部關于複仇的電影。

而故事的主人公就是賀大刀。

這也是為什麽他一直耗在洛卿言身邊的原因。只不過目前，他尚未與洛卿言提到這個。而他與洛卿言混熟了之後，自然就與賀大刀也熟識了，于是，他琢磨着，跟賀大刀提到了電影的事情。

那些戰火紛飛的故事，那些刀光劍影跟槍林彈雨，那些血肉橫飛的過去……賀大刀講得眉飛色舞，把他自己的那些英勇事跡，一五一十地都竹筒倒豆子一般，說給了華奇安——在老爺子心裏，華奇安幫了他孫子，這就是好人，好人嘛，什麽都可以說得的，無妨。

至于洛卿言，倒是找了機會出門溜達着玩兒，心情好得飛上了天。

“洛卿言！”

剛走到公園，就聽着有人喊他，洛卿言一回頭，正瞧見他小學同學秦能。

秦能長得高高壯壯的，家裏條件雖然一般，但是他因為也是獨生子，家裏什麽都不缺他的，唯獨一樣，就是學習不行，所以洛卿言小學時候沒少給他講題。

這小學一畢業，倆人也半個月沒見了，今兒到了公園，還正見着了，秦能就咧嘴開始樂，伸手就把自己剛買的棉花糖遞給了洛卿言：“給你！我再買一個。”

“我自己買。”洛卿言現在手裏也有兩塊錢了，是個小有錢人。

“得嘞，是哥們不？跟哥們客氣啥！”秦能又掏出五毛錢買棉花糖去。

棉花糖是從一個小圓筒裏攪出來的，帶着甜膩的焦香味，拿出來的時候放在鼻子邊兒一聞，就像是掉進了糖窩裏似的。

秦能一邊等着棉花糖，一邊跟洛卿言說話。

“對了，你去幾中啊？我媽說我們學區就只能去五十八中了……破學校啊！”秦能一雙小眼睛，眼珠子特別靈，滴溜溜轉着，就瞄着棉花糖是不是給他做得夠大，“你肯定能上一中附中，那次考試你成績去沒去查？”

“沒查。”洛卿言盯着棉花糖，只覺得這玩意真是夠大的，他記得這東西到後來五塊錢一個還賊小——越來越小。

秦能“嗨”了一聲：“像是你不急似的，十拿九穩了啊我說小洛同學！你要是考上了附中，你可得請客！我要吃牛肉幹的！”

對吃，秦能真的是一直頗有心得。

洛卿言笑了：“好，我考上了就請你吃。”

這秦能，上輩子在洛卿言落魄的時候，給他不少幫助，就算是後來洛卿寶帶人揍了他也沒能讓他不管洛卿言——雖然沒能幫多，可是沒吃的了吃頓飯，沒住的地方給張床，這就算是親兄弟吧，又能比這好到哪裏去？

人情冷暖，世态炎涼，洛卿言當然記得仇，可是恩，他也記得。

只不過這秦能根本就不知道這些，他等着棉花糖好了，伸手就抓了過來開始咬，咬得吧嗒吧嗒的，可夠香的。

倆人因為小，進公園也不要錢，這手裏舉着棉花糖，他們倆颠兒着就往公園進，可剛到門口，就聽到一聲慘叫，接着，就見一年輕姑娘哇哇蹲在地上哇哇大哭起來。

姑娘哇哇大哭，那周圍的男性生物第一件事就是躲得遠遠的，生怕沾上事兒。而帶着孩子的女人們雖然好奇，可她們還帶着孩子呢——這年頭就流行一個說法，說是有那種藥，抹在手上，拍到人身上，這被拍到的人就迷迷糊糊，人說什麽都信——這種人俗稱叫做拍花子，拍到了孩子就賣了給人做兒子，拍到了姑娘就賣到山裏給人做媳婦。

當時傳得有鼻子有眼，特別真。

上輩子洛卿言也信這個，好幾次都不敢單獨出門的，後來被科普了，說根本不是那麽回事兒。

但現在，帶着孩子的女人們也怕，因為據說拍花子的有年輕女人也有老年婦女，大都是看着慈眉善目。

于是，那蹲在地上的姑娘哇哇大哭着，卻沒誰上前來問一句。

不過這也就是幾分鐘的時間，轉而就有老人，手裏拎着個小馬紮，往前蹭了幾步，問：“姑娘，姑娘唉，你咋了？不舒服了？走丢了？”

幾個老人問了幾次，姑娘還是哭，哭得特別傷心。

洛卿言看了一圈，等幾個老人搖了搖頭沒問出什麽的時候，他才走過去，蹲下，問：“姐姐，你怎麽了？弄丢了什麽？”

他這一句話，可算是讓姑娘擡起了頭。

姑娘長得不漂亮，但也不醜，挺秀氣的，哭得一臉花也沒難看到哪兒去，但她這一開口，卻把人吓了一跳：“我弟弟……我弟弟不見了！”

弟弟不見了這種事，果然得哇哇大哭。

洛卿言連忙問：“你叫什麽，你弟弟叫什麽，他長什麽樣，穿什麽衣服？姐姐你先別哭，你先去廣播室讓他幫你廣播一下，廣播室裏也有電話，直接報警。”

姑娘還穿着千層底呢，一看也是鄉下來的，大概是帶着弟弟進城玩，結果弄丢了弟弟，哪兒能不哭？

秦能一邊見洛卿言這樣穩重，也生出一股羨慕來，一旁給他豎大拇指：“我說言哥，就你能耐，我就知道你最有主意了！”

洛卿言噗嗤一笑，把手裏沒吃的棉花糖塞給他——他的剛吃完了，這正好堵上了嘴。

不過廣播室在公園裏面，洛卿言為了不惹麻煩，還是給那姑娘買了票，進去公園裏帶她直奔廣播室而去。

進了廣播室，打了報警電話又播了好幾遍廣播，終于在一小時之後，警察帶了個小男孩進來，而跟在警察身後的，還有一個脖子上挎着相機的記者。

山城不大，一年到頭也沒出過什麽大事兒，當年倒是出過道德模範勞動模範，可那也幾十年前的事情了，現在這一個找人的大事兒，也就成了記者的報道專題。

于是，很快，洛卿言也就跟着記者的那張照片出了個小名。

也由于他出了這個名，一中附中的校長一看這孩子可不就是他們學校錄取了的學生嘛，回頭又親自去洛卿言家裏走訪了一番，來了個提前家訪。

而這一下，洛卿言父母的事情，也不胫而走，再加上有人加油添醋，街坊鄰居也是見着那洛斌往死裏打洛卿言的，有的七大姑八大姨的，一說起這個就開始唉聲嘆氣，像是洛卿言的好都是她們的功勞，而洛卿言的不幸則全是他那個不要臉搞第三者的爹的錯一樣。

當然，這些雖然是好事，可再洛卿言看來，最好的嗎，莫過于他的那個藍綠色的面板，在他幫了那姑娘找到弟弟之後，面板上的愛心變成了＋3，而在愛心之下，還給他多了一個叫做“含金量”的屬性，含金量現在是1。

雖然不知道含金量用來能幹什麽，可是畢竟是個新屬性，就跟發現新大陸似的，挺有趣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