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風度翩翩,舉止有禮。
唐栖為了這場戲足足花費了幾千仙石,才買了一套看起來足以勾畫底蘊的行頭,而面前這個人點頭的舉止證明他的做法并沒有錯。
兩個人很快的坐到一起,銀水魚的美味更是讓彼此心生愉悅,唐栖并沒有在這短暫的相遇中就頻頻套話引起警惕,反而謹遵食不語,加上良好的禮儀,完美的诠釋了世家公子這個身份。
等到唐栖再次與這個人相遇的時候,已經是三天後,彼時唐栖衣衫破爛舉止落拓,甚至胸前還有血跡,很容易看出遭遇了什麽,而這個人看着有過一面之緣的唐栖,終究還是伸出了援手。
而後唐栖知道,這個人的名字叫樂七。
唐栖想還真是有緣,兩個人都叫‘qi’,但是這小小的緣分阻擋不了唐栖一顆向財的紅心,所以縱使感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繼續做下去。
唐栖的演技之所以天下無雙,是因為每一次他都能極致的入情,他會忘掉自己真正的身份,而以演出的身份活在當下,每一個舉止都是發自內心,所以縱使樂七赤子之心天生能辨善惡,卻還是疏忽了唐栖這種非同一般的本事。
兩個人理所當然的結伴而游,第一次出門的樂七開始時還謹遵長輩教導,絕不多說話,看到威脅就拍飛,不飛就拍死,不要相信任何人,要財不露白等等等等,但是和唐栖在一起時間長了之後,許多端倪就開始顯露,唐栖慢慢的發現,自己的目标實在是太不簡單了。
劉老三簡直就是個大棒槌,這哪裏是六位數的身價,八位數都擋不住好嗎?他開始時還覺得這人開着高級飛行仙器到坊市裏去露白是傻,但是當了解情況之後,他才發現……樂七真特麽低調啊!
人家最低一級的就是高級仙器的了,有一次他們遇到了真正的危險樂七居然還帶着他坐了把神器飛舟,唐栖當時就想淚流滿面,尼瑪此生能坐一次神器,死了都值了。
唐栖有些惴惴不安,這人這麽有錢肯定是有大背景的,他要不要繼續下去?如果不繼續的話,他估計做夢都會心痛而死,而如果繼續,惹上了惹不起的大麻煩怎麽辦?
他可不想像老油子一樣被人打死。
但是眼看着樂七對他越來越信任,許多事情都不避諱,甚至有一次還說出要帶他去看看家人什麽的……唐栖簡直吓尿了好嗎?
不行,不能再等了,在等的話被領家裏去了怎麽辦?如果被人發現他騙了人家的寶貝兒子,唐栖已經開始腦補自己死亡的一百零八種方法了。
所以唐栖決定盡快行動。
而機會很快來臨,北山的獸潮一向不定時,這一次恰巧他們遇到,樂七将他緊緊的護在身後,但是獸潮的妖獸實在太多了,樂七很快左支右绌,還要護着一個他,很是吃力,而就在這時,唐栖抓住機會,搶走了樂七的須彌玉佩,轉身就逃。
“樂兄,後會無期。”
将須彌玉佩裏的傳送符直接捏碎,唐栖驟然消失,留下被洗劫了的樂七一個人面對獸潮。
唐栖以為他們此生不會再見面,但是很顯然,有些緣分是斬不斷的,不過區區三十年,他就突破了金仙,成為了有名的天才,樂七的須彌玉佩和其他一些标志性的東西早已經被他處理,但是剩下的那些純粹的靈石,都已經足夠他修煉到這種地步了。
這三十年,他雖然偶爾想到樂七,但是卻并不後悔,再來一次,還是一樣的結局,誰叫他們的相遇充滿了算計,而他,則是一個騙子呢?
但是當看到選拔賽評委臺上的樂七時,他是真的傻了眼。
他以為自己在劫難逃,但是樂七居然問他為什麽?唐栖眼珠一轉,很快想到了一套說辭,比如不想樂七被他連累,如果沒有他肯定能早早脫離獸潮,之所以拿了須彌玉佩,只是為了裏面的傳送符雲雲。
然後……樂七居然信了。
唐栖勉強壓下自己想要抽搐的嘴角,雖然知道樂七輕信好騙,但是沒想到這麽好騙。
而在他羞愧的說出回到北山沒有找到樂七,所以玉佩沒有歸還,為了財不露白存放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他們可以回去取之類的話的時候……樂七眼睛裏已經沒有了質疑。
喂,兄弟,你是真的有一百五十歲了嗎?
唐栖突然有些無力,真沒成就感啊。
然後他就又和樂七混到了一起。
也許是上一次的事情刺激到了樂七,這一次樂七到哪都把他抓得緊緊的,生怕他不見了,而最讓他目瞪口呆的則是武力值,啧,三十年前還是金仙吧,現在已經大羅金仙了,再升一級就是仙君,這速度,簡直坐神器一樣啊。
樂七對他說他要更加努力,等到遇到獸潮那種事情的時候就不需要唐栖自己躲開了。
唐栖無奈的接受好意,只不過對于他來說謊言是最不可靠的存在,因為它們随時都有可能戳破,所以他并不願與樂七在一起。
所以等到他找到機會的時候,他又逃了,順帶樂七新到手的奇遇,這一夜之間暴富的感覺,已經足以讓唐栖忘記樂七的威脅。
這一次足足七十年,才再次遇到樂七,這一次唐栖就沒有那麽好的待遇了,樂七直接上了鎖,唐栖花了整整一年時間來說服樂七并且表示自己絕不會逃保證萌萌噠軟軟噠,向來心軟的樂七才将他放開。
然後唐栖說他在秘境裏之所以不見并非是逃走,而是秘境自己傳送的,只不過這一次樂七的目光中還留有疑惑,唐栖心裏皺皺眉,樂七,似乎不好騙了呢。
不過樂七還是選擇相信了他。
然後,他就又逃走了。
這是第三次。
這一次,他只逃了一個月,當一個月後被找到的時候,唐栖有幸第一個見識了黑化的樂七。
被啪啪啪什麽的一點都不美好,雖然他行騙的時候有出賣過色相,但是那也只是色相而不是肉體啊,而且樂七的技巧實在是太差了,唐栖百分百肯定他是個童子雞。
已經血流成河了好麽?
然而無論是唐栖怎麽示弱,樂七都沒有停下來,在樂七的心中,唐栖這個人已經毫無信任感了。
所以直到唐栖暈過去之後,樂七才慌張不已,傷藥不要錢的堆,唐栖醒來的時候還感覺自己嘴裏似乎有還魂草的味道……
然後唐栖就開始了他的小黑屋時代,與此同時樂七收到一份唐栖從小到大的‘檔案’,當知道唐栖是個騙子,并且有意騙自己的時候,那恐怖的眼神唐栖到現在還記得。
然後樂七給他喝了一個奇怪的東西,雖然修為為此升了一級,但是每到啪啪啪全身都被控制着身不由己,并且樂七摸哪哪敏感的奇異性質,實在是讓他苦不堪言。
作為一個被老油子養大的男人,唐栖不是個硬骨頭的人,所以在一段時間之後就服了軟,只不過樂七還是不信他,各種禁锢不要錢的堆,唐栖看着都抑郁。
特別是手上的鐵鏈,據說還是他爹當年用過的……
樂七究竟長在什麽樣的家庭啊喂!
不過再怎麽嚴密還是讓唐栖找到了空隙,在這一年樂七再次離開的時候,唐栖終于找到了久違的自由感覺。
這次他什麽都沒拿,直接跑路。
但是又、被、抓、到、了!
唐栖簡直抓狂。
而後簡直就是七擒七縱的現實版,唐栖不停地逃,樂七各種追,而最終的結局以唐栖和樂七奉子成婚,唐栖敬上了媳婦茶而劇終。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不作死就不會死,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v=
☆、龍涎草(一)
龍涎草01
“擦!第九個了!作者你不如改名字吧,叫男主生子哪家強?jj絕大部分神文絕對趕不上你,身為最正宗的人類,男人生孩子也就忍了,結果一次雙胞胎一次三胞胎一次單生又一次三胞胎真的大丈夫?你當是豬下崽呢!一次這麽多!小受的【哔——】真的能支持得住嗎?【抓狂臉】人生第一個負分就送給你了!邏輯都被作者吃了!”
容徵激動的在鍵盤上敲下這幾行字,然後點擊發送,但是積郁在胸腔的怒氣還是讓他十分不開心。
明明是這麽有新意的設定,偏偏被作者挂羊頭賣狗肉的毀了,一開始兩個也就罷了,後來意外又懷孕什麽的也忍了,一生又三個雖然有金手指過大的嫌疑但也無所謂,結果又懷了,他還以為這是最後一次了,結果就在文章收尾的時候……男主他居然再、次、懷、孕!
擦,而且又是三胞胎,男主是豬嗎?這麽能生!
容徵使勁撲棱了一下自己的臉,努力讓自己清醒一些,這只不過是一本小說而已,他要冷靜冷靜,但是冷靜不下來啊摔!
這種踩雷被炸飛的快感,一般人絕對享受不到,實在是太酸爽了!
容徵吐了一口氣,靠在椅背上,正當拿起桌邊的茶水準備一飲而盡時,突然身邊出現一個灰色的漩渦,他只來得及說一句‘卧槽’,就被漩渦吸了進去。
+++++++++++++++
仙界。
一條身體足足百丈長的金龍正在珠光寶氣的山洞裏呼呼大睡,金龍的雙眼緊閉,呼吸起伏,吞吐間只見白霧缭繞,仙氣飄渺,而他碩大的頭顱下,一棵小草正随着金龍的呼吸一擺一擺。
許久,金龍睡得香了,嘴邊透明晶亮瑩潤的口水滴下,落在小草的上面,只見這棵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高了那麽一點,就連葉子都舒展了許多。
這已經是第三天了。
自從醒來之後,容徵就發現他似乎穿越了,但是他既沒有穿越成落魄的男主,也沒有穿越成渺小的炮灰,更沒有變成作死的反派,也沒成為惡毒的男配,好吧,哪怕是一個女人——容徵也能稍微忍耐下,可是他居然穿成了一株草?!
老天爺啊你真沒有在逗他?
容徵抓狂的擺了擺自己的葉子,随後又被金龍的吐息噴了回去,頓時覺得草生一片灰暗。
他現在是一株草——暫時不知品種,而他面前則是一條龍——金龍,腦袋大得吓死人,每一天他都在被這只龍噴着玩的狀态中醒來,在被他口水的洗澡中恨不得死去。
就算這口水是他長大的唯一來源,但是一想到每一天都在被別人的口水洗澡,容徵整根草都覺得不好了好嗎?
就算這只龍并沒有口臭!他也伐開心!
然而這樣的日子長得仿佛沒有盡頭,他已經沒辦法去計算這只龍究竟睡了多少年,天啦嚕,他都不用吃飯的嗎?他只記得自己最開始還不到金龍的下巴,長到現在,已經能自己糾纏着金龍的胡須玩了。
現代時陪小侄女玩的翻頭繩終于派上了用場,容徵現在不僅将小侄女教給他的幾種翻繩方法玩的滾瓜爛熟,還自創了n種玩法,每天自翻自樂,就當打發那太過漫長的時間了。
就當容徵以為自己這一生就要這樣過下去的時候,這一天,金龍終于出現了除睡覺以外的動靜。
然而并不是容徵以為的醒來,只見金龍突然朝天吐了口血,随後再次趴伏在原來的位置上一動不動,看着金龍有些痛苦的表情,容徵第一次有些慌。
縱使金龍從未與他交流過,但是這畢竟是他這麽多年來唯一的夥伴,如今小夥伴不僅睡神歸來還朝天吐了那麽多的血,容徵都要吓趴葉子了好嗎?
金龍大大千萬不要死啊!你死了只剩下我一棵草可怎麽活?
然而容徵的心聲似乎并沒有被上天聽到,只見金龍嘴邊一滴鮮血流下,落在容徵的葉子上,仿佛被炙鐵燒過的烙印,在葉面上留下一個水滴的形狀。
容徵痛極,開始時只是葉面的疼痛,但是随後這疼痛卻蔓延了全身,容徵只覺得身體裏在發生着某種改變,有種全身的骨骼葉片脈絡統統被碾碎的感覺。
這極致的疼痛中不知過了多久,容徵沒辦法計數時間,當他終于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最夢寐以求的事情盡在眼前,他不再是一棵草,而是變成了一個人。
面前的金龍依然痛苦的沉睡着,容徵第一次以一個人類的眼光去看待他,發現……他還是沒有金龍的頭高,為什麽金龍的角那麽長,簡直不科學!
容徵正在心中吐槽,面前卻波光潋滟,突兀的出現一個人。
白頭發白眉毛白胡子白衣服,一身白。
那老頭看了眼金龍,又看了眼容徵,忽然想到什麽似的眼前一亮,“你是龍涎草化形的仙侍?”
容徵一怔,龍涎草?想到之前每天沐浴金龍的口水長大,原來是龍涎草嗎?只不過,那仙侍是個什麽鬼?
那白胡子老頭似乎也不在乎容徵的回答,十分高興的道,“龍涎仙侍,你因金龍仙君的龍涎而得以成長,又因為金龍仙君的仙血而得以化形,為仙者既有因果,自需了結,如今金龍仙君有一場大劫,需要你下界助他一臂之力,你可願意?”
似是怕容徵不願,那白胡子老頭繼續道,“如果金龍仙君渡劫失敗而身殒,那麽他身體的一切都将回歸天地變為仙氣,你所有的修為支撐都将化為烏有,重新變成一棵沒有靈智的仙草,你要考慮清楚。”
容徵苦笑,這哪裏是讓他選擇,他分明只有一條路。
無奈之下,容徵只好點頭。
那白胡子老頭捋胡一笑,大手一揮,容徵就感覺意識一陣昏沉。
“歷劫之地乃是下界,額有龍紋者即為金龍仙君,你要保證他不死,并變成皇帝,金龍歸位。”
“你既欠了金龍仙君的龍涎,就以一世口水還清恩情罷。”
說着,容徵徹底昏了過去,昏迷之前還在想着,以一世口水還清恩情,這是什麽鬼?
☆、龍涎草(二)
龍涎草02
“哇……哇……哇……”嬰兒的哭號聲響徹整個相府。
“恭喜老爺,賀喜老爺,是個小公子。”
從喜婆的懷裏抱過孩子,容相看着懷中還哭號不休的嬰兒,嘴角露出一個笑容,他和夫人伉俪情深,原本生過三子之後以為此生再也不會有孩子,但沒想到夫人三十高齡竟然再次懷孕,并又生了一個兒子,加上這個,容府已經有四個兒子了。
前三子分別叫容宮、容商、容角,這個就叫容徵吧。
宮商角徵羽,如果再來一個,真的能湊夠這五音。
容相捋須微笑,完全罔顧了前三個兒子對他起的名字所産生的抗議。
容家四子容徵的降生很快傳遍了京城,大大小小的人家都送來了賀禮,門房接禮接到手軟,直到洗三,更是賓客盈門,煞是熱鬧。
容夫人生過容徵之後身體不好,正卧床休養,洗三宴由容相主持。
所以容徵只能忍受他親爹一點都不規範的抱兒子姿勢,苦不堪言。
親爹啊,你抱的是小嬰兒不是一摞磚頭啊,能不能稍微扶一下兒的脖子,自己仰着簡直累斃了好嗎?
然而容徵顯然沒和他爹達成心有靈犀的成就,奶娘礙于容相的威嚴絲毫不敢出聲,所以容徵只能繼續忍受某個人硬邦邦不香不軟的身體靠墊以及每次都刺得他想哭的大胡子。
真讨厭!
容徵嫌棄的推着他親爹的臉,看着某人又把他的手掌放在嘴裏咬來咬去……真是夠了……
正當容徵竭力反抗的時候,一道聲音傳來,讓在場的人一瞬間靜了一靜,就連容相都正襟危坐,嚴陣以待。
“諸勻國師攜賀禮而來。”
伴随着聲音而來的,是一個身穿白色長袍,仙衣飄渺的道人。
他玉面雍容,神情疏淡,舉止不慌不忙,踏步間自有一種谪仙氣度,你單看他的面容,是看不出他的年紀的,說他二十幾許可,三十幾許中,四十幾許亦行,五十幾許也是有人相信的。
而他,就是大周朝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的諸勻國師。
就算容相幾乎可以算是權傾朝野,但是對上這個國師,也是不敢得罪的,只因他若是說一句‘此人于國有礙’,那麽下一秒,哪怕是容相也會瞬間從雲端跌落泥地。
皇上對他的寵信簡直曠古絕今。
此時看到這個人過來,容相雖然笑容滿面,但是心裏卻是大皺眉頭,他和國師,可是素無交情,而且國師不是在觀星閣足不出戶的嗎?怎麽會到這裏來。
“容相,可否讓我一觀愛子面容?”
容相有心拒絕,可是又找不出理由,容徵看到親爹臉上的為難,立馬判定這個諸勻國師不是好人,于是立即哇哇大哭起來,與此同時一股熱流襲上容相的身體,于是正對着國師嚴陣以待的容相,毫不意外的呆住了。
面見國師的時候被親兒子尿了一身怎麽辦?
容相目瞪口呆,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也只能向國師告罪了,“國師,抱歉,犬子無狀,還請容在下回房換身衣服。”
容徵長出一口氣,這個國師是什麽東西?一聽就不是好人,好的國家怎麽會有國師這麽不科學的存在呢?
然而無論是容相還是容徵,都沒有想到國師居然沒有露一面就走,反而一直待到了最後,全場賓客鴉雀無聲的洗三宴也算是一絕了,就連喜娘叫盆的聲音都帶着顫,而容徵躲過了第一次,到底還是沒能躲過第二次,被國師撈到了手中。
容徵看着面前俊美異常的面孔,每一道痕跡都像是上天精雕細琢的,容徵本能的覺得有些危險,而只見那國師的另一只手撫上的左頰,在他的眼角停頓了一下,“淚痣麽?”
随後就見他轉頭,對着還在擔心的容相說道,“爾四子與我有師徒之緣,三年之後,我将正式收他為徒,随我居住觀星閣。”
這個消息将整個相府炸的人仰馬翻,容徵的親娘聽到消息就已經淚灑衣襟,容相對着自家夫人的指責手足無措,心裏也是憋悶異常。
明明他已經官至宰相,但是對于搶奪自己幼子的國師卻無可奈何,誰讓這個世上,強權即是道理呢?
容徵就在這樣的情形中度過了整整三年,這三年裏全家上下簡直把他當眼珠子一樣疼愛,就連大嫂新生的小孫子都沒能将二老的注意力從容徵的身上拉回來,餓了渴了自不必說,穿衣吃飯更是有專人伺候,容徵心裏叫着腐敗,本來還想自己動手,但是當容夫人對着他淚眼汪汪的時候,容徵和他爹容相一樣,只能無奈退避。
然而三年時間轉瞬即過,就算人們再怎麽不舍,也無法阻擋時間的腳步,所以當容徵三歲生辰的時候,諸勻國師再次上了門。
容徵本來想哭,可是看到母親眼睛已經哭腫,父親的眼眶也微紅的時候,終究還是強忍着淚水與衆人道別,不能讓家人更傷心了。
但是上了馬車的時候,強忍着的眼淚終于還是落了下來。
諸勻看着正掉眼淚的小包子,白嫩可愛的臉上滿是淚水,睫毛都被打濕,左眼的眼底一滴淚痣,在淚水的浸染下微微透着光亮。
他把容徵按在懷裏,輕輕誘哄的拍了拍,“哭吧,哭過這一次可不許再哭了,你是我諸勻的弟子,大周未來的國師,可不能在這麽愛哭了。”
“我不要做你的弟子,我要爹娘!”
“呵,”諸勻輕笑一聲,“不是我要你做我的弟子,是上天要你做我的弟子,這是命中注定,逃不開的。”
“你以後就會懂了。”
容徵生着悶氣,鼻翼裏傳來滿滿的冷香味道,異常好聞,但是容徵卻皺皺鼻子,升起惡作劇的心思。
于是再次哇哇大哭起來,鼻涕眼淚抹了諸勻國師一懷,而諸勻國師卻像是不知道容徵的小動作一樣,只是繼續拍打誘哄着,聲音輕柔好聽,而容徵哭着哭着,就不知道什麽時候睡了過去。
而等到再次醒來時,就已經到了觀星閣。
與此同時,諸勻國師收了關門弟子的消息昭告天下,許多官員甚至長途跋涉也要送來賀禮,就連皇帝都親臨觀星閣對諸勻表達慶賀。
而也就在收徒大典上,容徵第一次見到了他的任務目标——周玦。
周玦,皇帝第五子,年六歲,後妃卿氏之子,生而容貌有異,額有異紋,謂之不詳。
容徵看着那個呆在最後衣衫破舊面黃肌瘦的孩子,這就是他的任務目标?那個呼呼大睡流了他一身口水的金龍大人?
真不是在逗他?
這混的也太慘了,怪不得仙長說要人助他一臂之力呢。
容徵深吸一口氣,突然覺得自己真是責任重大啊。
☆、龍涎草(三)
龍涎草03
觀星閣坐落在整個皇宮的東北角,是整個皇宮最神秘也最安靜的地方,方圓十幾裏,只有國師、國師的弟子以及不超過十個仆從而已。
每一日的飯食衣物等都是由仆從送上來的,而容徵就跟着諸勻國師一起住在觀星閣最高的那一層。
和容徵想象中不一樣,本以為觀星閣只是一個小閣樓而已,然而直到真正見到,他才發現,觀星閣竟是整個皇宮最高的地方,足足幾十層高,只因國師要‘觀星’。
這樣的高度讓容徵很沒有安全感,也讓他想起遠古朝代商纣時的那個摘星樓,雖然名字不一樣,但是這兩者的奢靡都有異曲同工之妙。
不過這些顯然不是容徵可以置喙的,所以他只是每日乖乖的和國師學習周天測算,命數易理等那些艱澀的大部頭。
反而是容徵的乖巧讓國師頗為驚異,他本以為這孩子被肆意疼寵,在這滿是石頭、床鋪硬朗的地方必然不會習慣,但是沒想到這小家夥除了第一天哭了那一場,之後竟似沒事人一樣,性格也頗為乖巧,更加天資聰穎,教過的字一遍就會,兩遍稱誦,倒讓諸勻國師真心的有了那麽幾分喜愛。
上天預示之人,果然有其不凡之處。
而由于容徵不過三歲,所以日常起居都是由國師親力親為,也由于這樣的緊迫盯梢,導致容徵整整兩年都沒有出觀星閣。
兩年之後,容徵已經從白白軟軟的小肉團長成了可愛的小正太,而已經初具內力的他,也終于第一次被允許離開觀星閣。
身後兩邊是靜立的國師侍者,獨有的黑白二色的道袍總是讓容徵囧囧有神,因為那好像影片裏的捉鬼的道士,不過這兩個侍者容徵是萬萬不能甩開的,因為這是國師同意他出觀星閣的保障條件。
這也是容徵第一次仔細的觀察面前這個皇宮。
和現代旅游時看的故宮不同,大周朝的皇宮風格頗為粗犷,宮殿都是由大塊大塊的岩石堆砌而成,比之故宮少了分轉首顧盼的精致,卻多了一股說不出的恢弘大氣。
而就在容徵在路上行走時,身後的侍者還會恰逢其會的介紹着皇宮的各個地方,阮華宮、昭娥殿、點翠閣、墨雨軒……
一處處院落走過,各色的美景簡直讓容徵目不暇接,雖然不能入內細看,但是單看旖旎的風光便可見一斑。
三人逐漸向更遠處行走,宮內無論是侍衛還是宮女太監,在看到國師侍者的那一刻都不約而同的低頭退避,等到容徵遠遠走開之後才會重新擡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那便是國師的小弟子吧。”
“是啊,小大人一樣,真是可愛呢。”
兩個宮女細微的聲音随着風吹入容徵的耳畔,容徵微微一笑,不在意的繼續向前走去。
“小公子,前面是上善院,目前并無妃嫔居住,裏面多年不曾修繕過,不過有個鏡玉湖還是不錯的。”
左邊的侍者提醒道,這個上善院他也有所耳聞,據說是前朝寵妃的寝殿,但是自從寵妃一朝枉死之後,便傳出鬧鬼的傳聞,久而久之便荒廢了。
這多年未曾修繕,裏面肯定雜草叢生,鏡玉湖也不知道變成什麽模樣了。
不過小公子既然有興致,他們也沒有資格阻攔。
容徵聽了侍者的提醒,看了看自己潔白一新的衣袍,皺了皺眉,本來想去的,但是如果真的環境不好的話,豈不是要弄髒了衣服?
容徵搖了搖頭,剛想轉走別的路,突然聽到撲通撲通的水花聲。
眉頭一挑,容徵面色生疑,這上善院不是沒有人麽?這聲音是怎麽來的?
既然生了疑問,容徵自然是要進去看看的,當下改了決定,“我們進去看看。”
而剛走進去,便看到不遠處的地方,兩個十一二歲的男孩帶着幾個小太監匆匆忙忙的從側門離開,而還不等容徵弄明白究竟是怎麽一回事,耳邊便傳來微弱的呼救聲。
“救……咕嘟……命……”
容徵神情一凜,幾乎是立刻在腦子裏轉過曾經陪老媽看過的n個宮鬥劇,雖然情節異常腦殘小白,但是這種情況,無論怎麽說都牽扯着各種奇怪的秘密啊、滅口啊之類的。
于是容徵立刻向着聲音所出的地方跑去,身後兩個侍者跟在他的身後,輕松異常,容徵嫌自己腿短,這一刻救命如救火,當機立斷的跳上侍者的身體,“快點抱着我過去。”
聲音已經初現冷冽的聲質,但是敵不過年紀小産生的軟糯音色,侍者微不可查的愣了一下,随後才按着自己撲通撲通的心髒抱着小公子迅速的向着聲源的地方前進。
小公子真是太可愛了……
容徵不知道侍者的想法,有人抱的速度果然快了許多,不過兩分鐘,就已經到了鏡玉湖邊上,湖中心的小小人影已經開始下沉了,幾乎沒有了掙紮,有些微黃的頭發鋪陳在湖面之上,四散飄逸,遠遠看去,像是一朵邪惡而噬人的妖花。
“快點救人!”容徵立刻喊道。
眼前這人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這麽久,連掙紮的力道都沒有了,再不救恐怕來不及了。
但饒是如此,等到侍者将人救上來的時候,也已經沒了呼吸。
看身量不過和他一般五六歲的年紀,衣衫破落,骨架瘦小,露出的肌膚上還有着道道青紫的痕跡,容徵看着這人沒有起伏的胸膛,不禁呼吸一窒。
不是死了吧。
而等到拂開這人遮面的長發,容徵才驚訝的瞪圓了眼睛。
這……這居然是那個金龍大人!
容徵立刻就慌了,這可是他的任務目标,如果小小年紀就死了,那麽他也要一塊跟着死,好吧,不是死,但是做一棵沒有靈智的草還不如死了呢好嗎?
容徵使勁按壓着周玦——如果沒記錯是這個名字——的胸膛,但是半天也沒見成效,容徵看着近在咫尺的枯黃面容,忍不住苦笑一聲。
罷了,人工呼吸吧。
嘴巴貼近嘴巴,努力的往裏面渡氣,伴着有規律的按壓胸膛,甚至是将內力灌入孩童的體內,容徵幾乎是竭盡全力的營救着他的金龍大人。
就是因為年幼,長時間的渡氣導致嘴巴很酸,情不自禁的滴了好多的口水這一點不太好。
而且還滴進了金龍大人的嘴裏。
還好金龍大人不知道,容徵十分慶幸。
然而時間過去很久,孩童卻始終沒有蘇醒的跡象,而就在容徵逐漸沮喪,以為此生無望的時候,身下的小小幼童終于睜開了眼睛。
——周玦第一次認真的看他的國師便是在這種情況下。
被絕望完全攫奪的感官還充斥在他的心中,然而那一次次的吐息,以及薄荷味的口水卻将他從絕望的邊緣拉了回來,他知道,自己死不了了。
而他,也第一次在心中立誓。
國師的口水能夠起死回生這件事他一定不會說出去的,國師,此生,定不相負。
當然,他不希望國師再用口水去救其他人……只給他就好了。
只給他。
XD~
☆、龍涎草(四)
龍涎草04
容徵在将周玦救起之後,便将人帶回了觀星閣——放在其他地方實在不放心,金龍大人差一點就嗝屁了好嗎?小孩子本來免疫力就低,萬一再發個高燒什麽的,金龍大人妥妥的駕鶴西歸,然後他就跟着同去了。
思來想去,只有觀星閣最安全。
這幾年,容徵對于國師在大周朝的權勢已經有了最直觀的了解,整個皇宮要論哪裏最安全,皇帝的乾清殿是第一,第二就要算是觀星閣了。
而且他也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安置金龍大人,所以,只好厚着臉皮将人帶回來了,唯一忐忑的就是國師不同意怎麽辦?
然而容徵忐忑了一路,等到到達最高的那一層的時候,聽到的卻是國師的一句“安置在側廂房吧”。
欸?就這樣?
容徵擡起頭看着他的師父,卻只看到一張充滿溫和笑意的臉龐,雖然容徵總覺得那笑容有些高深莫測,但是既然國師答應了,容徵也就開心的将周玦安置在他們師徒二人的隔壁啦。
而就在容徵轉身指揮侍者将周玦搬過去的時候,諸勻國師嘴角的笑意卻淡了下來。
命星與孤星已然相遇,接下來的星途将會變成什麽樣子?
而果不其然,周玦在半夜就發起了高燒,容徵被國師按在榻上不許操勞,但是事關金龍大人,容徵還是強忍着瞌睡去看望周玦了。
真的只是看望而已,其他的諸如喂藥等等都是侍者完成的。
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