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龍涎草(完)

龍涎草12

周玦拂袖而去,容徵卻是莫名其妙,他剛剛說的話有什麽問題嗎?有哪個字戳到了周玦的玻璃心而不自知麽?他怎麽反應這麽大?

不過容徵對于周玦的怒氣并沒有太多的擔心,他是國師,每天的職責就是夜觀星象外加合合八字,看看有沒有人于國有礙,而由于周玦尚未娶妻生子,他的工作更少了,只要看看那些地方有沒有災害就行了。

雖然皇帝是他的頂頭上司,但是他還能管他到哪裏去呢?大不了就是不做這個國師,反正任務完成了,他只要逍逍遙遙的過完這一生就好,至于周玦的心情……

容徵沉下神色,他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小孩子了。

所以周玦等了許久也不見國師來順毛,頓時玻璃心就碎了一地。

難道國師真的想要娶妻生子不要他了?雖然從沒要過但是就這麽視而不見……還是心塞塞。

他還以為國師允許他登堂入室甚至同睡一榻已經有所軟化了,但是現在看來,國師根本就沒有在意過他。

那些曾經守望相助帝師一體的日子,自從他登基以後就遙遠的仿佛上輩子的事情了,明明他們已經離得這麽近,近到彼此的呼吸就已經糾纏,但是心卻離得那麽遠,比京都到北戎的距離還要遠。

周玦咽下苦澀,即便如此……他也絕不會允許,他的國師與除了他以外的人成親,他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所以在鐘家全家獲罪下獄,乃至流放的時候,容徵還不知道這件事與他的聯系,直到容母托關系請他歸家,看着面前的鐘家小女兒的時候,容徵才知道,容母居然背着他給他訂了親。

想到那天周玦勃然大怒拂袖而去的樣子,容徵終于知道原因在哪裏了。

周玦以為自己會成親?

“徵兒,鐘姑娘已經與你換過庚帖,甚至三媒六聘禮數皆成,鐘家現今如此情況,我們容家也不能背信棄義,不需大操大辦,只要簡簡單單拜個堂,将鐘姑娘入我容家族譜即可。”

容徵看着容母嘆息一聲,也許是十幾年未見,彼此之間恍若陌生人,讓容母總有種不安定的感覺,她迫切的想要抓住些什麽來維持他們之間的聯系,她怕有一天容徵會像以前的國師一樣,斬斷俗緣,凡根皆盡。

而且現任的皇帝周玦又是個鐵血暴戾之人,在這樣的人手下稍有不如意又哪裏有好下場?也許容母還盼望着他能夠辭去國師之位,回到這個家裏。

只可惜……不能。

他并不怕孤獨,仙界千年,他孤獨了太久太久,久到金龍的每一次吐息的時間長短,力度大小都一清二楚,久到每一粒砂石的模樣都銘記在他的心中,他不怕孤獨。

人世百年,他注定要回歸仙界,何苦在人間留下負累,讓他們在這滾滾紅塵裏來去一遭呢?而且還不清楚是不是害了他。

容徵跪在容母面前,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這是生養之恩,“抱歉母親,我不能。”

容徵的神色太過堅決,容母的幻想終于在這一刻被打碎,忍不住嗚嗚流下眼淚。

而容徵只是拿起帕子為容母拭着淚,對于成親的決定卻是絲毫不提。

半晌,容母終于坐在椅子上哭累了,旁邊的那名鐘姑娘才發出聲音。

“多謝容伯母收留,小女子雖與令公子有白首盟約,但是郎既無意,小女如今家族落魄,也不敢高攀,只求伯母兩件事。”

容徵一怔,原本如果容府背信棄義,名聲總是不好,但是如今這鐘家女孩居然自己說了出來,倒是聰明,“你說。”

那女孩擡頭道,“一,我想讓國師幫我查明我家的禍事真相,我爹雖然不算兢兢業業,但也守法奉公,為人雖谄媚了些,但也不敢做出什麽出格的事情,還望國師幫我查查,究竟是誰想置我家于死地,當然……若是能夠為我家平反,倒是我的奢望了。二,我希望容家能還回我的庚帖……但是我家已經被抄,怕是無法歸還聘禮了。”

容徵嘴角情不自禁的抽搐了一下,如今事情一出,他自然知道鐘家到底為什麽被獲罪下獄,全家流放,到底是因為他,而想要置她家于死地的不是別人,正是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呀。

不過這話就不必對鐘家姑娘說了,而至于第二件事……容徵轉頭看向容母。

容母苦笑一聲,回到寝室之內将錦盒拿出,裏面正是鐘家姑娘的庚帖。

鐘家姑娘跪地拜謝,起來的時候身體挺直,竟是有了幾分堅韌如竹的風采。

容徵溫言道,“你家族那裏若是我查明沒有大錯處,會盡力為他們脫罪,只是還需等待。”

“那就多謝國師了。”

容徵見此間事了,也不準備多呆,上一次就多留了三天就留出事來了,這次沒有跟周玦事先請示,還不知道那個玻璃心要碎到什麽程度呢。

而容母卻是突然叫住了他。

“母親?”

容母看了眼鐘家小女,抿了抿唇,“徵兒,我知道你不欲成親,和阿竹也是有緣無分,但是阿竹頗合我的眼緣,今日不如你做個見證,我收她為幹女兒吧。”

容徵一怔,不過如果容母收了她為幹女兒,那麽鐘家小女與他名義上為兄妹,這輩子都不可能了,倒是斷絕了以後鐘家借此生事的可能。

容徵不知道容母有沒有想到這一切,但是他還是點了點頭。

而既然是正經的幹親,那必定是要上族譜的,日後出嫁容家也需要備上一份嫁妝,而且鐘家的事還不知道能不能成,此時有個保障倒好。

而鐘家小女沒有例外的也答應了。

而入族譜之行,就定在三日後。

容徵終于回到了皇宮,而周玦也在第一時刻接到了密報。

密探雖然厲害,但是容徵的內力已經修至先天,所以并不敢過分靠近,所以對于容母三人的對話一無所知,但是之後鐘家女并未走,并且要開祠堂的事情倒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周玦看到情報的那刻就氣炸了。

容徵!容徵!居然真的要娶那個女人!就算沒有典禮,也要上族譜,難道他在他的心裏面就比不上那個女人?

周玦氣的将手中的情報撕得粉碎,更是恨不得立刻就去摘星樓與之再大吵一架。

而正在此時,卻聽到侍衛說國師求見。

周玦壓下面上的猙獰,将亂成一團的桌子勉強收拾好,這才吩咐讓他進來。

而容徵看到周玦卻是一愣,不說周玦此時的面色有多難看,連鬓發都有些散亂,還有歪歪區區的奏折……

他似乎并沒有選一個好時候。

“你來找孤有何事?”

容徵躊躇了一下,還是先把事情解決了再說吧,省着某只金龍天天東想西想的玻璃心,“我想問鐘家之事。”

周玦的臉上露出一個扭曲的笑意,“怎麽,國師對孤的命令有所不滿?”

容徵暗暗白了周玦一眼,“沒有,只是鐘家的罪名似乎并沒有這麽嚴重,貶為庶人也就罷了,并不至于全家流放。”

周玦冷哼一聲,“不流放難道還讓他們一直留在京城?留在京城做什麽?參加你跟那個阿竹的婚禮嗎?”

容徵嘆了口氣,“我與鐘家姑娘已經退婚了。”

“真的?”

“真的。”

容徵無比真誠的看着周玦,但是周玦卻是怒氣升騰,容徵……竟然到現在還在騙他!

是怕他攪了他們的婚禮嗎?

周玦深吸一口氣,看着面前依舊一身月白猶如谪仙的少年,心裏彌漫起無盡的悲哀……“容徵,你死心吧,我不會讓你回去的。”

“絕不。”

容徵皺眉,周玦又想到哪裏去了,但是還不等他開口辯解,便突兀的聞到一陣奇怪的香氣,毫無準備之下頓時吸入幾口,而他最後的印象,就是某人堅定的眉眼,和熟悉的溫熱懷抱。

龍涎草13

等到容徵再次醒來的時候,就已經是第二天的午時了。

中午的陽光熱情而熾烈,透過窗紗在床褥上投下淡淡的陰影,容徵輕輕的皺着眉頭,眼皮滾動之下,終于睜開了眼睛。

熟悉的寝室,正是摘星頂樓,周圍空無一人,容徵微微揉了揉有些疼痛的額頭,發現四肢無力,竟是被下了軟筋散。

心中燃起一叢怒火,容徵微微下榻,走到外間洗漱,正在洗漱完畢之後,就看到自己桌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桌美食,都是極和他口味的素菜。

但是容徵卻一、點、也、不、高、興!

任誰被下了這種毒藥之後也不會高興得起來。

而等到容徵想要下樓的時候,看到門口那足足有半尺大的青銅鎖,更是怒氣勃發。

好,好,周玦真是好樣的,居然還跟他玩囚禁的把戲!

摘星樓頂層只有四間房,唯有一間堆滿了雜物,而容徵推開門的時候,正巧看到一個仆役,雜物間裏還堆了竈臺,以及米面蔬菜應有盡有,顯然不是沒有準備。

看來周玦是下定決心想要囚禁他了。

那仆役啊啊比劃,卻是默不出聲,顯然口舌有疾,容徵不是遷怒之人,也懶得跟他說話,自顧自的回了房間。

周玦沒有來。

第一天沒有來。

第二天也沒有來。

直到第三天午時的時候,才來到摘星樓。

“吉時已過,你不用在妄想回去成親了。”

周玦無比愉悅的說道,雖然有些擔心容徵會生氣,但是最大的危機已經解決了,以後他就是他一個人的,他們有的是時間。

容徵冷哼一聲,看着笑的像是透到了油的老鼠一般的周玦,暗自冷笑。

周玦最好不要解了他的毒,若是解了,他會讓他知道花兒為什麽這麽紅!

不過眼下,只需要靜靜等着,他就能看到周玦萬分精彩的臉色了,不知道周玦再偷偷摸摸的收到情報的時候,會是什麽表情?

而還不到傍晚,就見周玦出門走了一圈,再進門手中就拿了幾張紙條。

周玦看着容徵,似乎想要将容徵的念頭全部斷掉,所以也不避諱的直接打開紙條,一字一句的念出。

“吉時三刻,國師容徵未到,故容府衆人只得先開祠堂,祭祀先祖。并将鐘竹之名刻于族譜,是為容母之義女,雙方結為……幹親?”

周玦愣愣的看着手中的紙條,翻來覆去的又看了一遍,喃喃道,“幹親?”

容徵冷哼一聲,“你以為是什麽?”

“我以為你們要成親……”

周玦說道這裏終于反應過來,看着容徵冰冷的神色,心裏驟然縮成一團。

容徵那日歸家,必然是去解決這件事了,那日自己問他,他說已經解除婚約,可是自己并沒有相信,還對他下了毒,甚至囚禁于摘星樓……他那般驕傲的性子,還會原諒他嗎?

周玦一時間冷汗涔涔,看着容徵依舊的神色,“對不起……容徵,是我誤會了你。”

容徵冷笑。

“你打我吧,或者罵我,我知道是我不對,我亂猜忌,不辯是非,不相信你,還向你亂發脾氣,甚至還對你下毒……是我不對。”

容徵沉默着神色,“周玦,從我們初識到現在,我可有一絲曾對不起你?”

“……不曾。”

“那你何以能如此待我?”

周玦苦笑,因為吃醋,因為嫉妒,因為想要得到……因為自己難以言說的心思。

“因為我心悅你。”

因為我心悅你,所以哪怕惹你生氣也要阻止你成親,因為我心悅你,所以直到塵埃落定才敢真正出現面對,因為我心悅你,所以此時此刻……面對你的質問,我除了這個理由,已經沒有其他話可以講。

因為我心悅你。

容徵卻是冷笑出聲,終于說出來了,因為心悅?因為心悅便可以罔顧他人意志任意妄為嗎?

“此間事了,我答應鐘家小女為她的家族平凡,你若不做,我還是有幾分人脈的。”

周玦嘴角露出一絲苦澀,“我做。”

“那就走吧,以後別來了,星報我會司人傳遞給你,我摘星樓不歡迎你。”

周玦看着正在氣頭上的容徵,也不敢惹他生氣,只好默默的将解藥放在桌上,随後轉身離開。

容徵看着桌子上的解藥,吞下運功,不一會藥力散開,內力果然逐漸回歸,這才放下心來。

不過,也是時候算賬了。

而這幾日,果然周玦并不死心,先是送一些他喜歡的東西,筆墨紙硯啦,名家字畫啦,奇花異草啦,星象孤本啦,随後開始試探的從樓下守着他,緊接着發展到守門口,正在他以為容徵已經逐漸消氣的時候,卻突然聞到一陣奇異的香氣。

周玦一怔,這香氣好生熟悉,可是剛想起來這是什麽,就已經意識消散,昏然睡着了。

容徵冷哼一聲,這軟筋散的藥物還是他為他調配的,這次送了這麽多的藥材過來,不知道用在自己身上是什麽滋味?

等到周玦醒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滿天的星子,一彎銀月如鈎。

他正躺在摘星樓的頂層。

冷風呼呼刮過,沒有內力護體的周玦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容徵生怕藥效不夠,以至于周玦足足睡了一天一夜,此時自然是饑腸辘辘。

而容徵則在一邊溫着小酒吃着小菜,欣賞着無邊月色,好不惬意。

周玦的肚子咕嚕一聲。

容徵微不可查的露出一絲笑意,随後繼續面無表情。

周玦十分尴尬,看着容徵面前的菜色,容徵向來愛吃素菜,但是這次居然放了烤肉,那微醺的香味傳來,把周玦饞的口舌生津。

舔着臉說道,“國師,今日月色正好,不如我們一起賞月?”

正要坐到容徵旁邊,卻被一根細細的長劍阻在一邊,只能看,卻不能吃,周玦的肚子頓時更加饑餓了。

“國師?”

容徵眯了眯眼睛,看着周玦的樣子,有種解氣的感覺,但是還不夠,“皇上既想要同飲,不如月下切磋一場?”

“……切磋?”周玦感受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筋脈,這不是找揍麽?

但是看着容徵興致勃勃的模樣,周玦苦笑一聲,終于還是拿起了旁邊的一柄劍,兩人就在這月色下打了起來。

哦不,說打了起來其實并不準确,應該說是單方面的毆打。

細劍雖然還未開刃,但是細長的劍脊打起人來更疼,周玦感受着身上的疼痛,心卻逐漸沉凝起來。

容徵……這是原諒他了吧。

而容徵一開始還興致勃勃的打人,看着周玦呲牙咧嘴也開心,但是不一會就意興闌珊了起來。

扔下劍,容徵坐回原來的位置,算了,打一個不還手的人有什麽意思?

而周玦見容徵住了手,也小心的再次做到容徵的身邊。

而這次,容徵沒有拒絕。

周玦夾起一塊烤肉吃着,手上還有幾道細細的紅痕,吃完一塊肉,又喝了一口酒,這才喟嘆不已,“青梅酒果然好喝,只有國師這裏才有了。”

容徵懶得理他,任他自己自說自話去。

這一晚月色無邊,一個流雲廣袖的谪仙男子與一個尊貴卻帶着傷痕的男子對月相酌,直到天明。

龍涎草14

而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周玦自然毫無例外的曠了早朝,當知道是國師有事相商的時候,衆大臣默默的退散了。

國師找,那肯定有大事。

而事實上是兩個人喝了一晚上,最後宿醉未醒,直到下午才頭痛欲裂的醒來。

看着身邊某個睡的正香的金龍,容徵皺了皺鼻子,身上的酒氣讓他實在受不了,索性去旁邊的湯池沐浴。

而就在容徵走後不久,周玦也醒了過來。

昨晚的酒內已經放了軟筋散的解藥,所以周玦此時自然百脈具通,聽到旁邊傳來的水聲,周玦心中一動,也向着浴室走去。

當看到某個正穿衣的國師的時候,周玦的呼吸一窒,幾乎被眼前的美景晃花眼。

粗重的呼吸落入耳畔,容徵幾乎一瞬間反應過來,而等到看到某條流着兩管鼻血的金龍的時候,飛快的将衣服披上,随手将身邊的佩劍撇過去。

周玦狼狽的閃過,摸了摸自己鼻子上的血,看着前來追殺的某人,只能飛快的逃跑。

容徵沒穿好衣服,只能暫時放過某條龍一把,但是心中默默發誓,絕不再讓這條龍踏進摘星閣一步。

而容徵也真的做到了,緊閉房門,吃食找了個仆役來做,平時除了送食材的仆役,竟是直接鎖了大門。

而周玦只能苦等在塔下,默默內牛。

他錯了,他真的錯了呀……國師你看看孤皇啊,孤皇等得好心焦。

但是容徵已經打定主意,絕不原諒猥瑣的某人。

金龍大人默默無語凝噎,但是光天化日或者夜黑風高向着摘星樓喊話也不是事,于是他想到了信鴿傳情。

然而這信是傳到了,但是這鴿子卻不見回來一只,而從樓中傳出的乳鴿味道來看,那信鴿到了哪裏不言而喻。

周玦再次內牛,這可怎麽辦?

剛緩和一點,又惹了國師大人生氣,唉。

于是在一日國師夜觀星象的時候,我們的金龍大人發揮了他高超的箭技和臂力,浪漫的進行了飛箭傳書,而容徵拔出箭枝一看,上面都是密密麻麻訴衷腸的字句,周玦似乎一夜之間開了竅,肉麻的句子信手拈來,看的容徵直起雞皮疙瘩。

而一箭還不夠,幾乎是每天都要來一次傳書,一射六十六層,估計整個大周也只有周玦能夠做到了,而容徵在一個月後終于厭煩了周玦,容他進了摘星樓。

而後每一天幾乎都在吵架,和好,吵架,和好中度過,當然每一次都是容徵吵,容徵打,而周玦,負責挨打賠笑以及道歉。

不過看周玦翹起的嘴角,顯然最終占了便宜,并為此甘之如饴。

新皇即位三年之後,天下太平,邊疆安穩,皇帝殺人漸少,大臣們逐漸活躍起來,終于有人開始谏言,應該廣納秀女,充實後宮。

然而這道折子卻被皇帝批了一頓之後便撤下去了。

衆多大臣不死心,谏言越來愈多,周玦暴怒,處置了為首的幾個,但是這一次卻不管用,大臣們還是不停的上奏折,周玦氣的掀了禦案,終于在衆人面前公然出櫃。

“吾心悅吾之國師,已經訂立白首之盟,衆卿若再敢逼孤,別以為孤不敢殺你們。”

皇帝說完就走,大臣們簡直炸開了鍋,為首的就是容相。

容相這幾年頗為順心,除了前幾年收了個幹女兒的事起了些波折,這幾年簡在帝心,簡直順遂的不行。

然而今天這一出卻讓他晴天霹靂。

心悅吾之國師?

吾之國師?

國師?

容相目瞪口呆,那是他兒子啊!

皇上居然看上了他兒子?還訂立了白首之盟?

容相紅紅火火恍恍惚惚中好像終于明白了什麽,總覺得新世界的大門打開了呢!

怪不得皇上前幾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那時候不是正是議親的時候麽?

容相捂住臉,這讓他回去怎麽和愛妻交代?

而旁邊大臣看着容相的目光簡直就是國之蛀蟲了,如芒刺在背啊。

不要臉,逆臣!

賣子求榮!

國師大人那麽好的娃居然被爹賣了……國師大人好慘,他們好心疼!

皇上那麽殘酷,國師大人怎麽承受的來,一定是皇上強迫的!

→是的,沒看錯,所有的大臣都在國師這一邊。

說起這些年,由于周玦越來越寵,某人權力也越來越大,不僅在氣象方面,就是在國事上也能摻上一腳,而許多建議對于國家确實言之有物,戶部的銀子越來越多,國庫越來越豐盈,百姓生活越來越好,大家都知道是國師大人的建議,于是對容徵越發愛戴。

而容徵扮白臉,周玦就是黑臉,舉凡殺人見血的事都是他下的旨,時間推移之下,某人的聲望自然越來越高。

乃至今天兩人的事情披露出來,大家先說的不是國師媚上,而是國君強迫。

周玦:……

我比窦娥還冤吶,我們明明兩情相悅。

不過群情激奮,周玦不想殺人也彈壓不住,最後只好順應民意的表示此生絕不相負,後宮只有國師一個,這才得到了相對滿意的結果。

雖然他們沒辦法挽救國師逝去的貞操,但是他們能幫他守住皇帝的貞操,也算不錯了……吧?

而周玦則暗搓搓的高興着,哎喲公然出櫃了,國師終于再也不能離開他了,好開心,可以與他的國師一輩子一被子咯!

高興的回到摘星閣,看着某人身上的點點紅痕,周玦忍不住面目柔和了許多。

靜靜的擁住榻上的人影,這就是他所愛的人啊,他們将相伴一生。

溫柔的吻印在容徵的唇上,将沉睡的美人喚醒,薄荷味的口水彼此糾纏,那熟悉的味道多少次魂牽夢繞,他想……他這一生都不會膩了。

而容徵也睜開眼睛,那眼睛裏滿滿都是周玦的倒影,兩個人缱绻依偎,在午時的陽光下,逐漸融為一體。

窗外鳥兒呦呦鳴叫,雙宿雙飛的身影,就像是他們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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