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更新

陳家人當然同意了陳青荨這個要求, 但是并沒有讓她見到外婆本人,只是讓她通過司機的手機打了一通視頻電話。

司機拿着電話,讓她看到視頻電話裏的外婆正在地裏摘菜, 摘的是一把油麥菜, 外婆一邊摘還一邊嘟囔着:“這菜挺新鮮的,給青荨炒個豆豉鲮魚油麥菜正好。”

陳青荨看着外婆不像是被挾持或者恐吓,看起來像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 大概是那個司機平常總出現, 外婆也沒想到陳家人竟然會綁架她,這種只出現在電視劇裏的橋段, 她也想不到會忽然發生在自己身上吧。

他們家的小狗也跟在外婆身後, 在菜地裏撒歡,一會兒咬咬草, 一會兒往外婆腿邊蹭一蹭,如果不是陳青荨知道陳家人綁架外婆威脅她,真的會以為外婆只是去菜地裏摘個菜而已。

她從視頻電話裏的景色也很難判斷出外婆的位置,周圍是一片菜地, 看不出任何标志性特征。

那個司機還是一臉客氣,對她說:“大小姐您放心,老夫人好着呢。”

陳父在旁邊說道:“好好保護老夫人, 不能出一點差錯!”這個老太太可是陳青荨移植腎給陳耀旭的重要砝碼,有了她, 陳青荨這個孩子再叛逆也會乖乖聽話的。

電話就這樣匆匆挂了,陳父對陳青荨道:“這回你放心了吧?真的是帶她老人家出去放松玩一玩,你看她多開心啊?”

這種無恥的話說得這麽自然,讓陳青荨根本不想接話。

她再次起身離開飯桌,陳耀旭一直盯着她的一舉一動, 也跟着起身了,“你去哪?”她外婆在他們手裏,她還想走不成?

陳青荨皮笑肉不笑的,“上樓休息,怎麽,如今我回自己的房間睡覺都不行了?”

陳耀旭被怼了臉色不佳,說了句:“好好睡一覺也好,明天我們就去醫院簽個器-官贈予協議,再給你做個徹底的體檢。”

陳青荨不理他,轉身就走,卻聽見陳耀旭又喊了一句:“等一下,手機交出來。”

“怎麽,怕我報警?”陳青荨嘲諷。

陳耀旭冷哼,事關他的命,當然怎麽小心都不為過。

陳父道:“一個手機而已,沒事的,報什麽警啊,警察怎麽會管家務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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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擡眼看了陳青荨一眼,又說了一句:“畢竟,外婆她年紀大了,受到驚吓就不好了。”語氣仍舊是平和的,但是話裏威脅的意味誰都能聽出來。

你敢亂報警,當心你外婆受到威脅!

陳青荨握緊了手,沒有說話,挺直着背脊,提着裙擺走上了樓梯。

回到她在陳家的房間裏,咣當一聲甩上了門。

門一關上,陳青荨就滑坐在了地上。

陳耀旭說對了,她拿着手機就是想報警。

陳青荨拿着手機想要播報警電話,可是想到陳父剛才的威脅,萬一他們真的傷害到了外婆,外婆這個年紀可禁不住一點驚吓,而且更重要的是她手裏一點證據都沒有,剛才她其實已經開了錄像,但是他們所有的對話之中并沒有明确說出外婆被綁架的話,就算是報警了,也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外婆被綁架。

而且她還是他們的親生女兒,沒少吃少穿也沒虐待,他們把話說得那麽漂亮,說是替她盡孝,就算報警了,最多警察會把這當做家庭內務來處理——連這一點,陳父也想到了。

陳青荨無力的靠在門邊,手裏的手機屏幕漸漸暗了下去。

她竟然又陷入了這種境界裏。

跟上輩子躺在病床上等死的時候那麽像,那時候也是她孤零零的一個人,被陳婉兒告知了真相之後氣得想去陳家對質,可是父母和弟弟這些親人連她電話都不接,她自己一個人躺在病床上,感受着被親人抛棄,被世界遺忘的痛苦。

她抱着膝蓋,将頭埋進去,讓自己縮成一團,好像能傳遞更多力量給自己。

想開一點,往好處想,最差也不過就是把腎給他們而已,這輩子她絕對不會還像上輩子那樣孤零零的等死的,絕不會!

可是,好不甘心啊。

明明這輩子已經這麽努力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好轉的學業,癌症康複的外婆,知心的好朋友們,一切都讓她那麽開心,讓她向往着将來的生活。

可是她努力的一切都輕易地父母奪走去送給弟弟。

她跟自己說不要難過,不要哭。

可是嗓子裏像哽着一個硬物,讓她越來越疼,吐不出來咽不下去,難受得想哭。

嗡嗡嗡——

被她扔在地上的手機忽然震動了。

有人給她打電話了。

陳青荨掃了一眼屏幕,是沈恪。

這個時候他打電話來幹什麽?

才想起來今天的生日宴會他也來過,王歡喜和謝飛說他只站了一站就走了。

也許他是想祝她生日快樂吧。

可是她現在一點都不快樂。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接通,“喂”了一聲,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好像被堵住了一樣,說話那麽費勁。

只這一聲,對面的沈恪停頓了兩秒,然後陳青荨聽見他說:“你怎麽了?”

見陳青荨不說話,沈恪的聲音又重複了一遍,“你怎麽了?”

這是他少有的關心嗎?

這人平常話那麽少,對什麽事兒都不是很上心的樣子,竟能一下就聽說她的不對勁嗎?

“我……”張口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可是哽在嗓子裏那口憋屈得難受的委屈之氣還是随着她的聲音沖了出來,一起沖出來的還有她一直忍在眼眶裏的眼淚。

她想一股腦的向沈恪說出她的難過,甚至想向他求助,但是沈恪只是一個和她一樣的高中生而已,就算将來的他那麽厲害,可是現在他們都是一樣的。

說太多不過是給他平添煩惱罷了。

她抽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一下,才緩緩地說:“我沒事。”

她說:“謝謝你今天來我的生日宴,沒事兒的話我挂了啊。”

正要挂掉,聽見沈恪在電話那邊又說了一句:“出了什麽事?”

沈恪也頓了一下,好像接下來要說的話對他而言是需要考慮一下才能說出口的,他說:“我去了你家,想給你送生日禮物,在門口發現了一件狗衣服的碎片。”

對他而言,她是他唯一願意主動走近的人,就算他再也不願意承認,不想去多想,但是他的腳替他做出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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