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江祗一回房就去洗澡了。

他愛幹淨,這真是個同居室友應該有的好習慣。

棠栀聽着洗手間裏嘩啦啦的水聲,內心十分忐忑。

晚上節目組把手機都還給了嘉賓們。

棠栀拿到手機時一看,嗬,消息還不少,99+呢。

原主閨蜜秦淼發來的消息最多,足有五十多條,對話框裏,全是誇張的感嘆號,棠栀往上拉了幾條,看見下午的時候秦淼整一個化身尖叫雞。

[江祗竟然帶着你下來了,四舍五入就是他抱你了!他抱你了!栀栀争氣!]

[嗚嗚嗚輸了游戲贏了人生,江祗的腰好不好摸?他的手好不好牽?]

[這節目怎麽回事?看的正起勁呢黑屏了,不過今天這種勢頭挺好,你和江祗的CP超話已經開起來了,替你開心!]

不知道為什麽,她總覺得和原主身邊的人都很熟悉。

甚至能腦補出來秦淼說這話時,活潑可愛的語氣。

棠栀:[……準确點,他是拎着我下去的。]

看直播的人可能看不到,但當時,江祗那姿勢最準确的形容,就是拎着她的。

說起來這個棠栀就一肚子氣:[他一點也不在乎我的情緒!]

早知道他會選這個方法,她打死也不會向他求助的。

秦淼的消息很快回過來:[栀啊,做人要知足常樂。你和江祗這關系,他要是在乎你的情緒,那就不是你一個人的單戀了,這直接就兩情相悅了。]

棠栀捧着手機,覺得秦淼說得好瘠薄有道理。

但有道理歸有道理,她還是把憋了一個下午的槽都向着秦淼瘋狂地吐了出來。

秦淼聽她逼逼賴賴,連發N個大笑表情包,倒是很會抓重點:[這可是五星懲罰任務,你怎麽這麽容易就上車了。]

棠栀:[我不知道呀。可能愛笑的女生運氣都不差。]

秦淼:[神特麽愛笑的女生,你還挺能找補。肯定江祗做了很多你沒看到的事情!]

棠栀:[可能嗎?]

秦淼:[憑我這麽多年看偶像劇的直覺!所以你們現在在幹嘛?]

棠栀:[他在洗澡了。]

秦淼:[!!!]

秦淼:[???]

秦淼:[這是我不付費能聽得嗎?]

棠栀原本一點也沒感覺到這話說的有問題。

棠栀:[……只是字面意思!你不要多想!]

秦淼:[你還想有什麽意思,本“紙鳶”告訴你,休!想!]

棠栀:[……]

江祗的粉絲叫“紙鳶”,秦淼就是其中的一員。

棠栀和“紙鳶”的關系很僵,幾乎大部分“紙鳶”,都非常非常讨厭棠栀這個捆綁着自家哥哥的十八線。

棠栀不死心:[……我是你閨蜜,你一點也不擔心他對我做這樣那樣的事情嗎?]

秦淼:[言情小說雖然好,但是姐妹你還是少看點吧。]

棠栀:[……]

好像确實是她多慮了,她只是個炮灰女配,江祗這樣的男主,在沒有遇見女主之前,一定是恪守男德,寧可在洗手間将就過一夜,都不會和她一張床的。

秦淼:[臨睡前還是要為我的男神證明一下,他超級好的!]

[視頻鏈接-祗哥真的好溫柔好溫柔啊,點擊查看。]

棠栀點開了那條視頻的鏈接。

視頻一播放,就是山呼海嘯的尖叫聲,高呼着江祗的名字。

這是江祗的一場演唱會視頻。

他穿着一件幹淨的白襯衫,白色的燈光柔柔地打在他身上,舞臺四周彌漫起了白色的煙霧,遙遙望去,仿若置身于久不能觸的夢境。

江祗坐在鋼琴前,微微湊近了話筒架,清冷的嗓音自話筒裏傳遞至場館的每一個角落。

“最後一首歌,獻給大家。”

棠栀和他接觸一天了,還從來沒看到過他露出這樣的笑容。

謙和有禮,如春風般和煦,一雙桃花眼微微彎起,疏離不見,溫柔盡顯。

山呼海嘯的尖叫聲幾欲将整個場館掀翻。

棠栀聽見他的歌聲,清淺的男聲,有着引人入勝的魔力,明明是一首前奏稍顯兀長平淡的歌,可他一開口,那磁性的嗓音一下便把她的注意力勾了過去,讓她忍不住屏息傾聽。

他還有這樣的一面。

那些棠栀以為,只是存在書中簡短描寫裏的,閃閃發光的一面。

直到洗手間的門鎖“咔噠”一聲,發出解鎖的聲音,棠栀才如夢初醒地一把将視頻關掉,頗有點做賊心虛的味道,把手機藏在身後。

江祗穿着白色的睡衣走出來,下身是一條黑色的睡褲,像白天那樣站在玄關吹頭發。

棠栀驀得想到白天不小心投還送抱那事兒,沒好意思過去。

等江祗吹完頭發走過來時,她全身緊繃地試探他:“江祗,晚上我們睡一張床嗎?”

江祗嘲諷地勾了下唇角:“不是正合了你的心意嗎?”

棠栀在心裏說呸!

狗男人還挺自戀。

“如果你不喜歡,我可以去睡陽臺的。”

她抱着床上的小烏龜抱枕,嘴裏說的大度,卻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可憐一點,這招是以退為進和苦肉計的組合技,她不信江祗真的會讓她去睡陽臺。

棠栀話落,感覺江祗探究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男人黑沉沉的眼睛裏有着毫不掩飾的打量,總讓她覺得他好似能看穿她此刻的心懷鬼胎。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扣緊那只小烏龜,鼓起勇氣迎上他的目光,卻忽聽他應允。

“可以。”

棠栀幾乎以為自己聽錯。

可以?!

她一手抱住枕頭,一手摟着那只烏龜抱枕,磨磨唧唧地往陽臺上挪,心裏的小人簡直快咆哮到聲嘶力竭——

江祗你個狗比,還有沒有男人的風度啦!

讓她一個嬌滴滴的女孩子大晚上的睡陽臺嗎?!

棠栀挪到陽臺邊上,“我去啦?”

“好。”

江祗點頭。

棠栀:@#¥%……&*

槽多無口,她推開門,秋夜的涼風像一個巴掌“啪”一下打在她臉上。

初秋的天氣多變,白天還殘留着夏日的痕跡,日頭完全不輸夏天的炎熱,晚上氣溫就刷拉拉掉下來,站在這兒吹風倒是舒暢,睡一晚估計第二天人都沒了。

這竟然是男主能答應的事?!

他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她僵在陽臺門口,不死心地轉頭繼續和江祗确認——

“真的真的……睡陽臺哦!”

江祗的目光落在她半天也沒邁出去的腳上,心下冷哂。

對,睡在外面,夜露深重得凍上一夜,看她還能不能這樣作下去。

“你要睡我還能攔着你?”

這話的意思就很明顯了。

他就是故意的。

棠栀有點惱,如果真要硬氣一點,她就該重重地摔上門,在陽臺上過一夜。

但她慫,她選擇把陽臺門關上。

她裝着若無其事的樣子,吸了吸鼻子,給他解釋:“外面涼,我覺得還是睡在屋裏比較好。”

江祗唇邊綻開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棠栀簡直騎虎難下。

她總算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這人是不是在算計她,好獨占那張床啊。

這狗比竟然挖坑給她跳,其心歹毒有沒有!

但舔狗人設已立,她再說自己要睡床就顯得愛意不深,棠栀四下環視,窄窄的屋內,根本沒有多餘的落腳地兒。

除非……

睡地上。

算了,地上就地上呗。

這個結果棠栀可以接受。

她把小烏龜抱枕放在床頭,佯裝乖巧地看向江祗:“沒關系的,我可以睡在地上。”

說着就要去開原主的行李箱,把換洗的被褥找出來當墊子。

兩人錯身的時候,棠栀的心髒砰砰跳。

幾乎她快要離江祗一米左右時,男人忽的拉了她一把。

“別弄了。”

她心裏“咯噔”一下,砰砰直跳的小心髒幾乎要跳出胸口,仰起臉,佯裝不解地睜大眼看他:“嗯?不可以嗎?”

屋內橘黃色的燈并不算太亮。

江祗半張臉隐在黑暗裏,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見江祗微微皺起來的眉頭,以及那雙漆黑的瞳眸裏,泛着的疏離又淡漠的光。

江祗把她手裏的枕頭接過來。

“我睡地上吧。”

棠栀幾乎要壓不住唇邊揚起來的弧度。

她背過身,不讓他看見自己臉上的表情,假惺惺地勸:“那多不好,萬一你睡着涼了怎麽辦?還是我來吧!”

話雖然這樣說,但根本沒動。

江祗去衣櫃裏翻出來一張白色的床單,鋪在地上。

這過道也窄窄小小,寬度大概只有50公分。

一想到等會兒他要睡在這裏,肩寬腿長的大男人,被禁锢在這一方狹小空間裏,棠栀怎麽想都覺得好笑。

江祗把被褥鋪好,淡淡看她一眼。

“去洗澡睡覺了。”

“哦。”

棠栀拼命抑制着瘋狂想揚起來的唇角,嬌滴滴地沖他撒嬌:“其實我不介意和你同床的。”

江祗沒理她。

棠栀轉身去拿衣物,把臉埋在衣服裏一通好笑。

這完美的,屬于男主的紳士風度。

雖遲但到。

棠栀洗完澡就快樂地上床。

有了對比,一人獨占小床的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累了一天,她的腦袋一沾枕頭,很快就睡了過去。

江祗的睡眠從來都很淺。

薄薄的一層,浮在表面。

以至于頭頂上貼着個毛茸茸的玩意,一下就把他從朦胧的睡意裏拉出來。

什麽玩意。

江祗睜開眼,正對上兩顆黑色的塑料眼睛。

在一點微光的黑暗房間裏,閃着詭異的光澤。

他條件反射往後一躲,臉上那玩意掉下來,落在他懷裏。

是棠栀床上的那只烏龜玩偶。

他頓覺好氣又好笑。

睡前她非要把這玩意放在身邊,說什麽像他一樣有安全感,這種鬼話多聽一個字都嫌辣耳朵,江祗當時沒理她。

現在他揪着這只烏龜的尾巴,勾唇嗤笑。

怎麽的,半夜了,安全感不要了?

他把烏龜随手放到一邊,才躺下來,剛合上眼沒多久。

“啪嗒。”

被子也不負衆望地被踹下來了。

罩在他的腦袋上,還帶着少女身上淡淡的幽香。

江祗:“……”

她一晚上到底要踹下床多少玩意?

兩次睡意被打斷,他幹脆站起身。

屋內的窗簾只有薄薄一層白色的紗,月光穿透進來,輕柔地照亮整間屋子。

大半張床上全是空的,還有一只枕頭也在另一頭掉下去的邊緣搖搖欲墜。

床上的少女手腳蜷縮地睡在床邊。

她像是冷,不斷地緊緊蜷縮自己的身子,盡量地把自己抱住。

覺得冷還踹被子。

江祗冷着臉,把被子丢回她身上去。

厚度适中的一條空調被,乍一下上身也帶着點兒分量,棠栀被叨擾,秀氣的眉皺起來,嘴裏小聲嘟嘟哝哝地不知道說了什麽夢話,不一會兒便拽着被子,翻了個身繼續睡。

江祗一時卻再無睡意。

月涼如水,他站在床邊,細細地思考這一天發生的事情。

心頭湧上來一股很莫名的猜測。

總覺得今天的棠栀,和以前的性格不太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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