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百、依、百、順
江祗喉嚨發緊。
他知道他們找了多久,要找這平安符要花上多少力氣。
棠栀把平安符遞給他後,就趕緊把手插回到了羽絨服口袋裏,縮着身子在原地跳了跳,和他确認:“是你的吧?對嗎?”
她雙眼明亮,鼻尖和兩頰被風凍得通紅,期待地看着他。
饒是江祗的心再硬,也在此刻變得柔軟了許多。
她那麽嬌氣,腳上長個水泡破掉了能疼哭的一個人,為他在雪地裏找了那麽久的平安符,一句抱怨也沒有。
很多說不清楚的情緒湧上來,最終交織在一起。
他哽了下,低聲說:“是。”
“……謝謝你。”
如果沒有她的幫忙,大抵這一晚他都要在這裏耗着。
棠栀半點沒當回事,高興極了:“那我們快回去吧,我快凍死啦!”
江祗把那枚平安符攥在手裏。
“走吧。”
這一回,他主動走在她前面,替她遮擋風雪。
他們把手電筒還給了負責人大叔,道了謝後離開。
這一夜的提心吊膽終于過去。
棠栀在車外跳了跳,拍掉身上的雪花,坐進車裏。
凍僵的身子,在車內漸漸回暖了過來。
他們回去的路,已經不像來時那麽擁擠了。
江祗把車開得又穩又快,車身在風裏劃出一道銳利的弧度。
棠栀看着窗外,滿城雪花紛飛。
南方的冬天很少下雪,大多情況下頂多下點雪籽,落在地面結起一層硬冷的薄冰。所以大多數時候,棠栀對冬天的煩惱大過于期待。
冰城的雪卻細軟纏綿,輕輕地飄下來好美。
等紅綠燈的當兒,江祗聽見身邊小姑娘低低呢喃:“江祗,我好像沒那麽讨厭冬天了。”
“冰城下雪,好漂亮啊。”
他看過來,發現她正看着車窗外,眼神晶亮。
她在看雪,他無聲地看她。
幾秒後紅燈變綠,他收回目光。
“嗯。”
兩人回到酒店,方明亮都快把頭給薅禿了。
本來江祗借車走的時候,他就覺得放任江祗一個人走不太好,畢竟是個明星,沒人跟着護着,萬一讓人認出來咋辦?
本來以為棠栀上車問問會回來反饋,誰知好家夥,這兩人一起跑了。
車上的攝像也都沒開,兩人的電話也打不通,他沒辦法,只好一直在樓下等,望眼欲穿地盼星星盼月亮,總算把兩人給盼了回來。
這會見兩人平安回來,方明亮高懸着的一顆心終于放下來了。
江祗把車鑰匙還方明亮:“謝謝。”
江祗性格比較寡淡,平日裏不善言辭,也不習慣麻煩別人,顯得很獨。
所以今天江祗找節目組借車,方明亮當時還覺得有點受寵若驚。
他擺擺手:“沒事沒事。你們倆平安回來了就好。”
江祗垂眼,同他道歉:“抱歉。”
“害多大事……你這又是道謝又是道歉的……”方明亮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
所有和江祗合作過的工作人員都知道,江祗謙遜有禮,不會因為咖位高就耍大牌,合作下來也都感覺很好。
但就是禮貌太好,事事道謝,真誠,卻疏離。
棠栀回來後就去洗了個熱水澡。
忙碌了一天,這回她是真的累了,溫熱的水澆在頭頂,驅使身上的冷意散出來,浴室裏氤氲的熱氣讓她又覺得有點兒悶,她眯着眼,恨不能在這花灑下之下就此入眠。
她洗完澡就一頭栽倒在床上:“江祗,我困了,晚安。”
江祗喊她起來:“喝完感冒藥再睡。”
棠栀已經閉上眼,這會兒哼哼唧唧地不想動,江祗催她:“快點。”
她起來去喝藥,那感冒沖劑倒在杯裏,又膩又苦。
她只喝一口,眉頭就皺起來,私心不太想喝,剛把杯子放下來些,就看見江祗直直地盯着她:“喝完。”
棠栀:“……”
他怎麽還監督她的?
她皺着眉喝了兩口:“很苦。而且你水沖的那麽多,我喝一肚子水會難受的呀。”
棠栀說完,就拿餘光去偷偷瞄江祗,江祗眉目疏淡,似被她說服,猶豫地點了下頭:“行。”
棠栀心裏一喜,正準備溜之大吉,江祗又拿了個空杯:“你自己沖。”
棠栀:“……”
就沒有別的感冒藥了嗎?膠囊什麽的都好,這沖劑喝得她都要憶苦思甜。
不過她也知道江祗這是在為她好,她也确實不想感冒,想了下還是捧起他給她沖的那杯:“自己沖的哪有男朋友給我沖的好喝啊?”
她皺着眉,一口氣喝完那杯藥。
江祗就在一邊,監督着她喝完。
他對認定的事情很執着,等她喝完藥才松了口。
棠栀跑進洗手間又刷一遍牙,出來時他已經鋪好了地墊。
棠栀跳上床,鑽進被子裏。
“這回我真的要睡了哦!”
江祗聞言,替她關上了床頭燈:“好,晚安。”
她睡覺,他的腳步放得很輕。
等洗完澡再出來,棠栀已經累到睡着了。
她後半夜開始冷,閉着眼無意識地小聲呻吟。
江祗睡眠淺,聽見她的聲音後,眼睛猛地睜開,起身去探她的額頭。
還好,不是發燒,但也有些燙。
或許是覺得舒服,她無意識地蹭着他溫熱的掌心。
被子又被她踢掉,委屈地在另一邊蜷成一團。
他把被子扯過來,手抓兩角将整張被子鋪開,被子掀起一陣輕微的風,棠栀似是不滿,眉頭皺起來。
他把被子重新給她蓋上。
棠栀好難得有一個早晨是自然醒過來,而不是被江祗那塊無情的濕毛巾給怼醒的。
她醒來感覺頭有點暈,大概醒得太早。
酒店的窗紗輕薄,望出去天剛蒙蒙亮。
她翻身想去看手機時,江祗拿着熱水壺從洗手間裏出來,插上電燒上水,淡淡看她一眼:“醒了?”
棠栀懵懵地點了下頭:“我是不是起太早了?”
正好頭有點暈,要是現在時間還早,她還想躺回去睡一覺。
江祗沒答,反問她:“有沒有哪裏難受?”
被他這麽一提醒,棠栀這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腦袋好像是有點昏沉,暈乎乎的,喉嚨還有點點癢。
她吸了下鼻子,嘟哝道:“可能沒睡醒。”
話剛說完,就咳嗽了兩聲。
卧槽,這怕是真感冒了呀!
江祗眉頭微皺:“起來,去看下醫生。”
節目組裏有跟隊醫生,測了棠栀的體溫。
“還好,有點着涼。吃點藥,多喝水,多睡覺,避風,別着涼就好了。”
他們這組取消了外景拍攝,節目組與兩人溝通,今天是否能在房間拍攝。
江祗看一眼棠栀,準備拒絕,她生着病,錄制多少會有些勞累,可棠栀卻說了好。
她眼睛亮亮的,想得都比一般人奇怪一點:“那我能在在房間裏看自己的直播嗎?”
節目組:?
這是什麽奇奇怪怪的套娃方式?
導演沉吟了下:“可以的。”
酒店的房間有電視,節目組調式完畢,棠栀就跟主播一樣,可以看見自己直播間的內容了。
江祗喊她:“來把藥吃了。”
棠栀身上沒力氣,有點不想動:“你給我拿過來嘛,我沒力氣,我都生病了。”
江祗在那站了會兒,有點無奈地把水杯和藥給她拿過來。
棠栀看得呆了。
她就是随口一提,根本沒想過他會答應——更何況他也不會做。
可他竟然做了!
她瞪大了眼,半天沒反應過來。
多少有點受寵若驚,習慣了被他冰冷相待,這會兒他如此溫順,叫她很是不習慣。
棠栀吃了藥,又試探地遞出空杯子。
“江祗……我想喝水,你再幫我倒一杯好不好?”
她看着他,有點心虛。
這問話多少有點賭的成分在裏面。
聞言,坐在沙發上的男人看她一眼,果然起身,沉默地去給她倒了一杯水來。
棠栀接過杯子,面上不顯,心裏卻是一陣的激動。
天吶!
他今天真的會答應她要求的任何事情,受她使喚欸!
難道是因為,她為他受寒感冒,又為他找到了平安符?
所以今天她提什麽要求,他都會答應嗎?!
赤雞.jpg
她現在終于明白了,為什麽有的不怕死的貓,那麽喜歡去拔老虎的須須。
等到直播正式開啓,無數觀衆湧進直播間時,棠栀已經從受寵若驚變為了寵辱不驚。
江祗今天真的什麽都聽她的!
堪稱——
百、依、百、順。
這可是生病限定,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所有湧進直播間,正想問為什麽兩人沒有出去外景,而是在房間裏拍攝的觀衆們,就看見棠栀正無比嘚瑟地使喚着江祗——
“小江啊,去,給你的女朋友我削個蘋果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