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把帳篷給玩塌了
棠栀醉了,半天沒醒過來。
眼看着船已經開到中心小島,江祗叫不醒棠栀,幹脆伸手欲将她抱起來。
她嘴裏嘟嘟哝哝的,嫌他煩,趕蒼蠅一樣的揮手,一掌拍在他的肩膀上。
“啪”的一聲,不響,卻在沒幾個人的船艙裏顯得格外的清晰。
“……”
江祗的動作一頓。
她的力氣不大,拍在他肩膀上的這一下,還沒之前蓄意捶上來的拳力道的一半。
但這醉酒了比原來還要更嘚嘚瑟瑟的樣子……
空氣在這一刻都仿佛凝結。
船艙門已經打開了,冷風嗖嗖地吹進來,船艙裏的溫度直線下降。
方明亮和幾個編導原本還在收拾行李,這會兒撞見這幕,各個僵硬着身子,動都不敢動一下。
全世界大概也就只有這麽一個棠栀,敢對江祗這麽放肆了。
棠栀迷迷糊糊聽見江祗叫她的名字,聲音低低的,冷得像淬了冰。
好煩哦這人。
她暈乎乎地皺了下眉:“幹嘛啦。”
回給她的也是冷冰冰的警告:“不想被丢下海你就乖一點。”
棠栀心說,我就不乖,我就不乖怎麽了?
你個狗護衛怎麽還有脾氣啦?
但她眼皮重得跟壓着千斤重物似的,睫毛顫抖地掙紮了半天,愣是沒能睜開來。
下一秒,一陣天旋地轉。
她感覺自己的身子輕飄飄的,好像被抛到了雲端。
就是這朵承載着她的雲硬邦邦的,不過味道還挺好聞,是那種淡淡的清冽的幹淨的香味。
她的手下意識地在身邊摸了兩下,摸到了一顆冷冰冰的玩意兒,圓圓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沒忍住就多摸了兩下,直到江祗冷淡的聲音再度在耳邊響起——
“摸夠了沒。”
噫!——
沒有,一點也沒有!
他說她,她就要多摸幾下,氣死他!
眼看着棠栀的手越來越不老實,放棄折磨他風衣上的扣子,開始往他的胸膛上走,江祗皺着眉,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棠栀又猛地一縮,飛快地把手抽回來,很有防備心地掙紮了兩下:“你……你別……碰我。”
她本來就刁蠻,不講理,這會兒更是可着勁兒地鬧。
江祗太陽穴突突地跳了兩下,胸口也跟着起伏,這會耐心耗盡,恨不得把她摁在膝蓋上揍一頓。
他松手,要把她放下來。
失重感襲來,棠栀臉色一白,又雙手緊摟住他的脖子,生怕自己掉下去,兩條腿也非常識時務地纏上來。
江祗雙手懸空,語氣裏夾着冷:“到底要不要放你下來?”
棠栀把頭搖得像撥浪鼓。
她又不是傻子。
當然不要啦!
她還努力往他身上拱拱,生怕自己掉下去,摟他摟得死緊。
紅唇微嘟,似是不滿。
方明亮隔着兩人幾米看着,這會兒,已經開始後悔自己為什麽要多此一舉地給棠栀喝燒酒了。
這下可好,身子是暖了,她和江祗的戀情可能是要到頭了……
他唏噓地捧着自己的酒瓶,心驚膽戰地去看江祗的神色,猶豫着要不要過去幫着替棠栀說兩句話,當務之急是先把人給帶下船。
下一秒,就見江祗又使了力氣,把棠栀公主抱起來。
她揪着他風衣的領口,小聲道:“要是丢到海裏去,做鬼也不放過你哦!”
江祗剛才還因為生氣,緊緊抿起來的唇線,這會兒又似乎有了要揚起來的趨勢,他冷笑了下,語氣裏卻夾雜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柔:“行,這就扔下去。”
方明亮幾個人在後面,看着江祗把棠栀抱出去,一個個的,都快看傻了。
就……
怎麽說呢?
這兩人在一起,真的只是棠栀一廂情願的單戀嗎?
總覺得……
那與人禮貌疏離,不沾煙火氣的男人,在她身邊,也漸漸染上了色彩。
——那是只有在棠栀身邊,才會偶爾展現出來的,不禮貌、不溫柔,卻莫名親昵的一面。
棠栀被江祗抱着出了船艙,兜頭一個冷風吹來,她哆嗦了下,酒醒了大半,迷迷糊糊地揉了下眼:“江祗,你這是幹嘛啊?”
江祗正好帶她走到甲板上,他往前踏了兩步,讓她能夠清晰地看到夜色下黑漆漆的海水,面無表情地垂下眼:“丢你下去喂魚。”
棠栀無語地白他一眼,對這威脅一點也不買賬:“……這笑話很爛欸!”
江祗無聲笑了下,想了下還是沒有吓她,怕她又跟剛才一樣眼淚啪嗒啪嗒掉,比正常的時候難哄太多。
兩人下了船,棠栀從江祗懷裏跳下來。
晚上海上風大,這中心小島上的樹木被海風吹得沙沙響,在燈光之外全是影影綽綽的黑暗,被酒精支配的大腦卻格外的興奮,亮着眼睛問江祗:“你說……我們晚上要不要進去探險呀?”
江祗這一晚上的太陽穴就沒停止過脹痛,第無數遍想——
她腦子裏到底哪裏來這麽多七七八八的想法?
“要去自己去。”
他走回去幫着方明亮幾人一起拿行李。
晚上大家要在小島上露營,得趕緊趁早把帳篷搭好。
自己一個人去有什麽好玩的?
棠栀癟癟嘴,看他把帳篷從收納袋中抽出來,也跑過來幫忙。
她的動手能力還可以,江祗也不弱,兩人動作利落地搭好帳篷,竟然配合默契。
就是搭好後,看着那醜兮兮的軍綠色帳篷,棠栀又有點嫌棄:“我們晚上就睡這裏面呀?”
那真是和豪華酒店房沒得比。
導演果然是想坑他們。
她這會兒酒醒了大半,再不說稀奇古怪的胡話,但話卻密,像個好奇寶寶。
江祗從袋子裏翻出來兩個睡袋,一紅一籃,舉到她面前:“要哪個?”
棠栀左看看,右看看,那倆睡袋的顏色全是最豔的顏色,兩個都醜得不相上下。
“我不要!”
她寧可蓋着被子,也不要睡這種醜不拉幾的睡袋裏!
江祗懶得理她,給自己挑了藍色的睡袋,把那紅色的丢她手裏。
棠栀捧着這睡袋,跟捧着燙手山芋一樣,一想到等會可能還會在帳篷裏搭上攝像頭,把她睡在睡袋裏的樣子播出去讓全國網友欣賞,她就一萬個不願意,又悄悄把那睡袋丢回到原來裝帳篷的袋子裏。
等做好這一切時她擡起眼,正好撞上江祗看過來的目光。
兩人目光對視,她心虛地挪開眼,以為他還要說點什麽,但江祗什麽也沒說,把帳篷裏的床鋪好,招呼她洗漱睡覺。
明天要看日出,得早起。
晚風似要将人吹得麻木。
剛下船時,棠栀只是乍一下只覺得冷,以為凍凍就習慣了。
但沒想到,這海風似乎很有持續性,棠栀洗完臉已經凍得不行,還好出發前在酒店洗了澡,不然她覺得自己這一晚也湊合不過去。
等洗完臉,就默默地去把那睡袋撿回來了。
這回小動作還是沒能逃過江祗的眼,棠栀臉一紅,迎着他的目光理直氣壯地看回去。
哼,沒見過美女睡睡袋嗎?
說不要睡袋的是她,把睡袋撿回來的也是她,最後瞪着他,紅了臉覺得丢人的也還是她。
江祗無聲笑了下。
等他進帳篷,棠栀已經把自己塞進了睡袋裏。
萬幸帳篷裏沒有安裝攝像,這讓她心裏好受了一些。
綜藝已經進行到第三期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同塌而眠。
等到江祗把燈熄了,兩人在帳篷裏安靜地躺了會兒,許是因為第一次和江祗躺在同一平面,棠栀一直翻來覆去地沒睡着。
她翻了會兒,輕聲喊他:
“江祗。”
“江祗?”
“你睡了嗎?”
帳篷裏一陣安靜,過了會兒,響起來男人清清淡淡的聲音:
“沒。”
“那我們來聊天吧。”
棠栀翻了個身,“這帳篷我睡不慣。”
“聊什麽?”
這問題還真把棠栀給哽住了。
“聊……”
她也不知道聊什麽。
好像她和江祗,并沒有過真正意義上的聊天。
大部分時候,都是他沉默而言,而她叽叽喳喳,說些不走心的屁話。
她不說話,帳篷裏一下安靜下來。
還是江祗先開的口:“酒醒睡不着?”
“啊?”棠栀愣了下,小聲嘟哝:“我剛醉了?”
黑暗中,她看不見他的表情。
但無形中感覺江祗好像睨她一眼:“剛發酒瘋的不是你?”
“……哦。”
棠栀摸了下鼻子,記起來好像他說她醜,她就委屈哭了。
她頓時沒了和沒有品鑒美醜能力的男人聊天的心情,幹脆把睡袋往上一扯,屁股一拱,拿個背對着江祗,氣道:“睡覺了!”
“從現在開始,誰先說話誰是狗!”
江祗就有本事真的一句話不說。
棠栀頓時更有種憋悶的心情,她氣不順,動作幅度很大地動了兩圈,非常想張口再哔哔兩句,但想到自己剛才賭氣說的話,又趕緊閉嘴了。
她今晚就算憋死,都不要和江祗說一句話!
棠栀本來覺得自己這晚大抵是要熬到天明的,結果頭沾着枕頭,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睡着了。
江祗在一片黑暗中,聽見她變得平緩的呼吸,剛彎了下唇。
下一秒,腰部就挨了她一記飛踹。
棠栀一直都沒什麽睡相。
她就算睡在睡袋裏,也不停地打轉,這會兒明顯已經轉到了九點鐘方向了。
這帳篷小,活動空間本來就不大,兩人這會兒搭在一起,像是個T字形。
江祗起身,撈着她的睡袋,把她的位置調正,剛睡下沒過多久,又聽見她把被子踹了。
他顧念着她體弱,伸手去為她扯被子。
厚厚一床棉被,拉得太上面,蓋住棠栀小半張臉。
她閉着眼,不滿地往上拱了拱,從被子裏鑽出來。
過了一會兒,棠栀似乎又覺得冷。
她抖了抖,又開始不斷地往被窩裏的熱源處鑽。
哪怕睡着了,也像是裝了雷達。
她一拱一拱地,慢慢拱進他的懷裏,很快找了個合适的位置,像是覺得極舒服,還幸福地喟嘆了一聲。
他渾身有如過電,竟有幾分僵硬,下意識地推開她,可手碰到她柔軟的肩膀,又倏地停住。
懷裏的小姑娘似是覺得暖和,竟是變得乖巧又安分。
他的手在空中虛虛地僵了半天,最終沒能忍心推開她,她的腦袋就枕在他的胸口,那一處火熱得像是要燒起來。
許是又覺得熱。
棠栀輕哼一下,推開他,又往自己原來的地方挪。
剛才被她壓過的地方,又倏地開始發冷。
壓感消失,空蕩蕩的,像是缺了一塊。
江祗在黑暗中,無言地抿唇。
側過臉看棠栀,她睡得很香。
怕她凍着,他又為她去拉那被蹬掉的被子,細心到連被角都壓到她的肩膀下。
棠栀睡了會兒,似是覺得難受,哼哼兩聲,一個翻身,撞到帳篷邊緣。
那帳篷簌簌抖了兩下,紮地力不是很好的樣子。
江祗無奈,沒再繼續動。
可棠栀又開始蹬,哪怕睡在睡袋裏,也完全不安寧。
她像是讨厭極了那被子壓在身下,一直在不停地滾,江祗伸手去抽她身上的被角,她又一個轉身,把它壓住了。
江祗:“……”
算了,随她。
本來就又作又愛鬧,現在醉酒後睡下,本性也全露。
江祗剛放手沒多久,棠栀又再度滾起來。
這回她像是攢足了勁兒,猛的一拱,被子成功掉落之餘,帳篷也岌岌可危地開始抖動。
……
方明亮和幾個編導就守在在外面看夜景,海城小島的夜晚美麗,他們準備拍些有紀念意義的照片。
從剛才開始,他們就不斷地聽見後面的帳篷發出稀稀疏疏的聲音。
但幾個人也是專業的綜藝人了,什麽該看什麽不該看,心裏都跟明鏡似的。
因此縱然身後帳篷再怎麽發出響動,他們都巋然不動地坐着,沒敢往後看。
不過這回聲音蠻響的,還伴随着帳篷發出來的嘩啦啦的響聲。
“這得看一眼吧……”
“是……是吧?”
幾人同時回頭,眼見棠栀和江祗的帳篷,在風裏抖了抖。
在他們碎裂的目光裏……
慢慢地塌了。
塌……了……
本來方明亮就聽過兩人之前的睡前夜話,當時幾個小女生湊在一起篤定地說棠栀和江祗雖然看着不合,但私底下卻如此狂野,方明亮還罵過她們私嚼嘉賓舌根。
但百聞不如一見,饒是方明亮再怎麽有素養,這會兒也控制不住地産生了一個念頭——
這裏面的兩人,得是玩了什麽,才能把帳篷給玩塌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