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招人喜歡
“真的假的？”
棠栀狐疑瞄江祗一眼，總覺得他在诓她。
不都是錄完，然後兩天後再錄的嘛。
節目組改規則了？
但顯然是嫌她這個問題問得太沒有水平，江祗幹脆又不理她，蹲身繼續擺弄那張椅子。
棠栀猶豫了下，松開抓着行李箱的手，跑出去找白白問。
——“這還能是假的嗎？”
白白還以她剛才同款的震驚表情，顯然對棠栀的疑惑表示費解：“昨天不是都說好了嗎？”
棠栀：“……”
她總算明白為什麽剛才江祗一副懶得搭理她的樣子了！
“沒，我以為江祗騙我的。”棠栀讪讪解釋。
這理由顯然不能說服白白。
誰騙人，祗哥都不可能騙人啊！
但栀栀會有這樣的想法，也許之前祗哥有過騙她逗她的惡作劇事例？
看來面對女朋友，祗哥也會有不同的一面的嘛。
白白這樣想着，瞬間又狠狠磕到了。
她小臉紅紅，撞了下棠栀的肩膀，羞澀道：“看不出來你們倆平時，也還挺有情調的嘛。”
棠栀本來就一臉懵逼，這會兒看白白一副我懂了的模樣，更加懵逼了。
來，仔細說說。
你現在腦子裏又想到什麽七七八八的東西了啊喂！
不過等冷靜下來，棠栀覺得接着錄也算是一樁好事。
她這兩天怎麽作，江祗都不當一回事，不如再熬兩天，就成功等到分手了。
兩天時間，一下就過去了。
棠栀和白白哔哔完再跑回去時，江祗正掩唇輕咳一下，然後抱過放在桌上的床墊，準備鋪床。
他每天晚上都要進行這樣一道的工序，也挺慘的。
十一月的天，已經徹底涼下來了，昨晚讓他睡了一晚的地上，她就挺于心不忍的，現在不比之前，村屋裏還沒有暖空調。
而且，從她剛才和白白聊天所知道的消息……
不僅僅是今晚，接下來，還有明天晚上，他們也都将住在這裏。
早知道五六期連拍，她怎麽着都要努努力，不作不折騰地和他一起贏下酒店大床房的。
棠栀心裏難免有點愧疚。
她跑上前去，輕輕“欸”了聲。
江祗手裏的動作沒停，利索地将床墊在地上鋪下，側過臉看她一眼，挑了下眉。
棠栀羞窘，咬着下唇，有點進退兩難。
江祗将床墊鋪好，把四角的褶皺壓平，瞥見她仍站在他身側，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這才淡聲開口：“怎麽？”
棠栀像個在老師面前做檢讨的小學生，雙手規規矩矩地交疊在身前，聲細如蚊地憋出來一句：
“你要不要來床上睡。”
她說得輕，語速又極快，乍一下聽去還以為她在嘤嘤嘤。
江祗以為她是因為昨晚沒聽見他說的話來解釋的，知道她有點要面子，臉皮又薄，安慰地說了句沒事，俯身去拿放在床上的枕頭。
棠栀的勇氣本來就只有用一次，原本她想的就是，自己問管問了，答不答應随他，按理來說他拒絕是好事。
但看他這樣不當一回事的态度，又覺得自己好像有點無情，本着人道主義的精神，她決定再勸一句。
“地上多涼啊，江祗。”
聞言江祗的動作一頓，看她一眼。
他沒再動作，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棠栀又覺得挺尴尬的，支支吾吾地解釋：“我們反正一人一床被子，中間……中間再隔個枕頭做三八線吧。”
反正，又不是沒有同床共枕過。
她不是那種矯情的人~
江祗拿着枕頭，安靜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在昏暗的暖黃色燈光下涼的出奇，平日裏那雙眼中冷漠，無波無瀾，這會兒卻透出幾分淡淡的柔。
這會江祗才明白過來，她剛才說的極快的那一句話說了什麽。
不是解釋，而是心疼。
這樣的認知，讓他的心裏稍微暖了一點。
這一天被她作得沒脾氣，但這會兒看她羞紅着臉擔心他的模樣，只覺胸腔和心裏都被這溫暖的關懷完全的浸潤了，一天的疲累也在此中得以消解，他輕輕彎起唇。
棠栀被他的笑容看得發憷，結結巴巴地開始推拒：“你要是覺得不方便還是算了吧……我就随口一說，哈哈哈……”
她以尬笑掩飾自己的尴尬，心裏開始後悔，但話已說出口，江祗竟也順着她給的臺階下——
“地上是有點涼。”
棠栀：“……”
江祗說完，又捂唇輕輕咳嗽了下。
而後慢條斯理地對着她解釋：
“确實有點着涼了，得睡床上。”
棠栀：“……”
喂喂喂——】
你這樣說，我怎麽那麽不相信呢！
江祗将地上的床墊收了。
等兩人洗漱完畢，皆要睡下時，又為誰睡裏面起了點點争執。
棠栀先洗完澡的，率先就在床上躺下了。
這床一面靠牆，她總覺得睡在裏面有點奇怪，率先就把外面的身位給占了。
可江祗洗完澡出來後，卻霸道地命令她：“你睡裏面。”
那豈不是，一面是牆，一面是他。
她就被困得死死的啦？
棠栀猛搖頭：“不要，我要睡外面！你睡裏面去！”
江祗無奈道：“睡外面你會踢被子。”
他示意她趕緊往裏睡進去，給她解釋：“今晚沒人給你撿被子。”
這話說的……
他昨晚給她撿被子啦？
哪……
哪有這麽好心的啊？
棠栀不認，同他理論：“我睡相哪有這麽差？你瞎說！”
說到睡相，江祗無數個夜晚的噩夢回憶就這樣被她勾起來了——
瘋狂踢被子已經是家常便飯，更不要說她那能繞鐘般轉圈的神奇睡姿。
他聲音裏壓着笑：“晚上給你錄下來？”
好端端說這話呢，他笑什麽笑！
搞得她的睡相真的很差一樣！
棠栀忙拒絕：“才不要！”
場面有點僵持不下，她想了想，還是決定妥協，乖乖卷着被子，像條毛毛蟲一樣地滾進床裏。
讓江祗睡在裏面也很奇怪。
她睡在裏面，要是他靠過來還能給他踹出去。
算啦，誰讓她是心地善良的仙女呢？
棠栀拿了個枕頭怼在兩人中間，然後将被子一拉，屁股一拱，整個人在被窩裏蜷起來，拿背對着江祗，這下徹底安逸了。
“好啦，從現在開始你不要理我，我要睡覺啦！”
江祗輕輕笑，在床上坐下來。
棠栀嘴說要睡覺，但睡前總歸要刷下手機的。
今晚刷屏熱搜的，竟然還是她和江祗——
# 棠栀江祗游樂園 #、# “姜糖”CP好甜 #
這兩個詞條，竟然又拿下了熱搜榜單的第一和第二。
原因無他，今晚《我們正相愛》第三期（下）集，放出了他們游樂園的一天。
棠栀的回憶也被勾回到了上個禮拜。
別說，海城游樂園還真挺好玩的。
棠栀點開首頁的那個博主發的說好甜好甜的片段，正是她和江祗坐完旋轉木馬後的視頻節選。
棠栀玩不了過山車之類的刺激項目，星星多到沒地兒花，幹脆去換了兩個可愛的頭飾，央着江祗低頭，踮腳為他戴上。
買完頭飾後，她又花了不少星星去買了糖葫蘆，滿滿一把攥在手裏。
午後的陽光将他們的發梢染成金色。
江祗看着她，暖風送來爆米花的香氣。
她眼睛微微眯着，咬下糖葫蘆最上面的一顆山楂，驚喜道：
“好吃耶！”
“你吃嗎？江祗。”
她雙眼亮晶晶地，說着就要把手裏的糖葫蘆遞給他。
江祗笑着擺手：“不用。”
“那好吧。”
既然他不要，她就沒強求。
一邊吃着糖葫蘆，一邊心情很好蹦蹦跶跶的走在前面。
江祗則雙手插在口袋裏，慢悠悠地跟在她身後。
那一天他們的感情看起來格外的好。
海城的陽光燦爛，從樹葉的縫隙中灑下，讓這一個午後顯得格外的幸福和甜蜜。
鏡頭切回到演播室，觀察員林秦看得十分心動，雙手捧腮，滿臉都是興奮的紅暈。
“‘姜糖’這對也太甜了吧！”
“我感覺我在看偶像劇！能不能多更一點啊！太甜了太甜了！”
“為什麽這麽快就沒有啊！可惡啊，根本看不夠！”
林秦的這一番話，簡直說出了廣大CP粉們的心聲。
彈幕都在刷好甜好甜。
而鏡頭給到梁晶晶，她則黑着臉，坐在一邊一言不發。
棠栀第一次看到梁晶晶，之前只知道這人一直在帶她的節奏，說她的壞話，私底下秦淼同她罵了N回。
也不知道這一期，梁晶晶又說了她什麽。
棠栀決定摸去梁晶晶的微博看看。
@梁晶晶：轉發微博-【棠栀江祗分吃糖葫蘆甜又甜】“姜糖”CP這期也太甜了吧，栀栀好可愛！！
看到這條微博的時候，棠栀還特意确認了一下，自己是不是進錯微博了。
沒點錯啊。
這不就是梁晶晶的賬號嗎？
明明梁晶晶對她的意見很大的呀，怎麽微博還誇贊她的？
這微博不是梁晶晶自己發的？
無數疑惑在棠栀心頭閃過，她好奇地點開梁晶晶這條微博下面的評論，下面已經全被江祗的毒唯粉占領。
之前那些把梁晶晶視若寶藏的毒唯們，紛紛在這條微博下刷起了差評：
[不是說棠栀最自私了嗎？為什麽今天你要誇“姜糖”，我就問你，“姜糖”哪裏甜了？那就是棠栀一個人的單相情願！！]
[拉黑了！梁晶晶一生黑！！這算不算騙粉啊？之前靠罵棠栀來博取關注度，現在又看“姜糖”熱度高，開始誇了。]
[以後看到你一次罵一次！梁晶晶醜女人垃圾垃圾垃圾！]
棠栀看得嘆為觀止。
比起這些專一的毒唯粉們，梁晶晶确實有點牆頭草。
她正準備退出去，界面刷新了一下，竟然是梁晶晶又轉發了一條新的微博。
像是和毒唯們作對似的，這回的新微博，竟然還是關于她和江祗的！
——【棠栀江祗同乘旋轉木馬，甜到爆炸！】
“……”
棠栀放下手機，腦袋上非常魔幻地冒出來三個大大的問號。
這怎麽回事？！
被盜號了嗎？
“關燈了。”
江祗在她身邊躺下。
“好。”
棠栀應了，把自己手機遞給他：“幫我充下電。”
江祗幫她插上充電器後，關了燈，房間裏徹底暗了下來。
棠栀在黑暗裏眨了會兒眼睛，實在沒忍住，喊了江祗一聲。
“欸，江祗。”
他的聲音低低的，很有磁性：“嗯？”
棠栀側了下身子，好奇道：“你說，之前一個很讨厭你的人，現在忽然變得喜歡你了，這正常嗎？”
黑暗中，她不見男人因為她的這個問題，而緊張地微微滾動了下的喉結，唇線緊緊抿成一條直線。
困擾了一天的問題，好像在這一刻變得有那麽點兒眉目。
她作了一天，甚至拿分手威脅，是想看他的态度嗎？
誠然，他初時确實不喜歡她。
那種被施加上控制和宿命的壓力，摁着他的腦袋逼迫着他——
“去接觸一下棠栀吧”；“你去試試，你會喜歡她的”。
在諸如此類的勸聲裏，她有多強烈的喜歡他，他就有多強烈的厭惡。
是什麽時候覺得她可愛的呢？
——從她哭唧唧的，說他欠她一條魚；還是她抓着一把糖問他吃不吃；亦或者是她那調跑得沒了沒邊的《甜蜜蜜》……
太多太多的記憶在腦海中閃過，漸漸鈎織成了他對她的不自知的關注、因她生動笑容而化開的唇角……
很多情緒堵在喉頭，江祗一一将它們咽下，鎮定地回她：“正常。”
棠栀更疑惑了：“為什麽啊？”
第一期放出來的時候，梁晶晶那指責她自私自利的嘴臉，就好像她欠了梁晶晶五千萬不還似的，大有要她身敗名裂的感覺。
只不過過去兩個禮拜，梁晶晶為什麽就從她的黑粉頭子變成了誇她的人？
這哪裏正常了？
“……”
棠栀苦惱地繼續問：“之前她對我的讨厭，也是真情實感的讨厭啊，明明我還是一樣的我，那為什麽她的态度會有這麽大的轉變呢？”
“……”
江祗在黑暗中，無聲地忏悔。
棠栀沒察覺到身邊男人的異樣，自顧自地說出心中所想：
“雖然被人讨厭的感覺确實不那麽美妙，但我不明白，我是哪裏招她讨厭，又是哪裏招她喜歡。如果我表現了招她厭的那點，豈不是她又要開始很讨厭我啦？！”
這回，黑暗中傳來江祗的聲音：
“……不會了。”
他試圖解釋，但任憑自己怎麽措辭，也無法磨滅一開始對她讨厭，所表現出來一切的事實。
唯一能安慰到她的，就是告訴她，不再會讨厭了。
無論是她作氣的一面也好，還是可愛的一面也好……
那都是他喜歡的，完完整整的，棠栀。
棠栀半點不知道他心裏所想，只來勁地問他：“為什麽不會啦？”
指不定下期，梁晶晶又要哔哔她了。
她認真想了下，第四期時，自己可是畫了江祗的醜圖，還為他選了袈裟的，梁晶晶要是有心要帶節奏，指不定又能罵她一波的。
江祗說：“因為，你值得被人喜歡。”
之前他言簡意赅，棠栀沒太注意到他的語氣。
但這回這九個字，他說的認真又篤定，清淡的嗓音在黑暗裏，莫名帶着讓人信服的力量，直直地撞進她的心裏。
棠栀一愣，心髒猛地一跳，耳根無端燒起來。
還好這是在夜裏，他們彼此看不見對方的表情，不然這會兒江祗一定能看見，她的臉完全紅透了。
你值得被人喜歡這七個字，被他這樣鄭重其事的講出來，一下就讓她滿腔的為什麽都變成了他說的對。
黑暗中，江祗沒再等來她的開口，輕聲問：
“怎麽不說話？”
“……”
他又問：“睡着了？”
棠栀躲在被子裏，小臉被熱氣熏得通紅，再沒應他一聲。
啊啊。
明明只是随便找他唠唠嗑，他幹嘛要突然安慰她一下啊。
這種包容的安慰，就像一張，溫柔的網，無形地靠過來，讓人沉溺其中，等再發現不對時，卻已經難以掙脫。
渣男。
棠栀在心裏偷偷罵他。
可她心裏完全無法反駁的是——
他說的，真的好有道理呀。
——她，就是這麽的招人喜歡，嘿嘿嘿~
棠栀入睡前聽了誇贊，心情特別好。
但這一晚，她卻做了一個稀奇的夢。
夢裏，只因為一個很小的劇情偏差，卻如蝴蝶效應一般，帶着整本書都重心偏移，最終崩壞，小說世界也崩塌了……
再睜眼醒過來，已是天明。
夢裏的那些片段斷斷續續的，她記不太起，只有一個很模糊的概念。
身邊江祗已經早起洗漱，棠栀一個人坐在床上，心有餘悸地捂着胸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