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 38
“這人啊?我好像有點印象, 我上班之前見過他。”業主中有一人說道,“他和另外幾個人在我們這看來看去的,也不知道在看什麽,但我急着上班就沒細問。你們找他幹嘛?他失蹤了嗎?”
姚雯雯的媽媽谷欽蘭聽到這話, 焦急地指了指荀懷手中的照片說:“那你們知道這裏是在哪嗎?他就在這個地方。”
業主們把荀懷拿着的手機接過去, 仔細辨認後都搖了搖頭。
不過打頭的那人把手機還給荀懷時卻說:“雖然我不知道他具體是在哪裏, 但是這片爛尾樓裏其實只有這棟樓裝了消防栓, 我們可以陪你們找找。”
“真的嗎?”谷欽蘭聽言喜出望外, 連握住這業主的手以示感激。
常高小區的業主們為人熱情又友善, 衆人不由因為之前的無理猜測而愧疚不已。
節目組一邊跟着業主們進入他們所在的這棟爛尾樓,一邊也想投桃報李地幫他們宣傳一下他們困境。
于是荀懷朝他們問道:“大哥大姐,你們是為什麽住進了爛尾樓啊?這爛尾樓沒通水電的,能住人嗎?”
“嗐, 不能住人也沒辦法, 這裏可是我們傾盡家産買的‘家’。”打頭的業主說道,“除了這裏我們又能去哪裏呢?”
衆人拾級而上來到二樓,其中一個身着西裝的業主說:“這裏就是我家了, 我是幹銷售的, 但是哈哈……我的業績并不好, 工資也就那樣。但為了娶媳婦, 我就用父母的錢和自己的存款湊首付買了這麽一套房。
當初我其實不是很想要二樓, 畢竟二樓太潮濕,不過我想着再潮濕都只是小問題, 買了這裏我好歹有個家了。
然後……, 雖然樓沒了、媳婦跑了, 但我好歹不用睡天橋了哈哈。我遭遇裁員以後付不起房租, 就跑這裏住了。怎麽樣, 還不錯吧?”
随着二樓房主的介紹,衆人進入二樓一看,發現這裏除了一張床、一塊石頭與木板拼成的書桌以及照明用的蠟燭,其他什麽都沒有。
衆人對此實在說不出一句“不錯”,只能沉默以待。
這棟樓是一梯一戶,大家繼續往上,來到了三樓。
三樓的房主是一個媽媽帶着一個孩子,她抱着孩子介紹到:“這就是我和我們茵茵的小家了。有了茵茵以後我不是就想讓她不要輸在起跑線嗎?我就說服老公來買了這套房子。結果這麽久,茵茵都快上幼兒園了,房子還是沒着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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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沒建好就沒有房産證、沒有房産證就落不了戶……
別說送茵茵上學了,現在這買房的錢眼見都要打水漂,我老公怨我、我婆婆怪我……诶,不說了不說了,你們看看這裏有沒有你們要找的人?”
衆人進入三樓,發現這裏比二樓的東西多多了,這裏除了有床還有蚊帳、竈臺、鍋碗瓢盆,牆角還放着一些兒童讀物和桶裝水,但這裏依然沒有姚士傑的身影。
大家繼續前往四樓,四樓無人居住也沒看到姚士傑。
到了五樓,這裏也有業主入住。
一個老人微微顫顫地走出來說:“這裏啊,這裏是我兒子買的地方,怎麽樣?五樓不錯吧?采光什麽的都好,就是沒電梯,爬五樓就糟了老罪了。
我兒子啊,他一輩子都希望我能住上電梯房,也不知道我死之前還能不能住上了……诶,你們進去随便看吧,我看那小夥應該不在我兒子房裏。”
節目組的大家進到老人的屋裏一瞧,确實沒看到有人,于是退出來繼續往六樓走。
六樓到九樓都是空蕩蕩的,衆人氣喘籲籲地走到了十樓,這時一個姑娘走出來說:“這裏就是我給自己買的小窩了,我不打算結婚生子,一個人努力打拼才換來了這麽一套房,讓大家見笑。”
她一邊說一邊給大家打開了她的房門,門內是目前為止大家看過的最像家的一套房。
只見這套房裏面有布藝沙發、有茶幾、有衣櫃,雖然這些東西都像是拼夕夕上買回來的便宜貨,但該有的家具這裏都有。
最引人注目的是,這屋內有着無處不在的挂畫,客廳裏還放着畫具。
“這些畫都是你畫的嗎?”緣緣問那女子。
“是啊。”只見女子眷戀地摸着畫架上那幅她沒有完成的畫作說,“這是我給自己未來的小窩畫的概念圖,你看,好看嗎?”
緣緣打量着那畫作,只見畫布上畫着一套溫馨的小屋,地板是實木的、牆是純白的、客廳有一扇落地窗、窗前是随風飄搖的白紗,白紗下隐隐約約還藏着一只黃白相間的小貓咪。
緣緣點點頭,說道:“好看。”
在十樓依然沒有找到姚士傑,衆人不得不繼續往上爬,不少人累得不行,一邊爬一邊喘氣。
向來能不自己走路就不自己走路的緣緣,爬到現在狀态看上去倒是還好,就是臉有點紅紅的。
只是緣緣到底是小孩子,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應不予主動向緣緣動了一步,緣緣卻好像有讀心術似的,牽着他的手搖搖頭說:“我自己可以走噠。”
應不予便沒再多動作,只牽着他一臺階、一臺階地繼續往上走。
節目組的所有人爬樓梯都爬得很痛苦,住在樓上的業主卻都習慣了。
因為爛尾樓沒電梯,他們每天就是這樣一步步爬回家的。
在這些業主的帶領下,節目組将這棟樓的每一層都找了過去,他們卻始終沒有找到姚士傑。
他們反而因此認識了,住在十二樓裏,花光了兩人積蓄買下“安身之所”的一對同性戀人;十四樓、十五樓裏,因為想要住在一起,于是一起買房的兄弟兩;住在二十樓的,為了還貸款,每天晚上九點去搶特價菜的阿姨……
這棟樓裏的每一個人都很普通,但是他們都在用盡全力去擁抱着生活。
他們用着自己及家人努力賺來的錢,加上從銀行借來的貸款買下了這裏的房子。
他們想買的其實不只是房子,還是一個在城市裏安身立命的地方、一個能讓他們和家人避風的港灣。
可當他們擁抱生活的時候,生活卻反而給了他們重重的一拳,他們費盡了所有的家財想要一個家,卻什麽都沒有得到,只因此背上了如山一般的債務。
接下來的十年、二十年,他們不僅散盡家産、居無定所,還要繼續努力賺錢,好還清自己從銀行那裏貸出的債務。
衆人因為這些沉重的故事感到了無望與悲傷,他們借着手電打着的燈光,發現往上看是看不盡的階梯、往下看依然是層層疊疊的樓梯。
無盡盤旋的樓梯就像是困住他們的人生。
在一直往上爬的衆人中,突然有一個人停下了腳步,那是一直跟着節目組的一個雜務。
他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爬到頭,他實在不想再接着走下去了。
于是他回頭想要下樓并和章維棟打個申請。
可他不知道,很多路都沒有回頭路……
在他回身踏入下一階樓梯的那一刻,他直接一腳踏空!
等他再擡頭,他出現在了一條長長的水泥走道上,這走道上除了消防栓什麽都沒有。
與此同時,他好像聽到了什麽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在角落裏有慢慢爬過的蟑螂與老鼠……
一陣寒意從尾椎骨爬上他的頭皮!
危險!危險!危險!
幾乎沒有任何思考,他拔腿就跑!身後明明是空蕩蕩的走廊,他卻仿佛被什麽猛獸追趕着一樣地奔跑着。
他想找到這條走廊的出口,他跑啊跑、跑啊跑,可他跑過了一個消防栓、兩個消防栓、三個消防栓,他卻始終沒有找到出口。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終于看到了一道門,他下意識覺得那便是出口。
他跑到那門口剛想要打開那扇門,卻有一只手突地抓住他的衣角。
“喂,不是都說了不要亂跑了嗎?”
一聲甜糯糯的奶音如同當頭棒喝地叫醒了他,他眼前景色一變,發現自己看到的哪是什麽門?!
他此時正站在爛尾樓樓頂的邊緣,腳下便是萬家燈火,再往前走一步,他面臨便是萬劫不複!
這個雜務心一跳、腳一軟,往後一倒坐在了樓梯上,他擡頭看到了被應不予抱着的緣緣。
“緣、緣緣。”他心有餘悸地問道,“我這是怎麽了,發生了什麽?”
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一陣嘈雜,只見節目組衆人此時才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到了樓頂。
只見荀懷一邊喘,一邊說道:“應、應先生,您怎麽突然帶着緣緣跑得那麽快?我差點就跟不上了,累、累死我了。”
過了一會兒,荀懷才看到應不予邊上的雜務,他納悶地問道:“小武,你怎麽在那?你什麽時候跑到我前面去的?”
看到小武蒼白的臉色,他後知後覺地有些疑惑:“發生了什麽?”
“他剛剛掉進了結界。”只聽緣緣說道,“如果我們晚來一步,他恐怕就會‘啪——’地摔成肉泥了!”
“結界?什麽東西?”跟着節目組一起的和尚道士們,對着緣緣說的話嗤之以鼻,“姚先生現在明明身處險境,我還以為你這個小大師有什麽法子能找到他,結果竟然是在帶着我們爬樓梯挨家挨戶地找,真的是浪費時間!”
說着就見那群和尚道士轉頭就要離開,可在他們轉頭的那一刻,有一個人猛然意識到有哪裏不對勁:“欸?那些業主呢?都去哪裏了?他們不是就在我們身後嗎?”
聽到他們說,緣緣無奈地嘆了口氣道:“你們這些小輩還沒察覺嗎?”
“察、察覺什麽?”有人問。
緣緣擡頭看着月亮,娓娓道來:“戊戌年乙卯月辛酉日,午時,常高小區的業主就爛尾樓的問題找開發商讨要公道,在開發商的推诿中,有一名業主名為聞穎絕望之中選擇從爛尾樓上一躍而下。
此後幾天,像是被什麽傳染了一般,陸陸續續有業主在這棟樓跳樓自.殺。血液浸在工地的黃土裏,一度将黃土染作紅土。”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3-29 23:38:03~2023-03-31 00:02:1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茶茶 16瓶;Adagio 10瓶;我嗑的CP都好甜、風揚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