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Chapter 56
章維棟緊張地看着緣緣, 生怕緣緣點頭,結果卻見緣緣歪歪頭,道了一聲:“有趣。”
“有趣?哪裏有趣了?”
有趣就有趣在,緣緣竟然沒有看出這柯敬雲的具體所在。
這世上既然有天機閣, 有想要窺探天機的修士, 自然也有不想被命師窺其行蹤的修士。
于是為了應對命師, 修真界出現了不少可以隐蔽自身的法器。
若是緣緣鼎盛時期, 這些法器于他如玩具爾, 但緣緣如今……
不過其實很多時候“看不出”, 就已經代表了很多東西。
柯敬雲身上有可以隐蔽的法器,這法器是他自己的?還是誰給他的?
只有修士才可以催動法器,柯敬雲是修士的話,他湊到緣緣身邊是故意的, 還是無意的?
如此謎團重重, 當然是有趣極了。
不過面對章維棟,緣緣自然不能直說,于是他只道:“放心吧, 無須憂心。”
柯敬雲作為修士, 尋常人奈何不了他, 如果遇到什麽問題, 也是修真界的事, 沒必要引節目組涉入。
章維棟聽到緣緣說的話,只以為柯敬雲沒有什麽事, 于是放下了心來, 一邊暗自罵着柯敬雲的不靠譜、害他白擔心一場, 一邊為表感謝讨好地送緣緣回房間睡覺。
夜深人靜, 當孩子們都入睡以後, 有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他們床邊。
緣緣猛然睜開眼睛,不出所料地看到了應不予站在床邊直直地看着他。
“應不予,你這樣一直看着我睡覺,好像變态哦。”緣緣躲在被子下,用糯唧唧的聲音小聲吐槽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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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不予壓下又想打緣緣的沖動,給他掖了掖被子道,“只是來看看你整夜不睡覺在幹什麽。”
“泥說得像我晚上天天不睡覺一樣,我明明就昨晚熬了一.夜。”緣緣撅着嘴巴不高興地回應着,然後眼珠子滴溜一轉,又笑了起來,“嘻嘻,我就說你白天怎麽又生氣了,緣是因為我熬夜了。”
看着應不予沒有反駁,緣緣有點高興。
初識應不予時,緣緣并沒有立刻将他除去,而是借口讨債,讓應不予給他做了一陣子書童。
結果他便發現所謂“天生魔物”,似乎和凡人也無甚區別。
不對,還是有區別的,凡人只會敬他、畏他,哪會因為怕他不睡覺來幫他掖被子?
想起過往,應不予作為“書童”時,也經常替他守夜,緣緣露出了些許懷念的神色。
好在夜色深沉,緣緣的表情被淹沒在了夜色中,不然一個三歲小兒流露出這種神色實在有些怪異。
懷念着懷念着,緣緣突然掀開了應不予剛給自己掖好的被子,伸出手對着應不予說道:“既然你擔心我不睡覺,我們可以一起睡嘛!我要和你一起睡!”
看着緣緣伸出的小手,應不予愣了一下。
片刻後,他竟當真彎腰抱起緣緣,帶着緣緣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裏。
姚家讓孩子們睡在同一個房間,但給節目組的其他人安排的,還是獨立的房間。
姚士傑知道應不予的身份,還特意給應不予安排了最好的客房。
這個“好”就體現在,當應不予把緣緣放到床上時,緣緣立刻跟掉進了雲層一樣,陷進了床墊裏。
姚家不知道,這個床給應不予簡直就是在浪費。
作為渡劫期的大魔,應不予早就已經不用休息。
他白日拍攝節目,晚上則會處理工作或打坐,根本不會睡覺。
但此時看到緣緣舒舒服服地窩在被子裏,轉眼就昏昏欲睡,應不予給緣緣蓋好被子後,自己也鑽進了柔軟舒服的被窩裏。
感受到應不予的體溫,緣緣理所當然地滾進了他的懷裏。
應不予順勢抱住了緣緣,就這樣和緣緣一起閉上了眼睛。
如果有外人看到應不予這個樣子,可能會以為他的懷裏抱住了什麽稀世珍寶。
應不予難得睡覺,剛一入眠就做了一個夢。
說是做夢有些不當,應不予知道他夢裏看到的,其實都是他的回憶。
雖然應不予和一緣身份都很特殊,但他們誕生後的待遇卻截然不同。
一緣作為天道之子,一出生就被天機閣接走,好生供養了起來。
而在魔界?誰管你是不是什麽天生魔物、魔界希望?
在魔界,拳頭大才是老大!
于是應不予一出世,就幾經生死,勉勉強強地才在魔域生存下來。
應不予雖然誕生時便已是幼童模樣,卻并非生而知之,曾經他一度以為這天下就是魔域的樣子。
天色昏暗沒有日月,土壤有毒無草木生長,魔物厮殺互啃血肉。
直到他遇到了,一個竟敢明目張膽地在腰間挂着“水”壺的人。
應不予知道這人很強,自己打不過,但他還是沖他殺了過去,想着自己能搶到一口水便賺。
結果他雖然确實喝到了“水”,卻也把自己賠了進去。
應不予跟在這人身邊幾年,才發現這天下不止魔域一個地方,不是所有人都需要像野獸一樣互相撕咬才能夠活下來。
比起魔域的其他魔物,應不予是幸運的,因為他在遇到那人後,便不需要天天拼命才能活下去。
可比起魔域的其他魔物,應不予又是不幸的,因為他被那人抛棄了兩次。
第一次是在他跟了那人的第五年,一個也無風雨也無晴的日子,那人便突然一聲不吭地離他而去。
他還以為那人是遭遇了什麽不測,後來他才知道那人是高高在上的天機閣閣主,一緣仙君。
相處五年,應不予從來不知一緣的身份。
當無意之中在論道大會看見一緣時,應不予才知道,他不過是一緣仙君閑來無事撿的玩物,那般人物的身邊注定留不下他一個魔物。
以前的應不予修煉是為了活下去,可在得知一緣的身份後,他修煉的目的就是為了——殺了一緣!
後來一緣确實死了,卻不是被應不予殺死的。
他只是怡然自得地走進了一個窟窿裏,又一次一聲不吭地抛棄了他。
應不予後來意外地看到了狄金森的一句詩——“Had I not seen the Sun
,I could have borne the shade。”
“如果我不曾見過太陽,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應不予終于明白自己為何這般恨一緣,他讀着這句詩時心想,如果他還能再見到一緣,他一定立刻殺了他,不會再給一緣再一次抛棄他的機會。
可等他真的再見到一緣時,他卻發現一緣竟然變成了一個孩子。
一個軟軟的、圓圓的、好像一抿就會化掉的孩子。
應不予不喜歡孩子,可看着這樣的一緣他竟下不去手了,即便他發現一緣變小後竟然比以往還讨嫌。
應不予不喜歡孩子,更不喜歡變成小孩的一緣,可當此時此刻他抱着小火爐一樣的緣緣躺在被窩裏時,應不予卻又覺得一緣變成小孩也挺好的。
畢竟他這麽小、腿這麽短,就算哪天又想開溜也跑不了幾步路……
當然,應不予覺得緣緣這樣很好的想法,在第二日清晨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緣緣的睡相是有點随心所欲的,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睡的,睡着睡着,竟睡得頭腳颠倒,還一直想把腳塞進應不予的嘴裏。
應不予将這“免費雞腿”從自己臉上拍開,有那麽一剎那,是真的想把睡着的緣緣做成一只烤乳豬的!
不過在他即将付諸行動的時候,緣緣就醒了,還傻乎乎地沖着他笑道:“嘿嘿嘿,應不予,早上好呀!”
在緣緣奶呼呼的笑容下,應不予鬼使神差地沒有動手。
不僅如此,他還一邊散發寒氣、一邊心不甘情不願地幫緣緣穿了衣服、刷了牙、洗了臉。
緣緣很滿意應不予的服務,對着衛生間的鏡子臭美了好幾分鐘後,才讓應不予抱他去吃早飯。
怎料他們二人剛一出門,就看到章維棟非常着急地跑過來。
說回昨晚,在柯敬雲被竹條抽了一下後,他的叫聲響徹了興學學校的教學樓。
而教室裏的教師和壯漢卻不為所動,只叫他重新拿起手機打開游戲。
柯敬雲終于明白了那個老師口中的“厭惡療法”是什麽意思!
合着是要跟養狗一樣,他一打開游戲就抽他、他一打開游戲就抽他,好讓他以後一打開游戲就下意識想到被抽的痛苦,讓他從此恨上游戲是吧?
這是哪個變态才能夠想出來的“治療”方法?
柯敬雲哪裏會允許興學學校的人繼續這麽“治療”他?
于是他挨了一打以後,就抓住那壯漢揮下來的竹條,想要造反!
教師和壯漢對于新生的反抗習以為常,随即打算根據以往的做法,用武力脅迫柯敬雲繼續配合。
其他同學知道校規,都不忍地閉上了眼睛,像是鹌鹑一樣地窩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在所有人都以為柯敬雲要挨毒打時,興學學院的教導主任卻忽然過來找到了柯敬雲!
興學學院一開始并沒有查明柯敬雲的身份,就把柯敬雲抓了起來。
可在他們沒收柯敬雲的行李以後,他們是需要對其進行檢查的。
他們在檢查過程中,意外發現了柯敬雲的身份證,終于知道他們真的認錯了人!
他們于是連忙來找柯敬雲,想要放柯敬雲出校。
對于這個結果,柯敬雲本是慶幸的,他也不想對凡人動手,能不動粗就離開這個變态學校,實屬萬幸。
可在他迫不及待地收拾行李想要離開這個地方時,他看到了那些室友的眼睛。
那是一雙雙羨慕的、嫉妒的、絕望的、麻木的眼睛,看得柯敬雲觸目驚心。
他知道這雙雙眼睛的主人其實都是一個個鮮活少年,他們的眼中不該充斥着這種痛苦與悲傷……
柯敬雲本身就是誤入這個煉獄一般的學校,他可以輕松離去,但這些學校裏真正的學生呢?
好不容易可以逃離這個破校園,柯敬雲的腳卻跟被釘子釘住一樣,不動了。
可是他又能做什麽呢?
他也不過是才二十歲,雖然是個修士,但他頂多能動用靈力,打架若動起真格比凡人厲害。
他或許是能帶着這些學生從學校內打出去,但之後呢?要知道這些學生可是他們的父母把他們送過來的啊……
在新朋友的凝視下,柯敬雲提着行李,感覺自己像是城戰時的逃兵。
他不想當逃兵,他放開自己手中的行李對他的室友們說道:“你們想逃嗎?我們一起逃出去吧!”
“逃?能逃到哪裏去?”餘曉傑死氣沉沉地坐在椅子上說道,“我們逃出去也會被爸媽送回來,去找警.察、警.察管不了,去找媒體、媒體不敢管……”
“這裏的媒體不敢管,又不是所有媒體都不敢管!”柯敬雲做作地用手弄了一下自己的劉海,“實不相瞞,我,柯敬雲,可是一名愛豆!馬上就要參加一個國民度特別高的綜藝節目!”
“啊?”
“而且這個綜藝節目裏面,還有一個特別厲害的人物,雖然他看上去只有三歲,但只要求救于他,他一定有辦法的!”
“哈?”
柯敬雲寝室裏的六個宅男紛紛露出了奇怪的神色,連眼裏的愁苦都不自覺地消散了。
餘曉傑擔憂地說:“老大,你不會是剛從精神病院出院的吧?仔細想想也是……怎麽會有正常人會一不小心跑到這個學校來……”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3-04-16 23:58:53~2023-04-17 23:58: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好運連連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