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相冊裏有着一萬多張照片。
全是他的照片。
沈嘉言看着驚呆了, 一時間不知該從何看起。
他随手點開一張，這張照片被命名為：2018年7月4號, 我們結婚了。不用點開也能看見上面的兩個小紅本。緊挨着這張的是他倆貼在結婚證裏的照片，命名是：軒言萬歲。
沈嘉言往下翻了翻，不僅這兩張照片，所有照片, 一萬多張，居然每張都有着細心地命名。一般存照片不都是随便起名嗎，或者系統自帶的。沒有人會有那個閑情逸致每張照片都給按個名字, 除非。
除非是喜歡到一定程度了。
越往下, 日期越早，最早可以追溯到他大學時期，他點開第一張，是他戴着游泳帽站在岸邊, 正在和同學講話。這張命名是：他叫沈嘉言。
沈嘉言驚訝的嘴都合不上了, 努力的搜刮着記憶，除了大三聯誼那次, 沈嘉言之前完全不知道謝繼軒, 也沒有見過謝繼軒的印象。謝繼軒是怎麽知道的他的？
沈嘉言越看越驚訝，這些照片有自拍, 有合照, 但更多的是他拍，這個他顯而易見是謝繼軒了。而且什麽場合都有，有他在食堂吃飯的, 打籃球的，上課聽講的。但這些照片日期相隔很遠，有的隔着幾天，最長的是将近一個月。
再後來他畢業了。看得出來謝繼軒的“拍攝”生涯有了很長一段時間空白。在這段空白之後，終于迎來了新的照片。
沈嘉言手有些抖。
照片中的他坐在群演堆裏，穿着破爛的衣服，臉上用泥水抹得髒兮兮的，正在啃手裏的饅頭。雖然看起來有點凄慘，但饅頭味道挺不錯的，他還記得自己一頓吃了五個……把管飯阿姨都吓到了。
那次他第一次龍套，正是蘇鳴夏的新電影。
謝繼軒那時候不是正和蘇鳴夏好着呢嗎，為什麽拍他呢？
沈嘉言的心髒砰砰跳，他接着往下看，手機早就放下了，完全忘了黃秘書祝福她的事。再往下的照片就多了起來，都是他做龍套生涯的點點滴滴，但是看起來不像是謝繼軒親手拍的了，如果是的話，這樣的角度他肯定會發現的，那只能是委托別人拍的了。
沈嘉言略過了這些，找到了最近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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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以為五年後再相遇，是從謝繼軒第一次上任開始，但是在謝繼軒的意識裏，他們的相逢要更早。
是的，秦影帝酒會上那混亂的一夜，才是謝繼軒記憶中的開始。照片上，他正沉沉睡着，身上痕跡明顯，照片被命名為：希望他不要打我。
……
你還知道啊！
沈嘉言有些羞窘，有些生氣，原來謝繼軒那時候是醒着的，這人也太可惡了，居然裝睡！但是試想一下，如果謝繼軒醒着，他肯定更加難堪吧。一時間，沈嘉言也不知道是該生氣還是該感謝了。
看完這些，再遲鈍的人也該開竅了，沈嘉言也無法再逃避，世界上沒有任何角落再容得下他自欺欺人了。
心情複雜萬分，個中滋味自己一時間也體會不清，讨厭嗎，抗拒嗎，奇怪的是這些情緒都沒有，這才是讓沈嘉言感到害怕的地方。他正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候，書房門打開，謝繼軒抓着輸液架走進來，看到他正在看着自己的電腦，表情凍結：“你在幹什麽？”
沈嘉言擡起頭，一聲不吭，神色複雜的看着謝繼軒。兩人相對無言，一個不知道該說什麽，一個神情漸漸驚慌。
半晌，沈嘉言還是選擇直截了當：“我看到老婆相冊裏你偷拍我的照片了。”
謝繼軒大驚：“你怎麽知道lp是老婆？”
“……”
是個人都知道好吧。
你最該糾結的難道不是我為什麽知道密碼嗎？
謝繼軒一副原來你們智商竟然這麽高嗎的表情。
……
“你喜歡我嗎？”沈嘉言直搗老巢。
謝繼軒臉色漸漸變紅，越憋越紅，就在沈嘉言怕他自燃的時候，“撲通”一聲，暈倒了。
……
沈嘉言吓死了，趕緊去扶他，這時候正好杜子酒來了，給謝繼軒做檢查。兩人一起把謝繼軒擡上車，将他拉到了醫院。檢查結果沒有任何事，除了燒還沒退，一切健康，應該過不了多久就會醒過來了。
沈嘉言松了口氣，回家過了一晚，把合同給了黃秘書，第二天早晨，聽說謝繼軒醒了，匆匆趕了過來。
杜子酒和他一起去了病房。
杜子酒道：“他現在剛醒，記憶可能有點模糊，不要問他太刺激的事。”
“這麽嚴重嗎？”聽起來怎麽像是心裏出問題了似的，他不就是問了一句是不是喜歡他嗎？
杜子酒笑笑：“不嚴重，就是提醒你一下。”
兩人來到病房，謝繼軒正依靠在床頭，杜子酒道：“謝繼軒，你的家人來看你了。”
“……”
？？？這話這麽聽着怪怪的，他是來到了哪裏的精神病院嗎？？
謝繼軒面無表情的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扭過頭，什麽話也沒說，只有耳朵尖微微發紅。
“……”
不會是暗戀被揭穿想要逃避吧，沈嘉言打量着，不動聲色的在謝繼軒床邊坐下。
“不是說不嚴重嗎？怎麽他好像不認識我了似的？”沈嘉言道：“謝總，上次說謊說自己腿斷了的事我還記着呢。”沈嘉言暗示，他可不相信感冒暈倒會失憶。
“你昨天有刺激過他嗎？”杜子酒問道。
沈嘉言有些說不出口，但是為了謝繼軒的病情，還是如實相告：“就是問他是不是喜歡我。”
“這麽刺激的嗎？”杜子酒嚴肅。
“……”
這有什麽可刺激的？？沈嘉言還是第一次聽說因為這種事被刺激到石樂志的。
杜子酒走了以後，就剩下他們倆。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是沈嘉言還是不敢輕舉妄動，小心問道：“我是誰你還記得嗎？”
謝繼軒不搖頭也不點頭，更沒說話，面無表情的樣子也看不出來具體情況怎麽樣。
“我是沈嘉言，昨天我們倆還在一起。”
謝繼軒避開沈嘉言的眼神，拿起筆開始寫散文，沒有什麽反應。
弱小，可憐又無助。
“你到底怎麽了啊？”
謝繼軒終于開口：“我好像傻了。”
“……”
也問不出個一二三，沈嘉言詢問了杜子酒确定沒事後只能先離開，新元那邊還有事等着他處理。下了樓，沈嘉言朝樓上看去，正巧看到謝繼軒站在窗邊，看着他，見他看過來，癡呆兮兮的移開目光。
……
沈嘉言的車子慢慢使出大門，從謝繼軒的視線裏消失了。
來到新元，孟雲星已經等候多時，正在跟着秘書小姐姐聊天。他長得乖巧又可愛，能說會道，可會逗人開心，來了沒幾天，已經和大家打成一片。
沈嘉言有些抱歉：“不好意思來晚了。”
孟雲星趕緊搖頭：“我也剛來。”
根據孟雲星的劇本确立的電影項目《十二點偵探》已經公布主演沈嘉言，其他人選正等待試鏡。
但是導演還沒到位，沈嘉言知道蔣冬昌已經退出《晨鼓》的消息，就想着把人請過來，蔣冬昌眼光獨特，思路标新立異，但是又能照顧到普通人的感受。沈嘉言覺得他很适合這部電影的風格。
蔣冬昌看了劇本後，果然興起了興趣，立刻決定要加入沈嘉言。幾個人讨論了一上午，确定下了具體細節，只等待試鏡就可以了。
開完會後，沈嘉言正準備走，被孟簡明給叫住了。
“嘉言，你先等等。”孟簡明拿出一份資料，“你剛進入公司的時候，寫的這個自我簡介還記得嗎？”
沈嘉言記得，那會剛進公司，練習生時期，公司會根據個人風格給他們設定人設。但是這都是那些被看好的苗子才會有的專門待遇，像他們這種都是批量生産，沒人有時間去了解你的性格，給你設計人設。
沈嘉言那時候被随便分配了一個傲嬌人設。
這個人設很長一段時間都讓沈嘉言很無語，充滿了違和感。
孟簡明也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他出道時，寫給粉絲看的簡介。
“這些已經不适合你了，我們一起商量商量，你比較适合什麽設定。”孟簡明翻看着：“先說說你最不喜歡哪一條吧。”
沈嘉言想也沒想道：“對方主動告白的話怎麽辦。”
喜歡的類型簡直是明星最常見的問題前三，為了符合他的傲嬌人設，公司制定的回答是這樣的：比起被人追我更喜歡主動出擊，對方太主動的話，我就沒興趣了。
這根本不符合他的性格，所以做起來很別扭，因為後來五年都默默無聞，他倒是省去了很多力氣去表演，此時再次被翻出來，才想起來還有這回事。
因為新元最近要出年歷，會在年歷上給每個明星做個簡短的介紹，所以孟簡明才想起來去翻沈嘉言的簡介。
孟簡明點頭：“确實不符合你的性格，硬凹人設會有違和感。那你準備怎麽回答？”
沈嘉言道：“喜歡就答應，不喜歡就拒絕呗。”
“可以，我改完之後再拿給你看看。”
晚上，沈嘉言去接了謝繼軒回家。人看起來似乎正常了不少，沈嘉言悄悄把杜子酒拉到一邊：“杜醫生，他到底怎麽回事？腦子沒問題吧？”
“腦子沒問題，就是人的大腦十分複雜，受刺激話會産生各種不可思議的應激反應，好好照顧的話，很快就會痊愈的。”杜子酒拍他肩膀：“要有信心。”
“……”
兩人回到家，沈嘉言打開家門：“這就是你家，還記得嗎？”
謝繼軒擡頭看着：“不是你家嗎？”
“是我家，我是問你記不記得。”
謝繼軒點頭：“也就有錢如我能買得起這種大別墅了。”
“……”
傻了倒是沒忘記自己是個大款。
沈嘉言扶着謝繼軒坐下，“重新介紹一下，我是你的結婚對象，我叫沈嘉言。”
謝繼軒驚訝：“我已經不是處男了嗎？”
“……”
你特麽孩子都有了處男。
沈嘉言把小家夥抱過來，“這就是你兒子，乳名叫寶寶。”
謝繼軒道：“誰生的？”
“你生的！”
寶寶今天可神氣，穿着繡着王字和虎紋的小衣裳，帽子往腦袋瓜上一扣，一個金光閃閃的王字十分霸氣，就是口水泡太煞風景了，霸氣銳減了一百，露出了小奶娃的真實面目。
沈嘉言逗他，不讓他啃小手，小家夥着急，歡快的撲騰着。沈嘉言親親他臉蛋，親親他小手，玩的不亦樂乎。
謝繼軒在一旁看着，眼裏露出慢慢的柔和，等沈嘉言看過來，又恢複正常。
晚上水喝多了，沈嘉言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發現謝繼軒不在房間裏。他下樓找了一圈，看見書房的燈光亮着。門裏，謝繼軒正坐在電腦前，蹙眉看着什麽。沈嘉言推開門，“你在幹什麽？”
謝繼軒道：“我夢游了。”
“……”
因為謝大總裁傻了，所以最近不能上班了。好在黃秘書關鍵時候靠得住，沒有出差錯，沈嘉言就能全心全意的忙着劇本的事。轉眼就到了試鏡日期，沈嘉言沒想到人來的還挺多的，甚至有不少流量明星。
沈嘉言特地把孟雲星帶到了評委位置上，另有蔣冬昌，和副導演，試鏡女主和男二，男三。
試鏡非常順利，最終蔣冬昌敲定了人選。
晚上，沈嘉言悄悄浏覽着謝繼軒電腦裏的相冊，看着大學時穿着泳褲的照片微微出神。大學時，他時常和朋友一起去游泳館，後來大三忙起來就很少去了，有關記憶早就模糊了。
他實在是很想知道有關謝繼軒的事，想了想，打給了張智聰。
“你還記不記得咱大學時經常去游泳館玩啊？”
“怎麽了？”張智聰道：“記得，幹嘛突然提這個？”
“你對謝繼軒有印象嗎？有沒有在游泳館裏看見過他啊？”
“謝繼軒？”張智聰想了一會：“不記得，我就知道你跟我說過他大學時跟我們一個學校。”
沈嘉言嘆氣，“那沒事我挂了。”
“哎！”張智聰道：“咋了出什麽事了嗎？”
“沒有。”
“說起游泳館，我就記得你在那裏救過人，其他的沒什麽印象了。”
沈嘉言一愣，“我救過人嗎？”他怎麽完全不記得了！
“是啊，就大一那時候，我們有一次去游泳，你看見有人沉在水底，二話不說就跳下去了，上岸的時候還把泳鏡給磕壞了。”
說起泳鏡他記起來一點，當時花錢買了一副很貴的泳鏡，三天沒舍得吃葷菜，後來沒用幾回就壞了，別提多心疼。現在想起來，原來是救人的時候給弄壞的嗎？可是他真的沒什麽印象了。
第二天，謝繼軒的朋友聽說他生病了，紛紛來家裏探望。謝繼軒買了新房子的事沒告訴謝夫人，只有親近的幾個朋友知道。
陳方孟雲揚杜子酒這些人都來了。陳方上下參觀了新房子，不住的感嘆，“這裏豪宅果然漂亮，我也想買了，那什麽大嫂，我想在這住兩天行不行啊？”
“……”叫誰大嫂啊不長記性這人啊。
沈嘉言道：“不好意思，我們家只有主卧有床，其他房間什麽也沒有。”有錢如謝繼軒只買了一張床，這下可要出醜了。
陳方道：“不對啊，謝哥買床的時候是我給擺弄妥的，我朋友家裏賣家居用品，我給從裏面挑了一張king size的，還有兩張普通大小的，擺在客卧，怎麽可能只有一張床。”
孟雲揚暗暗翻了個白眼，跟陳方拉開距離。
什麽？看陳方表情不像在說謊，沈嘉言站起來上樓，從保姆那裏拿來鑰匙，随便擰開了一扇門，就看見裏面擺放着整齊的大床。謝繼軒當初跟他說沒錢買床，他就覺得不靠譜，果然都是騙他的。
他氣沖沖下樓，陳方大概被誰教育過了，尬笑着：“那什麽，我不住了啊大嫂。”
沈嘉言沒時間管他，對謝繼軒道：“你不是說家裏只買得起一張床嗎？那在側卧裏的是什麽？”
謝繼軒面無表情的道，“我只是個傻子。”
“……”
周圍朋友看着謝繼軒，一個個瞪大眼睛，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我糙，孟雲星說謝繼軒被魂穿了果然是真的！
晚上大家一起吃飯，謝繼軒這些朋友紛紛贊揚大廚做的好吃，聊着聊着，又羨慕起兩人家庭幸福，看的他們也想結婚了。
“但是我們肯定沒有謝哥的好運氣，初戀情人就是結婚對象，我他嗎初戀早不知道在哪裏了。”陳方被教訓後，話匣子過沒多久又打開了，典型的記吃不記打。
初戀情人？說他嗎？沈嘉言不相信，說他是初戀，那蘇鳴夏是怎麽回事？
“他不是談過戀愛嗎？”
“沒有啊。”陳方搖搖頭：“謝哥就你一個啊大嫂。”
沈嘉言已經懶得糾正他了大嫂這個稱呼了。“不是還有蘇鳴夏嗎？”
“蘇鳴夏？他是誰？”孟雲揚問道。
“……”連蘇鳴夏都不知道嗎？孟雲揚雖然話少，但是不像是個說假話的主，沈嘉言道：“是個明星。”
孟雲揚搖搖頭：“除了秦影帝，謝哥不跟任何明星來往。”
沈嘉言看向謝繼軒，謝繼軒立馬垂下眼睫吃飯。
腳在桌子下，踩了陳方一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