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抉擇
第二十二章抉擇
前街巷道平整寬闊,來往人群衣着也比旁處更加鮮亮,兩旁的住宅顯着江南特色,馬車駛進去後,沒多久便停在一處書肆前。
兩人下了車,屏退丫鬟小厮,便打着閑逛的名頭四下采買。
跟在後面盯梢的龜公蹑手蹑腳,生怕驚動他們,直到裴淮與牙婆詢問宅院,又接連看了多個空置的好地後,龜公這才放下心,一扭頭,拔腿溜回畫舫。
正巧,從紅玉館回來的小厮在屋裏。
“齊大人去問了親信,豫章郡主家的小世子的确出了京城,他前年娶的嬌妻,兒子方滿周歲,此行是到揚州探親,聽說那個做都尉的舅舅嫡女議親,徐世子特意奉母之命過來送賀禮。”
“可納妾了?”鸨母擰着眉頭,仔細外面經過的客人。
“別說納妾,他府裏連個通房都沒,那世子妃是個彪悍的,他還有個做定遠大将軍的老丈人,小舅子個個身強體健,在京城自是不敢胡來。”小厮如實禀報,末了又道:“想來是憋壞了。”
一旁的龜公附和:“方才他們正在挑選宅院,約莫要把那外室安置在揚州。”
鸨母咬了咬牙,忍下急躁:“再接着跟。”
一晃便是入夜,裴淮等人去了河畔聽曲兒,薄霜蒙蒙的河面,立着水榭,水榭中搭了個戲臺,粉墨登場的伶人唱腔幽怨,甩起的水袖層疊如雲,讓人眼花缭亂。
月寧又咳了幾聲,裴淮斜觑了眼,不動聲色的用掌心包住她的小手,指腹慢慢摩挲,她的手指,最後交握起來,沒入袖中。
牙婆很快送來購宅的票據,躬身哈腰的謝了打賞,美滋滋的退出廂房。
去前街溜達了整日,沒見着傳說中的官家小姐,倒買了一處三進院子,月寧掩着唇,好容易壓下喉間的幹癢,手心忽然被他撓了下,一股酥/麻沿着小臂傳至心髒,她腮頰一熱,下意識往回抽手。
裴淮勾了勾唇,拇指撚上她的指尖,稍一用力,天旋地轉間,月寧跌進他懷裏,額頭撞到肩膀,尚未定下心神,便覺着有股冰涼的觸感襲進胸口。
低頭,卻是裴淮挑開領口的襟扣,将那幾張票據往內裏塞。
月寧腦子轟的一聲,立時攥住他的手腕。
“別這樣。”她聲音像能掐出水來,眸眼微紅,似在求他。
裴淮乜了眼,捏票據的手往上一擡。
月寧松了口氣,然而下一瞬,那幾張票據便被他堂而皇之塞了進去,周遭一陣唏噓,更有甚者吹起口哨,嘻嘻哈哈叫嚷助興。
“我這樣做,你不高興?”藏在氅衣中的手極不安分地從她後脊探入,待捕捉到柔軟,故意消磨了片刻,直把懷中人弄得氣息微/喘,眼眸潋滟。她渾身無力的攀附着他的雙肩,如同洗了個熱水澡,汗津津的鬓發揉開細軟,順勢靠在他胸前。
這夜,畫舫外有煙花綻開。
廂房內的兩人,扶着楹窗,彼此交錯。
衣裳外衫或勾着欄杆,或垂在腰間,帷帳薄軟,随着裴淮的發狠而晃出極致的妖嬈,腳步聲自走廊響起,月寧死咬着嘴唇,喉間的聲音克制的艱難壓抑,她回頭,想伸手去讓他停下,裴淮避開,轉而攥住她右手,往後輕扥,本是伏在窗楹的身體倏地後仰至他懷中。
濡濕的後背,垂落的衣裳,腳尖環着褪去的綢褲和絹襪。
發髻松散,簪發的珠釵叮當掉落,如水瀑般灑落的長發遮住瑩白,裴淮環臂扣住她細腰,心中激蕩,便愈發失了分寸。
待事畢,甫一放開手,月寧便滑落在衣裙間。
裴淮将她攔腰抱起,三兩步來到塌前,把人面朝上攤開。
月寧由着他擺弄,半夜過去,他興致盎然,絲毫沒有終止的意思。
渾渾噩噩間,月寧被他翻了個,朝內怼向牆壁,帷帳壓在身下,終承不住劇烈的撕扯,“撕拉”一聲碎成兩截,懸在半空的一绺,無聲的蕩漾,有風竄入,那絹帛顫的愈發厲害。
後半晌,月寧身邊終于傳出平複的呼吸聲。
她雙腿僵麻,細腰宛若被車碾過,稍一動彈,疼的她掉了淚。
她轉過身,面對着已然睡去的裴淮,眉眼鼻梁一如昔日那般俊美,薄唇微抿,眉心緊蹙,置于小腹的手攏成拳頭,月寧伸手,想觸一觸他英朗的眉,手指離皮膚半寸之時,又默默縮了回去。
鼻子酸了下,月寧扯起衾被洇去水痕。
今夜的裴淮,像瀕死之人抓住水上唯一的浮木,緊密糾纏不肯撒手,又像是在報複,不把她弄到求饒絕不罷休,仿佛這一世只為了這一回,盡興足矣。
她頭疼欲裂,喉嚨又堵,起身喝過冷茶便一頭紮進夢裏,睡得深沉。
裴淮睜開眼,淡淡的掃向她并不舒坦的面容,長睫落下烏黑的陰影,腮頰的紅暈尚未褪去,唇角有血痕,凝脂般的皮膚布着他的印子。
他起身,掀開被褥後利落的穿好衣裳,開門,紅櫻看了眼房內,遂紅着臉将門合上,裴淮隐沒在幽暗之中。
徐世子的身份是裴淮故意吩咐人散出去的,永安長公主與豫章郡主是手帕交,對于徐鶴他亦是了如指掌,近幾日徐鶴的确出了遠門,卻不是往揚州方向,至于他那個都尉舅舅,在京城時嫡女訂婚的消息便早有耳聞。
裴淮換了件雪青色五蝠捧壽團花錦緞袍子,腳蹬鹿皮靴,外罩純白狐裘鶴氅,墨發以玉冠束起,遠遠看去,姿容清隽,挺拔貴氣。
月寧起身已是接近晌午時候,紅櫻服侍她換了衣裳,又将畫舫內的物件整理打包,複才緩緩告知,要挪去昨日在前街購置的宅院。
月寧邊走邊回身逡巡,不見裴淮的人影,她心裏忽然冒出幾許忐忑。
偏紅櫻走的極快,又板着臉愛答不理的模樣,她跟過去,上車前忍不住問道:“二公子去哪了?”
紅櫻扭頭瞥見她頸間的印子,不耐煩道:“主子的事,我們怎麽好過問。姑娘別墨跡了,趕快登車往新宅去吧。”
車駛離不多久,鸨母便着人一路尾随,跟着月寧往前街方向追去。
暗衛前去回禀時,裴淮正在都尉府做客,煮好的茶飄着淡淡的浮沫,散出清香,他抿了口,那暗衛低聲附耳于上。
少頃,他端着越窯薄瓷,幽黑的雙瞳氤氲出似笑非笑的情緒,瓷盞落在案面,激出水漬。
“聽聞齊大人下手狠辣,若事成還好,萬一讓他發現端倪,那姑娘恐怕....”
裴淮撚着指肚,目光移到清靜的院中,石磚上覆了層薄薄的雪,陰冷的風卷起雪沫朝廳內襲來。
懸着未放的猩紅氈簾啪嗒一聲掉落。
裴淮眸光輕閃:“生死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