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進度3%

沒辦法，衣服已經買了，總不能退回去換更貴的。

看着乙骨憂太從店員那裏接過小票，林林又有了別的想法。

“你吃過晚飯了嗎？”她問。

乙骨憂太奇怪地看她一眼：“沒有。”

“我也沒有。”林林說。

他的目光順着眼尾掃下來：“…所以呢？”

“你現在不是監管我嗎？那一日三餐也得負責吧？”林林大言不慚，“現在我很餓，想吃飯。”

“……”乙骨憂太頂着一副棺材臉看她，表情仿佛在說你一個罪犯還敢提這麽多要求？

“這個沒辦法，畢竟你們把我錢都拿走了。”林林攤手。

“……”

“也不用什麽大餐，随便填填肚子總可以吧？”

“……”

“坐牢還有牢飯吃呢。”

“……”

林林眼睜睜看着乙骨憂太眼下的陰霾越來越重，非常自覺地做好被他狂減好感值的準備，下一秒卻見他突然掉頭往商場旁邊的便利店走。

林林看着少年的背影，胸有成竹地笑了起來。

這世界上本沒有賺分的路，有人靈機一動，嘿，就踩出了路。

“你自己挑吧。”乙骨憂太雙手插兜站在貨架旁，一副冷漠無情付錢工具的模樣。

林林壓根不在意他的态度，一個人在便當區挑挑揀揀。

現在正值飯點，不少上班族和學生黨來來往往，說笑的學生情侶從身旁路過，讨論着晚上一起吃什麽的話題。

他們偶爾有意無意注意到這邊，猜測這個酷哥是不是在等人。

乙骨憂太突然覺得站在這裏有點不适，于是邁開雙腿換到門口的地方等。

林林瞥到他走遠後，不慌不忙挑了好久。

雖然只是最普通的便利店，但琳琅滿目的食品依舊讓從大正時期降落的林林眼花缭亂，想把貨架上所有東西都搶購一空。

随處可見的便利店價格都比較經濟實惠，基本不會有太貴的東西，林林沒法刷太多分。

所以她決定以量取勝。

嗯，就拿這個肥牛蓋飯、魚子醬蓋飯、壽司拼盤、炒面面包、各種口味蛋糕、芒果酸奶、水果沙拉……和炸雞可樂吧。

乙骨憂太等了半天，最後看到一個堆得比人都高的食物山朝他走來。

“我挑好了。”林林從後面冒出腦袋。

“你……”乙骨錯愕，那表情仿佛在說吃這麽多你是豬嗎？

“有什麽問題嗎？”林林沒覺得任何不妥，神情無辜，歪着頭，潮濕的馬尾輾着肩頸，劉海也随之傾斜，露出半截振翅欲飛的細黑眉尾。

“……”乙骨憂太注視她幾秒，終是沒說什麽，繃着一張臉去付錢了。

林林成功坑了冤大頭一筆，心裏美滋滋地将一件件商品往購物袋裏裝。

“能快點嗎？”乙骨覺得她動作慢，忍不住催促。

林林無辜地擡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收銀員。

這一眼，成功讓收銀員小哥譴責的目光落在乙骨憂太身上。

那眼神仿佛在說你一個大男生不僅不幫女朋友拿東西反而還嫌人家慢，像話嗎？

人是一起來的，錢是男方付的，收銀員小哥完全有理由單方面給二人的關系下定義。

“……”乙骨憂太不想解釋也無話可說，黑着臉将劍袋往背上抻了抻，上前和收銀員一起幫忙裝袋。

林林非常自覺地退到一邊，和乙骨保持距離，轉身去查看進賬。

*乙骨憂太為您消費1789日元，增加1789積分。

*目前積分：5789/100,000,000

賺是賺到了，但便利店只是便利店，撐死了買也不會超過四位數，離她的目标還差很多。

現在遇到的攻略目标不過兩個，夏油傑那邊雖然可以從好感值入手，但根據目前的劇情沒法随便見面；乙骨憂太這邊比起好感值明顯花錢刷分更容易，唯一的重點就是她得讓乙骨憂太為她花更多的錢。

林林百無聊賴地在一邊盤算着之後的刷分計劃，這個時候耳神經卻忽然捕捉到了極其細微的動靜。

周遭來來往往的人群喧鬧聲充斥在耳際，她卻依舊從中分辨出了違和的聲響。

「救命啊……」

「誰來救救我……」

如同瀕死之人發出了求救信號，微弱得幾乎讓人覺得是幻聽，同時其中也夾雜着另外一種奇怪的動靜。

林林閉上眼睛，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耳畔仔細聆聽，那動靜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幾近刺耳的銳音，如同怪物的嘶笑。

确定了聲音來源的當下，她拔腿就往外頭沖，跌跌撞撞輾轉了多個街道終于來到聲源地。

一個全身血淋淋的女性跪在無人窄巷裏，身體以奇怪的姿勢扭曲着，像是被什麽東西咬住了頸項，源源不斷的鮮血從中往外流。

林林瞳孔一縮，刻在DNA的條件反射讓她的大腦比這副身體更快地作出了反應：“音之呼吸——”

呼吸失敗。

笑死，根本沒有武器。

那一刻，林林的腦海裏狂風驟雨，霎時閃過千萬種思緒。

一周目的開局殺讓她明白了什麽叫做果斷就會白給，随之而來的名為後悔的情緒如同夢魇一樣肆意光顧進她的人生中，吃一塹得長一智，她不能再失敗第二次。

可是眼前是個活生生的生命，林林從小學的道理讓她沒辦法眼睜睜看着無辜生命被踐踏剝奪。

于是她閉上了眼睛==

四周都陷入黑暗後聽覺感官被無限放大，汽笛聲、風聲、人聲全部被某種看不見的屏障隔離開，林林操着路邊的板磚就往那個看不見的咒靈身上砸去，沉悶的撞擊和嘶叫聲炸響。林林救下女人，用耳朵确認着怪物的反擊路線，好幾個驚險的閃避過後，她的這副身體終于吃不消而倒地。

不過，時間也拖得差不多了。

林林在最後一刻看清了怪物巨大的身型，那是普通人瀕死之際才會“有幸”看到的，人類負面情緒的集合體——咒靈。

咒靈的巨爪正要拍下林林的頭顱時，突然被什麽力量撕扯，頓時煙消雲散。

在後面顯現的是另一個林林熟悉的“老朋友”——

一只手爪塗滿如鮮血般殷紅指甲油的、長得像喪屍暴龍獸一樣的咒靈。

“裏香，辛苦了，回去吧。”

窄巷的盡頭傳來少年溫和的聲音。

面前的咒靈聽話地“消失”了，林林沉默地坐在地上，一手捂着受害者女性不斷流血的傷口，一手就要撕下衣料想給女人簡單包紮。

一雙黑色的鞋子在她身旁站立，林林感到上方有陰影壓了下來。

接着，一股幽藍的光從上流下，反轉術式的力量湧入她捂着受害者傷口的掌間，不一會兒血便止住，女人的傷口也消失了。

林林訝異：“她沒事了嗎？”

乙骨沒有回話。

“她怎麽還不醒過來？”

回應她的只有窄巷明明滅滅的燈泡。

林林無語：“叫救護車還是報警？我沒手機。”

說完這句，她便感覺有人在身邊蹲了下來。

“報警送你進去嗎？”乙骨憂太的聲音涼涼的，和剛剛喊「裏香」的溫柔語氣聽着像是兩個人。

林林扭過頭，對上少年幽深的眼瞳。

他們此刻的距離比之前要近，她能感受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

林林死魚眼：“大哥，我可是好心救人。”

“嗯，我知道。本來還以為你要逃跑，沒想到你居然在做這種事啊。”乙骨憂太一手還提着她在便利店買的東西，說完這句後重新站起，居高臨下地垂頭看她，“所以，你能看到詛咒了？”

他這話的語氣充滿了危險與警惕。

她的大部分咒力已經被他用複刻術式封印了，現在應該和普通人一樣看不見咒靈才對。

剛剛在便利店她毫無預兆地跑了出去，乙骨理所當然以為她要逃跑，但在追出去後才後知後覺地感受到了有咒靈的存在，順着路線尋去，發現她的目的地正好也是詛咒之所在。

這個時代咒靈層出不窮，有人的地方就有詛咒，什麽時候在哪裏都會有新咒靈誕生，這不足為奇。

只是乙骨想不通她是如何又能看到咒靈的，甚至比他還更快察覺？

以及——她怎麽會從咒靈手中救人？

邪惡的詛咒師怎會好心救人？

乙骨早在高一沒讀幾個月就出國了，和林林也不熟，只是不由自主想起了同期的禪院真希說的話，她說不相信，不相信曾經信任的同伴就這麽成了叛徒，她要找清真相。

可是真相有事實更直接嗎？涉谷事變是所有人的噩夢，如果可以，他也不想去相信叛徒就是自己曾經的同學。

眼下他像是想力求什麽證明似的，問話的咬字很重：“你為什麽要救她？”

林林覺得這個問題很蠢：“救人需要理由嗎？”

[乙骨憂太好感度 1]

……咦？

林林詫異。

“你為什麽能看到詛咒？”乙骨憂太又重複了先前第一個問題。

“什麽詛咒？”

乙骨皺眉：“不要裝傻。”

[乙骨憂太好感值-1]

林林“……”她閉了閉眼，拳頭硬了又松。

這一刻，她決定不再對什麽狗屁好感值戰戰兢兢了。

在看到咒靈「裏香」出現，看到乙骨對「裏香」操縱自如的時候，她就決定了——去他釀的攻略目标！

能攻略的對象又不止他一個，有的是別的賺分方式，她曾經一個怼天怼地的王者，憑什麽要看對這個殺過她一次的死神好言好語？

她要先自己爽了再說！

“那種東西根本不用看。”她說着，幹脆也站了起來，背靠着牆壁，用黑亮的眸子對準他。

“……什麽意思？”

“有些東西不是靠眼睛就能看清的。”林林老謎語人了。

“……”

巷子外的街道燈火通明，冷暖交織成片。

少女烏黑的發絲沾着汗珠，連同着雨霧打在劉海間，洇出點點濕痕，一雙黑瞳卻帶着某種咄咄逼人的氣勢。

乙骨憂太感覺她的氣勢陡然變了。

雖然她個子不高，足足比他矮了一個頭，但此刻卻讓他有種氣勢被壓下去的錯覺。

林林被他得着問了那麽多問題，也該輪到她發問了：“剛剛那個「裏香」，是你的附身咒靈對吧？”

提到裏香，乙骨憂太的神經立刻緊繃起來：“你想說什麽？”

林林一時不語，只邁動一只腳，朝他靠近了一步。

乙骨憂太下意識後退，但是二人的距離還是比先前拉近了一些，一瞬間能感覺到對方呼吸的距離。

“诶？好奇怪啊。”林林好奇地打量他的臉，“我還以為你可以對那咒靈操控自如呢，可是我都離你這麽近了，那咒靈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啊？”

說她報複心也好，說她記仇也罷，她想弄明白的，是一周目開局殺的背後原因。

最有跡可循的端倪，便是那句「敢接近憂太就殺了你哦」。

“那是你用以戰鬥的附身咒靈吧？那殺了人到底算你的，還是TA的？”

像是被戳到了痛處，少年的神色陡然沉了下來，墨綠的眼裏染上冰冷的警告：“不要這樣說裏香。”

林林微愣，覺得一切似乎有點微妙：“我說什麽了？”

“或許你一直對她存在偏見，但如果你不記得我說的話，我不介意再強調一遍…”乙骨憂太盯着她的鼻尖一字一句，“裏香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允許任何人诋毀她。”

啊這

——人？

聽到這裏，林林不知怎的突然醍醐灌頂。

将至今為止的情報整理一下：附身咒靈，「裏香」女生的名字，乙骨年紀輕輕便“喪偶”的婚戀狀況……所有的碎片信息串聯在一起，用不着随系統慢慢摸索，林林很快理清了大致的來龍去脈。

……好家夥，原來是我們仍未知道那天所見的花的名字的劇本嗎？

也就是說，乙骨大概是有個青梅竹馬，年幼喪命，後來變成了咒靈附在他身上。

呵呵了，別人家的青梅竹馬是化作天使來愛你，你家的青梅竹馬是化作怨靈來坑你。

“所以…你和咒靈談戀愛？”林林一言難盡地開口。

[乙骨憂太好感度－1]

林林已經麻了。

乙骨憂太閉了閉眼，深深吸了一口氣，似乎要把秋末雨天的冷氣吸入體內，壓抑那股怒意。

半晌，他才緩緩撩開眼皮，用墨綠的眸子凝住她，闡述真理一般對她冷聲道：

“我們可是純愛。”

“……”

林林不為所動，甚至還有點想笑。

看不出來這死神少年還是個戀愛腦:)

她好整以暇地歪了歪頭。

“所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