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總之，沈秋雨一睜開眼，就看見杜落侑趴在她的病床前。
她知道自己應該昏倒了。
但她沒想到醒來的第一眼看見的是杜落侑。
杜落侑的頭枕着手，露出小半張臉，短發有些亂，遮住了眼。
沈秋雨的心狠狠一跳。
她知道這是什麽感覺。
她知道。
但這種感覺是不正常的，她不應該對杜落侑有這種感覺，是誰都不應該是杜落侑。
杜落侑太好。
沈秋雨咬了咬唇，眼神沉郁下去。
“你醒啦？”那是杜落侑才睡醒的小奶音。
沈秋雨緩過神，看着眼前人，不知覺地咧開了嘴：“嗯。”
杜落侑笑笑，揉了揉眼：“你暈倒了，是演講恐懼嗎？”
沈秋雨愣了，她沒想過這種情況，她只是覺得自己太緊張，再試幾次就好了。
她的眉心一跳：“不知道。”
杜落侑也沒問，叫來了校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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檢查完了，沒什麽大礙，就走了。
兩人一進教室，就又一次接受了全班人的目光洗禮。
沈秋雨不太習慣，皺着眉。
倒是杜落侑，已經直接從先前的“貓”進化成了“猴”，還是不要臉的那種猴。
“不是，我知道我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但你們不至于這麽看我吧？”
講臺上的物理何老師：“……”同學我還在上課呢。
教室裏的同學：“咦～”
但邱彥欽難得沒看杜落侑，反到衣服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盯着沈秋雨。
沈秋雨被盯得渾身不爽：“這位新同學，請你看你的小侑，別看我。”
邱彥欽撇了撇嘴，收回了目光，兩人回到座位。
日子照常過，覺也照常睡。
只是下課，沈秋雨十分不爽地讓塗隽熙和劉烨欣吵醒了。
“诶诶诶，沈學神，你說為什麽杜落侑要陪你啊？你說她不來上課為什麽要去醫院守着你啊？”
沈秋雨一想，真是，随即想到了一些，又打消了念頭。
杜落侑不會喜歡自己的，她應該是直的。
為什麽說是應該呢？
因為高一的時候杜落侑說的那句話。
杜落侑去上廁所了，沒在，所以兩人就随便問。
“因為我們是朋友。”沈秋雨表面上極為冷靜，但心裏已經十分不冷靜了。
“喲喲喲～”二人因為同樣看好這一對兒，所以走在了一起。
“行了再見爺要睡覺。”沈秋雨十分不爽。
二人相視一笑：“行吧再見。”
杜落侑回來剛好看見兩人不懷好意地笑着離開，十分疑惑。
沈秋雨态度極差：“關你什麽事？睡覺！”
杜落侑：“？？？？？”沈學神你吃炸/藥了嗎？
放學後，邱彥欽讓杜落侑先走，自己攔住了沈秋雨：“杜落侑在小吃街裏面的一條小巷子裏面，被人綁了，你跟我去。”
小吃街是耀育旁邊賣小吃的一條街，這是學生給取的。
沈秋雨看着邱彥欽一臉嚴肅，氣笑了：“你跟我作對呢是吧？杜落侑剛走多久啊？你就說她被綁了？”
邱彥欽一本正經：“不信你給她打電話。”
沈秋雨神情嚴肅了下來，照這麽說，杜落侑多半真讓人被綁了。
而綁匪呢？八成是邱彥欽找來的社會小混混。
電話撥通了，沈秋雨開了免提。
沒等她開口對面先傳來了聲：“喂？秋雨？我……我在一條巷子裏，讓人給……綁了，你……你能來嗎？”
女孩清亮的聲音裏滿是惶恐。
沈秋雨皺起了眉：“你等等，我馬上來。”
邱彥欽朝她譏諷一笑。
沈秋雨不予理會。
杜落侑。杜落侑沒事就好。
另一邊，小吃街巷子裏。
杜落侑眉毛鎖起：“我照你們說的做了，秋雨回來，然後呢？”
看起來頗有小混混範的花臂男開了口：“坐等肉來。”
沈秋雨一路走得根風似的，邱彥欽也跟在她身後，不同于沈秋雨的煩躁和急，他倒有些怡然自得。
沈秋雨見他這副模樣，确信了那是邱彥欽幹的。
但那群人到底怎樣，她不清楚。
巷子很逼仄，沒人會來，因而安全。
潮濕，陰暗，是沈秋雨對這裏的第一印象。
巷子裏，幾個社會小混混站在杜落侑身後，杜落侑站在最前面，眉頭緊鎖，沒說話。
沈秋雨淩厲的眼神看見她就軟了下來：“怎麽樣？沒事吧？”
杜落侑張了張嘴，被身後的人踢了一腳，閉了嘴。
沈秋雨見此，眼神冷了下來：“你要幹嘛？”這是對邱彥欽說的，但她沒看邱彥欽。
“不幹嘛，讓你見證我奪走她初吻的光輝時刻。”邱彥欽從沈秋雨身邊走過，狠狠地撞了沈秋雨一下，揮了揮手，“要是興致來了，還能讓你看一些東西。”
那群社會哥走出來一個束縛住了沈秋雨。
總共三個社會哥。
沈秋雨見此情狀，笑了：“你就這啊？邱彥欽？”
邱彥欽突然停下了腳步，連杜落侑都是一愣。
沈秋雨的腳猛然往後一踢，踢中了社會哥三號的要害。
社會哥三號直接捂住那地方，臉疼到扭曲。
她再一轉身，摁住三號的腦袋，朝牆上狠狠一撞。
杜落侑光看着都疼。
沈秋雨冷冷地看着邱彥欽和社會哥一二號。
杜落侑從來沒見過沈秋雨這副神情，此時她一看，只覺得渾身汗毛倒立。
邱彥欽慌了，又一揮手，自己湊到了杜落侑面前，不顧杜落侑臉上的嫌惡，直接上了手。
身後又是一聲慘叫。
邱彥欽裝作冷靜：“你去，我能管住她。”一號去了，邱彥欽手上的動作依舊沒停。
沈秋雨看着氣勢洶洶朝自己走來的二號，一跳，一蹬牆，直接朝二號腦袋踢去。
收拾完兩人，她看了看面前的一號，又看了看對杜落侑動手動腳的邱彥欽，身上的冷氣又涼了幾分。
“我/操/你大爺……”她壓着聲音。
看着面前的一號提拳就要朝她砸來，她笑了，一側身，再一個過肩摔。
現在的社會哥都這麽弱？
她冷笑一聲，看着邱彥欽馬上就要湊上去的嘴，直接上前，一手蓋住他臉。
邱彥欽：“？？？？”
接着，他就感覺自己腦袋一陣疼。
沈秋雨直接私毫不留情地把他頭砸在了牆上，殷紅的血流了出來。
沈秋雨看了看身後三個社會哥，暫時沒有要起來繼續幹架的意思。
她朝杜落侑溫柔一笑：“小侑，你先出去，我等會出來哦。”
杜落侑雞皮疙瘩出來了，這笑，怎麽看，都不對勁。
“我不。”杜落侑倔強道。
沈秋雨無奈笑笑，把她的衣服整理了一下，揉了揉她的腦袋：“乖，聽話。”
那聲音，像水一樣柔。
杜落侑不自覺心軟了：“好……你快點啊。”
沈秋雨朝她燦爛一笑：“遵命。”
杜落侑轉身出了小巷，沈秋雨确認她看不見了，瞬間收起笑意，身上的寒氣又散發出來。
“你們說……這個賬，誰先還呢？”
躺在地上的三個社會哥頓時慫了，但考慮到面子，強撐着站起來，看看坐在牆根出不省人事的邱彥欽，整個人都不好。
沈秋雨冷笑，上前去，以最快的速度踢倒一個，摁着剩下兩人的頭，朝地上撞去。
“你們知道嗎？年輕人需要的是冷靜，你們需要冷靜，我不需要，我已經夠冷靜了，這是你們逼我的哦。”
兩人的臉一陣痛，沈秋雨照着兩人的後腦勺打了幾拳，拽起兩人，讓他們的後腦勺與牆壁親密接觸。
她有分寸，她知道這樣做這些人死不了。
對着最後一人也進行了同樣的操作之後，朝着四人一人一腳，徹底廢了他們。
沈秋雨漫不經心地清理着手上的血，拂了拂衣服，走出了小巷，看見了站在一旁的杜落侑。
“你出來啦？”
“嗯。”
“沒傷到吧？”
“沒呢，別怕。”沈秋雨朝杜落侑放松地笑笑，杜落侑松了口氣。
“那咱回家吃飯，我好餓了。”
沈秋雨笑着點了點頭。
巷子裏的四人如同死了一樣，沒有動彈。
過了許久，邱彥欽才醒過來，他只覺得自己腦袋疼得要命，包括自己某個部位。
他一摸，手上全是血，他迷糊着叫醒了三人。
這個沈秋雨，什麽來頭？
兩人吃完飯，沈秋雨先去洗澡。
這時候她才發現自己身上好幾處擦傷了，還有些地方有劃痕。
她皺了皺眉，自己是不是真的打得有點重了。
與此同時，她的手機亮了，杜落侑無意之間，看倒了上面的消息：
爸：
過幾天是你父母親的忌日，給你請假嗎？
杜落侑定在了原地。
怎麽回事？
沈世輝不是她爸？
那去年……
杜落侑猛然想起來了。
因為沈秋雨總是翹課，所以她從來都沒太在意沈秋雨的去向。
但是，去年的8日，沈秋雨确實不在。
沈秋雨去掃墓了？
那沈世輝和簡薇是誰？
浴室裏的水聲停了，杜落侑有些不知所措，要問嗎？
沈秋雨穿着衣服邊擦頭發邊走進了卧室，看見杜落侑正襟危坐在床上的樣子，笑了：“你幹嘛啊？”邊說，她邊拿起了手機。
屏幕上赫然是那條消息。
“你看見了啊。”這不是問句。
杜落侑偏了偏頭。
沈秋雨還在笑：“不是你怎麽這麽可愛啊？我又不會罵你，你想知道嗎？”
杜落侑緩緩擡頭，看向了沈秋雨：
“嗯。”
沈秋雨的動作停了，坐在椅子上，腳放在杜落侑腿上邊。
“我爸是個瘾君子，在生了我之後染上的，我二年級的時候吧，他瘾犯了，家裏沒毒/品了，他瘋了，殺了我媽和我婆，那時候我爺爺奶奶外公都不在了，只有一個外婆和我最親。”沈秋雨頓了頓，“我爸媽都很愛我，因為他們對我有愧疚，那時候我媽拼了命的讓我躲起來，我也沒有哭，倒是挺冷靜的，我躲進了衣櫃。過了挺久的吧，我爸清醒了，發完瘋了，他看見我媽和我婆的屍體堆在一起，到我屋裏，我從來不喜歡開窗，但他看見我屋裏的窗戶大開着，拖鞋還在地上，他分明很聰明，但他就是沒想到我在衣櫃，我不敢出來，就只敢透過縫去看，我看見我爸哭了，他頭一次哭，他自殺了。”
沈秋雨的語氣很平靜，毫無波瀾，就好像在陳述自己晚上吃的菜一樣。
但越是冷靜的沈秋雨，越讓杜落侑心疼。
“你陪我去吧，我讓我爸跟你爸說，也請個假。”沈秋雨回完消息，征求了一下杜落侑意見。
杜落侑眼眶泛紅，開口的時候帶了點鼻音：“好。”
沈秋雨樂了：“我都沒哭你哭個啥啊？”
“心疼。”
沈秋雨聞言，眼裏的光暗淡下去。
她很少向人坦露過自己的家事，只有兩個。
這兩個人都說心疼她。
她不想被人心疼。
她想讓別人仰慕。
沈秋雨擡起了頭。
但眼前這人不一樣。
眼前這人說什麽她都樂意。
沈秋雨笑了。
一顆淚珠滴在了腿上。
杜落侑的。
沈秋雨聽見嗚咽聲，擡起頭，看見了杜落侑的淚珠。
一顆一顆，每一顆都砸進她心裏。
她慌了。
她不會安慰人，她從小到大沒哭過，也沒安慰過別人。
她咬了咬唇，起身，把杜落侑環在自己臂膀裏，摸着杜落侑的背。
“小屁孩？這麽容易哭啊？”
杜落侑聞言，擦了擦眼淚，擡起頭，一臉嚴肅。
“秋雨，你好悲催啊。”
“嗯。”
“你真的好悲催啊。”
“嗯。”
杜落侑挺了挺背，想模仿沈秋雨說“小屁孩”。
但對方比她大，喊小屁孩不合适，換個措辭吧。
她清了清嗓：
“小悲催，你好朋……”杜落侑猛然住了嘴。
诶等等？自己剛剛說了什麽？
不是吧？這麽嚴肅的時刻都能嘴瓢。
杜落侑擡起頭看了看快要笑岔氣的沈秋雨，害臊了。
“不許笑不許笑！”
沈秋雨強忍住笑意，從她發抖的身子不難看出她憋得多累。
杜落侑嘆了口氣：“笑吧笑吧。”反正憋壞了心疼的還是她自己。
頓時，卧室裏爆發出了巨大的笑聲。
杜落侑嘟了嘟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