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日子逃去如飛，國慶了。
杜落侑至少是個不忘父母的好孩子，國慶當天回家了，第二天才回來。
沈秋雨呢？
沈世輝和簡薇去法國玩了。
沈秋雨也不知道這麽大一把年紀了還搞什麽浪漫。
“你不懂，等哪天你談了戀愛你就知道了。”沈世輝在電話裏喊道。
沈秋雨撇了撇嘴，很不滿：“去吧，到時候給你讨個兒媳婦。”
沈世輝樂了：“嘿你個小兔崽子，不準去禍害人家小杜。”
沈秋雨早把自己的事告訴沈世輝了，對方倒也沒意見，畢竟他對杜落侑很滿意。
再說，沈秋雨又不是他親女兒，撿的。
聞言，沈秋雨就不滿了：“嘿，我還偏去禍害了，挂了拜拜！您就等好消息吧！”
挂了電話，屋裏空蕩蕩的，杜落侑走了，她一下子覺得整套房都陌生了起來。
心情極差。
班級群裏也在互道國慶快樂，老葉更是大方，直接一個大紅包發到了群裏。
沈秋雨點開。
三塊七毛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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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什麽爛手氣。
手氣最好的是杜落侑，四十多。
沈秋雨覺得自己的心情又差了幾分。
清早起來就這樣的心情，她只覺得自己這一整天都沒法好好過了。
氣死了氣死了！！！！！！
沒事，咱心平氣和……寫會兒作業吧。
于是，沈秋雨看着桌上一堆試卷，努力讓自己平心靜氣，然後拿起了筆。
一分鐘後……
杜落侑在家怎麽樣？
十分鐘後……
杜落侑在家開心嗎？
半小時後……
杜落侑會想自己嗎？
一小時後……
杜落侑……草，不幹了，做什麽都是杜落侑杜落侑的！
發揮自己的學神才能吧！沈秋雨！
于是，沈秋雨讀起了題，草稿都沒打，刷刷地，做完了一面。
呼……
我真棒！
沈秋雨笑了。
平心靜氣，繼續做吧！騷年！
于是整個上午，沈學神心無雜念地做完了三分之一的作業。
十一點了。
诶我飯還沒做！
沈秋雨慌了，蹦起來做飯。她已經習慣杜落侑在的時候了，以至于她忘了自己現在一個人。
本來很平靜的心一下子又波濤洶湧。
她定在了原地，杜落侑不在啊？
不在。
沈秋雨嘆了口氣，栽在了床上，拿起手機來，看着班級群。
杜落侑到現在一句話沒跟她說過，沒說國慶快樂，什麽也沒有，唯一的一句，還是在班級群裏的“謝謝”。
算了，別去想了，人萬一沒把你放心上呢？
沈秋雨皺着眉，下床給自己做了碗面。
食之無味。
整個下午，沈秋雨就窩在房間裏看書，做作業，二者交替進行。
這樣也好，至少不會讓腦子有去想杜落侑的餘地。
心情稍微好了點，但看了看手機。
嘿這家夥，一條信息也沒有！！！！！
沈秋雨很是不爽，做了飯，一個人默默吃着。
她一整天除了早上跟沈世輝通電話，其他時候沒再說過話。
七點，沈秋雨準時打開了電視，看看新聞聯播吧，指不定看到外國有什麽瓜吃自己還能好奇一下。
但沒過多久，她就後悔了，這個新聞聯播，讓她整個人都陰沉下去了。
一開始也就講講國內國外的一些政治新聞，沈秋雨也看不懂，整個人都十分疑惑。
沒事，看看下面的人比手語也挺不錯的。
就在沈秋雨昏昏欲睡的時候，一條新聞撞進了她眼中：
Q市某男子毒/瘾發作持刀殺/死一家人。
沈秋雨愣了，天氣分明不打冷，她卻打了個寒戰，心髒猛地收縮。
痛，好痛。
這條新聞和幾年前的事相似。
唯一不同的在于這次一人沒留。
可幾年前的那次，留下了她，沈秋雨。
同樣是在Q市，同類的人。
一下子，她潰不成軍。
她沒哭，她從小到大很少哭，成了孤兒之後更是一次沒哭過。
被打，被罵，被侮辱，她從來不掉眼淚，她不喜歡被人同情。
沈秋雨整個人失了魂。
你說啊，為什麽我爸要留下我呢？
我也不知道。
對了，聽大人說，借酒澆愁。
不真實感，還是那種不真實感，墜入虛空的感覺，沉于夢境的感覺。
整整一件啤酒，她買了整整一件，她沒喝過，但據周圍喝過的人描述，那東西有點苦。
管他娘的，反正沒感覺。
電視裏新聞聯播還在放，但是是不一樣的新聞。
她呼出一口氣，直接坐在了地上。
我是誰呢？
不知道。
我該何去何從呢？
不知道。
我要做什麽呢？
不知道。
沈秋雨關了新聞聯播，放了一部電影。
《肖申克的救贖》
她喜歡這部電影，她也喜歡這部電影的主角
她羨慕杜弗倫的冷靜，智慧。
那是她想成為的人。
但她成為不了。
沈秋雨開了一聽啤酒，直接灌進肚裏。
哇……
好難喝。
可她只是微微蹙眉，沒有多餘的反應。
一聽喝完，她捏扁了鐵皮罐，随意地放在了地上。
杜弗倫入獄。
再開一聽。
她沒關窗，涼風習習，天氣已經有轉涼的趨勢了，白天熱，晚上睡覺還得搭一層空調被。
沈秋雨就只穿了一身短褲短袖，坐在地上，風吹就吹吧，正好讓自己清醒一點。
噴嚏連連打，但她就是不去添衣服。
吹啊吹啊，我的驕傲放縱。
吹啊吹啊，吹不毀……
诶然後是啥來着？
一聽一聽，慢慢來。
到最後，還剩兩聽，手上還有半聽沒喝完，電影就放完了。
啊，廁所……
上完廁所，沈秋雨依舊坐回了地上。
腦子昏昏沉沉的，難受啊……
她睡着了，做夢了。
男人發了瘋，從廚房裏拿出一把水果刀。
“聞聞，快去衣櫃裏躲着！”
女孩點了點頭，看着自己父親拿着刀沖來，女孩沒哭，躲進了自己房間的衣櫃。
屋裏窗戶大開，是媽媽為了通風開的。
“禮斌！禮斌！楊禮……啊！！！”
女人撕心裂肺的慘叫。
接着，是一直不開口的外婆的。
女孩很怕，縮在衣櫃角落。
她想哭，但是為什麽？哭不出來啊！
過了好久好久，男人才發了瘋似的哭叫起來。
“餘雁！你……媽！”
“聞聞！聞聞！你……”
卧室門被撞開，男人帶着血跡，沖進了房間。
女孩不敢看，但她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她偷過縫隙，關注着門外的男人。
那男人錯愕地看着敞開的窗戶，男人緩緩跪了下來。
“聞聞……聞聞……爸爸的錯，爸爸對不起你。”
血花綻開，男人倒下了。
爸爸，你那麽聰明，為什麽就是不肯把衣櫃門拉開呢？
又過了好久好久，女孩才出來。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女人，胃裏一陣翻騰，她閉上眼，逼迫自己不去想，在客廳拿到了爸爸的手機。
“警察叔叔嗎？我家在xx小區x棟x單元。我爸殺人了，在我家，能趕緊派人來嗎？”
對面的人沒有不信，安慰了女孩幾句，女孩應了，挂了電話。
接下來……接下來……
沈秋雨猛然驚醒。
已經淩晨一點過了啊……
她腦袋痛得要命，看了看手中剩下的酒，一口喝完了。
又開了一聽，猛灌了自己好幾口，才又昏睡過去。
那是在一個辦公室。
還是那個女孩，女孩戴着紅領巾，明顯長開了，比原先漂亮了許多。
“秋雨啊……你說，你心底到底還藏了什麽事啊？”
女孩凝視着眼前謝頂的教師，女孩的臉上挂着傷。
“我沒法叫來你爸媽，我也從你爸媽那了解到了你的過往。”老教師頓了頓，看着女孩，又開口了，“我看出來了你的堅強，你的聰明，但你同時是很敏感很謹慎的，你努力把自己保護得很好，裝作一只猴子，扮猴，但你其實不想這麽做對吧？你為了不讓別人了解你，你把自己藏起來了。”
“你說，你到底還藏了哪些事啊？”
女孩一向冷靜的臉上出現了一瞬的茫然。
我到底還藏了哪些事啊？
有些事藏得太深了，不管怎麽挖，都挖不出來了。
那些事，已經嵌入心底了。
女孩低下了頭。
“秋雨，老師可憐你，老師同情你，心疼你。”
女孩感覺自己的心像是被針紮，劇烈收縮。
她好累，她裝得好累。
……
那是在福利院，陰暗的房間裏，夕陽照了進來。
女孩面無表情，拿着易拉罐上的鐵片，一下，一下地，在自己小臂上劃着，傷口長，但不深。
盡管投胎轉世開啓新人生的想法對她的誘惑力很大，但她還是不敢做。
她想試試長大的滋味，她想知道長大之後會不會不一樣。
沈秋雨又驚醒了，這次七點過了，太陽已經出現在了天邊，但整個地球還是沉寂的。
她睡不着了，一摸背後，全是冷汗。
頭疼，好累。
沈秋雨支撐着身子，走到衛生間，簡單洗漱了一下，又倒回了原來坐的地上。
為什麽會夢到這個？
她記得自從沈世輝領養了她之後，就再沒有過這樣的夢。
好奇怪。
茶幾上有一聽，手中還有大半聽。
她緊緊閉上眼，只感覺臉上發燙。
不會吧不會吧？我發燒了？
沈秋雨苦笑一下，但她沒有動力去測體溫。懶得動。
她就這麽頹在地上，盯着黑色的電視機屏，時而喝一口酒。
杜落侑你到底多久回來啊？
我有話要跟你說。
不知道過了多久，陽光射進屋裏。
大門開了。
沈秋雨一直凝然不動的眼珠看向了時鐘。
啊……都九點過了啊……
沈秋雨坐的地方，杜落侑看不見。
總之，杜落侑一進門就聞到一股酒味。
她習慣性的去了卧室，裏面沒人。
再去看書房，裏面沒人。
她有點慌了。
“秋雨？秋雨？”
沈秋雨緩過神：“嗯？”
杜落侑在一堆酒瓶子裏找到了一身酒氣的沈秋雨。
“你……你喝酒了？”
沈秋雨苦笑，這都看不出嗎？
“嗯。”
杜落侑收拾了一下地上的易拉罐，把罐子都堆到了茶幾上，伸出手：
“你困的話咱回卧室去。”
對于這樣的沈秋雨，她只感到無能和驚慌。
那樣頹喪的沈秋雨。
沈秋雨伸出手，沒等杜落侑用力，她使勁一拽。
杜落侑跨坐在了她身上。
她死死地抱住杜落侑，狠狠地吸了一大口杜落侑身上的香氣，開了口：
“杜落侑。”
沙啞的，低沉的聲音。
“嗯。”
“你現在在吧？”
“在。”
“那我跟你說個事哦。”
“好。”
沈秋雨呼出一口氣，溫熱的氣息拍在杜落侑耳朵上。
“我喜歡你，我想跟你談戀愛。”
一瞬間，杜落侑感覺自己大腦短路了，心跳猛然加速。
她突然沒了力氣。
“可以嗎？”
耳邊響起的是抱緊她的少女的低沉嗓音。
“你喝醉了。”杜落侑緩過神，想要推開她。
“你知道酒後吐真言嗎？”
杜落侑徹底沒了抵抗的力氣，軟了下來。
“嗯。”
“所以可以嗎？”
杜落侑眼眶泛紅：“嗯。”
沈秋雨笑了，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女朋友。”
杜落侑渾身一顫。
“怎麽了？”
“你現在在吧？”
“在啊。”
“那以後呢？”
“以後什麽？”
“你現在在，以後還會在嗎？”
沈秋雨問出了那句話，那句她想問很久的話。
你以後還會在嗎？
懷中的人，趴在了她的頸窩處。
“會。”杜落侑又補充了一句，“永遠會，一直會，此生都會。”
沈秋雨推開了杜落侑一點，望着對方。
杜落侑也望着她，她的眼中低迷，深邃。
沈秋雨輕輕在她唇上一吻。
随後又吻了上去。
她輕舔杜落侑的嘴，不費吹灰之力地進入了。
她感到杜落侑輕輕一僵。
過了許久，兩人才分開。
一個纏綿，而又輕柔的深吻。
兩人做夢都想不到，她們真的會在一起。
“你好像有點燙，發燒了嗎？”
“應該是。”
沈秋雨坐回了沙發。
杜落侑看向她，語氣裏帶了點責備：“為什麽不測一下？”
“累。”
也是。
杜落侑也不怪她了，拿了溫度計，插進了沈秋雨的腋下。
“為什麽喝酒？”
沈秋雨耷拉着腦袋：“你有空看看昨晚新聞。”
杜落侑應了。
“還有，你為什麽一整天不給我發消息。”
杜落侑聞言，突然笑了。
“
沈秋雨莫名其妙：“你笑什麽？”
“笑我們小雨語氣裏滿滿的醋意。”
沈秋雨撇撇嘴。
“陪我爸媽走東走西，忘了嘛。”
“以後記得。”
“好。”
三分鐘過了，杜落侑抽出了溫度計。
“三十八度……九？？？？”杜落侑語氣裏滿是驚異。
“不是你說你燒這麽嚴重怎麽不吃藥啊？”
杜落侑一下子蹦起來，在屋裏找退燒藥。
沈秋雨看她忙碌的樣子，笑了。
虛弱，但開心。
還好屋裏有退燒藥，沈秋雨吃了藥，困意也就上來了。
兩人回了卧室，不管外面一堆垃圾，跑床上癱着去了。
沈秋雨很快睡着了。
杜落侑睡不着，直接打開微信像家人彙報。
家裏人都不反對，畢竟他們都認識沈秋雨，知道沈秋雨雖然懶，但是是個好孩子。
杜落侑直接高興到炸。
本來她還想去班級群炫耀，但後來想了想。
算了。
萬一傳廣了就不好了。
杜落侑關上手機，側身看着熟睡的沈秋雨。
“睡吧，女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