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文欽和文亭住在老弄堂裏,房子老舊,穿過狹長的小徑,兄弟倆轉過幾個拐角,摸着挂了個小燈泡,燈光晦暗的小樓梯上了二樓。
他們住在二樓的一個閣間裏。
閣間不大,開辟出了一個小小的浴室,床邊有一架木書櫃,齊齊整整地堆了大半個書櫃,都是文亭的書。
書櫃是文欽親手做的。
有一年夏天,天氣很熱,二人在天井邊,文欽敞着衣襟露出胸膛,拿着鋸子踞木頭,說要給他弄個像樣的大書櫃。為了這個,文欽在木匠鋪裏蹲了幾天,就看他怎麽做櫃子。
文欽不讓文亭插手,他怕木頭刺紮傷文亭。
文亭是他娘早産生的,從小身子骨弱,他娘還在時,就常讓文欽抱文亭,叮囑他,以後一定要好好照顧弟弟,他們是兄弟,打斷骨頭連着筋的親兄弟,是天底下最親近的人。
文欽五六歲時已經能穩穩地抱文亭了,文亭打小就黏文欽。文亭走路走得晚,他爹娘很發愁,可文亭摔了跤淚汪汪的,夫妻倆誰都舍不得放開他。只有文欽在的時候,文亭搖搖晃晃地一頭紮進文欽懷裏,摔倒了不哭不鬧,伸着手要他哥抱。
府上的人都說,兄弟倆這親的,得是有前世的緣分。
後來書櫃在小閣樓裏立了起來,文欽摟着文亭的肩膀,說,等哥賺了錢,買大房子,給你單獨辟個書房,像爹那個。
文亭垂着眼睛笑,摸着光滑的木架,木頭都被文欽細致地打磨過了,文亭說,我很喜歡這個書櫃,謝謝哥哥。
他催文欽,說,哥,快洗澡去吧,一身汗。
文欽挑了挑眉,道,嫌棄哥呢?
他幹脆轉過身,兩條長胳膊都摟着文亭把人往懷裏嵌,文亭推他,道,黏糊糊的,哥臭死了。
文欽那時正當長身體,個頭蹭蹭地蹿,沒少幹苦力活,一身肌肉結實精壯,文亭還像個小孩兒似的,才到他胸口。
兩兄弟笑鬧推搡,臨了,文欽埋在文亭細白的脖頸間聞,笑着說,別說,亭亭身上怎麽總是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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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亭咕哝道,我又不出汗。
文欽一想,也是,他弟弟就是大夏天也很少出汗,體涼。文欽掐着文亭的腰,說,太瘦了。
他松開手,轉頭去小隔間裏洗澡,一邊道,等哥洗個澡,哥帶你去吃買好吃的。
文亭望着小隔間,聽着裏頭嘩啦啦的水聲,文欽的聲音被水沖得模糊不清,文亭回過神,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指,指頭沾了文欽的汗,濕黏濕黏的。
他搓了搓細軟的指頭,太用力,一下子就搓紅了。
木門嘎吱一聲,文欽從裏頭出來,頭發濕的,拿着白毛巾胡亂地擦,赤着上半身,下頭穿了條薄褲子。
文亭已經洗了澡,他正坐在床頭看書,一見文欽,就支起身,說,“哥,我給你擦。”
文欽笑了笑,長腿勾了張小馬紮,坐在床邊,将毛巾給了文亭,說,“來。”
他個子高,長手長腳的,縮着坐在小馬紮上,文亭跪坐在床上,拿着半幹的白毛巾輕輕擦了擦文欽的頭發。
閣樓裏頂上吊着一個燈泡,四野皆靜,将二人的身影拉得修長,挨着你我不分,有種超乎正常的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