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祁夜幫着收拾完後, 就和蕭靜一起出了門。

打車軟件顯示的定位是健身會所那兒,得出到北門再繞個彎。

看着近,但祁夜他們還是費了不少時間。

這裏的小區規劃分了一二三期, 而蕭靜那裏的一期建造得最早,所以離得最遠。他們繞了無數的彎路石子路,北門才出現在了視野裏。

“小祁,送到這兒就行了。”蕭靜說,“車牌我記着了,你回去上班吧,別遲到了。”

“我上班晚, 得到晚上九點。”祁夜幫蕭靜拎着滋補品, 又往門口那裏偏頭說, “送上車我就走。”

蕭靜聽着也不好推脫,在她心裏都等同于一家人了,就由着祁夜送她。

等出租車逐漸開遠, 祁夜才轉身, 正要往反方向走, 就見街角出現了個熟悉的身影。

“周小姐。”祁夜打了招呼, “挺巧啊。”

周斯嘉看了他一眼, 點頭說:“嗯。”

祁夜笑笑, 繞過她往後走去。

寒暄幾句就夠了,沒多餘的話題。

不過這次,周斯嘉卻破天荒地叫住了他。

“剛剛上車的那位……”她問,“是蕭靜嗎?”

祁夜疑惑了幾秒,随後應了聲:“對。”

他看着周斯嘉欲言又止的樣子, 于是問:“周小姐找她?”

周斯嘉說:“對, 有點事。”

“這樣。”祁夜聽着也沒多想, 停頓兩秒說,“那改天給她來個電話,否則你這直接上門人家也不一定在。”

周斯嘉說了聲“好”,祁夜見着沒什麽事,正要走呢,卻聽到她說:“今天有空嗎?随便聊聊。”

老實說,這事兒就挺玄乎的。

直到祁夜坐在咖啡店裏,也沒弄清這怎麽就約上了,對象還是和蕭程的未婚妻。

從收銀臺那裏接過星冰樂後,祁夜看了眼不遠處的周斯嘉,單手在手機屏幕上打了幾個字。

-祁夜:蕭教授,我今天和周斯嘉見面了。

發完後暗了屏,祁夜把手機扔回兜裏,走過去坐在周斯嘉對面。

周斯嘉依舊一副冷淡的樣子,在祁夜落座的時候,她擡眼問了句:“同行?”

祁夜點頭:“可以說是同行吧。”

“比我好。”周斯嘉淡笑了下,“玩吉他還是自由點,被束縛住也沒什麽意思了。”

祁夜單純只是很客氣地笑,沒怎麽接話。

他們的确沒有話題可以聊。

這是祁夜在今天聽到周斯嘉問他有沒有時間的時候,冒出的第一個想法。

而就算後退一步,交集點只有蕭程一個人,除此以外,他們就是兩個世界裏的人,不會産生任何的交往。

“周小姐。”祁夜直截了當起來,“我這人就挺直接的,也不拐彎抹角點什麽,找我是有什麽事嗎?”

周斯嘉笑了:“只是和你聊聊。”

“我們之間……”祁夜也跟着笑了下,“恐怕沒什麽好聊的。”

“我知道。”周斯嘉聽着這話,也沒多餘的反應,她把吸管插進冰美式裏,“其實我今天找蕭靜,是為了訂婚那件事。”

祁夜皺了眉。

“今天我父母跟我說,他們想把訂婚儀式放在下個月的月底。”周斯嘉的語氣沒什麽波瀾,“到時會向所有媒體公布消息。”

祁夜沒說話,他仔細思考着這件事,忽然想起今天下午打完電話後蕭靜的樣子。

——看來今晚找蕭程,也是這事兒。

“看出來了嗎?”周斯嘉忽然問。

“什麽?”

“這場訂婚有着太多的商業價值,也不是我們能左右的。”周斯嘉的眼底帶了諷刺的笑意,視線落在手機旁的粉紅色福袋上,“永遠都見不得光。”

聽着這話,祁夜沉默了很久,最後開了口。

“有時候不是說沒辦法。”他看着周斯嘉很認真說,“而是我們不争取,最後才會導致最糟糕的事态發生。”

咖啡廳裏往來的人不少,嘈雜的聲音也不少,但這句話卻說得十分幹脆利落,就像是被隔了一塊地兒,聽得清清楚楚。

“周小姐也有心上人吧。”祁夜喝了一口咖啡,“難道就這樣放棄了?”

周斯嘉聽聞愣了一瞬。

她下意識看了眼福袋,沒接話。

話說到這兒的确差不多了。

瞥了眼窗外落下的夜幕,祁夜站起身:“快到上班時間了,我先走了。”

話音落下,他沒立刻挪步子,扯了下嘴角對周斯嘉說:“我就一痛快人,可能說話直接了點,別放心上。”

說完,空塑料杯一丢,直接出了咖啡廳。

祁夜和周斯嘉約的地方離蕭靜住處很近,所以去酒吧沒什麽選擇,得熬一段公交。

車上人不多,也有空位,但祁夜不想坐。

他單手拉着車環,就盯着車窗外昏暗的燈杆發呆,看久了就閉會兒眼,然後繼續看。

——晃得眼睛疼。

等到了酒吧,祁夜依舊沒什麽表情,他直接走到樂池,扔下背包,開始給吉他調音。

隔了幾秒,忽然“嘶”了一聲。

“怎麽了?”小陳在吧臺那兒看了祁夜一眼,“哎喲,琴弦斷了?”

祁夜點頭,沉默着把從琴盒裏拿出備用弦。小陳見着他略帶不耐煩的樣子,加上渾身散發着低氣壓,想問的話咽了回去。

老板這時候從樓上下來,見着這情況,用口型問:怎麽了?

“不知道啊。”小陳很輕地說了句,“可能晚飯沒來得及吃。”

“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啊。”老板也壓着聲兒,拍了下小陳的腦袋,“幹活去。”

其實在祁夜自己看來,談不上是生氣或者不開心。

只是有種莫名的煩躁感,就無緣無故地悶在心裏,想着排解卻找不到地兒。

等換了琴弦,彈了幾首曲子後,這種情緒才稍微緩解了點兒,同時祁夜也想明白了一件事。今天晚上的無端生氣,并不是周斯嘉消極對待這件事兒造成的,而是那種無法控制的、被動的感覺。

沒人點歌,祁夜自個兒悶着彈,到了淩晨一點,酒吧也沒人了。

酒吧老板見着祁夜心不在焉的樣子,想要讓他早半個小時下班。

正要過去呢,就聽見祁夜放在酒臺後的手機響了。

“小祁,你的電話。”酒吧老板把手機遞過去,“接吧,不算你上班時間。”

祁夜看了眼來電人姓名,笑了下:“謝謝老板。”

今天和周斯嘉聊了點時間,加上之後趕着到酒吧上班,祁夜就沒想着給蕭程打電話。

不是說不把這事兒放心上。

但蕭程去見父母,最後談話的結果也只有“行”和“不行”。

怎麽說呢,就挺板上釘釘的,而且是把釘子砸得賊牢的那種,後續撬動也挺難。

抱着這樣的心态,祁夜走上天臺接了電話。

他帶着耳機,擺弄着手裏的打火機,聽着那頭蕭程說話。

“咔噠——”

鉸鏈帶着機盒,開了又合上,火星迸濺。

時間并沒過多久,但夜晚總是能把分鐘的事兒給拉長了。

打火機就這樣響了會兒。

忽然,祁夜的動作一頓,外殼合上的“咔”聲戛然而止。

他對着電話問了句:“真的嗎?”

漸漸地,他的語氣從驚訝化成了喜悅,祁夜很認真在聽,連着指尖都下意識攥緊了打火機盒。

周四的酒吧的确冷清了點。

祁夜去天臺接電話後,連着酒吧裏都最後的聲兒都沒了。

“老板,等下你就讓他先回去了?”小陳擺放着調酒器,問道。

老板往樓上的方向看了一眼:“也沒客人,讓他回去吧。”

“可還沒下班。”小陳小聲說。

“就早半個小時。”

小陳聽着咕哝:“以前這種情況,你也沒——”

話說到一半,就聽見樓梯有了動靜。

祁夜從樓上奔下來。

他的手裏還緊緊攥着手機,迫切地朝酒吧外張望了下。

不知為何,就兩層樓的樓梯,竟然跑得還挺喘。

“老板。”祁夜的手肘撐吧臺那兒,“今天請半小時,以後我還一天出來。”

老板愣了一瞬,機械地點頭:“行。”

話音剛落,就見祁夜往樂池那兒奔去,收拾起東西。

随便把樂譜和撥片往背包裏一塞後,他就背起吉他,匆忙跑出了門。

“這是咋回事?”小陳懵着問道。

看着搖晃的風鈴,老板搖頭:“……不知道。”

酒吧木門上的風鈴依舊在響。

祁夜走出巷子的時候,似乎還能聽見它乘着風兒出來。

不知為何,這條小巷突然就勾起了不少回憶,就像是放電影那樣,一幕幕就在腦袋裏挨着放。

“還真是沒錯,這倒春寒得厲害。”祁夜咽了下口水,發着抖說了句。

他看到不遠處的車燈亮了下。

然後就見車門開了,蕭程下了車。

祁夜按耐住情緒,深吸了一口氣走過去:“這麽晚還來接我。”

“想見你。”蕭程靠在車門那兒,彎腰從車上拿出一束花,“過來路上看見的,覺得好看就打算買了給你。”

——依舊是一束向日葵。

祁夜笑笑,忍俊不禁地糾正:“現在是淩晨一點。”

“看見就是看見了。”蕭程跟着笑了,他垂着視線,等再擡眼看着他的時候,忽然溫柔喊了聲:“祁夜。”

“嗯。”祁夜直勾勾看他,“我在呢。”

話音落下,他抱着胳膊,又抖了下:“不說了,祁哥覺得有點肉麻。”

蕭程依舊是笑,點頭應了聲兒,把向日葵遞過去。

熱烈、沉默、仰慕着的愛。

——這是向日葵的花語。

坐進副駕駛後,祁夜拉着安全帶,問道:“周斯嘉真這麽和你父母說的?”

“對。”蕭程道,“說有心上人了,想要取消這次訂婚。”

“所以這次……”

“沒有意外,應該可以取消。”

聽着這話,祁夜長呼了一口氣。

“早點兒說多好。”他靠在車子椅背上,“總要拖到現在,弄成這樣才……”

還沒說完,就聽蕭程喊了聲“祁夜”。

祁夜看了他一眼,忽然覺得有點兒不對勁:“怎麽了?”

蕭程的指尖摩挲着方向盤,看上去有心事,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只不過隔了幾秒,他就收斂起神色,笑了下說:“我們回家?”

話音落下,祁夜也跟着笑了,沒再多想。

他把向日葵緊緊摟在胳膊那兒,很輕地重複:“嗯,我們回家。”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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