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遭人調戲 一駕價值不菲的馬車上,……
一駕價值不菲的馬車上, 端敬縣主撩開車簾,居高臨下地問車外的婢子,“買來了嗎?”
“只得三個, 再多店主人便不賣了。”外頭的婢子,一手提了個食盒, 另一只手拿着三個竹編小盒。
端敬縣主迫不及待地打開三個小盒,臉上帶着期待,只是不幸,小盒裏并沒有她想要的,兩只雞挂件和一頭小牛。
“怎麽還是沒有?”
端敬縣主是怡親王愛女, 怡親王鎮守西北多年,此次陪着父王進京述職才有幸在這盛京游玩一番。
互市節上驚鴻一瞥,卻再也找不到那個俊俏郎君,托人去打探消息也沒下文了。
來到盛京,發現流行的東西與西北實在大相徑庭,她與貴女們聊天都聊不到一塊。她能察覺到, 若不是顧忌着她的身份, 那些人是不願主動與她說話的。
近日她發現許多貴女們腰間都多了個挂件,普通的紅繩串了一個玉雕,十二生肖見多了, 這般有趣的卻不常見。
珍寶閣經過重新包裝, 将竹編小盒變成了有精致花紋的銅盒,木雕升級成了玉雕,成功受到貴女們的追捧。
端敬便先去了珍寶閣, 但銅盒限量連之後三天的份額都被訂完了,細打聽下才知,崇安坊有家食肆也有這東西, 但僅是木雕。
她想着木雕也行吧,總比沒有好,便又來了沈記,于是便有了開頭那一幕。
“定是你手氣不好,本縣主親自去一趟!”
端敬不信邪,想着自己怎麽也算是皇親國戚,運道自然應該比常人好一些。
與互市節那日一樣,她仍是一副男子打扮,只不過換了件寶藍色的胡服,手中裝模做樣的拿了一柄折扇。
排隊的人大多都是沖着小木雕來的,外帶較多,堂食的卻不大有。
端敬縣主挑了個雅間便坐下了,随意點了個一葷一素一小食的套餐,本以為這要靠小木雕來招徕客人的食肆菜色定然不怎麽樣,怎料這菜盤子一端上來,她便移不開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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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澤金黃的排骨整齊的碼在白瓷盤裏,涼拌苣絲嫩綠可人,還有這蛋黃酥小巧一個,散發着勾人的甜香。
端敬縣主胃口大開,把東西吃得幹幹淨淨,險些忘了自己來是為了那小木雕。
結賬時崔四端着托盤上面放了個竹編盒子,有了美食的慰藉,抽到鹿的念頭也沒方才那麽強烈了。
她拆開盒子一看,仍舊不是鹿,但也揚起笑臉,是只小猴呢!端敬生肖屬猴,正好。
崔四腦袋靈活,吉祥話張嘴就來,“這位娘子運道真好,這小猴可難得呢!娘子定能事事順意。”
端敬左右看着小猴,越看越歡喜,在托盤上扔了幾顆碎銀子,“賞你的。”
崔四憑白得了一大筆賞銀,開心地合不攏嘴,“謝娘子賞!”
端敬縣主雖得了小猴,卻還是想要鹿,對崔四道,“可否請你們掌櫃一見?”
崔四應聲,“小娘子稍等。”轉身去廚房尋沈魚了。
崔四看出端敬身份不俗,提醒沈魚道,“那位小娘子是位貴女,應是為了那小木雕。”
每日上門的貴客也不少,為了那小木雕找她這個掌櫃的就更多了,她早已應對自如。沈魚摘了圍裙,崔四替她引見。
“我道這小食怎麽那般精巧,原來掌櫃是個小美人。”沈魚長得太合端敬眼緣,她有個妹妹,也是圓臉,笑起來眼睛彎成月牙兒。
沈魚福了福身,“娘子謬贊了。”
沈魚目光觸及端敬容貌,心裏納罕道,這不是那日江少卿的那朵桃花嗎?
那日夜色濃,只有了個大概印象,如今湊近了瞧,這小娘子濃眉大眼,唇若丹朱,是副極豔麗的長相,濃豔美人。
端敬誇完人後才切入正題,“掌櫃,我知這鹿是不單賣的,只是我實在想要,能不能單賣我一個,我可以出高價。”
沈魚一如應付從前的貴客們一般應付她,委屈道,“不是不肯賣與娘子,出來做生意,最重要的便是信,這規矩定下便不好改了,娘子想要鹿我若給了,那另一個小娘子也提出同樣要求,我又當如何呢,且這木雕買來時,我也并不清楚裏頭是什麽,開出來什麽,全憑運氣。”
這說的是實話,沈魚只制定了數量,其他都是尹氏兄妹在處理,每日去拿的也都是竹編盒子,她是不知道拿來的東西都是什麽的。
端敬嘆了一口氣,見沈魚為難的樣子就有些不忍了,她小妹也常有這樣神情,每每這般她總要哄一哄的,說話時語氣不免輕柔了許多,“是我讓掌櫃為難了,确實不好壞了規矩,如此便不強求了。”
沈魚沒想到這位貴女那麽通情達理,與之前那些全然不同,美人蹙眉,她心軟了,讓崔四又去拿了一個竹編盒子。
沈魚捧到端敬面前,“指定的沒有,再贈一個給娘子倒是無妨,只是裏頭是什麽便不能确定了。”
端敬笑着接過,沒忍住伸手勾了一下沈魚的下颌,“掌櫃真好,我喜歡你!”
前世今生,沈魚怔住了被這麽直白的表白還是第一次,還是個女子,這感覺,怎麽說呢,很微妙。
前些日子才看見這小娘子調戲郎君,現在她卻成了當事人,看來這小娘子調戲人是她的日常。
端敬穿着男裝,動作輕佻卻不下流,不仔細看,還真以為是個富家浪蕩子在調戲小娘子呢!
端敬笑着拆開小盒,語氣帶着驚喜,“真的是鹿!”
沈魚一愣,诶?這兩次手氣爆棚,怎麽随手送出去的都是鹿?
端敬激動之餘回身抱住了沈魚,“多謝小美人了!”
猛然被抱住,還沒等沈魚反應過來,大美人轉瞬便笑嘻嘻的出門了,絲毫不管方才被撩的人心情如何。
沈魚感嘆,這小娘子辛虧是個女兒身,不然定要惹下一堆風流債。
“呀,那娘子的折扇落下了。”崔四收拾桌子,在胡床上發現了一把灑金折扇。
扇骨所用木料名貴,沈魚拿起折扇,料想那小娘子還未走遠,“我送去吧,你照看店裏。”
沈魚匆匆出門尋人,拐過街頭,就在大理寺門前見到了被端敬圍堵的江硯白。氣氛有些不對勁,看了眼手中的折扇,還是決定先觀察下,便悄悄隐匿了身形。
江硯白十分後悔,幽怨地瞪了身後小楊一眼,早不叫他晚不叫他,偏偏這小娘子路過時叫他出來。
小楊很冤枉,百姓的報案時間又不是他能算得準的,見江硯白情緒不對,有眼力見地跑遠了。
“原來是個當官的,還是位緋袍高官,難怪打聽不出來你的身份。”端敬縣主笑意盈盈,“大理寺……你這個年紀,是大理寺少卿嗎?”
“下官大理寺少卿江硯白,見過端敬縣主。”
端敬一歪頭,“你怎知我身份?”
端敬的身份并不難猜,這幾日有些西北來的人在城中大張旗鼓地找一個互市節上出現的俊俏男子,江硯白早就收到了消息,又知怡親王有一女,行事頗為豪邁,她的身份便不難猜了,而見到端敬本人,更好判斷了。
“縣主腰間的,是怡親王府的令牌。”
端敬縣主垂頭瞥了一眼令牌,面上閃過一絲尴尬,“不愧是本縣主看上的人,聰明!”
江硯白低眉,“不敢當。”
“本想讓你與我回西北的,只是你定然舍不得你這官位,如此只能我嫁來盛京了。”
沈魚發誓不是故意聽人牆角的,這小娘子果真剽悍,婚姻大事一點兒也不害臊,雖說四下無人,但能這麽坦然也是不多見呀!連人家願不願意娶也不問,确實有縣主的霸道風範。
江硯白依舊低着頭,緩緩啓唇,“下官不願!”
端敬縣主沉下了臉,“是我容貌入不了你眼,還是你已有家室或是定了親?”
“縣主天姿國色,下官也并無家室,也未定親。”
“那是為何?”
江硯白頓了頓,正斟酌詞句想着如何搪塞,忽瞥見牆角露出一雙熟悉的繡花鞋,他唇角微微揚起。
“為了心上之人。”
端敬繼續追問道,“你有心上人?是哪門哪戶的娘子,容貌有我好看嗎?”
江硯白慢慢擡頭,“她不是高官貴女,是個普通商戶女,旁人看來容貌許是不及縣主,但在下官心中勝縣主萬分。”
“商戶女?”
“是,只是開了間小食肆。”
吃瓜的沈魚越聽越不對,當真不是她自戀啊,只是江硯白這形容,怎麽越聽越像她呢
江硯白又道,“縣主身上這木雕便是她食肆中所贈的。”
端敬反應過來,“你心上人是那小美人掌櫃!”
沈魚吓得連扇子都差點沒拿穩,不應該啊,江硯白怎麽會看上她呢,是為了應付那縣主的說辭吧!
端敬縣主不開心地嘟起嘴,難得有這麽兩個符合她眼緣的人,沒想到這兩個人竟然是一對!想想那小美人掌櫃确實招人喜歡,江硯白動心也不足為奇。
端敬縣主長嘆一口氣,又上下打量了一下江硯白,湊近看,似乎不如昨日見到的少年将軍英氣,“既如此,那本縣主便不強求了。”
“多謝縣主成全。”江硯白又行一禮,暗自松了口氣,還好這端敬縣主只是心血來潮。
等到看不見端敬縣主的馬車了,江硯白站在牆角不遠處,朗聲道,“還不出來,準備藏多久?”
沈魚心頭微震,緩緩地從牆角後挪了出來,堆出一個笑來,“江少卿,好巧啊!”
“你有沒有看見一個穿着胡服的姑娘啊,她的扇子落在我店裏了。”沈魚裝作剛來的樣子,試圖蒙混過關。
江硯白只是靜靜地看着她,不言不語。
他目光灼灼,沈魚被看得心虛,低下了頭,嘟囔道,“我不是故意偷聽的。”
江硯白卻對着她就是一鞠,“方才情急,實在有損沈娘子清譽,還望沈娘子海涵。”
沈魚輕呼一口氣,果然是借口,手中折扇一敲一敲,“無妨無妨。”
“縣主的折扇,我可讓人送去怡親王下榻處。”
沈魚将折扇交給了他,“如此便多謝江少卿了,店中還有事,先走了。”一天被表白兩次,雖然一次是個女的,一次是假的,沈魚的小心髒着實受到了一些驚吓,需要好好平複心情。
江硯白眺望沈魚遠去的背影,将手中折扇慢慢攥緊,眼中諱莫如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