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秦一在寇雲宬那裏呆了一個晚上，他不知道寇雲宬為什麽那麽奇怪，給他開了門之後，他就走了，說是市裏有什麽急事需要他處理。
因為家裏的事情，秦一請了三天的假期。
一夜難眠，起了個大早，來到廢墟一堆的前。
秦一沒有想到秦淖居然已經回來了，而且還那麽早就出現在了這裏，看着滿身狼狽的他站被警戒線給攔起來的廢墟裏，正在尋找着什麽東西。
秦一走了過去，看着一臉傷痕又滿臉髒兮兮的秦淖，低喊了一聲：“爸。”
秦淖神情有些恍惚，雙眼發紅得吓人：“哦？來了啊？來這裏幹什麽？從醫院過來的嗎？你媽她怎麽樣的了？看着這些廢渣就知道昨天燒得有多厲害，也不知道這女人有沒有帶腦子，昨天那樣的情況，她這婆娘還死守在家裏做什麽事情！真是女人家！”
秦一看着秦淖愣了幾秒，這才繼續問：“爸，你……昨天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秦淖有些不耐煩，“問他|娘的那麽多幹什麽？老子問你你媽怎樣的了！”
秦一皺眉，“媽……她暫時沒事了。”
他看着秦淖那副冷臉的樣子，心中有些說不清的難受。
話到這裏，再也進行不下去了。
秦淖拉着臉，沉默的在翻找着東西，秦一也不敢再問，在一旁翻翻撿撿的，也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麽還有用的東西。
秦淖直起身來，“行了行了，別在這裏挨着老子了！看着心煩，你上醫院看你媽去吧，給她買點街上的粥之類的東西！”
秦一悶悶的應了一句：“哦。”
見自己不被秦淖理會，還一直被嫌棄，秦一再留了一會，轉身就離開了。
他還真有些擔心老媽今天醒來會怎麽樣，吸入那麽多的濃煙氣體，怕是醒來了也不好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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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一再看了一眼還在找東西的秦淖，猶豫幾秒，站穩腳步就轉身離開了。
秦一走了很遠，忽然想起來身上帶着家裏戶口簿之類老媽她在大火裏帶出來的東西，想着問問秦淖，他要不要看看，少沒少些什麽東西。
他轉過身，随着腳步越來越靠近那片已經成為廢墟的家，一陣陣嗚咽的懊惱聲，緩緩傳到秦一的耳朵裏。
秦一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将自己腳步聲降到最低，甚至屏住了自己的呼吸。
終于靠近破牆旁邊的時候，那聲音終于完完整整的傳到了秦一的耳中。
居然真的是秦淖的哭腔聲，他居然哭了……
哭聲還越來越大聲，一陣接着一陣，跟讓秦一心裏很是難受。
這是秦一在這個家那麽多年以來，第一次見到秦淖掉眼淚。
從前秦淖跟老媽她吵架，打架那麽多回，也沒有見過秦淖有這麽軟弱的一面。
聽着秦淖透着幾分懊惱還越來越大聲的哭腔，秦一無力的靠在殘破的牆壁上，緩緩的閉上了雙眼，壓低了嗓子喊了一聲：“爸……”
在秦一的記憶裏，秦淖一直以來都不是一個合格的父親。但他在秦一的心中，再怎麽樣也是一個高大威猛的父親角色。
現在看到秦淖崩潰偷偷痛哭的樣子，看到秦淖一下就崩塌的樣子，秦一這一刻覺得自己沒用極了，什麽也做不了……
養育了自己十多年的家，就這麽燒沒了，他問不出前因後果，這是更讓他難受的事情。
可秦淖如果執意不告訴他，他又能有什麽辦法？
秦一自己都不記得在那塊破牆壁上呆了多久，才終于買了吃的到老媽的床邊出現。
老媽帶着氧氣管醒來的樣子很虛弱，像被擱置在風中被狂風吹得搖搖欲滅的殘燭，都沒有跟秦一說幾句話，喝了幾口流食的東西，就又睡了過去。
秦一走出病房，心裏壓抑得有些喘不過氣，他坐在凳上，覺得一切事情都發生得太突然，沒有讓人有心裏準備的時間。
他這個本來就不完整的家，因為這些事情，已經破碎得不成樣子了，他不明白自己的一生，怎麽就能慘成這麽個樣子？
又是熬了一天，
廠裏已經又請了假，秦一沒有去寇雲宬那裏，秦淖這兩日也一直沒有在病房出現過，秦一不知道他是幹什麽去了，打電話也沒有接。
倒是寇雲宬一直在給秦一發信息，他都看了，就是沒有回複。
寇雲宬那天把老媽救出來的場景已經在秦一心裏烙下了一個永遠也不可磨滅的好人印象。
秦一對寇雲宬的心思，也因為這一次變得已經開始不一樣了。他害怕自己一旦回了寇雲宬的消息，就會一發不可收拾，成了那個整天守着手機看消息的可笑的人。
又過了好幾天，秦一在身上呆得身上都有了馊味，老媽的也恢複了不少，家裏銀行卡的餘額因為在醫院的花銷，也一直在不停的減少。
他趁着老媽精神不錯的時候，順口問了幾句當天火災發生的情況，老媽直說她也不太清楚，只記得自己當時突然很困，眯個眼的功夫，醒來的時候整個家裏瞬間都變成火災現場了。
為了拿家裏最重要的幾件東西，就被困在裏面，差點還死在裏面了，說自己還好是命大，得逃脫出來了。
看着老媽捶胸呼着大氣的驚吓模樣，秦一忍住沒有跟老媽說其實是寇雲宬把她救出來的，他不敢讓老媽在這個時候再有什麽刺激。
打算出門給老媽買午飯的秦一，正巧碰到了出現在病房門口的秦淖。
看着秦淖滿眼紅血絲的雙眼，秦一不禁皺了眉頭：“爸？”
秦一其實還要好多話的，可他都把它們扼殺了，壓碎在了喉嚨裏，沒有說出來。
秦淖看了一眼秦一，發紅得雙眼在他臉上更加顯得吓人。
越過秦一，秦淖往病房那邊走了過去，他只在門口看了幾眼，像确定什麽。
不到一分鐘，秦淖就轉身回了頭。
他指甲縫塞滿污穢的手，有些顫，往褲子兜裏掏了幾下，拿出一竄鑰匙，“找了個暫時能住的地方，鑰匙拿着，今天她能出院了嗎？”
秦一感到奇怪，秦淖他都不是都沒有來過嗎？怎麽知道老媽在和這個病房，還知道她今天出院。
他看着秦淖，接過鑰匙，試探的問：“在哪？”
秦淖咳了咳嗓子：“大雞村那邊，就在來鑫商店對面，過去就看到了。東西置辦了點兒，不過你跟你媽看着再添點兒。以前住的那也不是我們家的地，租的，再蓋好房子沒有那麽快，今後就暫且先住着吧。”
秦一記得，這個什麽來鑫商店好像就是他碰到六華的那個小商店。
他手指不經意捏了捏有些涼的鑰匙，“好，那老媽一會出院，爸你不跟我們一塊回去嗎？”
秦淖聽到這，顯得有些煩躁，“沒空了，你們先回去，我叫了那邊的一輛三輪車在醫院門口，你們回去就行。”
秦淖說完就走了，也沒有給秦一再問些什麽的機會。
拿着鑰匙，秦一自己把所有的手續都辦好了。
趁着在三輪車上的功夫，秦一把秦淖大概安排的事情都跟老媽說了一遍，她只是嗯嗯啊啊的應了幾句後就說知道了。
後來秦一再問才知道原來秦淖跟老媽打過了電話。怪不得秦淖知道老媽今天出院，秦一心中的疑慮一下就打消了。
不過秦一覺得，老媽不罵人的樣子，其實還是挺溫柔的，難得的可親，讓秦一珍惜。
一路颠簸，終于到了秦一他們暫時要住着的房子。
暫時的新家在巷子裏的四樓，是個小兩房。花費了老半天的功夫，秦一才終于在老媽的幫助下，把他們暫時的家給收拾好了。
老媽坐在木凳上休息，秦一忽想到家裏最重要的定西都還在他的手裏，趕緊在他有些顯舊的背包裏，拿了出來。
秦一将東西遞給老媽，“媽，東西都在這裏。”
老媽看到秦一遞過來的東西，整個人精神了一下，“好，好我趕緊收好，這都是命根子啊！”
秦一無意看到了其中一塊紅布緊緊包裹着的東西，問，“媽，我看了看卡裏的餘額，家裏的存款怎麽這麽少？”
秦一本來不想問的，可是他怎麽算，也覺得家裏錢不至于少到付完了老媽的住院治療款項居然就只剩下八千多塊錢了，他的錢都是上交給家裏的保管的。
他倒也不是懷疑養父母他們什麽的，只是覺得像這麽個情況，萬一家裏再出個什麽意外變故什麽的，那不是連他們的救命錢都拿不出來了？
而且他記得的，他們的家裏真的只有這麽一張銀行卡的。
老媽莫名其妙的看了一眼秦一，語氣有些不好：“要不然還能有多少啊？怎麽你還想管賬了啊？要準備持家試試？”
秦一搖搖頭，笑了一下沒有說話。
到了傍晚，暫時的家，終于安頓好了。
老媽逐漸恢複不少，秦一覺着無聊，下了樓。走在着樓緊挨着樓層的村中村裏，秦一擡起頭看那透下一道小縫光線的牆，無奈的笑了……
他好像離離開這個地方，又遠了一步，而且這一步，他可能很難跨得出去了。
到了樓下，秦一就看到了商店的老板，那是一位六旬左右的奶奶，她穿着還挺光鮮亮麗的，一件亮眼的花碎過膝裙子。
上次來的時候，秦一沒有注意看。
今天不知道怎麽回事，商店門口站着好多人，秦一湊了過去，想看看怎麽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