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這樣,抵觸嗎?
賴司硯不知自己是怎麽回到住所。
他進門把外套脫掉, 随手搭在沙發上,然後擡起來手腕,一枚一枚的解襯衫紐扣。
解到第三枚, 不知怎麽勾纏住, 一向有耐心之人, 突然變得不耐煩起來,極不耐煩地用力一扯, 只聽細微裂錦之聲,随後“啪嗒”, 紐扣被不小心扯下來,飛濺出去,落到地面上。
做工精細的襯衫,已經變得不成樣子。
而他脖頸處,因為太用力紅了一片。
賴司硯僵硬着動作,閉上眼睛。
唇線抿緊。
喉結用力咽了咽。
室內沒有開燈, 只有顯示器發出微弱光線。
賴司硯在暗淡的房間, 只能看清一個大致輪廓。
半晌,他頹廢地松手,向來一塵不染的襯衫, 就那麽亂糟糟地挂在身上,徑直走到沙發上,坐下。
手臂撐着沙發扶手,支起來額頭。
陷入長久的,沒有止境的沉默。
也不知過去多久, 放在桌子上, 屏幕朝上的手機, 突然亮起來。
在漆黑的客廳, 顯得尤其刺眼。
Advertisement
緊接着,就是一陣接着一陣的嗡鳴——
賴司硯擡起眼眸,神色渙散地掃了一眼。
遲疑半晌,才探過去身子,指尖滑了一下屏幕。
“什麽事,說。”
賴司硯直接放了外音。
來電人是顧遂,他笑吟吟調侃,“不聲不響就走,對我這麽殘忍,得虧我在會場找了你兩圈。”
賴司硯抿了抿薄唇,沒說話。
顧遂察覺出什麽,收了笑,認真問:“不是跟鐘意一起走的?應該很開心才是啊,怎麽看起來心情不是很好啊?”
賴司硯擰了一下眉。
“你是來八卦的?”
顧遂笑了一下,這才步入正題:“我就是想告訴你,所有參賽協議都已經搞定,你完成了自己的承諾,我也履約……哦,培訓結束以後,馬上就要進行初賽,到時候評委席給你留個位置?”
賴司硯此時此刻心情沉悶壓抑,絲毫沒有心情去關心比賽的事。
他喉結滾動兩下,擡了兩指揉捏眉骨。
半晌才應了一句:“嗯。”
顧遂頓了頓,“你倆幹什麽了,就累成這樣?”
賴司硯語氣冰冷,“沒什麽事,挂了。”
說完不給顧遂反應時間,直接擡指尖,掐斷電話。
顧遂那邊愣了許久,眨巴眨巴眼。
往常都是賴司硯主動跟進比賽事宜,顧遂被催的不行。
今天顧遂主動彙報工作,賴司硯卻心不在焉。
敷衍的語氣和态度,實在有些反常。
成年人,尤其是一個成年的男人,血氣方剛的男人。
自然忍不住多想——
什麽情況?
這麽晚了,難不成兩人在一起?
那我這個電話打的,是不是不湊巧?
賴司硯的語氣那麽累……
難不成才剛……
顧遂還真想多,而且想的非常不合時宜。
賴司硯挂斷電話,仍舊沒有開燈。
他突然上來煙瘾,于是彎腰俯身。
從茶幾下方的抽屜裏,拿出一盒香煙。
咬着煙嘴歪頭,摁了打火機,點燃香煙。
跳躍的火星,散發淡黃色光芒,在漆黑的客廳忽明忽暗。
半晌,賴司硯才又拿起來手機,撥給李澤林。
“你去查一下,她離婚以後的住院記錄。”
說完又把電話挂斷。
捏着香煙繼續抽。
這一夜,賴司硯僵坐在客廳沙發上,抽了半盒香煙。
安陽從外地出差回來,就在陽城組織了一場聚會。
地點安排在夜店。
打電話通知鐘意:“現在有三個男孩子,兩個姑娘,怎麽玩?你必須過來,配個人頭。”
鐘意婉拒,“我最近不好喝酒。”
安陽笑了:“怎麽就不能喝酒?”
鐘意一五一十說:“好像突然對酒精過敏。”
安陽說:“你什麽時候對酒精過敏了?是過敏,還是吃了相沖的食物?”
鐘意搖頭,“那就不清楚了。”
安陽沒心沒肺說:“那正好過來,試驗一下,到底過敏不過敏不就知道了?”
鐘意不想出門,尤其是晚上。
因為現在陽城的夜晚,還是挺冷的。
她畏寒。
不過實在耐不住安陽的三寸不爛之舌:“來吧來吧,沒有你我玩不嗨,你都多久沒有去夜店玩過了?我剛才都說了鐘意會來,她們都等着你呢,你好意思讓我們失望?你不來,我們就等到天亮。”
這麽會趕鴨子上架,也就安陽幹的出來。
鐘意嘴上笑着說:“那你們想等,就等吧,天亮我再過去。”
安陽嘆氣,“別啊,趕緊的吧,收拾一下,我過去接你。”
鐘意問:“穿什麽?”
安陽說:“怎麽勾人怎麽穿,來夜店就得入鄉随俗。”
這一點鐘意倒是沒有反駁。
想玩正經的,誰去夜店。
于是參考了一下安陽的衣着,選了壓在箱底,布料實在清爽的一件夜店裝。
這幾年鐘意很少去這等場所。
出門之時,為了低調,還套了一件風衣。
剛從樓上下來,就看見鐘商言一個人在客廳裏,慢悠悠磨咖啡,大半夜還喝咖啡,想必今晚有工作需要加班。
他掃了一眼鐘意,好像火眼金睛似的,扯了嘴角盤問:“裏面穿這麽性感,大晚上去幹嘛?”
鐘意怔了一下腳步,“去找安陽。”
鐘商言說:“找安陽,還是去夜店?”
鐘意語氣輕飄,“我都多大了,難不成,你還要管我?”
鐘商言這才輕咳一聲,“那晚上還回來嗎?”
鐘意好奇地看過來,“當然,不回來我睡哪?”
她往前走了兩步,才後知後覺回身,打量着哥哥。
“你去夜店,都夜不歸宿嗎?”
鐘商言動作滞了一下。
要笑不笑瞧過來,“你管我?”
鐘意心領神會,也不再繼續追問。
不過她挽住哥哥的手臂撒嬌,“麻煩幫我打遮掩,在爸爸面前,哦,對了,鐘米雪那邊,也不要讓她知道,帶壞小孩子……”
誰知鐘商言卻說:“米雪去夜店的次數,比你都多,你怕帶壞她?”
“……”
鐘意有些驚訝。
安陽開着保時捷卡宴把鐘意接到夜店,他們已經喝了好幾輪。
安陽特地為鐘意點了香槟,親自倒進高腳杯,加了冰塊,醒酒搖勻。
“來,我看看你是怎麽過敏的。”
“……”
只有親閨蜜,才這麽坑人。
不過在安陽慫恿下,鐘意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不是對酒精過敏,亦或者,那天過敏只是個例外,現在說不定已經不過敏了。
想到這裏,就鼓起勇氣喝了。
結果竟然沒事。
安陽拍了拍她的肩膀,“你看,夜店裏的酒,就沒事吧?一分價錢一分貨,貴的酒,就不過敏。”
鐘意幽幽看她,“有沒有一種可能,夜店裏,才更有可能是假酒?”
安陽反應過來,“啊,有道理,難不成是夜店裏的酒,兌水兌多了?”
鐘意既然能喝酒,那就沒什麽好顧忌。
夜店內燈光閃爍,五光十色的氣氛燈伴随着刺目的搖頭燈,從頭頂輪番掠過,震耳欲聾的音樂聲,讓人精神振奮。
鐘意一開始放不開,“好久沒來了,我……”
安陽爽快地端起酒杯,堵住她的紅唇,“拘束是吧,拘束說明酒喝的不到位,來,再喝點。”
安陽完全領悟到,酒精在夜店的重要性。
她們來的早,十一點開場,十點半就坐在這裏。
過了十一點,夜生活才算正式開始。
陸陸續續有客人進場。
鐘意她們在最中間的boss位,視野最好,最寬敞之處,正在幾人喝酒搖骰子,玩的不亦樂乎之際,前臺銷售帶着一群人進來。
默默領着來人,走到鐘意他們旁邊卡座,提前預留的boss位。
上來就充了一百萬的卡,前方大屏幕字幕感謝,足足停留了三分鐘那麽久,在整個夜店,很難不引起一場轟動。
鐘意被安陽戳了戳手臂,擡頭看去——
“一百萬超級會員卡
感謝星凝秦總監對菲嘉的支持
感覺對小弟軒軒的厚愛……”
下面致謝辭一大堆,寫滿了整個大屏幕。
鐘意這才後知後覺,放下酒杯,側身,朝旁邊看去。
秦一然剛到場子,就注意到了鐘意。
她白生生的肩背,在夜店裏特別耀眼,小腰細瘦而緊致,方才被朋友拉着,從旁邊經過去衛生間時,一路被無數眼睛盯着。
兩個人對視,鐘意在這種場合,穿着單薄也不正經,遇到領導是一件超級尴尬的事。
頓時收斂笑容,表情僵硬在嘴角。
不過秦一然今天過來,是帶私人朋友過來喝酒,剛從機場接了人,找個地方消遣。
所以不僅沒有擺出領導的架子,反而舉了舉酒杯,隔空敬了鐘意一杯。
鐘意反應了一下,才趕緊端起來酒杯,回敬。
三分鐘後,慷慨大方的老板,為了支持職員的娛樂,竟然招招手,送過來兩瓶全夜店最貴的黑桃A。
安陽立馬就興奮了,眼冒金光,充滿崇拜的看向秦一然。
鐘意越想低調,越低調不起來。
不知怎麽喝着喝着,中間的隔斷被挪走,兩個卡座就合成了一個。
兩邊人混插敬酒,來回換位置,等鐘意回過神兒,就和秦一然坐到了一起。
她這次沒過敏,卻喝的有些醉。
秦一然大手一揮,公然送酒的行為,在雙方朋友眼中就成了示愛,知道兩人的關系,那就更讓人竊喜了。
于是在一衆人撮合和推搡下,鐘意拘束地,和秦一然去了好幾次舞池。
鐘意一直覺得,夜店的裝飾和不斷變換的圖案,很吓人,就像在催眠。
在這樣的氛圍下,人也更容易喝大,因為感覺來的又遲又猛烈,當你感覺自己開始發麻,緊接着下一秒,你就喝大到離譜了。
所以要麽不醉,要麽東倒西拐。
鐘意從衛生間晃悠着出來,雖然腳步不穩,但理智非常清晰。
精準地找到自己的位置,才剛擡腳,秦一然側腿,讓她進去。
鐘意有氣無力靠坐下來,精神靡靡。
突然一股熱意靠近,勁爆的音樂聲中,他貼耳問詢:“喝多了?”
鐘意搖頭,“還行。”
不過下一秒,身子就有些軟。
秦一然遲疑兩秒,然後又貼着她的耳垂,“要不要結束?”
鐘意看了一眼安陽,還在興頭上,“大概還要一會兒。”
秦一然主動打開一瓶脈動,倒進高腳杯,把鐘意眼前的紅酒換成了脈動飲料。
然後拿起來,遞給鐘意,貼近她說:“來,喝點水,別喝酒了。”
鐘意恍惚中看了他一眼,擡手去接,秦一然托着杯子底,送入她口中。
安陽從舞池裏回來時,秦一然的手臂,已經自然地搭到了鐘意身後的沙發背上,呈現一個護着她的姿勢。
而鐘意安靜地坐着,也沒有拒絕。
安陽想了想,走過去,貼着秦一然大聲問:“你喜歡我們家鐘意啊?”
秦一然英朗好看的五官,明顯往後撤了撤,他皺了下眉。
安陽說:“她喝多了,今晚不能帶她走,不過明天如果你們都有這個意思的話,我就管不着了。”
秦一然這才明白安陽的意思,低聲笑了笑,回她:“放心,我不是那種人。”
安陽挑眉,沒再說什麽,轉身又走了。
從淩晨十二點,到一點鐘,整整一個小時的時間,都是鐘意酒勁兒上頭的時候,她不知何時,額角抵進秦一然的胸膛。
秦一然下意識垂眸,目光不經意落到鐘意的紅唇上。
夜店的燈光也好,眼花缭亂的熒幕也好,美酒也好,音樂也好,都具有讓人神魂颠倒的迷亂的效果,更會讓處在這種氛圍下的男男女女,被點燃人類最原始的一面……
在這種環境下,男人會變得更英俊,女人也會變得更魅惑。
最起碼,此刻在秦一然眼中,鐘意的紅唇,竟然出奇的誘人。
他不自覺地,喉結滾動,用力咽了咽。
挪開眼,挪到別處。
嗓音低沉貼近她,問:“怎麽喝那麽多?”
鐘意擡起來手,按了按光潔飽滿的額頭,“不小心。”
秦一然薄唇又動了動,“放心,你朋友來之前,我會盯住你。”
鐘意掀起來眼皮子,迷離茫然地,看向他。
秋水一樣的眼眸,在夜店獨特的光線下,像吸人魂魄的深潭。
秦一然不知怎麽,就被吸住了。
近在咫尺,四目相對。
眼神彙聚,在嘈雜的音樂聲中交織纏繞。
距離太近,呼吸都噴灑到對方身上。
秦一然默了默,鬼使神差地,俯了一絲身,鼻尖拉近,幾乎和鐘意的鼻尖相貼。
他在試探,試探鐘意的反應。
哪怕一個動作,一個眼神,只要被他捕捉到反抗情緒,秦一然就會打住,不會再進半分。
不過鐘意都沒有,只是迷離地看着他,像個迷糊的,絲毫沒有防備的小鹿。
是以,秦一然下一秒,慢慢低頭。
溫熱的嘴唇,蜻蜓點水似的,落在了微涼的紅唇上。
只有一秒,他立即後撤,觀察她的反應。
鐘意慌神兒,迷蒙大眼眨了眨,微抿唇角。
這簡直是無聲的邀請!
秦一然這次沒有思索,直接俯身,又吻下來。
鐘意沉溺了兩秒,才猶豫着,撇過去頭。
她說:“我喝多了。”
秦一然只問:“抵觸麽?”
作者有話說:
二非:今天就更新這麽多吧。一百個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