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路白菲,你賤不賤吶
作者有話說:還請大家在評論“救命”時也投一點海星鼓勵一下總是忍不住要寫虐文的我...(捂臉
提分手這件事,就好比大呼“狼來了”,連續叫上幾次以後效果遞減,而且極有可能一語成谶,最終真的形同陌路。
祁嘉或許将有一天要為自己的過錯買單,但此時他還拿捏着路白菲的痛處。
路白菲一見信息就慌了,為了不再耽擱時間,只能佯裝自己胃痛發作,讓助理盡快送他回家。
祁嘉所住的酒店公寓裏一片漆黑,路白菲把每個房間都查看了一遍,祁嘉不在家裏。路白菲再撥打他的手機號碼,卻聽見熟悉的鈴聲從床邊響起。
祁嘉為了不讓他找到自己,沒帶手機就出了門。
路白菲一時間簡直無計可施。最後他匆忙換了一套私服,戴上漁夫帽和口罩遮擋面目,又去地下車庫開上自己的車,開始漫無目的地在入夜的城市裏四處尋找祁嘉。
他去了附近的幾間酒吧,像個傻子一樣挨桌挨桌地看人,差點沒被護場的保安轟出去;又去祁嘉喜歡的幾家夜宵糖水店找了一遍,跟店主描述祁嘉的樣子,得到的回應仍是沒有來過。
棠城新區這麽大的地方,路白菲從深夜一直找到淩晨,找得精疲力盡,一度蹲在街邊,感覺幾近崩潰。
最後他實在沒轍,只能把已經去過的地方再找一次,終于在財大附近的一間民謠吧裏看到了和幾個同學轉場喝酒的祁嘉。
棠城此時已是深秋了。祁嘉穿着一件寬松開衫,微卷的頭發半遮着臉,坐在吧臺邊的高腳凳上。
他一手撐頭,一手扶着裝酒的玻璃杯,眼微微眯着,正跟一個過來搭讪的女孩聊得起勁。
民謠吧裏燈球晃動,路白菲隔着交錯人影見到他的那一刻,心一下落回了原處,可是腳下卻完全不想動了。
他曾經以為,愛這種東西是永遠不會耗盡的。
就算有愛得熱烈與愛的平淡的時期,但愛始終都會在的。他們也會永遠牽着手,眼裏裝着彼此,奔跑過洶湧的青春,愛過漫長的中年危機,直至老去。
但是這一刻,路白菲突然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疲倦。
他站在與祁嘉相隔不過五六米的地方,看着祁嘉與別人暢談,又看着祁嘉點了一個888元的花籃送到了臺上。不知是多久之後,祁嘉仿佛感應到了什麽,眉心似蹙了蹙,手裏的酒杯放下了,而後慢慢轉回頭,看向幾步開外的路白菲。
路白菲找了他一整夜,祁嘉此時看不見他的臉,只覺得他眼裏似有深深的倦意。
祁嘉沒想到他會找到自己,一時愣了愣。路白菲走上前,一手撐着吧臺,一邊将他半護在自己懷裏,低聲說,“好晚了嘉嘉,回去吧。”
這時已過了零點,路白菲來到了他二十二歲的第一天。
二十二歲其實還很年輕,大都數人仍在校園裏做着一些傻缺中二的事,在當單身狗或者談一場二五不着的戀愛,在找工作或者繼續心安理得地啃老。
路白菲因為認識祁嘉,與他相戀,而度過了跌宕起伏的一年。
祁嘉與他離得很近,喝醉的大腦已然有些沉鈍,可是心緒仍然很敏感,甚至因為路白菲的突然現身而變得更為脆弱。
他不是不愛路白菲,相反他愛得太深切,愛得令人無力招架,才在現實的困頓裏頻頻地傷人傷己。
祁嘉的心裏仿佛有兩個人格總在交戰,一個勸他好自為之,別再繼續作死;而另一個慫恿他肆意揮霍,把路白菲的耐性與寵愛全部耗盡,就算他們之間沒有善終,路白菲也再無力去愛下一個。
祁嘉親手掘出一處墳墓,那裏面葬着他自己,也葬着另個人的全部熱忱與真心。
臺上的樂隊演到了副歌激蕩處,民謠吧裏一片齊唱,氣氛好得不行。
吧臺的這個角落卻籠着些微的暗影,像一團亂麻似的心結,無處下手拆解。
祁嘉坐在高腳椅上沒有動,路白菲又掏出了皮夾和手機,說,“你請同學來了?我去結賬,我們走吧。”
路白菲是知道祁嘉的,錢多得仿佛燙手,一群人出去玩樂,一般都是祁嘉買單。
祁嘉見他這樣替自己周全,心裏反倒有了怨念。他仗着酒意上頭,心火也起來作祟,突然推開路白菲,避着他的視線。說,“已經分手了,你還找過了做什麽。”
用的是最平淡的陳述句,說的仿佛就不是傷人的話。
路白菲本來不想提起這樁事,只當是祁嘉使了一回性子,接回家就算過去了。偏偏祁嘉不依不饒,一副要跟他坐實了分手的樣子。
路白菲面頰繃緊了一下,似是暗自咬了咬牙,可是仍然沒有發作。
他剛忙完連軸的工作,此時累得連聲音都啞了。民謠吧裏座位擁擠,空氣流通不佳,他覺得呼吸有些困難,遂把口罩往下壓了一點,又說,“我們回家再說,我先去結賬。”
祁嘉紮出去的一把利刃,好像埋在了豆腐裏,軟綿綿地沒了着力。
路白菲不跟他吵,不接他的話茬,叫住一名路過的服務員買單,還把祁嘉送給臺上樂隊的那個莫名其妙的888元花籃也一并結了賬。然後抓着祁嘉的手,指腹習慣地伸進袖口裏,去摸他的手腕皮膚,确認他沒有因為情緒波動而自殘,最後将祁嘉從酒吧裏領了出去,給他開車門,等他坐進副駕,自己才又繞過車頭上了車。
先前的那一片喧鬧嘈雜全都消失了,封閉的車內坐着兩個無法和解的戀人。
路白菲不再說話,沉默地發動了引擎,朝着回家的方向開去。祁嘉卻在一種內疚又憤懑的情緒夾擊下如坐針氈。
他明知道自己是錯的,可是一錯再錯之下,仿佛已不能回頭了。
現在讓他和路白菲道歉,他說不出口。被路白菲寵了這麽久,不管占不占理,向來都是路白菲主動低頭。祁嘉根本不知道認錯為何物。
路白菲開車連過了幾個路口,始終沒看祁嘉一眼,也沒有對他說半個字。祁嘉先前喝下的酒精,這時好像全都發作起來了,把他僅餘的那一點口不擇言悉數翻騰了出來。
祁嘉想,是了,這就是路白菲這個人最讓自己讨厭的地方。愛情裏總是滴水不漏還委曲求全地做好人,現在把祁嘉逼成了不仁不義的那一個。
他望着車外浮動的夜景,心裏被壓抑的情緒擰攪成一團,面上卻不動聲色,說,“路白菲,你賤不賤吶。”
路白菲握着方向盤的手倏地一緊。
“外面大把的小姑娘追着你叫老公老婆,你怎麽就非得往我跟前湊。”
祁嘉說着,偏頭卻見路白菲臉色有點變了。
“你知道我今晚後半夜,還約了人麽?你還這麽一廂情願把我領回家?”
他一邊說着一邊突然伸手去摸路白菲的牛仔褲口袋。
路白菲正在開車,不明白他要做什麽,低喝了一聲,“祁嘉!”
祁嘉已經若無其事地隔着布料摸他的腿,一面把他的手機掏了出來,然後駕輕就熟地輸入密碼,進入軟件商城,開始下載一個交友軟件。
“你不相信是麽?來、我給你看看......”祁嘉心跳很快,呼吸也有點亂了,有個遙遠缥缈的聲音叫他“停手,別再繼續”,可他還是一意孤行地在屏幕上點了一串用戶名和密碼,繼而把屏幕舉到路白菲跟前。
轎車在路口的紅燈前停下,路白菲掃了一眼那個聊天頁面。
祁嘉就在他生日這晚,約了人見面,聊了些露骨的話,甚至在對方的要求下發出了一張自拍——沒有露臉,拍的是下颌到前胸的位置。
祁嘉穿着的襯衣扣子解到了第三顆,露出漂亮勻稱的鎖骨,看得人無限遐思。
路白菲腦子轟的一下炸了。
前方的紅燈還在讀秒,他轉過身,一把擰住了祁嘉的手腕,将他舉起的手機強壓了下去,另只手旋即扣緊了祁嘉的臉頰。
祁嘉被他壓在椅背上,一張小臉全捏在他掌中,眼眸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路白菲的眼眶已經隐隐泛紅了,那張自拍照踩痛了他在這份愛裏僅存無幾的自尊心,他很慢很慢地說,“祁嘉,今天是我生日,就算我惹你生氣了,你能不能不這麽對我...?”
說完以後,他微微偏過頭,似乎在強忍情緒。後面停着的幾輛車開始鳴笛催促他們啓動。
路白菲的情緒幾乎快到了一個臨界點,這場戀愛的重壓和祁嘉一再地越界已經讓他感到無法承受。他也怕自己在一氣之下,對祁嘉做出什麽不理智的事。
他突然松開祁嘉,踩下油門,挂擋加速沖了出去,随便找了一條街邊小巷鑽入,然後急剎停車,推開門,又反手重重将門關上,只身入了茫茫夜色中,把祁嘉獨自留在了車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