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 很疼嗎 阿江,很疼嗎?
溫長思匆匆便往禦書房趕去,她要同皇兄确認,确認阿江的父母到底有沒有搞錯。
正在批折子的溫虞安還不知道自己的安排出了岔子,只隐隐約約有着不太好的感覺萦繞在心頭。
直到手下的人來報——
“陛下,公主在外頭正等您呢。”
溫虞安的眸子微微眯了眯,若是沒有什麽大事,妹妹可是很少會來禦書房的。
難不成是為了那個臭小子來的?
“還不快帶她進來。”
“是,陛下。”
溫長思的步子有些急促,看到皇兄手裏拿着的奏折,意識到皇兄在忙,便有些懊惱自己的沖動,不過既然已經來了,那當然是要問一問的。
“皇兄,我……”
“怎麽了?”
“你可是很少到這裏來找皇兄的。”
溫虞安神色自若,放下折子走過去,摸了摸妹妹的小腦袋。
溫長思想了想,道:“阿江一聲不吭就不見了,他們都說是皇兄替他尋回了雙親,他……連道別都沒有就走了。”
“是我替他找到的,他确實走了。”
溫長思見皇兄這般篤定的樣子,難道其實是自己手底下的人出了岔子?
“阿江只是……我的一個侍衛,皇兄你,怎麽會突然要替他尋家人,而且都沒有和我說……”
溫長思露出一個委屈巴巴的表情。
就算是真的尋回了親人,也應當同她說一聲的,畢竟她最近和阿江相處得甚好,突然不聲不響地就走了,難免有些不舍。
若是他真的有了親人就頭也不回地走了,只言片語都不留下,莫不是都是她一廂情願?
阿江他……實際上是不是覺得她很煩?是不是覺得自己仰仗着救命之恩就要他做不願意做的事……
“我也是出于同情,況且我妹妹不是看重他嗎?”
“可是……可是,我也派了人的,他們,他們說,阿江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而且說得千真萬确的,所以我有些擔心,會不會是皇兄的人…呃,找錯了?”
溫長思小心翼翼地開口,畢竟兄長可是帝王,質疑人家手底下的人總是不太好的。
果然,溫虞安一聽便皺了眉頭,“你不信我?”
溫長思忙道:“怎麽會呢,就是就是大家說的都不一樣,不如叫來一起說說?”
剛剛過來的時候她就已經讓陳義帶着人在門外等着了。
“我看沒這個必要。”
“皇兄……?”
“既然阿江都願意跟着人家走了,說明他們之間一定有能夠确認彼此身份的東西,何須擔憂?”
“但我派去的人他們……”
“長思,你就相信下面的人,不相信皇兄嗎?”溫虞安打斷了她還沒說完的話。
“不是的,我,我也就是擔心阿江跟錯了人,還是問問吧?”
溫虞安面上雖然不動聲色,但是袖子裏的手已經握緊了拳頭。
這是他沒有預料到的狀況。
他沒有想到妹妹派了人出去,随意起的一個雖然有些突然、但是應該足以說服人的理由此刻有了被打破的風險。
因為他根本找不出人來對峙。
現在別無他法,只能和妹妹繞彎子了,但也不知道繞不繞得過去。
“皇兄?”
“嗯,不過人既然已經走了,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麽用了。”
“怎麽沒用了?這要是個錯誤,那我們,那我們當然得把人給找回來。”
“長思,萬一真是皇兄錯了,他們一家人開開心心走了,結果你卻回頭說搞錯了,皇兄失了威信事小,但他們會很傷心。皇兄弄錯了,阿江就要知道在這天下他一個親人都沒有,難道不殘酷嗎?”
雖然聽起來非常有道理,但是細細想來這也是不對的。
溫長思道:“要是他們把阿江當成了親兒子,他們的親兒子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這,這也不行。”
溫虞安說一句,溫長思便推一句,這樣下去,遲早也都是要知道的。
妹妹待人太好,他不願意讓她知道花費心思悉心照料的人卻是個不安好心的。
好在他趕到得及時,兩人除了摟在一起并未鑄成大錯。
默默在心裏醞釀了好一會,溫虞安還是打算把事實告訴妹妹。
既然不能讓她就這樣把這個人當做沒出現過,那便讓她看清此人的面貌,并非那樣單純無害。
“對峙倒是不必了。”溫虞安開口。
“皇兄,你?”
“長思,皇兄把實話都跟你說了吧。”
溫長思詫異,“什麽實話?”
“皇兄騙了你,我沒有派人去找過他的父母,因為他根本就不值得我去費心。”
“那,那這……”
溫長思聽到這話眼睛都瞪大,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那阿江到底去哪裏了?
溫虞安雖然話說得冷冰冰地,但看向自己妹妹的眼神卻是柔和有溫度的。
“長思,你太單純了,你不清楚你帶回來的是怎樣的人,但是沒關系,有皇兄在,沒有能利用你,更沒有人能夠傷害你。”
“我不知曉他的父母是生是死,我交代你殿裏的人這麽說,都是因為怕你傷心,但,如今想來也瞞不住你了,我便都同你說了吧。那日驚雷太過突然,即使我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但雷聲落下,你已必然即刻就發作。”
說到這裏溫虞安的眼中又閃過了那種無可奈何的沉痛之色。
過了一會,又接着說,但是話語中已經夾雜了抑制不住的怒意:“我趕來的時候,你知道我都看到了些什麽嗎?我的妹妹,被一個侍衛,不,是乞兒!抱在懷裏……當時你們一起一起躺在那張榻上……”
“你還只有十三歲……”
“這樣的人,竟想要玷污你,若不是我去得及時,他,他,說不定已經把你……”溫虞安狠狠地甩了一把袖子,氣得都說不下去了。
溫長思聽完了,此刻正處于目瞪口呆的狀态,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回事。
但是,現在更重要的是:“那皇兄,阿江呢?阿江去哪了?”溫長思反應過來便急切地問道。
“他,你竟然還想着他?”
溫虞安氣急,莫不是臭小子真的把妹妹給勾走了?
“哼,他如此行徑,定當重罰,我派人把他帶到了暗牢裏。至于能不能活下去……”說完又重重地哼一聲。
暗牢是專門關押皇宮犯錯的奴仆之處,位置偏遠,環境極其惡劣,畢竟只是關押下人的地方。
溫長思面色都白了。
對于發作時的自己,溫長思确實是沒有太多記憶的,但仍然存着一絲一毫的隐約。
隐約記得渾身冰冷的自己,觸碰到了一個溫暖的人,她的視野模糊,看不清面容,但卻能聞到單單的皂角香,不似婉玉或者婉月身上的熏香。
那個時候在她身邊的,只有阿江。
她在墜入噩夢前聽到過火折子被打開的聲音,感受到眼前曾經出現的光亮。
她能感受到那人僵硬笨拙的撫慰,并且拼命汲取那人身上的暖意。
她醒過來的時候還想着問一問的……
但這話說來,皇兄已經向暗牢傳達了要對阿江上重刑的命令,那個地方雖然她從未去過,但也是有所聽聞的,阿江在這種地方,已經過去了将近兩天……
這樣的話,阿江他說不定已經……
眼淚就這樣吧嗒吧嗒地落了下來。
溫長思抽噎着說:“皇兄,皇兄你誤會了,阿江他沒有輕浮于我。”
“反倒是我,犯了毛病就随手抓着人家。”
溫虞安見自己妹妹哭了,馬上就折起袖子替她擦去眼淚,心疼地說:“長思,你別哭啊!是你抓的他又怎麽樣,他不也沒推開嗎?還順勢……做出那種失禮之事。”
對于這件事,他仍然沒有松口的打算。
溫長思搖搖頭,只顧着哭,已不欲多言。
溫虞安只得住了口,不提這茬,柔聲地勸說着她。
就這樣哭了一會兒,溫長思似是驚醒了過來,“對了,阿江還在暗牢,我要去把阿江帶回來。”
說完,不顧溫虞安的勸阻,執意出了門。
溫虞安看着妹妹滿臉的淚水,既心疼又憤怒,怎麽也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那小子果真有點本事,自己在妹妹的眼裏反倒成了惡人。
他當然不能由着妹妹将那人再帶回去,便冷臉跟在其後。
只希望那小子已經死在裏面了才好。
……
暗牢裏。
阿江奄奄一息地躺在牢房的枯草堆裏,旁邊還聽得到老鼠稀稀疏疏的聲音。
一百鞭子打完之後,還有酷刑在等着他。
他連睜開雙目的力氣都漸漸失去了,衣衫褴褛,渾身的傷口看起來特別滲人。
意識浮沉之間,聽到了急促的腳步。
又……又要挨打了嗎?
這回怕是撐不過了吧?
在阿□□思亂想之際,聽到帶着哭腔的女聲:“阿江,很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