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一更

葉遙挂斷手機後沒有猶豫，拿起旁邊的傘沖進了雨幕，好在現在雨勢并不大。

陸岱川的吉他出了問題，十分鐘後演出就開始了。

她要再快一點。

葉遙有些懊惱，今天她一臉姨媽笑地沉浸在愛豆的新物料裏，根本沒料到會有突變。

“小魚，我不是已經改變了他的部分經歷嗎？”她很疑惑。

【沒錯，但你要知道，其實人才是最大的變數。】而這部分不可控。

“……好吧。”這點葉遙無法反駁。

隔着雨幕，路燈也蒙了層霧。

熱鬧都在禮堂那邊，路上行人稀少，夜色中的學校空闊寂寥。

葉遙顧不得去擦臉上的水，加快了腳步。

她心跳得越來越快。

一定還來得及，她借到吉他馬上回禮堂！

葉遙心裏更加疑惑，到底是怎樣的經歷，才會讓陸岱川出道後的性格變得沉默寡言，和浮華的圈子格格不入。

而當時的他，明明已經故意把自己隔絕在世界之外，又是因為什麽契機，才會因為涉及刑事案件被逮捕？

—

最先發現不對勁的是方南希。

她作為學生會理事，也是今天的工作人員之一。

方南希受母親所托，去勸說方宏那個巨嬰早點回家，別和朋友玩得太晚。

她放輕腳步走過去，無意間聽到了孫珊珊他們的聊天。

談話內容涉及陸岱川，雖然沒有确切聽到具體內容，但根據幾個詞，她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

大概率和陸岱川今天的節目有關！陸岱川的節目沒有準備伴奏，那問題就只能出在樂器上。

今晚就只有陸岱川會用到吉他，這種樂器一般都是表演者自帶的，禮堂這邊沒有備份！

要擱在從前，方南希不會多管閑事。

但考慮到葉遙挺在乎陸岱川，她決定去賣個人情。

方南希腦子轉得很快，理清整件事後，第一時間打給了葉遙，讓她想想辦法。

再去後臺找陸岱川，讓他檢查樂器是否完好。

琴箱打開，吉他弦被齊齊切斷了，而就在二十分鐘前，陸岱川才檢查過一遍。

哪怕早有預料，方南希确定後還是很吃驚，她蹙着眉想，孫珊珊真是病得不輕，這娘們兒如果把構陷別人的精力放在學習上，清華都能保送。

她只負責通知，後面會發生什麽，自然和她無關了。

—

陸岱川發現吉他出了大問題的時候，距離他上場還有三個節目。

要重新找一把已經來不及了，他和今天其他的表演者也不熟。

類似的事發生過太多次，現在他已經能用平靜的心态接受最壞的結果。

如果不允許清唱，也可以申請取消這個節目。

哪怕校方追責，這種情況最多批評幾句，至少不會受處分。

在陸岱川滿目震驚中，葉遙趕回了後臺。

她走得太快，胸口微微起伏着，幾縷碎發貼在額前。

方南希看到葉遙雙手空空地回來，有些錯愕。

葉遙快步走到陸岱川的面前，言簡意赅地說：“我沒有借到吉他，但是我有一個辦法。”

“什麽？”陸岱川有些意外，她剛才是去借吉他了嗎？

葉遙：“舞臺上有鋼琴，我可以給你彈伴奏！不過鋼琴譜和吉他有點不同，你聲音要高一個度。”

來不及了，那邊主持人已經在報幕了。

沒有思考的時間，在她期盼的眼神下，陸岱川壓下各種念頭，點了下頭。

也沒其他辦法了，左右總比清唱或者不上臺好許多。

—

舞臺大幕被拉開，衆人看了看陸岱川，又看了下坐在鋼琴前的女生。

怎麽和節目單有些出入？

這難道不是自彈自唱的原創歌曲嗎？

葉遙深呼吸了口氣，雙手放到鋼琴上，還好她在知道這首歌是陸岱川寫的之後，便改了鋼琴譜，還彈過幾次。

已經把譜子記在了腦子裏。

臺下的觀衆很疑惑，舞臺上的組合太奇怪了，但在陸岱川開口的剎那，他們就都被迷住了。

琴聲和歌聲交織在一起，仿佛織了張密不透風的網，覆蓋在心髒上。

—

趙天潤是目前炙手可熱的音樂制作人，今天受邀參加母校的校慶晚會。

他看到節目單的時候，就注意到了有人唱原創歌曲。

學生寫的歌能是什麽樣子？不過能放在今晚的表演，哪怕降低标準也應該不差。

他的期待值不低，看到幕布拉開後有些失望。

歌手唱歌讓另外一個人用鋼琴伴奏？

一看就是草臺班子。

沒想到前奏一出來，他立刻改觀了。

歌詞和旋律都很漂亮，少年淺吟低唱很有敘事性，一切都剛剛好。

他喜歡這首歌，所以草臺班子也就變成了不拘一格的個性。

雖然歌曲有些流俗，立意不高，但是非常耐聽，至少能讓人有共鳴，比現在排行榜上那些既流俗又口水的好上許多！

這麽完整的作品，很難想象是個高中生寫出來的！

趙天潤很久沒有眼前一亮的驚喜感，就現在，他要去後臺見對方一面。

這是此行最大的收獲！

葉遙彈完最後一個音符，現場靜默兩秒，然後響起了暴雷般的掌聲。

她走到了陸岱川身邊，兩個人一起鞠躬謝幕。

—

方南希麻木地鼓着掌，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居然就這麽擺平？

這兩個人配合得太好了，一點都不像趕鴨子上架。

行吧，算你們厲害。

孫珊珊臉色難看，這怎麽可能？

難道他們之前就一起彩排過？耳邊的掌聲太過刺耳，陸岱川不但沒事，還順便讓葉遙出盡了風頭？

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

大幕拉上後，葉遙長松了一口氣。

她剛才一直繃着神經，現在猛然松懈下來有點頭暈。

陸岱川注意到了臉上血色盡失，開口問：“你有哪裏不舒服嗎？”

葉遙：“沒關系，我休息下就好，剛才走得有點急了。”

陸岱川想問葉遙為什麽會彈這首歌，可她看起來精神不濟，只能暫時壓下念頭。

後臺嘈雜，各種聲音往耳朵裏鑽，葉遙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歇會兒，走到了後面的一間休息室。

她靠着椅子坐了下來，心跳還是有點快，有些難受。

【宿主你上次都有了9滴，到了10滴就可以進入修複程序，明明應該在那個時候努力！】小魚非常惋惜。

這不是過了四天，又扣得只剩下5滴了。

“我會有事情嗎？”

【不會，你還有水滴就不會死。】

葉遙于是放心了，趴在桌子上。

陸岱川越看越不對勁，又問：“你看起來不太好，我送你去醫院吧。”

【水滴＋1，他有點焦慮哦。】

“沒事，我休息下就好。”

系統剛開始就幫她修複過一次，大問題不會有，估計就只是心跳太快身體不好受。

這和從前新藥帶來的不良反應比起來，實在不算什麽。

而且被送到醫院，外公和舅舅知道了，短期內怕是不會同意她來學校。

—

趙天潤到了後臺，視線轉了一圈都沒看到陸岱川。

他是這所學校畢業的，知道建築構造，不死心地又去其他房間碰運氣。

還算比較幸運，對方沒有離開。

“你好，我是你們的學長，我叫趙天潤，也是個音樂人。”他走進房間，主動打招呼。

陸岱川有些焦躁，腦子裏還在想是否要直接把葉遙帶去醫院，沒有心思理會他。

倒是葉遙聽到這句話，擡起了頭去打量。

趙天潤：“那首歌是你寫的吧？你叫陸岱川？”

“我有點忙。”陸岱川認真看着葉遙，“我們現在就去醫院。”

葉遙：“我已經好了許多，這位先生有事情要和你聊啊。”

上一世趙天潤就對陸岱川很狂熱，在各種平臺公開誇贊。

這次好像也沒變，這就好了。

陸岱川這才把視線轉向旁邊的人，用眼神詢問。

趙天潤：“學弟你有興趣和我合作嗎？”

葉遙按着胸口，笑着說：“我們之前就看過嘉賓名單，知道學長你會來，以前也聽過你的作品，如果以後有合作的機會，他當然願意，我們很榮幸。”

趙天潤看出來了，這位小姑娘更好溝通，随口又問：“你們是學音樂的嗎？馬上要高考了，準備去哪個大學的音樂系？”

陸岱川：“我們都不是音樂生。”

“什麽？”趙天潤一臉意外。

陸岱川的音樂啓蒙來源于家裏的老頭兒。

陸兵年輕的時候是搞皮影戲的，陸岱川的成長時期，伴随着許多場光影聲色的表演。

皮影戲需要大鑼、鼓、缽、三玄作為配樂，他上小學的那會兒，戲團用上了童工，他經常在課餘時間幫忙敲鼓。

陸岱川記性好、學得快，很輕松記住了不多配樂的鼓點，甚至還學會了三弦。

如果不是皮影戲早就沒落，他的成績又太好，不讀書實在可惜，可能會接過衣缽。

陸岱川扶住葉遙胳膊：“走，我送你去醫院。”

他心裏有些慌張。

葉遙沒有動，轉頭回答另外一個人：“我們都是文化生，但是很喜歡音樂。”

“這樣啊。”趙天闊視線在兩個人身上來回打量，又說，“你們關系很好吧，不過你看起來不太好，需要我幫忙嗎？”

戴着口罩又精神不濟。

“不用，我只是有一點點不舒服，休息下就好。”

看來今天不是聊天的好時機，這小子全程注意力都在女孩子身上，好在這個姑娘很好溝通，也很可愛。

他把名片遞了過去：“找個周末的時間我們聊一聊吧，一定要打給我。”

葉遙接過來：“嗯，謝謝學長。”

趙天闊揮手離開後，房間裏又只剩下兩個人。

葉遙轉過頭說：“我沒事的，我的身體自己清楚，不會逞強。”

陸岱川沒有說話，顯然是不相信的，她剛下臺的樣子太吓人。

葉遙舉起那一張名片，笑着說：“你好厲害啊，我就知道你能成功！”

陸岱川念頭一轉又問：“你怎麽知道那個人這麽多資料？”

“提前查的，知己知彼方便合作。”

“……”

他心情很複雜，以前也有人接近他，但全都有所圖，可葉遙卻好像只是想着怎麽幫他。

到底是為了什麽？

【水滴＋1，他弄不清楚你的企圖，覺得很費解。】小魚對了下手指，這家夥真是心思深啊。

葉遙有些失笑，能有什麽企圖啊，親媽粉能有什麽壞心思，只想看着偶像一切順順利利。

“我真覺得好多了，就是有點口渴，你能幫我找杯熱水嗎？”

嗯，得吩咐一點事啊，不然這位會繼續胡思亂想。

“我馬上就回來。”陸岱川放下這句話，便匆匆走了出去。

後臺就有飲水機，他倒了杯水後立馬折返。

孫珊珊見到陸岱川腳步匆忙，和旁邊的方宏對視一眼，也追了上去。

陸岱川前腳走進房間，兩個人後腳便進來了。

葉遙沒想到他回來得這麽快，還帶來了其他人，只好收起了手機。

她閑着也是閑着，準備繼續看綜藝。

“你們今天大出風頭啊，很多人都在讨論，怎麽，小情侶躲在這裏說悄悄話啊？”孫珊珊說完，眼色不善地看了眼葉遙。

陸岱川頭也沒擡，把熱水遞了過去：“你喝吧。”

葉遙：“謝謝。”

孫珊珊見自己徹底被無視，她盯着葉遙戴口罩的臉，嗤笑一聲：“你知道葉遙長什麽樣子嗎？她戴口罩是因為臉根本不能見人。”

偏偏有些人眼神不好，自己難道不漂亮很多嗎？

陸岱川怔了下：“與你無關。”

他見過她臉上的紅血絲，覺得沒什麽，而且葉遙的眼睛……很好看。

孫珊珊很惱火，怎麽可能有男人不在乎外表？！這家夥還真的豁得出去，難道是為了葉遙的錢？

她氣得理智下線，拔高聲音又說：“你怕不知道吧，葉遙是有病的，是絕症，馬上就要死了！”

“胡說！”陸岱川猛然回頭，心口仿佛被紮了一下，“你也太惡毒了！”

方宏沒想到陸岱川反應這麽大，樣子還有幾分可怕。

他怔了幾秒，反應過來自己居然被唬住了，惱怒道：“你要能一輩子躲在女人身後也算本事，可惜葉遙的确活……”

方宏話沒說話就被推到牆上，後背撞在牆上生疼，剩下半句話被截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