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一更

葉遙剛上二樓就接到了電話。

那邊囑咐葉遙回家要第一時間通知，方南希照着做了。

葉遙走到陽臺，鈴聲響到第三次，她劃開了屏幕。

“葉遙你怎麽回事，奶奶來做客，你就這樣把她一個人扔在那裏，一天也不回家？這樣很不禮貌。”

“爸爸，這是最後一次了。”葉遙聲音不帶任何情緒。

“你說什麽？”方文華沒反應過來。

“請你別來了，也別讓其他人打擾我。”話音一頓，她又說：“如果你堅持的話，公司有媽媽留下來的30%股份，舅舅也有一些股份，我馬上要成年了。”

話到了這裏戛然而止，她知道對方能聽懂，再糾纏一定會有變動。

如果沒有出院，葉遙還可以假裝一片氛圍和諧，但是現在自尊和腦子不允許。

“你這是威脅我？”方文華的聲音晦澀。

葉遙波瀾不驚道：“沒必要鬧得不好看是嗎？哪怕為了媽媽的名譽，還有您的事業。”

“你怎麽成了這樣？我可是你親生父親！”

“所以我才想和你好好相處，祝您以後一切順利。”葉遙說完這句話，挂斷了電話。

她懂事得早，所以哪怕這份親情是有瑕疵的，也不怎麽在意。

但如果過了線，讓她煩惱，不如當斷就斷。

有些事不是不知道，只是鬧開了有損母親名譽，也會給舅舅和外公添麻煩。

他們也實在沒必要為這些小事消耗精力。

葉遙看着護欄，眺望遠處的風景。

她挂斷電話後，那邊也沒有再打過來，看來是有所抉擇。

三樓陽臺的方南希聽完了全程，一點都不意外。

葉遙和她母親非常相似，那種理智克制……還有淡漠。

方南希還記得自己第一次來這家做客。

父母雖然在背後說大伯母壞話，覺得她眼高于頂開看不起人，卻又想讨好對方。

于是他們當天走了，便讓女兒、兒子留在這裏。

大伯母嫌棄方宏吵鬧，叫人請了出去，葉遙那天也去上鋼琴課了。

于是就剩方南希一個人。

剛好是月初，公司的各個部門來彙報。

方南希看着那些穿着整齊的人，一個個進去和大伯母說話。

雖然不懂那些話的意思，她卻覺得很厲害。

大伯母聽完有時候會說一句，有時候也什麽都不說，那些男男女女态度很恭敬。

方南希的父母是霸道又粗俗的人，她一直以為要像媽媽和奶奶那樣，聲音越大越兇越厲害。

今天突然發現不是，大伯母很溫柔說話輕言細語，但是每個人尊敬她。

離開之際，漂亮又散發着好聞味道的大伯母送了她一份禮物，獎勵她有禮貌又可愛。

這是第一次在長輩面前，只有她收到了禮物和誇贊，哥哥沒有。

以後很多年，方南希也經常想到那一天。

那是對她審美的一次重要教育。

她不想當潑婦，哪怕不能變成大伯母那樣，也想去往那個方向靠攏。

—

時間還早，葉遙打開軟件開始處理今天的照片。等待導入相片的間隙順帶刷了刷微博。

經過一天的發酵，《少年有你》的關注度越來越高。

節目組在宣傳上倒是舍得花錢營銷，熱搜上挂着幾個相關詞條。

導師陸不渝是住在微博上的頂流，自然不用說了。

節目組還另外給有看點的選手買了詞條，分別是#少年有你#、#少年有你淩寒星舞蹈好強#、#蘇子凡王也參加少年有你#。

蘇子凡和王也本來就有人氣的男團成員，淩寒星表現亮眼，這些引流的詞條效果不錯，讨論度持續增加。

節目的第一期的點擊量也在持續攀升。

內陸已經許多年沒有像樣的選秀節目，這一檔綜藝從團隊、制作、選手配置都不錯，有了宣傳，很容易吸引新觀衆。

在第一期正片剪出來後，導演組邀請了媒體來看片，給出相關建議。

這些選手中，淩寒星的關注度最高。

很多媒體人都壓他爆的可能性很大。

長得太帥，謙虛不油，又是沒什麽曝光的新面孔。這些條件加起來，就非常突出了。

甚至還有幾個女媒體人當場表示，已經被圈粉了。

這些媒體知道潮流大致走向，導演組請來看片，自然是想參考他們意見。

畢竟連商店都會把當季最漂亮的商品，放在最顯眼的櫥窗裏來吸引顧客進店。真金白銀的買熱搜，當然要買有看頭的！

所以哪怕導師于蘭不喜歡，節目組綜合考慮，還是幫淩寒星買了熱搜詞條。

葉遙知道裏面的門路，一點不意外。

她的偶像本非常閃耀，拿掉企圖遮蓋他的遮擋物，他就能自己發光。

看完了相關的熱搜詞條，葉遙點進了自家超話。

節目上線後，超話比從前熱鬧許多，來了很多新人，也多了不太和諧的聲音。

好幾個何斌的粉絲在打抱不平，舞到了淩寒星超話裏。

公司報上去雙人舞臺，淩寒星去了A班，何斌卻去了F 班。

節目開播前，公司和粉絲都對何斌的期望很大，而淩寒星之前查無此人，相比起來落差太大，前者的粉絲自然不服氣了。

葉遙挺無語，哪怕在不服氣，隊友也不是出氣筒吧。

這才第一期，就已經開始賣慘了。甩鍋說是淩寒星太愛表現，沒有團隊合作意識，影響了何斌的發揮。

畢竟兩個人初選舞臺介紹的時候，何斌哽咽的說想要拿到A班，不想在繼續默默無聞。

而淩寒星簡單自我介紹後，傻狍子一樣再沒說過話，沒什麽表現欲。

這樣一對比，當然更讓前者粉絲憤怒。

男人勾心鬥角比姑娘們可厲害多了。

葉遙看完就算，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畢竟說到底吸引粉絲還是得靠實力，而不是其他亂七八糟的東西。

她當初就是被淩寒星的舞臺吸引的。

最開始注冊的“淩寒星官方粉絲後援會”已經變成了官方平臺，不能發表個人情緒的東西。

葉遙現在用的是另外一個站子，叫“淩寒的星星”。

除了淩寒星本人，沒人知道兩個賬號皮下是一個人。

葉遙這個小號用了才不到一周，不過因為修的圖好看，目前也有六千粉絲，還在不斷上漲。

她剛才就刷到何斌粉絲發的安利圖，十幾層濾鏡加上去，磨得看不出五官，她甚至懷疑是黑粉發的，十分吓人。

修圖風格不像是想送偶像出道，而是出殡。

所以審美很重要。

葉遙打開文件夾，看完她拍的淩寒星生圖，一臉姨媽笑的開始工作。

她才不和那些人吵架，修圖技術就能吊打他們十八條街！想想都很爽！

葉遙修完了今天拍的圖，發了微博後，接着做鑰匙扣和手幅的圖樣。

等她忙完就到了十點了，差不多可以睡了。

葉遙睡前有看私信的習慣，翻到了……讓她很意外的消息。

這個賬號，她絕對不會忘了，這是淩寒星的經紀人助理的賬號。

雖然很多人現在還不知道。

上一世葉遙當淩寒星站姐的頭像，白底上的一排黑字，一個月兩換。

上半個月是“恒月必須涼”，下半個月是“劉沛今天做人了嗎”。

恒月是淩寒星的經紀公司，劉則沛是經紀人！

他們各種騷操作不斷，在粉圈裏名聲很差。

好巧不巧，今天劉沛的助理私信問她，願不願意把追星當成工作，

他們會付部分報酬，并且許諾能有和偶像親密接觸的機會。

葉遙不知道對方是廣撒網，還是看她粉絲不少，這才找上來的。

圈子裏拿錢的叫職業粉絲，但是這種職業也分成幾種。

有下場帶節奏，故意影響粉圈情緒的黑粉，完全負面的。

還有引導粉絲的方向，增加粉圈和偶像粘度，比較正面的。

葉遙不相信劉沛是為了淩寒星好。

她發了消息過去，問每個月多少錢。

“看你做的事情來支付報酬，還能拿到見面會的門票哦。”那邊繼續誘惑道。

葉遙看完沒有再回複，關閉了聊天記錄。

昨天第一期節目播出，今天已經有幾家開始集資了，不過全是已經出道過的選手粉圈。

畢竟選秀節目也不是慈善，說白了就是為了賺錢。

最後這些選手能不能出道，還是要看粉絲的比拼。

何斌參賽前就小有人氣，粉絲見他首期拿了F，已經開始插旗拔旗。

插旗是指一個站姐發微博，粉絲集資到多少萬，她就打多少錢。

達到目标資金，站姐自己也出了錢，把立下的flag完成了，這就是拔旗了。

好的文案加上數字的刺激，很能帶動散粉掏錢。

別家怎麽插旗，文案寫得再感人肺腑都和葉遙沒有關系，但要順帶踩自家小偶像一腳，這就不能忍了。

好像誰沒有錢似的。

葉遙發了條新微博。

“湊熱鬧插旗，學生妹妹量力而行，有錢的姐姐可以沖，随便玩玩，這周到100萬，我就來追相同數目，沒有到我就投50萬。”

這條微博剛發了十分鐘，轉發就過了四百。

毫無疑問，這是目前最豪的一個粉絲了！

哪怕沒達到目标也給50W，這不就是找個由頭花錢的！

富婆姐姐真是有錢任性，其他家的粉絲都震驚了。

很多人因為好奇點進來圍觀，發現她打錢的淩寒星真有點東西，評論更熱鬧了

凡凡家的小仙女：前排吃瓜！

寒冷的星光：姐姐好有錢！大家沖啊！

拯救部落：懷着好奇心看了安利視頻，從來不追星的都覺得好他棒！

空唱白骨哀：被他跳舞的視頻圈粉，白嫖失敗，那我也投一筆奶茶錢，期待兌現100萬。

枯毀溫柔：沖鴨！大家沖！

爬在牆頭等風來：星星是值得付費的！

潤物細無聲：富婆、飯飯、餓餓。

若相離：富婆姐姐看看我！我也想被灑灑水！

安澤熙：雖然……但是我看完去投票了。

浪裏小白龍：這麽多錢做什麽不行嗎？女孩子就是腦子不好。

葉遙也刷到了評論裏質疑。

回複了對方：嘲氪金大可不必，花錢充游戲、買鞋子是愉悅自己，追星也是，只要用的是自己錢，在承受能力範圍內就可以，何況這點錢對我不過是灑灑水罷了。

這下評論更炸了，一百萬就是灑灑水嗎？

葉遙的這個小號，不僅僅在淩寒星的粉圈紅了，在整個節目組選手的粉圈都有了存在感。

粉絲不斷在增加，大家都在圍觀土豪，懷疑她是否能真的兌現。

葉遙倒是無所謂，她每個月從信托基金領的錢都不止這點。

花錢捧人太快樂，誰不知道追星的那些套路。玩游戲、買裝備、追星都是取悅自己，沒有誰比誰高貴，說她被騙錢的在秀優越感太好笑了。

葉遙覺得自己很克制了，如果不理智就應該直接砸錢，找舅舅弄來各種資源給他們在電視各種刷臉。

但這樣太誇張，還會有很多質疑的聲音。

葉遙不想去幹涉他們的任何決定，只會在他們決定後去推一把。

畢竟崽崽們憑實力也能大紅。

再說了，沒什麽比愛豆退圈徹底失蹤，找不到半點痕跡，再沒有消息更苦悶了。

現在至少她還能有機會花錢。

想到這裏，葉遙切到了陳醉官方粉絲後援會的賬號。

自從那天她發過去的消息，意外顯示“已讀”後，接下來的每天她都發私信過去。

不過後面的都沒有再顯示過“已讀”。

也不知道她長子在哪裏，又在幹什麽。

—

淩寒星晚上訓練結束，剛走進宿舍，蘇子凡就招呼他說：“你要不要吃巧克力？”

“你又去買零食了？”

“沒有啊，在你床上的包裏拿的。”這句話剛落音，他就感覺對方遞了兩個眼刀。

淩寒星快步走過去，邊拉開包清點，邊問：“你吃了幾塊？”

“……就一塊。”

怎麽回事，淩哥的眼神仿佛要從他嘴裏把巧克力摳出來似的，害怕對方真這樣做，他連忙說：“我已經吞進去了！過一會兒就拉出來！”

“……下次不要吃這個巧克力。”淩寒星有點被惡心到了。

她那天一共給了八顆，現在還剩七顆。

“好吧。”蘇子凡摸了摸鼻子，淩哥并不是小氣的人，看來這些巧克力的意義不同。

淩寒星數完巧克力，把中午外賣贈送的那顆糖也放了進去。

當時一共兩顆，她吃了一顆，給了自己一顆。

明明都還不知道她長什麽樣子，但是心裏有個東西，正在破土而出。

哪怕她沒有表現出的那麽喜歡，但是只喜歡自己一個，那也足夠了。

—

【水滴＋1，淩寒星在想，哪怕你沒有那麽喜歡他，但是如果只喜歡他一個人，也可以原諒你。】

葉遙：“……”

原諒……

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她雖然喜歡幾個偶像，但都是真心實意啊。

不過既然這樣，那以後得好好地瞞着，不能讓淩寒星知道其他人存在。

【今天的事，你真的沒有怪我嗎？】小魚小心翼翼地問。

“沒有啊，如果不是你把後面的消息發過去，我還見不到淩寒星，下次不要自作主張。”

【我保證以後什麽都聽你的！宿主請你一定要加油啊！他們必須紅，放在外面要毀滅世界的，最好大紅大紫，每天馬不停蹄地工作20個小時，就沒空想其他的！】小魚擲地有聲道。

葉遙：“……”

這好像有點殘忍了吧，不帶這麽壓榨的，這是解放前黑奴的待遇。

—

劉沛和助理等着那位站姐的回複。

他沒想到節目播出後，淩寒星還挺圈粉，那得再想想辦法了。

等了好久都沒消息，于是他們點進去對方首頁，發現對方直接微博插旗一百萬，還引起了小轟動。

兩個人徹底震驚了。

這麽有錢的嗎？他們本來準備開出四千的月薪……對方直接掏一百萬？！

——

周一，葉遙掐點到了教室。

今天她只帶了巧克力，因為走得太急。

葉遙坐下後，把巧克力放到了陸岱川的桌子上，開口打招呼：“早上好。”

陸岱川擡頭：“你吃了早餐嗎？”

“我喝了牛奶。”

陸岱川從課桌裏，拿出削好皮用保鮮袋裝着的梨，一個保溫杯放到葉遙前面。

他把保溫杯打開，香味就溢了出來，這是炖的雞酒湯，油已經撇走了，裏面全是清亮的湯。

“我少放了酒，不會醉人，這個對女孩子身體好。”

葉遙怔了下：“這是給我的嗎？”

陸岱川咳嗽了聲：“你不是說喜歡。”

葉遙：“為什麽給我？”

“話多，你明天不想要了嗎？”他低頭繼續看書，耳尖卻紅了。

還好出門戴了帽子，看不出來，想到這裏陸岱川心裏松了口氣。

【水滴＋1，他有點惱，你明明心裏都知道，還要他說明白，就有些可惡。】

葉遙：“……”

哦，這是為了謝謝自己嗎？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