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程霄生日這天晚上, 在包廂裏吃過飯，程禮又帶着他們去了樟城最高的崇山塔。
這算是樟城著名的觀景地了。
在崇山塔的最高一層，可以俯瞰整個城市。
本來因為暑假是旅游旺季, 崇山塔的人一直有些多。
但這會時間已經有點晚, 游客們倒是少了不少。
幾人找到了兩個沒人的觀光望遠鏡附近, 一眼便能俯瞰到遠處萬頃霓虹。
光點在城市間閃爍，絢麗又喧嚣。
趙旭恐高, 只敢離玻璃欄杆遠遠的，蘇圓圓卻興奮地不行, 跑來跑去。
程霄和阮糖站在一邊，夜風輕易便穿過發間。
崇山塔頂的風大，就連女孩的長辮子都被吹起來。
她耳邊的碎發也亂了，一下一下拂過臉頰。
阮糖覺得癢，忍不住摸了摸。
下一瞬，男生的手輕輕伸了過來。
他指節修長, 沾着一點高處的涼意。
替她将碎發勾到了耳後。
這不是程霄第一次幫她勾頭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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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糖想起上個學期期末, 圖書館的那個傍晚。
他也是在昏黃的路燈下，把她的一點碎發繞到耳後。
那時他的指尖觸到了她的臉。
好像是比今天更涼的溫度。
好奇怪，明明已經過去好些時候了, 這時候她回想起來竟然還會記得這些細枝末節。
阮糖眨了眨眼睛，還沒說什麽，男生便已經收回了手。
他眉眼的輪廓很深邃。
在這崇山塔的最高處，看向她時，又帶上一點天幕繁星的溫柔。
“陪我去拆禮物麽？”
他問她。
阮糖看着他眉目舒朗的少年模樣, 已經與一年前她在雨巷遇見的他完全不同了。
她在塔頂的風裏笑了笑, 點點頭：“好啊。”
兩人去了一旁, 找了個背風的地方坐下。
程霄提着個袋子, 今天他們送的禮物都裝在了裏面。
其實攏共就五個人的東西，裏面最大的是趙旭和蘇圓圓一起送的那雙鞋。
看盒子，不用拆都知道了。
最小的是程禮的那個盒子，比阮糖的那個都小。
程霄打開，無語了片刻……
程禮送了他一張卡，底下還附帶一張字條：
弟弟，成年了，自己的生活要自己扛了。
去賺錢吧，這卡裏就是你最後的生活費。
程霄：……
他哥是個狠人的。
不過程禮說的對，十八歲，不是小孩子了。
阮糖看到這張字條時忍不住“噗”一聲笑出來。
見男生扭頭看她，又趕緊捂住了嘴，很無辜的望着。
末了還真情實感地替他擔心了一下：“這裏面會有多少錢啊？你出國之後要讀書，還要自己賺錢啊？”
程禮拿起那張卡看了看，無所畏地放回去：“不知道，可能四五十萬吧，早點學賺錢，早點養家。”
說完他也看了身邊的姑娘一眼。
但是小羊好像很好養。
他甚至還記得高一剛開學那會，她中午偷偷買個雞排吃都能美滋滋的模樣。
阮糖無知無覺，還在因為這個四五十萬震驚當場！
啊，是她冒犯了！
程霄富二代人設不倒啊！
而對于後半句，她只當他是玩笑一句，笑眯眯的小聲道：“那也是不用想的那麽遠啦。”
程霄笑笑，不置可否。
接着他們拆了季辭遠的禮物。
程霄從盒子裏拿出一條……圍巾……
手上毛茸茸的觸感與周圍燥熱的溫度格格不入……
阮糖再次沒忍住，“噗”了一聲。
這次沒等程霄看她，她率先開口，轉移他的注意力：“啊，他也給你寫了紙條。”
但她的禮物裏只有一張小小的，寫着“生日快樂”的賀卡诶。
會不會顯得不夠用心啊？
但她其實很用心的。
包裝紙和絲帶都挑了很久呢。
程霄拿起那張紙條，上面是季辭遠龍飛鳳舞的字：
聽說那邊冷，戴上，別凍傻了
程霄和阮糖：……
原來季辭遠還是個實用派。
把圍巾放回去，程霄看向了最後的一個禮盒。
他把阮糖的禮物留到了最後。
拿過那個盒子，指尖輕輕在絲帶上摩挲了一下。
他看向坐在身邊的女生，低問：“我拆了？”
“嗯，可以呀。”
阮糖點頭。
禮物嘛，就是用來拆的呀。
男生輕應一聲，緩緩解開系着蝴蝶結的絲帶。
又把絲帶一點一點打圈繞好後，才接着去撕包裝紙。
他的動作慢條斯理，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似乎不想破壞這個包裝紙的完整性，直到整個揭下，這才放到一邊。
阮糖看着他緩慢的動作，自己都不禁莫名緊張起來。
明明就是拆個禮物而已嘛……
沒了包裝紙，程霄一眼就看到了紙盒上的品牌logo。
他沒忍住驚訝了一瞬。
這個牌子的表他不陌生，程禮就有好幾塊，都是限量款手工打造。
雖然他們品牌也有價位稍為親民的普通款型，但即便是那樣，對一個學生來說也不便宜。
程霄拿出那個黑色的絲絨盒子，沒有馬上打開，而是微微偏頭看着女生。
“買這麽貴的禮物送我？”
阮糖見他好像知道價格的樣子，終于後知後覺想到，也是啊，程家家世顯赫，他應該也知道這個牌子的表吧？
女生拉了拉辮子，有點不好意思卻又格外坦誠道：“就是看到了，覺得很适合你。”
程霄輕揚下眉梢，打開了絲絨盒子。
就見裏面放着一塊黑色的表。
表鏈泛着着細碎的光澤，銀色指針指向725三個數字。
是他的生日。
他将表拿出來，指尖輕輕撫上微涼金屬表面，眉眼在月色下似乎格外溫柔。
“怎麽想到送我這個？”
他問阮糖。
阮糖捧着臉，在這處徐徐的夜風下，笑容像是被遠處的霓虹蒙上一層溫暖細紗。
“就是想着，哪怕你在那麽遠的地方……”
“我們依然共享時間。”
就像他們擡頭能看到同一片天，同一個太陽和月亮，同一捧星河。
這樣，距離就從不會遙遠。
程霄看着姑娘認真又帶着笑意的臉。
心裏一片滾燙柔軟。
他終于忍不住又傾身抱了抱她。
輕聲說“謝謝”。
他的手松松環住她的纖瘦的肩，下巴輕擦過女生額前。她的頭發柔軟，有淺淺的香味，随着夜風拂過他鼻尖。
程霄的喉結微微滾動。
在這個姿勢下微微偏了偏頭，薄唇輕輕觸上她香軟發間。
一觸即分的觸碰，甚至不能稱為親吻。
卻成為這個夏夜，崇山塔最高處，萬頃霓虹之下，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過了十八歲生日，離程霄的出國又近了一天。
因為通過“提前班”考試的學生，出國的簽證和手續都可以交由荷洲大招生辦代辦，速度還算比較快。
所以要求他們8月17日前就要到校。
程霄卡在一個極限的時間點，15號的飛機過去。
所以生日後又在樟城待了半個多月。
這半個月，他頻繁暗示趙旭組局，那個頻率甚至快趕上他從初三到現在所有外出的次數。
當然，上學除外。
趙旭這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霄哥就是想在這段時間多跟阮糖相處，但不能只有他們兩個，那樣太明顯。
所以他們仨，都是工具人啊！
為此，趙旭用盡了他畢生的娛樂活動。
從唱ktv，到看電影，還有去游樂園，去戶外燒烤，去玩劇本殺……
總之是能想到都約上了。
以至于後來原本很舍不得他大哥出國的趙旭，都忍不住去跟程霄私聊。
【帥氣小趙】：哥，你啥時候走啊？
【帥氣小趙】：你再不走小弟我要有點遭不住了……
【帥氣小趙】：我這段時間天天往外跑，我爹看我的眼神已經日漸兇煞！
【X】：你以前抗的兇煞眼神也不少
【X】：再堅持堅持
【帥氣小趙】：……
在小旭旭差點因為這段時間一筆寒假作業都沒寫而要被他爹媽毒打時，程霄出國日子終于還是到了。
離開這天是下午的飛機。
程禮又一次特意來了樟城送他。
一起的還有阮糖他們。
像今年冬天他從北城回來一樣。
現在他要離開，他們也整整齊齊站了一排，目送他。
轉身準備進入安檢通道時，程霄再一次擁抱了他們每一個人。
在最後輕輕攬住阮糖時，他摸了摸她的頭，低聲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聯大，加油。”
“兩年後見。”
阮糖怔了一瞬，這個時候的她還有點不明白他的意思。
但時間不多了，她下意識點點頭，應下：“好。”
程霄便唇角彎出一個清淺的弧度。
他松開姑娘，又深深看了她一眼。
終是轉身大步離開。
他沒再回頭，因為會克制不住再回去抱她。
所以必須逼自己走的更幹脆一點。
下午2點，從樟城飛往G國的國際航班準點起飛。
機場大大的落地窗外，飛機轟鳴着騰空，漸漸隐入雲霄。
阮糖站在窗邊，看着消失在雲端的最後一點尾翼。
不知怎麽的，突然心裏就覺得好像有些空落落的了。
她以前也沒有送人離開過。
父母常年出差，卻是不會讓她去機場送的。
這會，她有些分不清這點空空蕩蕩，是離別時自然而然産生的情緒，還是因為些別的什麽。
阮糖心裏又些抑制不住的惆悵。
在回去的路上話都少了。
不過當她發現也不只她一個人情緒低落，連趙旭都不那麽話痨時。
她想，可能她與大家的心情便是一樣的吧。
程霄的離開像是平常生活裏偶然的一點漣漪。
泛起一圈圈波紋，又漸漸随着時間的消逝而讓名為生活的湖水緩緩平靜。
阮糖照例開始在暑假預習高二的內容。
并且慎重考慮分科問題。
習題鞏固和畫畫也沒有落下。
她每天甚至比上學時還要忙忙碌碌。
有時在桌前一坐就是一天。
她的生活好像什麽都沒改變。
卻在偶爾擡頭看向對面老樓那扇已經不再打開的窗戶時，忽然意識到。
其實，是有什麽變了的。
作者有話說：
不要急不要急！
一些生活的鋪墊還是必要的哈哈哈感謝在2023-04-15 19:58:30~2023-04-16 11:54:5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貳貳叁 3瓶；希胖子的膠卷 2瓶；夕夏陽陽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