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男生話一問出來, 程霄不禁皺了皺眉。

一般要聯系方式的人，看到他過來後心裏多少該有點顧慮。

結果他還不走？

但他問的話，又讓程霄忍不住看向身邊的女生。

阮糖也不知道這突然而來有點劍拔弩張氛圍是怎麽回事。

又聽見對面男生的問話, 沒來由地臉微微紅了一下。

她下意識抿了一下唇角, 把心裏那點異常的感覺先放下, 禮貌道：“是我的朋友，不過不好意思啊, 聯系方式可能不太方便給，我們先走了。”

說完她又朝男生點點頭示意, 然後輕輕偏頭看了程霄一眼。

這一眼，又撞進他漆如點墨的瞳孔裏。

操場泛光燈明亮如白晝，她卻分明從那雙眼裏看出點什麽。

似遙遠夜空的銀河，細細閃過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阮糖倏地收回目光，垂下頭，只兀自往前走, 邊輕聲道：“我先帶你去明鏡湖吧。”

雖然有點小插曲, 但她也沒忘記是來帶程霄游覽校園的。

程霄最後淡淡瞥了一眼有些愣在原地的男生，轉身跟上阮糖。

走到身邊時他低頭看了看女生。

她的頭發很長的散在身後，微微卷曲的弧度, 被風吹起來時格外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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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以前高中一樣，擡手輕輕勾了一下垂在她腰側的一縷。

柔軟發絲便從指尖滑過，帶着一點細軟的涼意。

“小羊現在不編辮子了？”

程霄狀似不經意地問她。

“啊，也編的。”

阮糖不知怎麽的，剛剛那個男生問的話一直在腦子裏打轉, 這時候只下意識回答：“只是不天天編了。”

以前高中是因為不能披頭散發, 所以她才天天紮辮子。

現在大學也沒人管了, 你把頭發編成煙花都行。

程霄聽後低低應一聲, 眼裏不知道在想什麽。

他們已經從另一邊走出了操場，路燈與操場裏的相比暗了些。

但泛着柔和的暖黃色，無端讓人覺得溫柔。

走了一會，阮糖終于把自己從有點魔怔的狀态裏拽了出來。

踩着路燈的光，開始給程霄說起這座其實對她來說也尚充滿了新鮮感的校園。

程霄與她一起走在徐徐晚風裏，聽她細聲細氣地介紹聯大。

說哪棟教學樓的燈經常壞，哪個食堂飯更好吃，又是哪家的水果更便宜……

她絮絮叨叨，聲音如記憶中的一樣，軟糯好聽。

就像高一下學期為了抓緊時間給他提高成績，兩人上學路上，坐在公交車最後一排，她也會在身邊絮絮跟他說話。

知識點，單詞，課文……

明鏡湖邊，聯大小情侶最喜歡在晚上來談情說愛的地方。

程霄剛在湖邊走了沒兩步就發現了。

周圍的人全都牽着手，成雙結對。

但身邊的姑娘好像沒注意，兀自在認真的當一個向導。

于是他便也含着笑靜靜聽着，偶爾應聲，問一兩句。

阮糖便随着一句回答又将話題發散到了其他的地方。

女生說話時眉眼彎彎，不經意說到好玩的地方便會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來。

笑過之後又會不好意思捂住嘴，往旁邊看了一眼：“不好意思啊，我笑點有點低，是不是有些無聊了？”

她說話時不知不覺與他身側隔了一步的距離。

程霄垂眸看了眼兩人慢悠悠的腳步間，一時沒有回答。

他突然覺得，那一步的距離。

像是兩年時間留下的痕跡。

竟然一時讓人不知該如何去跨越。

程霄能看感覺得出來。

他回來，阮糖是很開心的。

但對他，她好像沒有高中時那樣的親近了。

就像許久未見的朋友，再見時會開心。

卻又因為太久不曾出現在對方的生活裏而帶上一點不自覺的拘束和尴尬。

這點距離不是她故意的。

卻也正是因為這樣，讓人心裏更加無奈。

這一刻，兩年來他第一次不那麽确定。

該怎麽回到過去她可以肆無忌憚走在他身邊的時光才好？

程霄斂眸，眼裏的眸光黯淡了些。

阮糖在他身邊似有所覺，想偏頭問他一句“怎麽了”。

突然餘光瞥見兩人被路燈拉長影子。

她怔了怔，看着那兩道細細長長的身影。

怎麽覺得有些遠了呢？

阮糖還沒明白自己怎麽會冒出這樣的想法，先下意識往旁邊靠了靠。

輕而易舉地縮短了這一步的距離。

看着路燈下兩個影子倏地靠近。

恍惚想起高一他跟她一起回家時，下了公交後走的那段路。

那時候，他們的距離是這樣的。

嗯，現在也應該這樣才對嘛。

阮糖滿意了，笑着要繼續跟程霄說話：“我再帶你去四照園那邊看看呀？”

卻忽然發現男生低低垂眸，腳步好像頓了頓。

阮糖不明所以：“怎麽啦？你還想躲在這兒逛逛？”

程霄看着被她一步縮短的距離，擡眼，驀然揚起一個淺淡的笑。

“不用，就去四照園吧，那邊逛完了我送你回寝室，其餘的地方下次逛，別太晚了。”

說完，他擡手揉了揉女生的頭。

她不像以前一樣綁辮子了，但他的指尖卻因此能夠輕易穿過她幾縷發絲。

她比以前話多了一些，但他也因此輕易就能知道過去他沒能參與的故事。

一步的距離而已。

那麽遠的兩年都過來了，總不能停在這一步之外。

阮糖這天晚上回到寝室樓時已經九點多了。

程霄将她送到女生寝3號樓外，在樓梯前的單車鵬停下。

站在一處路燈邊，他嘴角噙着點笑，說再見前突然對阮糖道：“回去後給我發一份你們的課表？”

“嗯？”

阮糖下意識偏頭，然後就又聽男生慢條斯理說：“看看有沒有什麽公共課我也能上的。”

國際交換生除了固定課程，在聯大是可以去任意科系裏旁聽的。

阮糖“啊”了一聲，笑着應下：“好啊，我回去給你發。”

就這麽又聊了兩句，程霄便在宿舍樓下多待了些時間。

也就這麽些時候，讓寝室樓下偶爾進進出出的女生目光都看了過去。

也不怪大家看着。

原本這個時候送女朋友回寝室的男生就多，程霄在其中也就越發鶴立雞群。

好看的十分明顯。

起初阮糖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直到落在他們身上的目光越來越多，誰路過都要回頭看一眼。

阮糖：……

啊，是她低估了程霄的吸引力。

就寝室樓下這昏暗的有時候像在拍鬼片的老路燈下，都有人看他。

可是這根本也看不清臉吧？

事實證明，阮糖也低估了女生樓大家喜歡看帥哥的心。

等她在樓下跟程霄分開回了寝室，一打開門，就看見三個室友背對着她，擠在陽臺，頭對頭湊在一起窸窸窣窣不知道幹嘛。

阮糖隐約聽見什麽“你瞅瞅誰看了不說一句好配”“該說不說你這新手機像素杠杠的”“偶像劇就在身邊我的媽……”

“你們在幹嘛？”

阮糖随手關上門，疑惑地往陽臺走。

“哎呀媽呀！”

這一聲将葉琴驚的跳起來。

一看是阮糖，不知怎麽還莫名磕巴了一下：“啊，你、你回來了啊。”

阮糖：？

她走近她們，開玩笑說了一句：“你們背着我幹壞事了？”

“咳咳，哪兒能啊。”楊錦佳輕咳兩聲，“我們就是欣賞一下剛剛所有人都在欣賞的畫面。”

阮糖不明所以，看向楊錦佳拿在手裏的手機，正巧又聽見了李檸霜耿直的話：“我們剛看見你和程霄在下面，有點遠看不清楚，所以特意拿佳佳的手機拍着看的。”

阮糖：……也是不用如此吧！

她有些好笑，也看清了楊錦佳手機裏的照片。

就是剛剛她和程霄兩個人站在燈下說話的樣子。

阮糖無奈：“會不會有點過于誇張了？”

又不是在看什麽明星，還用手機拍着看。

楊錦佳見她沒有不高興，把手機一收，朝她意有所指的眨了眨眼睛。

“我這可不誇張，剛剛女生樓陽臺上舉着手機的沒有四五十也有二三十了。”

“一會你看學校論壇，肯定有人會發照片的。”

阮糖将信将疑。

程霄只在樓下站了不到十分鐘，現在又是晚上，看的也沒白天清楚。

這樣也會被人發到論壇去麽？

她心裏嘀嘀咕咕着去洗了個澡，然後爬上床。

靠在柔軟的綿羊靠墊上，阮糖當真打開了聯大的學生論壇。

然後就在【暢聊天地】裏看到了飄在第一頁的幾個帖子。

【這個男生是誰啊？今天在3號女生樓樓下看見的，太帥了吧！旁邊是他女朋友麽？】

【點擊就看帥哥美女同框，剛剛在陽臺晾衣服偶然看見的，嗑藥雞直接嗑上】

【驚了！下午才在論壇掀起一陣讨論熱潮的荷洲大校草學霸這就被拿下了？】

點進去無一不是跟楊錦佳剛剛手機裏如出一轍的照片。

阮糖不禁看了楊錦佳一眼，就見她有些得意地揚了揚下巴：“看吧，是不是有很多帖子照片了？”

“确實是。”

她朝她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阮糖默默想着，不愧是的蘇圓圓2號啊。

八卦雷達都是如此敏銳。

只是看到照、帖子裏的照片，阮糖又默了默。

她覺得自己跟程霄明明只是站在那兒說了兩句很稀疏平常的話，甚至沒有更多的接觸。

但不知是不是受到一些帖子裏——

“我磕了！”

“這是帥哥女朋友麽？”

“每天都為別人的愛情流淚”

諸如此類全然誤會了他們關系的評論的影響。

阮糖看着那一張張照片也覺得莫名暧昧起來。

她忍不住抱着被子翻了個身，對着牆，把自己縮進軟被。

怕室友們看到她又泛起紅的耳尖。

偏偏這時候她的手機震了一下，通知欄彈出一條微信消息。

【X】：小羊回去後就忘記我了？

【X】：課表也不給學長發了

作者有話說：

小羊其實已經開竅了

不過畢竟兩年沒見

彼此都會有一個試探的過程～感謝在2023-04-21 20:26:32~2023-04-22 19:23:15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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