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泡溫泉那裏 (11)

:“浔兒你不是也不想傷害你那位朋友嗎?”

沈浔不言。

沈天昊又道:“請你那位朋友來天一閣吧。”

沈浔明白沈天昊的心思,沈天昊也不是想攻打離恨淵的,畢竟此戰若勝,自然一戰成名,可是此戰若敗,激怒了萬鬼會有什麽後果,誰也不得而知,何況沈天昊從來不是嗜殺之人。

沈天昊提出此等建議,讓謝歡來到天一閣,拜入天一閣門下,成為天一閣的弟子。這樣一來向世人證明了,萬鬼城也沒什麽可怕的,有天一閣對付足矣,不必道門百家一齊出動;二來也打響了天一閣的名聲,連萬鬼城之主都能收入門下。

天下第一玄門世家,實至名歸。

這是最妥當的辦法。

最妥當的雙全法。

沈浔原本是想親自去離恨淵請謝歡的,可是嶺南的村民突然來求助,說是城中突然有鬼祟橫行,幾日裏便已殺了十幾人,這種殺伐程度,已經是厲鬼的标準了。為防萬一,厲鬼以上級別的,天一閣都會派出高階弟子去降伏,以免低階弟子修為太低白送了性命,可最近嶺南亂了些,高階弟子全都派出去了。

沈浔無奈只能親自出馬,于是便給謝歡寫了封信,對他講清楚了利害關系,誠摯邀請他來,幾番勸說之下,謝歡答應了。

沈浔擔心他第一次來人間,又不會禦劍腳程太慢,本想派幾名弟子去接他,謝歡告訴他不用,他自己有辦法。

那天天氣不是很好,從早晨便下着毛毛細雨,嶺南一帶冬季也是下雨的,細雨使得這寒冬的天氣更涼。

經過數日,沈浔等人終于将那只厲鬼抓住降伏,禦劍便要回天一閣。

沈風眠道:“公子,咱們都好幾天沒有休息了,不急回去的,先找個地方睡一覺行不行?”他真的快睡着了。

沈浔道:“我先回去,你們若累了,不放先休息,晚些回去便好。”說着他已離開。

沈風眠和幾名弟子沒辦法,只能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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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一直未停,淅淅瀝瀝,打濕了沈浔的衣衫。幸虧時間還來得及放心,沈浔先回屋換了身衣服,然後撐着一把同色雨傘,站在校場高臺之上,雙眼緊緊看着校場大門。

過了天一閣山門之後,要走很長的臺階山路才能到達天一閣的校場,不過平時走山路的人并不多,因為大家都會禦劍,都是直接飛回來的,可是沈浔卻不看天空,只是靜靜地看着校場大門。

沈浔的身後還站了整整兩排的天一閣弟子,那是沈天昊吩咐的,讓他們站在這裏恭候歡迎那位萬鬼城來的主兒。

沈子星和沈子月是一對雙胞胎,共同拜在天一閣門下,只是才是剛入門的階段,算個低階随侍弟子,也沒有正式拜師,只是分屬于天一閣十六小司某一司名下。

沈浔是連夜回來的,眼下剛剛天亮,雨未停,使得這深冬的清晨更加冷冽,即使撐着傘還是有細雨被風吹了進來,打濕他們的衣衫。

對此沈子星有些不滿,“到底是個什麽人啊,讓我們如此等了一早上。”他的聲音不大,可站在最前方的沈浔還是聽到了。

沈浔執傘回頭,“身為天一閣弟子,何時可以做出背後議論的小人行徑了?”

沈子星臉色一白,忙着躬身道:“弟子知錯,望公子恕罪!”

沈浔漠然道:“罰你抄三百遍《道德經》,明日一早交給我。”

“是,公子。”

天空中突然傳來動靜,似是有群鳥低鳴振翅的聲音,可是雨天怎麽會有鳥群呢。

沈浔擡頭看去,只見烏蒙蒙的天空中,飛來黑壓壓的一片。是真的黑壓壓的一片,仿佛天空中有一塊被墨染黑了。

那是烏鴉群。

只見那鴉群比大雁飛得還要整齊劃一,密密麻麻地拼在一起,彷佛一塊毯子飛在天上一般。而那抹紅色的少年身影,就懶洋洋地盤腿斜倚在烏鴉群上。

老遠他就看到了沈浔,開心地直揮手。

那一方天地中,黑色鳥群之上,烏蒙細雨之下。那抹紅色與月白色,一個低頭一個仰首,遙遙相望,嘴上,揚的是一樣的笑容。

……

沈浔原是想親自接待謝歡的,可是他剛剛除鬼歸來,忙了一夜,沈天昊又急着聽他的彙報,他只能把接待的事情交給弟子。

待沈浔忙完已是午後,他正想着去看謝歡,正好遇到沈子月抱着一件月白色衣服經過,将他喚住。

“公子。”沈子月禮道。

“謝公子如何?”沈浔問。

自家弟弟因為不知深淺,冒犯了那位謝公子,已經被罰回去抄書了,沈子月對于謝歡自然不敢怠慢,忙道:“已安排好在西殿最好的甲號弟子舍住下。”

“西殿?”沈浔瞥眉。

“是,這是閣主早前吩咐的。”

古往今來豪門大院皆以坐北朝南為尊,北殿乃是主人所居,如玄玑殿,其次是東西,南殿為卑。沈浔何他的兩個胞弟,以及沈家叔伯等旁系,都是住在東殿,還有最近因為議會和仙劍大會來做客天一閣的世家公子,也都是住在東殿的客房,如韓墨雲、趙長澤和趙長澤的弟弟趙長佑等;而西殿住的都是則是中階弟子;南殿住的則是低階弟子和随侍弟子等。

此番謝歡來到天一閣,道門百家都盯着呢,都等着看這位萬鬼城來的會生出什麽事端來,恰逢仙劍大會在即,所以各大世家皆送了弟子前來,拜入天一閣名下,美名其曰想共同探讨天一閣道法,學習天一閣知識,增進各大世家感情,順便參加仙劍大會,想入住淩雲樓。

來者是客,所以各位世家公子身份尊崇者都安排住在東殿,背景差些的住在西殿,而沈浔原是想謝歡住進東殿的。

見沈子月臉色仍有異常,沈浔問道:“還有什麽事?”

沈子月如實道:“謝公子不肯吃飯……”

沈浔一聽立馬朝西殿走去。

東殿除主人院落是獨院外,弟子舍是兩人一間,西殿弟子舍是四人一間,南殿十人一間。

一進西殿弟子舍,屋子裏很是安靜,似乎并沒有人在,謝歡詫異地推開門,只見謝歡正倒吊在屋頂上,用腳勾着房梁,一身紅衣和長發垂了下來,正倒吊着自己悠哉悠哉地蕩秋千。

沈子月以為是吊死鬼,吓了一跳。

似乎沒想到會有人來的樣子,謝歡腳下一松,整個人從房頂上掉了下來。

沈浔心頭微跳,忙着上前伸出手,謝歡穩穩地落入他的懷中,雙手勾住了他的脖子,一雙璀璨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一切仿佛如他們初見。

“沈家哥哥,你又接住了我。”

這句話他曾在離恨淵下對他說過。沈浔也知道他不會真的掉下來,可還是下意識去接了。

他輕柔地将他放下,道:“其他三人呢?”就算是去練功或值崗,總不至于三個人都不在。

謝歡挑挑眉,“他們說我身上鬼氣沖天,不愛跟我玩,出去了。”

沈浔冷下眉。

沈子月讪讪地擦了擦額角的冷汗,為什麽他覺得那三個弟子即将比自己弟弟還要倒黴呢?可是不會吧,他們家大公子一向都是剛正不阿公正廉明的啊,在弟子不犯錯的情況下,應該不會對他們做……什麽吧。

謝歡只是冷着眉,壓下心頭狂熱的心跳,看了眼桌上紋絲未動的餐食,不滿地看着他,“怎麽不吃飯?”

謝歡歪了歪脖子,“城裏的鬼民說了,外面的人有好有壞,而且好人的臉上不一定寫着好人,壞人的臉上卻大多都寫着好人,壞人給你下毒下蠱下降頭,下各種恐怖的東西,說我反正也餓不死,讓我不要吃。”

沈子月繼續擦冷汗。

沈浔沒多說什麽,只是用手一下又一下梳理他剛才因為倒吊有些淩亂的頭發。

謝歡見沈子月一直站在這裏,喜道:“這位哥哥,你一直站在這裏不肯走,莫不是不嫌棄我身上的鬼氣?那你要不要搬來跟我一起住啊?”

沈子月一聽彷佛晴天霹靂,連忙退後好幾步,要不是退無可退恨不得穿出牆去,使勁搖頭,“不不不!不不不不不!謝公子你誤會了,我就是來送衣服的,只是送衣服的,真的只是送衣服的!”

“跟沈家哥哥一樣的衣服?”謝歡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接那衣服。

沈浔卻攔住他,“你不必穿此衣。”他撫了扶謝歡的發頂,輕聲道:“你這樣就很好。”

想拜入天一閣名下的弟子不少,五湖四海的都有,想要穿上此件月白色衣服,有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必須冠上“沈”姓。像其他只是送來沈家求學的世家公子,如韓墨雲等人,不冠“沈”姓,那就穿自家衣服即可。

沈子月:“可是公子……”

沈浔擡手制止他的話,而是從懷中取出乾坤袋。

一見到乾坤袋,謝歡喜道:“哥哥,謝謝你上次送我的乾坤袋,真的太好用了。”謝歡拍了拍腰間的乾坤袋,“看,我裝了好多東西來呢。”

沈浔點點頭,嗯,他身上鬼氣最重的也就這個乾坤袋了,看來他是把萬鬼城裏能搬的東西都搬來了。

“我還給你帶了禮物,不過萬鬼城除了屍骨就是屍蟲,沒什麽東西能算得禮物,于是我給你帶了許多水晶石來,送你。”謝歡說着倒出一大堆水晶靈石。

沈浔認得,因為鬼都不喜歡火,所以萬鬼城燭火很少,多用水晶石照明,謝歡的房間裏就有一屋子。

“如此便多謝你了。”沈浔也不推辭,将所有水晶石收入乾坤袋中,又從乾坤袋裏取出一件紅色衣衫來。

這是他回來之後,照着謝歡衣服的款式,親手繪制設計又找人做的,料子比謝歡身上這件舒服,款式更精致些,上面多了跟他的月白色衣衫同款的雲紋,以同色紅線繡制,領口和袖口也用紅線繡着杏花。

謝歡眼睛又是一亮,明顯對這件紅色的更有興趣,立即把那件月白色的丢在一旁,不過還有他人在場就開始脫衣服。

沈子月一驚,忙着背過身去,把臉埋進牆裏,一副死也不肯擡頭的樣子。

沈浔則是瞥眉冷臉。

謝歡很快将衣服換好,然後得意地在沈浔面前轉了個圈,“好看嗎?”

反正沈浔的臉色是很不好看。

謝歡卻沒在意沈浔的回答,自己跳到鏡子前,美滋滋地盯着鏡子看,越看越滿意。不過那件破舊滿是補丁的紅衣倒也沒丢,而是小心翼翼地收了進來,放進沈浔給他的乾坤袋中。

看到鏡子前有幾根發帶,謝歡拿起來對着沈浔招手,“沈家哥哥,頭發。”雖然衆家弟子在天一閣衣服不統一,但是頭發都是梳起來的。

沈浔的臉色還是不好看,不過還是道:“你也不必束發。”

沈子月悄悄地回過頭來,小聲道:“公子,這實在于理不合……”他話沒說完,收到沈浔的一個冰冷的眼神,他立馬閉嘴了。

沈浔又看了眼桌上的食物,走到謝歡身前道:“你如果不放心這裏的吃食,跟我搬去東殿,我隔壁的秋水苑還空着,或者我住的海天苑也夠大,那裏的吃食你盡可放心,也不必擔心會有人嫌你身上鬼氣重。”

謝歡搖頭,“不好吧,你信上不是說讓我來這裏做弟子的嗎?讓我向天一閣和道門百家證明,萬鬼城裏的鬼也是可以很乖的,那我怎麽能一來就不守規矩,弟子本身就該住西殿的啊。”

沈浔頗為驚訝地看着他,他還知道這些?

沈子月沒敢告訴自家公子,這是剛才有幾個看不慣謝歡的弟子跟他說的。

不過即使他不說,沈浔也大概猜到了幾分,他捏了捏喜歡的臉,輕聲道:“你在這我這裏,永遠有特權。”

沈子月:……為什麽總覺得自己有點多餘呢……

謝歡笑嘻嘻道:“哥哥放心,不是過些日子就是你們天一閣的仙劍大會了嗎?擇優者可搬入淩雲樓。據說這是你們辦的第一次仙劍大會,也是選入可以住進淩雲樓的第一批弟子,沈家哥哥,我和你,會是第一批。”

沈浔看着他,“我相信。”

☆、浴間意外

雖然謝歡說不搬來海天苑,可是當天夜裏,沈浔正要寬衣就寝,只感覺身後窗戶傳來細微的動靜,他回頭,只見窗口并無異樣,只是原本關得嚴實的窗戶嵌開了一條小縫,微微涼風吹了進來。

而床上原本平坦的被窩,鼓起了一個大包。

沈浔嘆了口氣,将褪到一半的衣衫重新穿好,走到床前輕輕拍了拍。

被子下露出一雙晶亮的眼睛只見謝歡鑽在他的床上,衣服和鞋子都未脫,就這樣藏在他的被窩裏。

沈浔素來喜潔,房間從來都是一絲不茍纖塵不染的,見狀卻也沒有半點不悅,依舊眉眼溫和地看着他,“你怎麽來了?”

謝歡笑嘻嘻道:“沈家哥哥,我們這麽久沒見,你是不是很想我呀?是不是晚上很想跟我一起睡呀?我為了緩解你對我的思念,特地來看你的!"

沈浔:……

“那我讓你搬來,你又不肯。”沈浔道。

“我只是過來跟你睡一睡,不搬來就不算逆了天一閣規矩。”謝歡道。

沈浔:……跟你睡一睡……

“來得也好。”沈浔道:“我有東西給你。”

沈浔說要給他的,是只山雞,活的。

謝歡頗為驚訝,“哥哥,這哪來的?”謝歡今天把天一閣轉了個遍,發現天一閣沒人養寵物,花鳥魚蟲什麽都沒養,是的,錦鯉都沒養。廚房更是以素食為主,少有的葷菜也都是山下買來現成殺好的。

沈浔臉色一緋,直接沒有回答,出去生火給他烤雞。吃過烤雞之後,謝歡又在沈浔這賴了會兒,直到兩個眼皮都打架了這才離開。

從那天氣,每天宵禁之後謝歡都會來到沈浔的房間,為了方便,沈浔特地命人在院子裏辟出一間小屋,當作廚房用。他院子裏下人不多,入夜後更不喜下人伺候,所以沒人發現堂堂天一閣大公子居然會下廚的事。

謝歡來到天一閣的事天下皆知,道門百家全都盯着他呢,所有弟子對他懼而有之,厭惡亦有之。

沈浔原本擔心其他弟子會欺負謝歡孤立謝歡,然而謝歡向他證明了,他的擔心純屬是多餘的,謝歡就是有那種本事,無論走到哪裏都是最光彩奪目惹人喜歡的,團寵沒道理。

沒有幾日,原本對他厭惡排斥的弟子們,全都和他打成一片,争先恐後地要教他天一閣劍法,還争着要學謝歡的道法。白天一起上山下河,打鳥捉魚,一起研習道法一起修行,晚上他偷溜出弟子舍時又幫打掩護,以免他被執勤先生懲罰。

甚至弟子們知道謝歡不吃廚房送來的東西,只會入夜後帶着白天打的野味溜出去開小竈,于是弟子們還會幫他一起打。如果讓天一閣的教習先生知道了,怕是得說上幾百聲的“罪過”。

天一閣文武雙精,除劍法高強之外,學識方面也未曾落下,統一在端雅堂由先生授課教導。謝歡素裏和弟子們一起練劍修行,在端雅堂上課,乖得不能再乖,而且謝歡很聰明,先生教的他一聽就會。

修道之人所學知識自然也都是跟除魔衛道有關,謝歡從小便在離恨淵長大,對鬼魅之事了解的不能再了解,每每都有獨特見解,由此惹來不少其他同學的驚嘆和佩服。并且他從不逃學,每日準時出現在課堂之上,讓原本想挑他毛病的先生都挑不出來。課餘時間還會帶弟子們下山捉捉邪祟,使得天一閣除魔概率比之前多了好幾倍。

謝歡為人也十分豪爽,每次先生有功課他都是第一個完成,有同學說要借來抄抄他也都會大方借出,怕同學不明白,私下裏還會給同學補課。

而謝歡來了之後,沈天昊對他也沒有過多為難,如同慈父般交代幾句後便無其他,彷佛只當是他是個普通弟子。而天下人一看,天一閣居然能将萬鬼城的城主都收做弟子,對天一閣不禁更加崇拜景仰。

看着謝歡和所有弟子感情越來越好,沈浔欣慰有之,心堵亦有之。

大家對謝歡的疼愛是真的,有什麽好東西也都會第一個想着他,除了吃的喝的之外,還有看的,例如,書。

天一閣就有藏書閣,愛看書是好事,沈浔也樂見,只是這書絕不包括《春.宮圖》!

還敢拉着他一起看?!

“這書誰給你的?”沈浔怒目道。

“不能說。”謝歡道。

“你如果不說,今晚不給你飯吃!”沈浔道。

謝歡道:“那也不能說,謝家爺爺說了,做人要有原則,不能出賣朋友。還有哥哥,你輕點拿,都皺了。”

沈浔:……

“哥哥你臉怎麽紅了?哥哥你怎麽又臉紅?上次我換衣服時你也臉紅,看個書也臉紅,書上的男子正好也赤着身,莫不是哥哥你看到男子赤身就會臉紅?這是什麽遺傳病嗎?”謝歡問的一臉真摯。

沈浔幾乎是咬着牙道:“非禮勿視懂不懂?!”

“不懂啊,我跟子星子月他們在浴間撞見的時候,大家也都赤着,也不見大家臉紅啊,還能打水仗呢。”謝歡道。

沈浔:“……以後你不許去浴間!”

謝歡瞪大眼睛,“為什麽?那我怎麽洗澡?會髒死的。”

沈浔:“……那你就晚點去,等沒人了再去。”

謝歡不解皺眉,“又為什麽?沒人給我擦背啊。”

沈浔:“自己擦!”

“為……”

“不許再問為什麽!”

“哦,那你把書還我,我正看到精彩部分呢。”謝歡說着就要搶書。

沈浔把書背在身後不給他。

謝歡不滿了,“哥哥這就是你不對了,又沒說不給你看,一起看嘛,莫不是哥哥你想獨占?委實小氣了。”

“我不看!”沈浔咬牙。

“哎呀哥哥不要嘴硬了,來嘛來嘛一起看,第七頁畫的最精致,第十一頁也不錯……”

謝歡話沒說完,沈浔拿着書的手突然用力一握,再張開時已經變成了一堆碎片。

謝歡:……

沈浔已經丢下他去找沈風眠了,“風眠,傳令下去,以後弟子想看書全去藏書閣,不許再帶外面的書回來,野記野史傳記小人書全都不準!已有書籍全部上交,待會兒我要親***毀!如有私藏門規處置!”

沈風眠苦下臉,“啊?”

“我記得你有兩本異國圖志,也一并交上來!”

沈風眠哀嚎:“公子,我那就是兩本游記而已。”

沈浔只有一個字——交!

……

《春.宮圖》事件過去許久。大家除了送謝歡書看,還送了他不少活物給他吃,很快西殿甲號弟子舍就養滿了雞鴨鵝兔,如果不是沒有池塘,怕是還會養不少魚。弟子舍畢竟位置有限,于是沈浔便讓謝歡把那些活物全養在海天苑,反正謝歡每晚來海天苑偷吃的事,大家也都心照不宣。

“好是好,可是謝家哥哥,不會不合規矩嗎?”謝歡問。

《春.宮圖》事件一過,沈浔又變回那個寵溺無邊的沈大公子,道:“不會。”

跟在沈浔身後的沈風眠擡起眼睛看着自家公子,不會嗎?

沈浔冷漠地看來,不會。

謝歡不解地看來,?

沈浔朝他輕輕笑了笑,不會。

作為沈大公子貼身随侍弟子,沈風眠簡直無法直視海天苑,曾經的海天苑除了寥寥幾棵綠植之外,全都是練武的東西,再無其他,嚴肅端正。可是現在,廚房、兔窩、雞鴨鵝圈……居然還養蛇?!

謝歡居然還要求今晚就吃蛇羹?!過分了啊!

然而看着欣然答應的自家公子,沈風眠心裏默默垂淚,不過分,一點都不過分……

待吃過飯後,沈浔和謝歡二人又将那些動物安頓好,已經是後半夜了,兩人皆是一身狼狽,動物毛沾了滿身。

沈浔往日裏素來都是儒雅端莊,如今卻這副模樣,謝歡樂得直捧腹大笑。

沈浔無奈地看他一眼,“好了別笑了,快回去洗漱吧,晚了浴房沒有熱水了。”

謝歡點點頭,這才又從窗戶爬了出去。沈浔想說其實你大大方方走門也沒人敢說什麽,可是既然謝歡喜歡,那便由着他吧。

沈浔将他留在窗格上的鞋印擦拭幹淨,取來了熱水和浴桶,開始寬衣。

然而他剛剛坐進浴桶,窗戶又開了。

沈浔下意識将身子坐低,整個人完全埋入水中,只露出一張臉來。一般只有戲文裏的女子怕人看,才會做如此動作,像沈浔這樣的世家公子,洗浴時有弟子服侍是正常,豈會怕人看,可是聽到窗戶開時,他還是下意識這麽做。

來人不必說自然是謝歡,見到沈浔在洗澡,他倒也沒異常,只是從窗戶跳進來後将窗戶關好,一邊脫衣服一邊走過來。

“你做什麽?”沈浔道。

謝歡道:“哦,我突然想到,哥哥你肯定也是要洗澡的,幹什麽浪費水嘛,一起洗不就好啦。”

沈浔:“不行!”

聽他語氣如此強硬,這還是頭一次,謝歡不禁詫異地看着他。

沈浔的臉上漫過緋色,不知是因為水太熱還是因為其他的,他別過臉去不敢看他,語氣竟有些慌亂,“你、你去浴房,浴房定還有熱水的!”

“是有啊,可是浪費啊。”謝歡道,然後三兩下把自己剝了個幹淨。

沈浔忙着轉過身去背對他,“那、那你洗好了,我不洗了。”說着沈浔想要起身,可是想到自己不挂一絲,只能瞥着眉坐下道:“你先背過身去。”

“為什麽?”謝歡不解。

“因為、因為我赤身着啊……”

謝歡不明白,“那又怎麽啦?咱倆不都是男子嗎?我不是經常在沈家哥哥你面前換衣服嗎?”

沈浔心想,你每次換的時候我也都沒敢睜開眼看好嗎?!

“哦,好冷啊。”謝歡突然打了個哆嗦,然後撲通一聲跳了進來。

沈浔彷佛受驚般站了起來,也不顧自己有沒有穿衣服了,擡腿就要跨出浴桶。

謝歡見狀拉住他,“謝家哥哥你幹嘛?還沒洗完呢。”

沈浔被他扯着手臂,感覺自己整條手臂都在發燙,別着臉去不敢回頭,臉色越來越紅,艱難道:“我、我再去打一桶……”

“都說了不要了,浪費水嘛,阿默每天打那麽多水,很辛苦的,”謝歡歪頭看着他的臉道:“沈家哥哥,你臉怎麽這麽紅啊?是不是生病了?哎呀!天氣這麽冷,你身上還濕着就要往出跑,肯定着涼了。”謝歡說着就要把沈浔的身子掰過來。

沈浔受驚将手用力一抽,謝歡沒想到他會有此動作,被他甩得跌倒在浴桶裏,嗆了好幾口水。沈浔見狀忙着轉身将他拉起來,連連給他拍着後背。

直到咳嗽平穩,謝歡這才重新擡頭看他,現下兩人終于是面對面。

沈浔回過神來,意識到兩人現在的情況,下意識一把将他摟進懷裏,緊緊貼着他的胸膛。

“別、別看!”

謝歡沒說話,乖乖地由着他抱着,緊緊貼着他的身子。

兩具胸膛滾燙炙熱。

沈浔紅着臉的同時,不由自主地又想到另一件事,那就是謝歡長高了。

以前他明明比自己矮大半頭的,許是因為小時候營養不良,最近在沈浔的喂養下營養跟上了,個頭蹿得飛快,現在已經跟他差不多高了,兩個人交頸而擁,剛剛好。

謝歡愣了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感覺到兩人親密無間的相擁,他有些詫異地低了低頭。

感覺他又要看,沈浔更加用力地将他擁緊,慌道:“別看!”

莫名的,謝歡也臉紅了。

沈浔正思忖着現在該怎麽辦,研究着要以多快的速度飛到屏風後才不會被謝歡看到,怎知謝歡突然一把推開他,抓起衣服就跑了。

沈浔:……

沈浔有時候常常在想,如果那段日子能一直持續下去該有多好,後來的事不會發生。那段時間,真的是他最開心的日子了。

後來一想,不是的,從認識謝歡那天開始,他的人生便是開心幸福的。哪怕後來發生了那麽多,哪怕兩百年的分別,他還是開心幸福的。

那是沈浔的想法。而兩百年後的言小樓想的是,當年的謝歡多可愛多乖啊,早知道床事原來是這般滋味,為什麽自己沒在兩百年前就把他吃幹抹淨呢?白瞎了兩百年的時光啊!錯過了小綿羊最可愛的時期,現在小綿羊都變老綿羊了!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真的是要洞房了,真的要洞房了,友情提示,下一章不是去幼兒園的車,請千萬不要下車。

言小樓:小阿歡,憋了兩百年了,快讓我吃了你!

謝歡:給過你多少次機會了,你不靠譜!

作者建議:想反攻嗎?多看書。

☆、洞房夜(上)

兩百年後,天一閣十四重山某山洞裏。

前日他們一夜未睡,昨天又折騰了一個白天,導致二人這一覺睡得很沉,謝歡再醒來時已臨近午時。

他看了眼趴在自己胸膛上睡得正香的言小樓,清冷的眉斂下來,眼底似乎只能演容得下他一個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他看了他許久,終于緩緩伸出手,想将他挪至一旁自己起身,誰想手指剛碰上言小樓的臉,言小樓便咕哝着動了下,手摸索着摟住謝歡的脖子。

謝歡一愣,又久久未動,直到言小樓似乎又再度睡去,他才準備再度起身,可是他剛有動作言小樓又把他摟得死緊。

看出他的意圖,謝歡終于無奈喚道:“言小樓。”

言小樓原來早就醒了,只是不願意起床罷了,聽到謝歡喚自己,迷迷糊糊地擡起臉,閉着眼睛湊到他的嘴邊,吧唧一口親了上去。

謝歡臉色一緋。

許久言小樓才放開他,摟着他的脖子繼續睡。

謝歡臉上的熱度許久才退下去,才又道:“你……”

才開口,言小樓又迷着眼睛親了上來,含着他的唇瓣喑啞道:“乖,再睡會兒。再吵我又親你了。”他這才放過他。

謝歡:……

謝歡道:“天一閣的弟子不知是否會巡查至此處,我出去查看一下。”說着謝歡怕他又親上來,以食指抵住他的嘴唇,這才又要起身。

誰知他還沒坐起,言小樓直接一個翻身壓在了他的身上,“你怎麽這麽不聽話呢?!啊我知道了,你是在暗示。”

謝歡莫名地看着他。

言小樓此刻已經完全清醒,笑得意味不明道:“昨天晚上我說,待今天我睡醒了,再跟你大戰七十回合都沒問題,你是準備這就開始?”

緋色再度爬上謝歡的臉頰,“你、你胡說!”

言小樓一臉無辜,“就當是我胡說,那難道謝阿歡你就不想嗎?”

謝歡別開臉去,“我沒有!”

言小樓笑着摸了他一把,謝歡頓時變了臉色。

言小樓笑嘻嘻道:“撒謊喽。”看謝歡臉紅更甚,言小樓附身湊近謝歡的臉前,聲音低沉喑啞:“謝家哥哥,都是男人何必嘴硬呢,早晨會有什麽反應,我又不是不知道。”

謝歡羞惱地回頭瞪他,正好言小樓早就在守株待兔,見他回頭順勢吻住他,吻得不深,還可以輕聲說話:“正好,我也想要你。”

在親吻這方面,言小樓覺得自己是越來越得心應手了,從他的唇瓣到鎖骨到胸膛,逐漸往下,謝歡初時還有些扭捏,最終還是沉淪在他的手口之下。

照舊,言小樓只讓他用手幫自己,而自己則習慣性把液體咽下。許久之後,終于雙雙結束。

言小樓趴在謝歡身上,将下巴嗑在他的胸膛上,一臉餍足底看着他,“待我們回了四十四號之後,大抵以後的日子就是這樣了吧,每天吃吃飯喝喝酒,幫前來許願的客人實現願望,每天再滾一滾床單,人生圓滿至此,夫複何求啊。”

謝歡面色複雜地看着他,“圓滿了嗎?”

“圓滿了啊,”言小樓道:“房都圓了還有什麽不圓滿的。”他低頭看了看謝歡的某處,壞壞笑道:“謝阿歡,你那怎麽還……是不是還想要啊?沒關系沒關系,說好了大戰七十回合的,這才第一回合。”說着言小樓又要伸手。

謝歡紅着臉色,甚至連眼睛都紅了,似乎在隐忍着什麽,目光極為複雜地盯着他。

他就知道是這樣……

眼看言小樓又要覆住他,謝歡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一個翻身将他壓在身下。

言小樓先是一頓,随即哈哈笑道:“我知道啦!你是覺得每次我都在上面,傷着你自尊心了是吧?你也想在上面試試?沒關系随便啦,請盡情地□□我吧!”言小樓一副任君采撷的樣子。

謝歡紅着臉瞪他,一眼手指伸了進去。

言小樓原本還在笑,突然“哎哎”地叫了起來:“不是不是,謝阿歡錯了錯了,你手摸哪呢?摸前面,你摸後面幹嘛去了?……诶诶诶!就算我不是女人,你也不能見洞就捅啊!”

謝歡漲紅着臉,手指在進出,咬着牙道:“閉嘴!”

言小樓嘴上咋呼着,身體倒是沒怎麽掙紮,只是嚎叫道:“我怎麽能閉嘴呢?好好的上着床呢,你突然翻臉了,你這是要弄死我呀?謝阿歡咱們講講道理,就算你平時對我再怎麽有意見,怎麽能在上床期間突然就開始整我呢!整也就整了,怎麽能用這種方式整呢!”

此時謝歡的手指已經增加到兩根。方才一根的時候,言小樓并沒有什麽感覺,不會疼,只是覺得不太舒服,如今增加到兩根,這才有了細微的痛。

“謝阿歡你到底想幹什麽?能不能跟我說說?我有點兒慌啊現在。”言小樓驚悚地看着他。

謝歡卻悶頭苦幹,一句話也不想跟他說。

言小樓繼續喋喋道:“你別不說話呀?跟我說說話呀,你怎麽不搭理我?”

謝歡紅着臉,忍着一頭的熱汗道:“因為你不靠譜。”

“我怎麽就不靠譜了?你……”言小樓話沒說完,只感覺他又增加了根手指,說話更困難了,有點疼。

“謝阿歡你到底想幹嘛?不想跟我上床你直說行嗎?”

“想。”謝歡赤紅着眼,從齒間溢出一個字。

言小樓哀嚎:“想什麽想啊,你這是想跟我上床的樣子嗎?你想上的是床嗎?!”

“你。”謝歡再度吐出一個字。

言小樓沒聽明白。

謝歡抿了抿唇,眼中似乎閃過一絲決絕,湊到言小樓的耳邊輕聲說了句。

言小樓當時就愣了,下意識地低喃重複:“想上床,還想上我……”言小樓腦中突然靈光一現,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什麽。

不是吧?用那裏?會死人的吧?

“謝阿歡你确定你是想上我,不是想弄死我?”

謝歡不想再跟他廢話,感覺差不多了,他抽出手指,臨要動作的時候,他卻猶豫了。

他的額頭冒着豆大的汗珠,緋色已經蔓延全身,他因平時就不愛束發,只是随意一綁,如今長發早已散開,随着他壓在言小樓的身上,墨色長發也都散在言小樓胸前。

謝歡紅着眼睛看了言小樓一會兒,到底狠不下心,埋首在他項間低喘。

言小樓崩塌的世界觀還沒有恢複,還在沉思中。是這樣的嗎?他們倒也不是世間第一對斷袖,莫非那些古人斷袖都是這麽斷的?他隐約記得花梵音被沈沐宣撲倒的那一晚,雖然自己沒有看到具體情況,因為被謝歡拉走了,但是隐約中也聽到了花梵音的哀嚎。他還想着這事兒不挺舒服的麽,花梵音叫什麽,只當他是太堅貞了不願意才會叫,原來是疼的嗎?原來真正的上床是這麽上的?

言小樓正這麽想着,只感覺身上的謝歡沒動作了,他側頭看他,用身體拱了拱他,“快點,繼續啊。”

謝歡擡首看他,聲音格外低啞:“可以嗎?”

“可以呀。”為了配合他,言小樓将腿分得大開,習武之人,他将雙腿分平都沒問題,他道:“反正我命硬死不了,先試試,要是不舒服大不了下回不做了呗,快點快點。”言小樓期待地催促起來。

謝歡抽着嘴角看着他,還是不敢有動作。

言小樓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索性自己動手,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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