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泡溫泉那裏 (16)

下身來看着他,“你是沈家哥哥救回來的,據說你已經無父無母孤零零一個了,有天一閣收留你應該是好事,為什麽你不願意留在這裏?”

蘇七寶看着他,突然笑了,“大哥哥你看,天一閣又救了我又收留我,天一閣是不是很好啊?”

謝歡頓了頓,扯扯嘴角道:“大概吧。”

蘇七寶點點頭,“大家也這麽覺得,全天下也都這麽覺得。有人救了我,願意給我一碗飯吃,那就是很好很好了呢。可是大哥哥,你知道我在做什麽嗎?我在南殿做打雜弟子,不能學武、不能修道、不能讀書,每天只能做粗活累活還有燒火。”

謝歡挑眉,“莫非你是因為不想做粗活而心生怨憤?七寶,人活在世,要懂得感恩,如果不是天一閣救了你,你早就死了,能有現在的生活你應該珍惜。”

蘇七寶繼續點頭,“我知道,大哥哥,我原來是雲州人,家中也算富足,雖說從小沒有母親,但是父親一直很疼我,想讓我将來接手他的生意,可我不太想,我想好好讀書,将來考功名做大官,造福一方百姓。”

謝歡聽的着迷,他也沒有父母,只有謝家爺爺,但是謝家爺爺當鬼太久了,早就忘了人間是什麽樣子,不會跟他說這些。

蘇七寶繼續道:“天一閣救了我收留我,我真的很感謝,我原想着能做天一閣的弟子,這是多少人都求不來的,我一定要學好本事,長大後除魔衛道,也是造福百姓,我很開心。可是來了之後我發現,不會有人教我的,沒有世家背景出身的弟子,只能打雜,我沒有機會學武、沒有機會修仙、沒有機會讀書,甚至沒有機會踏出南殿一步!大哥哥,你知道我是費了多大的功夫才能來到淩雲樓嗎?”

“天一閣很厲害,做了很多好事救了很多人,也收留了很多像我一樣無家可歸的孩子,全天下都知道天一閣很好,特別特別好,甚至有人希望自己本身就是孤兒,說不準有天會被天一閣收留,可是收留之後呢?不會有人管你,沒有人理會你,每天沒有人跟你說話,不許你踏出那個院子,只是讓你不斷地幹活燒火幹活燒火……”

“大哥哥我知道欠天一閣救命之恩,我真的真的很感謝,但是我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我想去讀書,或者聽我爹的去經商,我有夢想,我想做好多好多的事情,我覺得再待下去,我的思想、我的夢想、我的意識,還有我的語言能力,都要失去了……我覺得南殿的弟子都不像是活人,他們是一群行屍走肉,他們沒有表情沒有思想,也不太會說話,好可怕,簡直比那個要差點要吃掉我的妖怪還可怕!”

謝歡道:“既然如此,為什麽不跟他們說你想離開?”

“我說了啊,我每天都說,可是沒有人理我,沒有人跟我說話……”蘇七寶低着頭,許久,他突然把頭擡起來看着謝歡,苦笑道:“大哥哥,你覺得天一閣的人能讓我走嗎?多少人心心念念着想拜入天一閣門下,我有幸來了,卻主動要走,天下人會怎麽看?呵,天一閣怎麽會讓我走……”

“大哥哥我求求你,你走的時候帶上我好不好?求你了!”

謝歡看着他,心頭震動,他不知道怎麽形容那種感覺,他在蘇七寶的身上彷佛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蘇七寶曾經有多向往天一閣,自己曾經就有多向往人間。

生活在離恨淵下時,他向往着人間,他也想做一個好人,也想造福天下百姓。可是他和蘇七寶都不知道,原來他們向往的那個地方是這樣的,蘇七寶向往的天一閣,和他向往的人間,是這樣的……

作者有話要說: 像不像傳.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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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好像幼兒園時向往小學、小學向往中學、中學向往大學、大學向往社會……可從來沒想到,未來是這樣的……

☆、兩百年前的醉酒

謝歡揉揉他的頭發,“七寶,我沒想過離開,起碼在道門百家和離恨淵的誤會沒有解除之前,我沒想過離開。但我可以把你從南殿帶出來,收你做徒弟呀,教你本事帶你下山誅邪,實現你造福百姓的夢想。”

蘇七寶眼睛一亮,“真的。”

謝歡點頭,“當然是真的,不過我不太會教,給你兩本書回去自己研究吧,至于其他的,我怎麽做你就怎麽做就行了,不懂的就來問我。”

蘇七寶激動地直點頭。

謝歡:“我會安排你住進西殿弟子舍,你要靠自己的努力升到東殿,甚至将來考入淩雲樓,聽見沒?”

蘇七寶再次鄭重點頭。

重山之外,密林之中。

林中有一片很大片的空地,雖是空地,但是地面明顯被松動過,好像低下埋了什麽東西似的,即使樹林如此空曠,空氣中還是彌漫着濃重的血腥氣。

沈浔來的時候,就看到謝歡站在這裏,對着那片空地發呆。

“謝歡,我答應過要給你的腰鏈上鑲寶石的,已經鑲好了。”沈浔上前來,将手中的鏈子給他。

謝歡看他一眼,接過來在手中把玩,可是沒兩下,那塊水藍色的寶石又掉了下來。

沈浔道:“怎麽會,我明明命人鑲得很結實啊。”

謝歡笑了笑,“可能是沒有緣分吧,沒關系,這樣就挺好的,我這紅衣服配上一塊藍寶石也不好看。”謝歡把腰鏈系回到腰間,漫不經心道:“沈家哥哥,你到化神期了?”

沈浔頓了頓,道:“嗯。”

謝歡笑道:“哥哥真厲害,不到二十歲的年紀就能到化神期,古往今來第一人吧,連沈老頭都是四十多歲才到的呢,至于趙老太和韓老頭,則是壓根還沒到。”

沈浔不說話。

謝歡又道:“哥哥你在元嬰期卡了很久了,怎麽突然就突破了關卡?是沈老頭幫你的嗎?”

沈浔點頭。

謝歡問:“那是什麽時候到的化神期呢?是不是……把永寧村村民抓回來的前一天?”

這次沈浔沒有點頭,但是,謝歡說的卻是事實。

得知趙長澤請命要去抓永寧村的村民,沈浔第一件事就是找沈天昊去阻攔,沈天昊卻告訴他,這是保住謝歡的唯一辦法。

沈浔不能答應,他知道,謝歡會受不了。

沈天昊告訴他,這不只是保住謝歡的唯一辦法,也是保住天一閣的唯一辦法,如今謝歡和天一閣已經分不開了。

他說天一閣遲早要交入沈浔手中,沈天昊雖然不止他這一個兒子,但是沈浔卻是他唯一的希望,他是古往今來道門中出現天賦最高的弟子,不到二十歲就臨近化神,這是前所未有的。他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沈浔身上,把天一閣所有的希望也寄托在他身上,他不能為了一個謝歡,就棄整個天一閣不管不顧。

他還說,只有足夠強,才能護得住謝歡。

那天,在沈天昊的幫助之下,他終于破了化神的關卡。并且,沒有再阻攔趙長澤。

謝歡繼續笑道:“既然收了哥哥的禮,不還禮肯定是不行的。”他說着,從乾坤袋中取出一樣東西來。

這東西沈浔見過,祭房那天,謝歡就是用這個東西打破了祭房外的結界和祭房內的陣法。

這是一把黑鐵長劍,做工做不得精致,但是材質卻是極好,這是上古黑鐵,通體漆黑如墨,即使因為漆黑看不到劍光,但是還是可以感覺此劍身上凜冽的寒氣,還有一股讓人骨不含而立的煞意。

“你不是沒有佩劍了嘛,送你的。”謝歡道:“這是那天去永寧村的時候,我偶然得到的,你知道的永寧村地下有金礦,這估計應該是金礦的伴生礦吧。不多,只有一點點,剛好只能用來打一把劍。”

沈浔接過來,有些珍重地撫在手中,“所以前幾天你天天往山下跑,就是去鑄這把劍?”

謝歡點點頭,這就是他的“作品”。

“此劍為何沒有開鋒?”沈浔問。雖然寒氣逼人,但是此劍并沒有劍刃,別說殺人了,割條口子都不行。不過一旦靠近,被劍氣震得皮開肉綻是肯定的。

謝歡道:“修真者的劍本來也不需要劍刃,有劍氣就足夠了,數十米外取人首級不在話下。此劍有靈,我又往裏注入了大量的靈力,使得此劍威力更甚,不開鋒只是不想讓它沾血,本來也只是想給哥哥做防身的武器,或者禦劍飛行的工具,并不是為了殺戮。”

忽地,謝歡又笑了下,只是他一向愛爽朗開懷地笑,此刻他的笑容竟有一絲自嘲的意味,“哥哥應該不會喜歡這樣的劍吧,畢竟這劍用來碎屍不是很方便。”

沈浔臉色一白。

他剛想說話,謝歡突然一把保住他,“對不起,哥哥對不起,我不應該這麽跟你說話,對不起。”

沈浔心頭觸動,“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不,你不要說,”謝歡抱着他的手用力,“你不要說,你沒有對不起我,我知道你為了保護我一定也很艱難,你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不想你為了我做出什麽違背父命、或者背叛家族的事,哥哥你很好,哥哥你真的很好。”

沈浔沒有再說話,只是也無言地擁緊了他。

……

謝歡給那把劍起名藏靈,十分表裏如一的名字。從此之後,藏靈便是沈浔唯一的貼身佩劍。

從那之後,謝歡雖然依舊活潑愛笑,但只有沈浔知道,不一樣了,謝歡和以前不一樣了。

謝歡依舊天天往外跑,只是不再老去後山抓山雞野兔,而是總去重山之外那片樹林。他整日裏對着那些永寧村村民的碎肉殘骸,不知道在做什麽。

謝歡收了蘇七寶做弟子,這在天一閣新一輩弟子中是件稀罕事,畢竟在他們這個年紀還沒有收弟子的。不過沈浔也不會攔他,甚至也把蘇七寶當做自己的弟子一般,傾囊相授。

永寧村的事讓沈浔明白,他和謝歡不會有隔閡,他們對于彼此的意義依舊不一樣,只是他們終會分離。

謝歡想堅持守護的,是他那顆赤子之心;而沈浔除了想守護他的稚子之心,還必須守護天一閣。

只是沈浔沒想到,分離會來得這麽快。

寒來暑往,謝歡釀的第二批杏花酒又可以出窖了。

蘇七寶已經長高很多,這一年多以來,一直跟着謝歡修煉,已經是個體型健碩的少年了。他跟着謝歡,将一壇壇酒搬上淩雲樓。

“師父,就非得搬到淩雲樓上去喝嗎?淩雲樓不許飲酒的。”

謝歡道:“你懂什麽,我去年釀的那一批不太好,沈家哥哥都沒嘗上一口,今年當然要沈家哥哥好好嘗嘗啦。至于規矩嘛,當然是用來違背的啊。”

蘇七寶:“不是用來遵守的麽……”

謝歡給自己倒了一杯,品嘗起來,“奇怪了,怎麽還是跟杏花酒的味道不一樣?”

蘇七寶也嘗了一杯,“是不太一樣,初時微甘,回味略苦,很特別,不過也挺好喝的。”

“可是不一樣啊。”謝歡道。

“不一樣就不一樣吧,”蘇七寶道:“幹嘛非要一樣?好喝不就得了,你可以給它起個新的名字。”

謝歡響了響,“有道理,那我一定要起個好聽的名字。”可他想了好幾個都覺得不太好,于是他決定等晚上沈浔回來的時候問問沈浔。

“那我先走,順便讓廚房給師父您送幾個小菜。”蘇七寶轉身要走。

謝歡道:“別走啊,我用傳音符通知廚房就得了,沈家哥哥馬上快回來了,你留下一起吃啊?”

一聽他這麽說,蘇七寶更果斷要走了,“不不不,還是您二位一起吃吧,我就不打擾了,我在這多多餘啊是吧。”

謝歡道:“我不覺得你多餘啊。”

……是,您是不覺得,每次您二位湊在一起,都是旁若無人的,眼裏哪容得下別人啊,可是他這個“別人”很受傷啊……

蘇七寶道:“算了,我還是去跟仔仔一起去吃吧。”仔仔就是謝歡養的那條狗。

當夜,沈浔一回到蘭室,就嗅到了房間裏的酒香。他回頭看了看,确定沒有弟子發現,他将房門關上。

“怎麽将帶上了淩雲樓?樓內不許飲酒的。”沈浔輕聲道。

謝歡只當沒聽見,對他招手招呼他來喝酒。天一閣的規矩那麽多,哪個他聽了。

謝歡原本也沒有什麽酒量的,只不過他從離恨淵出來之後,隔三差五就到鎮上買酒喝,酒量才一點點練出來了,不過也不算太好,眼下就已經醉了。

見到沈浔回來,謝歡笑嘻嘻地給他倒了一杯,“沈家哥哥你快嘗嘗,今年絕對比去年成功,特別好喝!”

沈浔頓了頓,“你醉了,我去給你沏茶。”

謝歡一把沖過去抱住他的腰,“不行不行,先喝酒先喝酒。”謝歡抱着他往桌前拖。

沈浔道:“我不會飲酒。”

“這有什麽不會的,很簡單啊,嘴巴張開,把酒倒進去,閉上,咽下去,完了啊。”謝歡的雙頰紅撲撲的,眼睛亮晶晶地道。

沈浔扶額,“我說的不會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麽意思?”謝歡拿着酒杯直往他嘴邊送,軟聲道:“快喝嘛~”

沈浔面露難色,遲疑了會兒接過來,不過還是沒有喝,而是又放在桌上,“你聽話,我去給你打水洗漱,早些休息吧。”

沒等他掙出謝歡的懷抱,謝歡摟着他的手又收緊了。沈浔無奈地發現,謝歡又長高了,原來他跟自己差不多高,如今他的身高竟已經超過自己了……

“你不許走,”謝歡把臉埋進沈浔的懷裏,“你不喝我就不讓你走!”說着謝歡幹脆跳到了沈浔的身上,勾住他的脖子,雙腿夾住他的腰,整個人挂在了他的身上,臉埋在沈浔的項間呼吸,吐着熱氣,腦袋還在他的項間蹭了蹭,莫名跟仔仔有點像。

沈浔:……

沈浔突然一把按住謝歡的腦袋不讓他亂動,聲音有些僵硬道:“你別蹭。”

作者有話要說: 灌酒,是種傳承~~~

☆、兩百年前的初吻

謝歡想擡頭看他,可是他的腦袋被沈浔按得死緊,無法擡頭。

“沈家……”

“你別叫我!”沈浔打斷他。

不知道為什麽,雖然謝歡看不到他現在的表情,但總覺得沈浔有點怪怪的,居然還結巴了。

“你、你松開……”良久,沈浔又這樣道。

“不嘛不嘛,你不喝我就不松。”謝歡又往他懷裏使勁鑽。

“……那是不是我喝了,你就肯聽話松開我?”

“嗯嗯呢,只要你肯喝,我保證聽話!”

遲疑了許久,沈浔抿了抿唇,終于拿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随即這辛辣的味道不禁讓他忍不住輕咳了聲,本就緋色得雙頰更加潮紅。

見他喝了,謝歡終于依言松開他,然後站在他面前眼巴巴地看着他,“怎麽樣怎麽樣?好喝嗎好喝嗎?”

沈浔好一會兒才平複下呼吸,他只感覺自己的身上似乎都冒着熱氣,尤其是口腔內,眼睛也有些微暈,不過只是微微。

“好了我喝了,你說過,要聽話的。”沈浔道。

謝歡雖然一臉的不甘願,不過還是沒有反駁。

沈浔看他沒有再纏着自己,準備出去打水,走了沒兩步,只感覺到身後有動靜,他回頭看,只見謝歡亦步亦趨地跟着自己。

沈浔:“做什麽?”

謝歡看着他不說話。

沈浔又走了兩步,發現謝歡還在身後跟着自己。沈浔突然明白了,謝歡剛才答應自己要聽話,他莫不是覺得就這麽跟着自己,自己做什麽他就做什麽,這就叫聽話?

“乖,你要聽話的話,就在桌前乖乖坐好,我去叫人打水給你沐浴。”沈浔原本是想打水給他洗臉的,可是看他一身酒味,便想索性給他洗個澡。

只是沈浔畢竟也喝了酒,雖然只飲了一杯,可畢竟他是第一次飲酒,眼下也頭暈目眩的厲害,行動諸多不便,只能吩咐沈子月沈子星二人去。

沈子月二人準備好沐浴的東西,道:“沈閣主,您身上也沾了酒氣,要不我們給您也備一桶水?您也沐浴一番吧?”

沈浔擺擺手,“不用,你們出去吧。”他如果想洗,待會兒等謝歡洗完用謝歡那桶水便好。

“是。”二人退去。

沈浔喝了杯濃茶,這才感覺頭痛微微好些,他甩了甩頭,走到謝歡跟前想拉他去洗澡,卻見謝歡縮在桌子旁邊,一臉鬼祟地看着他,眼睛滴溜溜的轉着,一副不懷好意的樣子,似乎在謀算着什麽。

看他如此靈動的表情,沈浔不禁心頭微動,蹲在他面前道:“在幹什麽壞事啊?”

謝歡鼓着臉,看着他不說話,只是搖頭。

他越這樣沈浔越覺得心頭跳得厲害,捧住謝歡的臉想讓他看着自己,看他的臉這麽鼓,忍不住戳了戳。

謝歡由着他戳,只是看着他,突然伸出手來反捧住沈浔的臉,溫熱的唇湊了上來,吻住他。

沈浔這才明白,原來他鼓着臉是因為口中含着酒,随着四片唇瓣相接,溫熱辛辣的酒水送入了自己口中,沈浔一時不察咽了下去,不禁咳嗽起來。

謝歡坐在地上大笑起來,“哈哈,喝了吧喝了吧,哈哈哈……”

沈浔坐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他輕輕觸了觸自己的唇瓣,上面似乎還殘留着這個人的觸感。

從來沒有人敢這樣對他,從來沒有誰敢……

他看着同樣坐在地上笑得沒心沒肺的謝歡,眼神中有絲蒼茫和慌亂,本就炙熱的雙頰更加滾燙。

他別開臉去,想要站起來逃離開,可是腳步踉跄有些不穩,險些摔倒。

謝歡突然止住笑,定定地看着沈浔,見他要走,他抓住沈浔的手腕,一個用力将他扯進自己懷中。

沈浔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慌蒼茫中回過神來,下意識地看着他。

謝歡沒有再笑,只是濕漉漉的眼睛專注地看着他,呼吸滾燙,低聲道:“哥哥,我還想要……”謝歡丢下這麽一句,突然勾住沈浔的脖子,再次吻住他。

這次不再是蜻蜓點水。

沈浔本就慌亂,這下腦子直接炸了,被他封着口久久不能回神。

謝歡順勢将他壓倒在地上,覆了上去,捧着他的臉炙熱地吻着。

兩人都不是什麽高手,誰都不會換氣,沒一會兒便氣喘籲籲地分開,可是每當換過氣之後,謝歡卻又情不自禁地再次捧住他深吻起來。

感覺到自己身體某處竟有了變化,沈浔仿佛吓了一跳,他猛地一把推開謝歡,神情豈是慌亂二字可能描述!

以前他雖然也有過情動,可是身體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反應,一時間他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辦,局促地站在房間裏,不知所措。

天一閣少閣主,還是頭一次如此失态……

謝歡被他推開,有些不滿地吧唧了下嘴,一副還想要的樣子,只是沈浔卻不敢再靠近他。謝歡沒辦法,只能站起來一邊自己解衣衫一邊走向浴桶,跳了進去。

期間沈浔一直背着身不敢看他。

謝歡的酒沒有醒,甚至更加酒醉了,沈浔不敢看浴桶的方向,忙着想要出門,可是剛一轉身,就聽到身後謝歡傳來劇烈的咳嗽聲。

他回頭看去,原來謝歡在浴桶裏迷迷糊糊睡着了,順着浴桶滑了下去,被嗆到才醒了過來。他咳嗽了兩聲又靠着桶壁閉上眼睛,眼看又要滑下去。

沈浔忙着過去把他撈起來,“別睡別睡。”沈浔輕輕拍了拍他的臉。

謝歡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然後繼續打瞌睡。

“不許睡。”沈浔不斷道。

謝歡被他搖了又搖,沒辦法睡着,只能不滿道:“那哥哥再讓我親一親,我就不睡。”

沈浔:……

他紅的已經不只是臉了。

因為沈浔沒有答應他,謝歡便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沈浔沒辦法,只能幫他洗了起來。平時他也不是沒有幫謝歡洗過澡,确實來說這是經常事,因為謝歡每次洗澡都不好好洗,每次都能折騰半天,沈浔怕他着涼,只能親自動手。

只是今日的謝歡似乎格外每文感,沈浔每碰他一下,他就會咯咯地笑個不停,很癢的樣子,坐在浴桶裏直撲騰,沈浔的衣服都被弄濕了,貼在身上。

剛才沈浔為了幫他洗澡方便,脫去了外衣,只着了一件中衣,如今沾了水,白色中衣變得透明,貼在他的肌膚上,似乎可以看到裏面的一切。

謝歡又迷糊地睜開眼,看到的便是這一幕,莫名其妙的,他覺得喉頭一幹。

他手臂支着浴桶,手掌托着腮,懶洋洋笑吟吟地看着他,“沈家哥哥,你都濕透了,別折騰了,一起洗呀。”

沈浔看他一眼,輕笑着搖了搖頭,以前每次給謝歡洗澡的時候,謝歡都會邀他一起洗,他也從未答應過。

可是這次謝歡卻不只是說說,見他沒有答應,謝歡一手從他的腋下抄過,一個用力将他直接扯進了浴桶,跌入了自己懷裏。

沈浔嗆了好幾口水,剛要說話,謝歡攬着他的腰,湊近到他臉前,輕輕抵着他的額頭,明亮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他,兩人的距離不過半寸。

沈浔心跳得飛快。

謝歡熾熱的呼吸不斷噴灑在沈浔的臉上,謝歡看着他,突然又湊近親了親他,并不是深吻,只是親了親,輕輕貼了貼他的唇瓣,又松開,只離開了一點點距離,随着他說話,兩人的唇瓣還可以互相摩擦。

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謝歡的聲音說不出的低啞:“沈家哥哥,我還是想親你,如果你還是不喜歡,就推開我。你推開了,我就不親了。”說完謝歡再次吻住他。

沈浔又是一瞬間的失神之後,突然發現,謝歡現在說話怎麽這麽有水平呢?這句話滿滿都是坑啊。

可是這次沈浔沒有再推開他,而是配合着謝歡的動作張開了嘴巴,勾住他的脖子。

謝歡終于在一次次的實踐中得出真知,找到了竅門,不再像剛才那樣橫沖直撞喘不上氣。這是一個深入而綿長的吻,謝歡緊緊摟着他,似乎要将他嵌入自己的身體裏。

在沈浔的意亂情迷之中,除了自己的反應,他也感覺到了謝歡的反應,感覺到了謝歡的某處在抵着自己。相比謝歡的窘迫,謝歡倒好很多,只是一臉的茫然無措。

他摟着沈浔的脖子,一下又一下地親他,眼睛滴溜溜地轉着,突然笑嘻嘻道:“沈家哥哥,要不要試一試書上的?”

“什麽書?”沈浔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也啞得厲害。

謝歡不說話,直接動手。

“哥哥你的身體跟女人不一樣啊?”謝歡苦惱地問。

沈浔:……他知道是什麽書了……

不過沈浔還是沒有推開他,而是在跟他唇舌交纏的同時,也伸手覆住他。

這種感覺很陌生,是沈浔從來沒有體驗過的,随着桶內水溫的下降,兩個人的體溫卻逐漸升高,情動之時,浴桶爛了……

沈浔原本一直被謝歡摟在懷裏,為了擁得更緊,他雙腿分開跨坐在謝歡腿上,在浴桶破碎的那一刻,謝歡抱着他站起來,兩人才避免了跌倒在地的悲劇。

沈浔身上仍穿着白色的中衣,浸濕之後透明的衣服貼在他的身上,他看了看地上的水和木塊,無奈道:“明天怎麽解釋?”

“那就不解釋。”謝歡道,然後擁着他往床上走,一邊走一邊扯掉他的衣服。

沈浔躺在床上,當謝歡張口含住的時候,沈浔戰栗了下,原來,這也可以……這些也都是謝歡在書上學的?他都在書上學了些什麽呀?!非把他那些書都燒了不可!

在手□□戰之後,雖然沈浔的身體跟謝歡看過的那些書不太一樣,但還是那句,實踐出真知,謝歡一邊親着他,一邊好言哄着他分開腿。手剛要朝後伸去,奈何謝歡喝的酒實在太多了,加上前面又發洩過幾次,實在耐不住困勁,直接趴在沈浔身上睡着了。

沈浔看着貼在自己胸口的謝歡,忍不住親了親他的額頭,拉過被子将兩個人蓋好,輕輕的擁着他,閉上眼睛睡去。

☆、焚鬼大會

春去秋來,轉眼又到了要舉辦仙劍大會的日子,期間蘇七寶一直跟着喜歡修練,已經從西殿弟子舍搬到東殿的去了,此次也是有資格參加大會的。

他最愛跟謝歡抱怨的是——師父,你的修為怎麽進展這麽慢呀。

不能怪蘇七寶抱怨,因為謝歡在嬰兒時期便修到結丹期,這是古往今來從未有過的事,在道門中一向奉為為神話,可是從他來了天一閣之後,修為就沒有進展了,整整三年過去了,還是結丹期。蘇七寶作為他唯一的徒弟,難免嫌棄一番。

謝歡不以為然,他有什麽辦法,修行的快慢又不是他能說了算的。

那天沈天昊把他叫去了天璇殿,自從永寧村事件之後,沈天昊就沒理過他,能避免跟他接觸就避免了,這還是頭一次主動找他。

沈天昊道:“謝歡,你在天一閣也待了三年了,這期間沒有回過離恨淵,此次我特許你可以回去待上一個月。”

謝歡的确三年沒有回去過了,這也是他當年發明傳音符的原因,好在有了傳音符,即使他不回去,也一直跟萬鬼城的鬼民有聯系。

沈天昊道:“當初讓你來天一閣,是為了向道宗證明,即使是離恨淵來的也可以人類和平相處,那麽道門百家就沒有理由去讨伐離恨淵,如今你已經證明了,所以可以讓你回去一趟。不過你的修行進展太慢了,所以待上一個月就趕快回來繼續修行吧。”

“好呀!”謝歡當然願意。

“那我讓子星子月給你收拾行李,明早你就出發吧。”沈天昊道。

“明天?”謝歡道:“也太着急了吧,過幾天就是仙劍大會了,參加完再回去呗。”

一說這個沈天昊臉就黑了,“你參加這個幹什麽?你不都已經搬入淩雲樓了嗎?并且跟浔兒一起住在第九層,還想往哪升?”

……也是這麽個理……

謝歡:“但這不是弟子的考核嘛,也要考核我一下的吧?”

沈天昊:“考核你有什麽用?再怎麽考核,你也只是個結丹期的弟子。”

“可是……”

“你看不出來我是故意支你走的嗎?”沈天昊打斷他,“韓門也好趙氏也好,或者是其他那些小世家也好,來天一閣游學已經足夠三年,此次參加完仙劍大會他們就要回去了,臨走之前你非要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讓他們慘敗而回嗎?臨走之前能不能給他們留點好印象?給我天一閣保留點形象好嗎?”

謝歡摸了摸鼻子,“韓墨雲和趙長澤他們要回去啦?”

沈天昊點頭,“當時說好的,只在天一閣學習三年,如今時間到了,自然該走了,如此才好送下一批弟子來。”

謝歡愣了愣,“天一閣真好,免費給人培訓弟子。”

“不免費,收錢的,再說我們也有弟子在他們那。”沈天昊道:“而且他們回去以後,無論多厲害,大家都會說這都是天一閣教的好。”

謝歡:……沈大閣主是越來越不避諱他了啊……

既然如此,謝歡便決定第二天就走,當天早上他剛下樓,就看到蘇七寶等在門口。

謝歡問:“你不參加仙劍大會嗎?以你現在的水平,有很大機會可以贏得大賽搬入淩雲樓的。”

蘇七寶搖頭,他當年就說過,希望有天謝歡離開的時候可以帶他一起走,他只想跟謝歡在一起,大賽也好淩雲樓也好,他不在意。

其實如果謝歡那天走了,過上一個月再回來,一切本來相安無事的,起碼很多事情不會那麽快發生,可是世間之事,總不會按照你心中所想發展……

謝歡和蘇七寶一個禦劍一個禦鴉,兩天的時間就到了泰山府下,離得老遠,謝歡就看到離恨淵前站了一個人。

也正是因為看到了這個人,才有了後面的一切變故……

“沈家哥哥,你怎麽會來?”謝歡驚喜地跳下裏湊到他面前。

沈浔的月白色長衫在夜風中飛舞,手中負的是那把藏靈劍,回頭淺笑着看着他,“你三年多沒回來,我不放心你,父親特許我可以陪你一起,再說萬鬼城裏也有很多我的老朋友啊。”

蘇七寶眼睛一亮,有少閣主陪着當然是最好,連少閣主都能和萬鬼城的鬼民做朋友,可見萬鬼城确實沒有大家說的那麽不堪!他不禁更加神往!

沈浔牽起謝歡的手,“走吧。”

然而沈浔剛剛轉身,便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動彈不得。

因為謝歡在他背後貼了一張定身符。

如果是一般的定身符,當然是定不住沈浔的,但是沈浔的符咒從來跟普通道家的符咒不一樣,他解不開。

“謝歡?”沈浔問。

謝歡走到他面前,臉色沉毅,“沈家哥哥你告訴我,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蘇七寶納悶道:“師父為什麽這麽問?”

“明天就是舉辦仙劍大會的日子,”謝歡道:“我不去參加無所謂,我不過是一個修為低下的普通弟子,可是哥哥你不一樣,你是天一閣的少閣主,是天一閣的典範,沈老頭不可能不讓你參加的,更別說特許你來泰山府這麽遠。”

蘇七寶聞言不禁也道:“是啊!仙劍大會如此重要,就算是有天大的事,閣主也會把少閣主您叫回去的,不可能特許您離開的。”

謝歡道:“沈老頭這麽做,應該是想用你來拖住我,哥哥,天一閣是不是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

沈浔看着他,其實他不知道,不過是聽從父親的命令,但是原因大概也猜到了一二。

謝歡想了想,又道:“我想沈家哥哥你也不知道吧?沈老頭防備我,而你跟我親近,所以沈老頭是不會告訴你的。但是我也明白,他是你的父親,其實你知道他即将要做什麽事情,但你依舊不會違背他,更不會違背天一閣……沈家哥哥,我不想讓你陷入兩難的境地,那麽,就讓我自己來解決吧。”

“謝歡,”沈浔叫住他,“你放開我,讓我跟你一起。”

謝歡沒有應聲,而是掏出一大把定身符交給蘇七寶,道:“把他帶去萬鬼城,每隔十二個時辰給他貼一張新的定身符,直到我回來。”

蘇七寶接過來,有些遲疑,“可是師父……”

“我是師父,聽我的話!”

“謝歡……”沈浔焦急地喚他。

謝歡卻如同沒有聽到,再次召喚來烏鴉群,離開。

沈浔看着他的背影,他的确不知道沈天昊做了什麽,但是大概知道一定是不能給謝歡知道的事。他知道這次來瞞不住謝歡的,但還是想來試上一試,想為他的貪心争取時間,私心裏想着,或許此次父親做的事情真的可以瞞天過海,他和謝歡還能再偷一段時間的歡愉。

可是該來的,終究要來。

夜幕,天一閣,校場。

今夜天氣并不是很好,無星也無月,似乎要下雨了,空中飄着大片烏雲,給人的感覺格外陰沉。

可就是這樣毫無光亮的夜晚,偌大的校場去亮如白晝,因為在校場中央坐落着整整兩排的丹爐。

這是道門中用來煉丹煉器的丹爐,每個道門中都有,只是款式各有不同,如今天一閣校場之上整整放了兩排,赤紅色的火光沖天。

高臺之上,天一閣、栖霞韓門、蓬溪趙氏,三大家族齊聚,其他的世家也都林立在下,将丹爐圍在中間。

沈天昊朝身後看了看。

沈風眠立馬道:“閣主放心,一切已安排妥當,空中地上皆設了關卡,另設一百零八道結界屏障,确保萬無一失。”雖然防的只有謝歡一個人。

沈天昊點點頭。

韓墨雲見狀也道:“沈閣主放心,少閣主不是已經去了泰山府陪伴謝歡嗎?他二人一向交好,有少閣主的陪伴,謝歡肯定沒那麽急着回來。就算他發現異常回來了,我也已派我韓門弟子協助天一閣守在關卡處,謝歡闖不進來的。”

趙長澤平日裏嚣張慣了,此刻定是也是要嗆上一嗆的,他站在趙家主後面,聞言譏诮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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