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糙漢子×精致人兒

吃了兩大碗炒面,又喝了一瓶汽水,再把冰箱裏剩的蛋糕解決掉了,張良漢勉強算是飽了。

二十來歲正是要用力氣的年紀,所以再怎麽吃也不嫌多。程問喜鋪墊了許久,最後還是在張良吃完飯以後說出來了。

他說他想要去讀大學,他說他還想要一萬塊。但是他其實更想要的是一份無限趨近于完美的生活環境。

自從進城到了現在,張良漢總算是看明白了。

于是當天晚上兩個人明明沒有吵架,卻因為錢的事情很明顯的産生了一些看不見的隔閡。第二天一早張良漢起來給他做了早飯,做完還不到八點,距離上班還有一個多小時。

“起來沒?”做完飯後便很耐心的進屋去找老婆聊聊,想趁着還沒有真正的大吵起來,趕緊先安撫幾句,“還睡?”

程問喜半眯着眼,想睜也睜不開。因為他昨天傷心到了半夜一點,身心都受到了很嚴重的傷害——張良漢批評他了,說他這是打腫臉充胖子、做事總不切實際。

“一萬,真不是小數,你再給我些時間行嗎?等我攢攢……反正大學又不會跑,想上啥時候不能上啊?你說呢?”

程問喜說不出話,無力的伸個懶腰。他癱在床上衣衫不整的露出胳膊,張良漢抓着他的小手親了幾口,“老公還得出去掙錢呢,你趕快起來吧,別磨蹭了。”

他還想在上班之前跟老婆溫存一下,于是就催促着程問喜起床洗漱。

程問喜爬起來看了一眼自己的腳,昨天他跟着鄭輝兄妹倆繞着學校走了一圈,今天好像又有些腫了,便把一只腳伸進張良漢懷裏,迷糊說道,“腳沒醒……”

“晚上回來再幫你揉,你最近真是越來越金貴了。泥巴捏的嗎?還是水做的?怎麽動不動就腫?”

他用手揉了揉程問喜的小腿,然後把他從床上抻起來,“警告你,別再跟我發脾氣,說了不許就是不許,再等一年,等錢攢夠了就送你去上學。”

扪心自問能做到這樣已經很不錯了,畢竟他真的是在用生命和老婆講道理,每天累死累活的,掙那三瓜倆棗還不夠生活,明明已經在奮鬥的路上,老婆卻還是很不理解他。

張良漢不想把話說得太重,所以,他就只能先埋頭把自己能做的事情先處理好。

可是程問喜就是莫名其妙的覺得難過,抿着嘴巴打了個哈欠,“……我自己吃,你先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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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躺回去。

“現在咱家啥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怎麽還犟呢?”

“……”他真的沒有在犟,只是覺得好累罷了。

最近也不知怎麽搞的,一走路就會水腫,而且兩只腳和胳膊尤其明顯,第二天怎麽都消不下去,要過很久才能恢複,至少睡一晚上,還必須要按摩一下。

程問喜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腳,有些不高興的皺眉說道,“為什麽不讓我借錢?”

昨天明明鄭輝都答應他了,就在張良漢回來之前,兩個人在電話裏商量得好好的。

鄭輝打電話來告訴他說上學的事情已經有了着落,甚至還提前在電話裏預判到了兩個人即将爆發的争吵。他說要是張良漢那邊為難的話,他可以先借一點,反正現在手頭還有閑錢,也不會着急讓他們還的。要是沒錢頭幾個月就随便給他幾百,等到有錢了,再慢慢還也不遲。

而且他還不收取任何費用,就連銀行扶貧放貸的那種百分之零點幾的利息都不收一毛,完完全全是看在過去同窗的份上,然後就是看在程問喜這支天生的潛力股份上。

他這番話一說完,張良漢又想到了昨天晚上,那股郁結在心裏的氣又上來了,于是就幹淨深呼吸一口,生怕自己沒忍住又要吵架。

“到底為什麽不能借啊,你說……”

他還在糾纏不休,張良漢已經沒話說了。他就是不想到處借錢,尤其還是問老婆的舊情人借。

“你看我幹什麽?”

“看你好看。起來吃飯。”

這回他可不想再忍了,直接把程問喜從被窩裏面扛起來就走。

他們今天吃飯終于開始自己做了。這兩天他不僅找到了工作,也開始往家裏布置糧油。米面什麽的都買好了,蔬菜水果也添置了一些。

眼看着生活蒸蒸日上,忙不疊又給他捅出來那麽大一個幺蛾子。

張良漢實在是受不了了,便不得不懷疑起鄭輝的良苦用心。

他明明知道自己家裏是個啥情況還要再摻和一腳,明明知道程問喜已經結婚了還要故作聰明,明明已經那麽多年不聯系了還要突然蹿出來跟人再續前緣,這麽能惡心人的男娃子,張良漢人生真是頭一次見。

“我讓你吃飯,聽不懂啊?”

他就這樣抓着勺子攪來攪去,稀飯也不吃,饅頭也不吃。

“太燙了……”

程問喜被他一吼,眼睛裏面立刻續上一咪咪眼淚,朦朦胧胧的表現出與世隔絕的無辜和可憐,很會演,不過這裏頭也有他老公長期溺愛和嬌慣的功勞。

“坐過來,我給你吹。”

他伸手把程問喜的碗扥在桌上,強忍着難言的怒火,可是“哐當”一聲瓷碗落桌,稀飯都撒出來了。

這就說明他确實是生氣的,程問喜先是被他吼了,然後又被他瞪了。

他兇神惡煞的樣子雖然令人心裏不安,可是程問喜平時似乎也沒有這麽脆弱……

今天早晨他一醒來就覺得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的懶惰,莫名其妙的委屈。

不過雖然他勉強感覺到自己的不尋常了,卻分不出到底因為什麽。

他本不想這麽柔弱,甚至大可以強硬起來,拿自己已經在雜志上發表的小說說事,反正都已經出版了嘛,再不濟他就用自己的稿費來交學費。

可是就是覺得委屈,兩條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不準哭。”張良漢咬牙切齒的摟着他喂飯,用一只手把他的腦袋擰過來,另一只手舉着勺子伸進他嘴裏,“說了不借就是不借。”

就是不借,打死他也不借。

暫且不說他父親程向忠借錢的前車之鑒,就說這個鄭輝,很顯然也是沒安好心。

勉強喂了幾口飯張良漢停下來,用手抹幹淨他臉上的眼淚,心裏澀澀發苦,“你現在是不是已經聽不懂人話了?是我對你太好,所以你覺得想幹啥都無所謂了?”

“……”他就只是想先借一點錢讀書而已,又不是要殺人放火。

在他大大的眼睛裏張良漢看到了叛逆,于是又談一口氣,試圖繼續跟他講大道理,“那個鄭輝喜歡你,你看出來?”

“……”就算看出來了又怎麽樣呢?從小到大喜歡他的人也不少,也沒見得他掉一塊肉。程問喜緊抿着嘴,不讓他親。

“今天你跟他借一萬,明天他就給你送兩萬,糖衣炮彈就是這麽來的,這種人還是少接觸為妙,你又不是第一天接觸這個,難道你也想像你爸那樣就好了?天天被高利貸追着打?”

“他說了不要利息……”

“他說什麽就是什麽?你沒長腦子?”

“人家都說了會給我們寫借條的,白紙黑字,不坑你。”

“你就裝吧,繼續裝,裝看不見他對你好,早晚有一天他會得寸進尺,到那時候我他媽親自給你們倆寫祝詞!非要借就立馬滾!老子這個綠帽子一天也戴不下去了!!”

他還是頭一回在程問喜面前發那麽大火,說不害怕肯定是假的。

但是程問喜也沒別的好處,确實是心大,于是就忍住了害怕繼續說道,“他就是喜歡我,有什麽辦法?那你不也我喜歡我嗎?”

“你他媽還有理了?!”

“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覺得現在這個機會明明就很合适。我現在拿着錢去補課,今年九月就能讀書,然後呢,最遲我們明年就能把錢還給他,我讀書的時候也可以寫小說,昨天那個編輯還打電話來恭喜我呢,說還想和我聊聊,這樣我不是也掙錢了嗎?你兇什麽?”

他這會兒又不哭了,句句話都說的在理,好像忽然就變成了福爾摩斯,邏輯思維極其缜密。

張良漢扶額,氣得坐到了沙發裏去,“等你掙錢,那就等着喝西北風吧……”

“你怎麽老是不相信我?”

“你要我拿什麽相信你?”

“我從來都不騙人啊。”

“……”徹底對他沒話說了,張良漢有些無力地擺擺手,“那你就去吧,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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