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糙漢子×精致人兒

張良漢到了醫院,醫生說他老婆已經懷孕十好幾周了,這樣算起來的話就是三個多月,但是光看肚子他卻一點兒也不覺得。

因為程問喜的肚子明明就還很平坦,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幹癟,他便很認真的懷疑醫生是搞錯了,可是肚子上面還沒擦幹淨的耦合劑又說明這份檢查結果是經過了專業儀器的測試才得出來的。

“再一個,也不是人人都會按照書上寫的那樣準确無誤,你說的都對,但也确實就是有人死活都不顯懷。再一個你自己剛才不也說了嗎,你老婆平時也沒症狀啊,那不就更正常了?”

于是他就只好先帶着程問喜回家去,想等到回家以後再商量對策。

路過手機店的時候他下車去買了一臺嶄新的手機。還沒等前面那倆人開口說話呢,便立刻就解釋道,“以後有事就可以直接找我,不用專門跑到我家裏了。”

今天雖然說确實是事出有因,但是他還是感覺被冒犯了,尤其是當自己的老婆懷孕卻被別的男人帶到醫院去時,心裏除了無力還有深深地惡意。

因為他就是覺得很煩、很煩,就是覺得很難、很難,就是看不慣鄭輝每天像只蒼蠅一樣嗡嗡地盤旋在他們家門口,就是不喜歡自己老婆一直被別人惦記!

“鑰匙是我給他的,就是怕你回了家找不到人才讓他留的紙條……”

他現在還有臉幫別人說話呢?張良漢一下子更生氣了,自顧自低着頭把新買的電話卡給手機插上。

一千多塊錢一臺的新手機,他必須得先研究一下是怎麽個用法,從今以後程問喜有什麽事情也必須第一個給他打電話!真他媽的受夠了,真他媽的窩囊夠了!

“長按,按個三五秒就開機了。”

“不用你幫!”

見他低頭摸黑看說明書,鄭輝竟然還敢很不合時宜的繼續說道,“按通話鍵。”

“都說了不用,你他媽耳聾啊?!”

很明顯他處處都想要為這個家幫忙,但是又很明顯處處都在添亂。因為每一次都是他在程問喜面前做盡“好事”,一會兒又幫忙搬家啦、一會兒又帶着去學校裏面參觀……

所以他才會越來越煩這神經病的!他媽的自己沒老婆嗎?一直跟這種人睜着眼睛說瞎話是真他媽的費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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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漢哥……能這樣叫你嗎?”

也就是顧及着車上還有個女的,不然早他媽動手打人了。張良漢聞聲又透過後視鏡把目光轉向副駕,看樣子這人應該就是鄭輝的妹妹,戶子溝那位傳說中的女大學生。

“你又想說什麽?”

“其實也沒什麽……就是覺得,小喜挺好的。”

他自己的老婆好不好別人能明白嗎?這兄妹兩個都是賤的,張良漢真是徹底對他們沒話說了。

“馬上就到家了,要不回家再說吧?”

這個時候程問喜忽然站出來當了裁判,氣氛瞬間從剛才的尴尬變成了更加尴尬。

過不多時他們四個接二連三的從車裏下來,一個健步上前攔着,程問喜就獨自被他塞進屋裏。

張良漢站在家門口把靠近屋內的那層防盜門先鎖上,然後再用一把巨大的挂鎖死死地把第二道鐵欄杆也給擰緊。

鄭輝和他妹妹就這樣被隔絕在外,一個比一個震驚的看着,只從表情就可以判斷他們覺得張良漢在做蠢事。

“漢哥……”

鎖好了兩道門以後張良漢才轉過來,想必這意思很明顯了,不管有什麽話就都在門口說吧。

“真的至于嗎?”

這屋其實從一開始就不是很歡迎他們,所以現在這樣做到底愚不愚蠢也不需要別人評價。

張良漢右手把鑰匙塞進口袋,左手扶着大門展示自己的戒備,“為什麽不至于?我鎖我自己家的門跟你有關系?”

他甚至不再假裝客氣,只需要直來直去的說出內心想法。鄭輝沉默了一會兒後才擡頭,有些尴尬的解釋道,“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撬你牆角,只是覺得大家都是朋友,能幫就幫上一點,這樣最好……”

見他那麽冠冕堂皇連鄭秋華都有些看不下去,打了個手勢表示自己要下樓去接個電話。然後就很尴尬的走下樓了,張良漢看着她的背影問道,“那是你親妹妹?”

像他這種人保不齊在外面養着多少情人,張良漢已經逐漸開始爆發對他的不信任。

他開始用最壞的惡意揣測別人,開始以最毒的眼光打量鄭輝。不過該說不說鄭輝也确實值得他這樣打量,因為畢竟是他有錯在先的,确确實實心裏面惦記別人的老婆。

這種惦記裏面童年時期的回憶是一部分,還沒有消散的青春年華又是一部分,曾經兩個人擁有過的共同經歷又是一部分,再一個現在二十出頭的沖動和本能也是一部分……

最後的最後沒有長殘的初戀成為了他如此激進的動力源泉,因為沒有哪個男人會拒絕得了一個這樣完美的初戀情人。所以在他一如既往清澈的眼神裏面淪陷了也很正常,況且就算當初只是暗戀又如何呢,程問喜一直以來也都知道。

所以這些最多只能證明他們有緣無分,最多只能證明他們相愛的時機不對。

于是鄭輝站在門口點了根煙,有些哽住似的,幹咳了幾聲,“其實真的沒想撬你牆角……”

要說這就不喜歡程問喜了肯定是假的,但是真的要他去光明正大的撬人牆角其實也有些難辦。

因為大多數的男人都是自私且犯賤的。假如,只是說假如的話,程問喜也答應他就好了……

要是在他日複一日的示好中早早的離個婚也就沒那麽多事了,主動一點邁出一步,兩個人或許早就雙宿雙飛。

所以其實這才是他的本來目的,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想過要撬牆角,他只是在用金錢腐蝕本來就不怎麽堅定的矮牆。一旦成功了都不用踢一腳的,遇上一個大雨天就自己塌了。

而這個契機也許會是他們夫妻之間一次無聊的争吵,也有可能是他老公日漸無能的表現。所以,他只不過是在用耐心等一個合适的機會罷了,殊不知這在別人眼裏竟成了十惡不赦的存在。

不得不說此時此刻張良漢對他的惡意有些太尖銳了,鄭輝頓時感覺頭上的壓力陡然增大。倒也不是他害怕打架或者什麽,只是實在不願意以這種姿态面對曾經喜歡并且正在追求的愛人。

“我都沒想到他那麽小就嫁人了……”

他頗有些匆忙的從兜裏掏出第二根煙,然後又遞了一根給張良漢。

“你沒想到的事情多了!不用在這裝大情聖!”

張良漢對他的惡意一分不少,心情并沒有因為這一根煙就舒緩。用手推開以後繼續僵持,就這樣右手鑰匙、左手門鎖,誰也別想從他這兒進去。

“其實以前我就喜歡他了……這他跟你說過嗎?”

“沒有,而且你也不用說以前,以前都他媽多久了?你真以為誰他媽都稀罕以前?”

“他這人就是這點兒不好,表面不記仇,但其實也不記事……”

“他本來就不記,他從來也不需要記,我都幫他記着,用不着你。”

“他家以前挺富裕的,所以我也愛跟他玩兒,這人腦子比較遲鈍,小時候也沒少被欺負。”

“……”

他非要聊這些張良漢接不上話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是根本就不了解的事情。

過去的過去在他眼裏是這樣的,但是在程問喜眼裏又是另一種樣子,他已經聽過程問喜口中的童年了,可是竟然還是很好奇別人眼裏的程問喜。

“就是八幾年那會兒,或者九零年初,他家都還是很闊的,後來就不行了,他爸到處借錢。”

“這我知道,不用你說。”

“他小時也不記賬,幹啥都這樣,所以他爸留給他的生活費就被他給買零食吃了,從小就瘦,沒啥營養。”

“……”

“我也跟別人一樣騙過他錢,但是也都不多,這人你說他傻吧也傻,你說他精倒也沒那麽精。他只知道自己被欺負過,但其實有些比較隐晦的事情他腦子又繞不過那個彎來。”

張良漢的腦子一下就嗡了,瞬間聯想到一些比較不好的事情。

他心說難不成程問喜小時候被人那個過?難不成他們這幫小屁孩子幹過一些別的事情?

就在他惶恐的時候鄭輝又說了,有些好笑的樂了一聲,“倒也沒你想的那麽惡心了,就是他爸到處借錢弄出來的這一攤子爛事,本來那個時候人都不大點兒,誰能想得到呢?放心好吧,至少在我的記憶裏是沒有的。”

他勉勉強強把心放回肚子裏面,又聽鄭輝感慨道,“大概就是在我十六七歲那會兒徹底落魄的,那是他爸第一次把那幫高利貸的人帶回家來,搬東西、賣家具……反正是能拿的都拿走了,基本不剩什麽。”

“咋你比他記得還清楚!?”

“因為我比他大幾歲啊,這不是很正常嗎?我可是親眼看見過他換衣服的,還跟他一起洗過澡呢。就在村子裏面,我還幫他搓過被,只不過那時候他還不知道。”

“你碰他哪兒了?”

“我真不是那樣人,就洗澡,洗過一回,小學畢業那時候他才多大啊?十二三歲?我那時候可真的是把他當弟弟看的,覺得他很可愛,也不搶他錢了,也不跟着別人一塊兒在背後罵他蠢了。我這人就一點兒小聰明,不像他似的大智若愚。我讀書是真不行,所以後來才一早就跟我爸媽出去了嘛,只不過可惜的是走之前沒敢跟他說清楚,他家裏那時候太破了,我也沒啥錢借給他,就走的時候去買了幾根火腿腸放門口。他特別喜歡錢,又被他爸養刁了……你別說,程向忠雖然嗜賭,但也從來沒虧待過兒子。”

“這也叫不虧待?你知道他來我這兒的時候多少斤嗎?這麽大個人,還不到一百斤!”

“那你對他也好,行了吧?”

“你他媽的趁早滾,我們家再也不歡迎你!”

“……”

走就走呗,反正也不是不回來了。鄭輝一頭紮進出租車裏,走的時候卻還是不肯跟他認錯道歉。

張良漢氣得腦門發光,感覺自己綠綠的,便乒乒乓乓的弄出很大動靜開門進家,“程問喜!給我出來!”

程問喜早就餓了,正坐在陽臺邊吃東西。他手裏端着一個甜瓜,這瓜還是之前鄭輝給買的。右手拿着勺子,然後桌上還擺着雜志。這是他發表的第一部 作品,以後還要繼續努力。

“他們人呢?”

“走了。”

“你又不高興了?”

“我每天都不高興。”

“那你又不說,我怎麽會知道。”

“我說了你也不會知道!”

程問喜呵呵笑了一聲,白他一眼,轉頭繼續吃瓜。

吃完了還是很餓,明明之前都不這樣的,今天這一檢查好像把他的胃掏空了,明明白天也沒餓着吧,但是一拿到了檢查結果就是很餓。

“轉過來,給我看看。”

“看看什麽?”

“我讓你站起來!”

程問喜莫名其妙被他吼了,站起來的時候便也很生氣,“你有毛病啊?”

“肚子疼不疼?”

疼倒是不疼,就是怪不好意思。在這之前程問喜從來沒想過要懷孕,但是真到了這一天吧,他又忽然覺得沒啥大不了的。

甚至他唯一比較慶幸的就是還好自己是在城裏面懷孕的,不然的話他的孩子就要受苦了,很有可能跟他一樣一輩子待在山溝溝裏。

張良漢摸了摸他的肚子,感覺他還是偏瘦,于是就去給他做飯。今天買的菜還挺新鮮,不吃就浪費了。

“我不吃青椒啊!”

“從今以後都不能挑食。”

“說了不吃!不吃不吃!”

“不吃就永遠別吃!餓死!!”

也不知道他發什麽癫,程問喜直接就被他的無理取鬧給氣哭了。

今天一天他都在出現各種症狀,一會兒是暈車了,一會兒又是水腫腳痛。現在是心情沮喪和情緒過度波動,稍一有動靜就起起伏伏的,甚至還會變得很莫名興奮。

張良漢一點兒也不體諒他,一想到這裏程問喜更難過了,嗚嗚的跑到了卧室裏流淚。

“有本事就這樣耗着,一直耗着,永遠別吃。”

張良漢已經做好了飯,卻不進去哄他。

程問喜于是就只好繼續裝哭,趴在被窩裏面,這回還把鞋子都脫了。

“明天我不上班,有本事就哭一晚上,看是你先累還是我先累。”

他忽然就變得蠻不講理起來,程問喜哭了半天受不了了。衣服一脫鑽進被窩裏,反正都已經吃過三餐了,這孩子也不可能真的餓死。

兩個人就這樣一直僵持着,卧室的大門也一直開着。

“明天你為什麽不上班。”

程問喜越想越不對勁,爬到右邊床頭的位置去觀察他,透過這個錯落有致的角落看見了張良漢隐藏在我卧室大門和客廳沙發之間的半張臉頰。

“你丢工作了?老板不要你了。”

“我跟老板請假了,明天就走,先把證領了再說,再等就真要喝西北風了。”

“領什麽證?結婚證?”

“不然呢?我跟你領離婚證?”

“那我過生日的時候怎麽辦?不是說了要到時候先帶我吃了海鮮大餐再去的嗎?”

“海鮮你是肯定吃不上了,現在只有青椒,愛吃不吃。”

“那我就不吃!有本事你就餓死我!”

“等明天我倆領了證,我就去給你也買個手機,到時候有任何事情随時跟我聯系,我把我號碼縫你衣服上,免得你記不住。”

“我不要!你都沒錢了還買啊?”

“我問鄭輝借的,這一萬差不多能夠用到你生完孩子那天,再加上我這裏一萬,你讀書的錢也有着落了。”

“你不是說明天再去補習班?”

“就今年,明年咱就搬家了。”

“搬去哪兒啊?”

“還不是很确定,你先出來把飯吃了。”

“吃什麽飯?你都做什麽了?”

“反正沒有放青椒。”

“哦!”

程問喜于是歡歡喜喜的跑出來,一邊穿衣服一邊跑。

還真是沒有放青椒,一根都沒有,張良漢騙他呢。

“你不吃嗎?”

“我不餓。”

今天一天經歷的太多了,或者說這段時間經歷的太多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感覺自己都要死掉了,全憑着老婆孩子吊上來一口氣。當得知老婆有了孩子以後似乎一切事情都變得合理了,一切的沖動也都消失了。這筆錢他早晚能賺,可是他的老婆孩子卻不能等。有些事情早晚能做,可是他的老婆現在就有。

張良漢已經決定了要去借錢,不過是以個人的名義去找人借。他會給鄭輝寫好白紙黑字的欠條和還款日期,這一年就先這樣吧,畢竟他們還要生活。

“你真的不吃?”

“我不餓。”

其實是有點餓的,但是看着老婆大口吃飯就不餓了,肚子裏都有孩子了還這麽愚蠢,一個大人樣也沒有,還跟小孩子一樣跳脫。

“你坐過來。”

他要抱着老婆親會兒,實在是有些受不了了。

天大的壓力在他頭上,他已經沒有辦法再故作堅強。老天爺偏偏就選在一個他什麽都沒有的時候送給了他一個孩子,偏偏就在他們都還沒有領證的時候送來一個“初戀情人”……

“幹什麽……”程問喜坐在他腿上,被他親得後背發麻,扭了扭繼續吃飯,然後又轉過來喂了他一大口,“好吃吧?”

“好吃。”張良漢有些氣憤,但是快樂已經遠遠壓過了興奮,此時此刻他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他就是世界上最成功的男人。

“你跟鄭輝……談過嗎?”

他嫁過來的時候才十七歲,所以鄭輝跟他認識那兩年他應該才十四五歲?張良漢便有些惶恐了,真的害怕他跟別人有過感情。

“我還沒有談過戀愛呢,一次都沒有。”

“那你跟我不算嗎?這怎麽能叫一次都沒有呢?”

“我是直接結婚的,一開始就不是太樂意,但是我爸太需要錢了,就也沒有多不樂意了。”

“你确定你沒跟他好過?”

“沒有。”

“那你知道他喜歡你?”

“以前不知道,現在知道了。”

“那現在你怎麽不拒絕?”

“我又不喜歡他。”

“那你用人家錢?欠那麽多人情?”

“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覺得你會幫我還的。”

“那我是你誰啊?憑啥我要幫你?”

“你是我老公啊?”

“肚子有沒有不舒服?老婆?”

“……”

“老婆老婆老婆……明年我一定給你換個好地方,争取未來三年之內買房、五年之內買車,孩子的名字我都想好了,以後不管男孩女孩都叫張愛喜,也好聽,也好叫,而且還很好記。”

“……吃飯吧。”

“不吃,我去把戶口本找找,明天一早咱就走,坐車去,直接就把證領了!”

“太早了很堵的,而且公交車上全是人……”

他一直都不喜歡人多的車,這一點倒是從來都沒有變過。從張家村的村口開始就這樣,一直到縣集之後還會捂着嘴巴難受一會兒,沒想到進了城還是不喜歡坐公交車,從小到大就是個少爺脾氣。

不過也還好吧,因為本來張良漢就沒想讓他坐公交,他們明天一早就打車去,他早已經想清楚了,有些事情必須是當機立斷。

“明天一早你換身好看點兒的,他們說民政局的人拍照可快了,一秒鐘一張相。”

“……那我們打車去嗎?”程問喜小心翼翼的試探他,就怕他還要逼着自己去坐公車。

張良漢笑了笑,拿着戶口本說道,“坐出租車,鄭輝送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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