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章節

,他仍然沒放棄愛他。

他何嘗不是那撲火的飛蛾,那麽義無反顧的、偏執卻也專注的,撲向帝王那顆看似無情的心啊。

68.

衛曦望着那雙還未蒙塵的眼,到底不忍将真相傾訴,只說:“總有一天,你會全部明白。”他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我會把欠你的,全都還給你。”

爾後他便落荒而逃,臨走前不忘喚禦醫檢查對方的身體,聽到一句“大體無礙”才終于放心。揮揮手本想叫人下去,忽又瞥過對方那張垂垂老矣的臉……“張太醫。”衛曦開口叫住對方:“本王若沒記錯,你在這宮裏,也待了有數十年了罷?”

“……回陛下,是。”

“那以前的事情,你都知道多少?”

“這……畢竟過去已久,老臣年紀大了,需要回去好好想想……”

衛曦眯起眼,他本想說些什麽,可看着對方因年邁岣嵝的身軀,到底做不出強權壓人的事情。

于是他只能讓人離開。

接下來一連幾天,他無臉去見李珉,只将自己關在禦書房內,一心沉浸在毫無邊際的政事中。他心裏有一個計劃,一個膽大妄為的、偷天換日的計劃,他要為此做足準備。

可不見不代表不念,于是三日後,例行檢查的張禦醫還沒來得及邁出大門,便被攝政王請回了養心殿。

衛曦連續幾天不曾好好休息,一雙眼熬得通紅,眼下泛着烏青,就連下巴上也冒出了短短的胡茬。盡管憔悴如斯,可坐姿仍然端正筆挺,臉上那三道抓痕已經結痂,留下幾道淺淺的印子,更添幾分兇狠。

明明穿着尊貴的皇袍,言行舉止卻仍與做将軍時無異,張太醫一進門,便被他的煞氣吓軟了腿,差點沒坐地上,還是衛曦喚來下人賜了座。

新換的茶水尚有些燙,衛曦只小抿一口便放下了:““先前的事情,太醫想的如何了?”

“……老、老臣有好好想過,也的确想起了一些……”

“說。”

“這便要從頭講起……”

69.

李珉托着下巴,坐在窗邊。

窗臺上,一只螳螂正揮舞着鐮刀,悄悄靠近鳴叫的蟬。

遲鈍的蟬毫無發覺,仍舊沒心沒肺的大聲叫着,十分聒噪,于是下一刻便被螳螂按住,兩只爬蟲糾纏在一塊兒,十分激烈。

李珉眯眼注視着這場捕獵,最終螳螂的鐮刀刺進了蟬的腹部,随着那一聲聲蟲鳴漸漸斷續,直到最後,那一無所知的蟬終于噤聲,四肢僵直,再也不動了。

螳螂成為了贏家,它踩在蟬的屍體上,高高興興的準備大快朵頤時,卻見一鳥雀從天而降,只一下便啄掉了螳螂的腦袋……

獵人淪為獵物,被新的獵人吞噬,李珉靜靜看着那鳥兒将螳螂吃了個幹淨,又叼起蟬的屍體想要飛走,卻撞倒了事先布好的機關,竹簍傾倒,将它扣在裏面。

有些事情不到最後,誰輸誰贏還說不定呢。

嘴角一抿,他彎起一個似是而非的笑,伸手将那撲騰不停的鳥兒逮住,丢進事先備好的金籠中,挂到離窗戶最近的位置,吩咐下人好好照料。

做完這一切後,他拍拍手,慢慢悠悠的踱步出房——衛曦沒再限制他的行動,只是這身體尚在調養,體力着實不佳,走沒兩步便覺氣喘。李珉在路邊的涼亭坐下,又喂了一會兒魚。

這時就見一人疾步從外趕來,面色焦慮,滿頭是汗,李珉習慣性留意了一眼,卻恰好趕上那人擡頭,兩者視線相對,竟是對方先變了臉色。

“你怎麽在這裏?!”

李珉眉梢一挑,心下有幾分不快:“本宮為何不能在此?”

他話音未落,那人卻已欺身上前,失控地抓住他的手臂:“是不是就是你傷了衛曦……那家夥也是瘋了,才敢将你這樣的毒蛇養在身邊……”

身邊的下人見到此景,連忙上前拉架:“謝大夫,您還是先去看看陛下吧……”

謝良雙眼通紅,恨不得咬死眼前仿佛置身事外的男人,可太監的一番話到底點醒了他……衛曦那邊耽誤不起。于是他只好先放了手,李珉被推了一下,靠在身後的石柱上,他面無表情的看着對方走遠了,才偏過頭,去問身邊的下人。

“他怎麽了?”

“這……這奴才也不清楚,但聽下人說,陛下受傷了,流了好多的血,把宮女都吓暈了……”說到這裏時,他躊躇了下:“還有謠傳陛下不堪重負,已經瘋魔了……”

“光天化日之下,怎麽突然受的傷?”

“這奴才是真不知道。”那小太監一邊答着,小心翼翼的看了看主子的臉色,“那您……要去看看嘛?”

李珉沉默了片刻,忽得轉身:“不去。”

“哎?”

“他瞞本宮這麽多事情,甚至連身份也不肯告知……”李珉重新在涼亭邊坐下,抓了一把魚糧丢進池子裏:“啧,不過是忘了幾年,那小崽子竟長這麽高了,還陰陽怪氣的,哪裏有小時候可愛?”

“……”

“所以本宮不會去找他。”看着滿池争糧的鯉魚,李珉眯起眼睛:“除非他跪下來求我。”

70.

謝良怒氣沖沖的推開門,只覺得一股血腥味撲面而來,熏得他絆了個跟頭;三兩步沖到衛曦床邊,他看着那個半靠床頭臉色蒼白的人,一口氣憋在嗓子裏,半天吐不出來。

見他不說話,衛曦反倒先開了口:“……你怎麽來了?”

“……我怎麽來了,我是怕你死在這宮裏!”謝良深呼吸了好幾次,才終于冷靜一點:“傷哪了?”

“一點小傷。”

“一點小傷屋子裏這麽大味道?還有 你的身體素質我是知道的,一點小傷就能讓你臉色這麽難看?”謝良瞥到他掩在被子下的腹部,伸手去掀,衛曦本能想擋,卻不慎扯到傷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氣。

棉被掀開,露出之下裹着層層繃帶的小腹,以及剛才的動作導致傷口撕裂,血花從白色的繃帶間滲出來,十分駭人。

謝良的臉色變了又變,聲音裏都帶上了幾分顫抖:“……怎麽弄的?”

那人卻只說:“這是我應得的。”

完了便閉口不言,無論對方怎麽問就是不吱聲,謝良深知這人性子極倔,可又想起在外遇見的李珉,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是不是又是那個人搞得鬼?我看你就是嫌命太長……”

話未說完,便被衛曦沉聲打斷:“閉嘴,若我再聽到類似的話,休怪我翻臉無情。”

他嗓音極啞,如今一身血腥氣未散,氣勢更是駭人。謝良被吓了一跳,看怪物般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兄弟,半晌顫抖的吐出一句:“我看外頭的傳聞倒是沒錯……你真的瘋了。”

不想衛曦慘笑一聲,閉上了眼:“……如果有一天,你的所作所為都是錯誤的……甚至連恨都是錯誤的,可後果已經釀成,你會怎麽做?“

謝良愣了片刻:“你什麽意思?”

衛曦垂着腦袋,盯着腹間繃帶蔓延開的血漬,殷紅的有些刺目,可他卻從中獲得一股贖罪般的快感……那個人當時,也是這麽的痛吧?

明明身為男子,卻有生育之能;明明有野心有手段,卻因體質不被父親待見,一切成就功名都被拱手讓人……但就算如此,他仍不曾向命運低頭,就這麽靠着一根铮铮的鐵骨支撐到如今,卻被自己親手折斷。衛曦說不清自己在聽完太醫的講述之後是怎樣的心情,仿佛神魂被生生劈成兩半,一半想回到過去,掐死那個不明事理的自己;一半想留在當下,好好照料那個忘卻一切苦難、赤子之心尚在的李珉——巨大的悔恨與苦痛吞沒了他,如洪水猛獸,來勢洶洶。

他想起他對那人說過的話,想起自己為做過的事,想到那尚在襁褓的小皇子……那根本不是寵妃生下的孩子,那是那個高高在上的、饒是愛一個人都隐忍不發的帝王,不懼生死、不計緣由、不顧一切誕下的、屬于他們兩個人孩子啊!可他一次都沒有抱過他,連看都不願,甚至還用他威脅過那人……

自己到底都在幹什麽?

所謂辜負、所謂背叛,不過是老天開過的惡劣的玩笑——是他不夠堅定、不願放下姿态,說一句軟話,道一聲歉……他一次又一次的以下犯上、做着大不敬的事情,那人雖有罰過,但從未下過狠手。以前的衛曦不曾去想,如今的衛曦卻不忍細想,那個一輩子都謹慎小心、生怕踏錯一步的男人,唯獨因自己墜入深淵,可他不但視而不見,甚至站在懸崖邊上嘲諷。

他說他無情無心,殊不知那人已經給出了能給的極限,只是他從來不說,他竟也瞎眼般的不曾發現。

衛曦難受到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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