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化魔 你不是瞎子,為什麽老是蒙着自己……
一時間,場面混亂。
徐賢君可沒想過要為了一只妖獸搭上性命,他拉住張子涵就要逃跑,跑着跑着,卻發現重量不對,轉頭一看,席海生還趴在張子涵的肩膀上!
徐賢君惱怒道:“你放開!”
“我不放!”席海生理直氣壯:“放開我就死了!”
徐賢君:“你!”
他氣急:“你是不是故意騙我們的?這麽大的暝客,從古至今聞所未聞,你明知道它修為這麽高,為什麽不提前告訴我們?!”
席海生道:“你沒問!你說你能對付!”
“你!”短短幾句話,徐賢君被氣得兩度語塞。
他是說自己能對付,可不代表能對付這樣的!
世間萬物皆有壽命,這暝客壽命只有五六百年,到了年歲,不管修為如何,都是要死的。
只有極少數能突破天道對它們的束縛,修煉成千上萬年後,能修出神智,化為人形。
化成人形,就跟妖獸不是同一種存在了!那是他能對付的嗎?叫臨仙門的掌門親自前來,說不定能制服一二!
偏偏,“席海生”卻盯着他,似笑非笑道:“是你覺得自己能做到,我才帶你進來,你不怪你自己剛愎自用,夜郎自大,反而怪我沒說清楚,我師門十人,難不成人人都是我這種修為?你看我這把年紀,卻剛築基,就打心眼裏瞧不起我,還默認我的師門都是這種貨色,起了輕視之心,這能怪誰?”
蕭有辭完全就是在胡謅,但徐賢君卻被他謅得臉色發白,心裏的傲慢和貪欲都被戳穿,那些話像是一個個巴掌打在他臉上,他怎麽能接受?
他臉色漲紅,一把拉着趴在張子涵被上的“席海生”,用真力将他往後重重一推,“席海生”的身體就如紙片一樣,輕飄飄飛了起來,往那暝客臉上落去。
徐賢君卻已經顧不上這異常,只是抓着張子涵埋頭狂奔,希望席海生的身體能幫他拖延一時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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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海生”落在暝客面前,暝客仰頭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虎嘯,一爪子拍在“席海生”身上,那“席海生”就仿佛一盞紙燈籠一樣,迅速被拍爛了,連血都沒流出來。
與此同時,遠在幻境之外的蕭有辭本體卻猛然吐出一口鮮血。
他睜開眼,眼神有些陰晦。
之前他是将自己的神識抽離出來,注入紙質的分/身中,去引徐賢君上鈎的,可沒想到半路修為又失靈,築基境的□□連個凡人都不如,竟被徐賢君用力推開,毀于暝客之手。
分/身被毀不會傷害本體,但分/身被毀前,暝客那一聲嘶吼,卻是震得他神魂震蕩,以至于神魂回歸本體後,本體也吐了一口血。
蕭有辭臉色蒼白,一抹殘紅挂在唇邊,竟然有些觸目驚心。
而此時他眉心一點殷紅若隐若現,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更加妖異。
蕭有辭調息了一刻鐘,靈力消失的情況略微有些好轉,他起身沉思了片刻,還是決定去幻境內看看。
他好不容易找到一個體質不錯的年輕人,這麽錯過,有些可惜。
最主要的是,他如今的身體,對付一只暝客都困難,更別說是參加十年後的青俊大會,十年後他的情況只會更加嚴重。
臨仙門的那群人可都等着他出問題,然後把他趕下掌門之位呢。
他雖然對這些權利地位并不在意,但掌門之位是他從師兄手裏奪下來的,他不允許任何人拿走。
蕭有辭整頓之後就回到了幻境,被徐賢君丢出去前,他曾經在張子涵身上下過一道符咒,同在幻境,能感知到他的位置。
如今,張子涵正在快速的移動中,想必還在跟他那倒黴師父一起逃難。
蕭有辭快速往他們的方向追去。
但如今他的修為被壓制,人又在幻境中,追的也不是很快,等他趕到時,那只暝客也已經趕到了。
徐賢君和他的徒弟已經被分開,他的身體被暝客的爪子貫穿,但生機還沒有斷絕,他氣若游絲地看向被逼在牆角的張子涵,沖他伸出了滿是鮮血的手。
他呢喃着:“給我……”
“快點給我!”
明明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卻還念念不忘他圈養的爐鼎。
張子涵是不可能回應他的,他恨他,恨他殺他父母,害他兄弟,奪他自由,甚至還把他當成修煉的寶器,要求他雌伏人下。
不可能。
張子涵眼中閃過一道黑氣,他本就是天地靈體,修煉比別人快上許多倍,就算徐賢君用符咒困住了他的自由,他的修為漲得還是很快。
無人指導,再加上心中對徐賢君的恨和厭惡,這個少年已經入魔。
蕭有辭趕到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這可不是他想要的。
爐鼎這種體質,本來就麻煩比好處多了,再加一個入魔,蕭有辭嫌棄地皺起了眉頭。
他沒出手,靜靜懸在空中,看着暝客把徐賢君撕碎,吞噬。
徐賢君臨死前,似乎看到了遠處的蕭有辭,他眼中先是閃過一絲期冀,可看清蕭有辭眼中似有若無的譏諷後,他眼眸大了一圈,似乎明白了什麽事情。
可惜,他命已至此,再也沒有辦法說出真相了。
暝客吞噬了徐賢君後,很快就将目光轉移到了張子涵身上,它沖向張子涵,卻撞入他一身粘稠的黑氣中,暝客還沒有完全修煉出靈智,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就魯莽地跟黑氣搏鬥起來。
可很快,它就發現自己不是這黑氣的對手,漸漸地,它整個身體都被黑氣包裹,身上的靈氣快速消耗,身體也變得幹癟,發灰。
而這時,張子涵忽然轉過了頭,他看到了天上的蕭有辭。
蕭有辭還穿着他好徒弟給他精心挑選的那身鶴氅,衣袂臨風,飄然若仙。
他臉上帶着凡人沒有的冷漠,靜靜看着張子涵,并未因他入魔産生一絲波瀾。
張子涵愣了一下,伸出殷紅的舌舔了一下唇,在魔氣的襯托下,他的皮膚猶如冰雪,濕潤的唇也是蒼白的,唯獨被舌頭舔到的地方,迅速蔓延上一抹妖異的紅。
他露出一個近乎妩媚的笑容:“你也要收我為徒嗎?”
他讨好地往前走了一步:“我可以與你雙修,助你修為大漲。”
他似乎看出了蕭有辭周身靈氣停滞,這小魔物在為自己尋求一線生機,畢竟仙魔不兩立,蕭有辭要是個正常人,應該現在就把他殺了。
然而蕭有辭只是冷漠地看着他:“你修我還是我修你。”
張子涵:“……”
他又往前了一步,笑得更媚:“當然是師父想要什麽樣子,就是什麽樣子……了……”
他似乎在暗示什麽,眼神中充滿了情/欲。
蕭有辭冷漠地看着這個糟心玩意兒。
他一揮袖,張子涵就被震力震出去數尺,重重摔在旁邊的山壁上,旁邊包裹着暝客的黑氣也回歸了張子涵的身體,吸收了暝客的靈力後,他的修為從結丹一躍到了元嬰。
丹田中,那閉眼的嬰兒忽然睜開眼睛,一雙妖異的紅眸射出兩道紅光,穿透了萦繞在丹田內的黑霧。
蕭有辭道:“你走吧,我只當今天沒看到過你。”
張子涵被他震傷,唇角流出一抹鮮血,他捂着自己的胸口,深深看了蕭有辭一眼後,頭也不回地跑了。
他卻不知道,自己離開後沒多久,那個渾身仙氣的強大“仙人”也捂住了自己的胸口,一抹嫣紅從他的唇角滲出,趁着雪白的膚色,竟比剛才的張子涵還要妖異。
蕭有辭從空中墜落,坐在地上,調息片刻,胸口洶湧的靈氣才略微平複了一些。
真是倒黴,出來一趟,徒弟沒找到,自己還又受傷了。
還放跑了一個魔物。
他索性躺在地上,潔白的衣袖在岩石上鋪展開來,像是一朵開到荼靡的花。
蕭有辭自暴自棄地看着天空。
煩了,毀滅吧。
天不遂人願,尤其不遂蕭有辭的願,他剛躺下準備當鹹魚沒多久,身下的大地就傳來強雷的震動,四周的靈氣亂作一團,遠處,妖獸們的嘶吼聲此起彼伏。
蕭有辭:“……”
這芥子幻境主陣被人觸動,幻境要散了。
真是喝涼水都塞牙縫,已經躺平的蕭有辭再次站了起來,從腰間抽出斷腸煙樹。
幻境消散便猶如一個世界崩塌,不正常的崩塌會給裏面生靈的神智造成不可逆的傷害。
蕭有辭可不想變成個傻子,從這裏趕往幻境入口已經來不及了,他決定用斷腸煙樹強行斬斷幻境離開。
可以做到,但是對他如今的身體來說,是個很大的負擔。
蕭有辭把自己所有不多的真力都注入到自己的劍裏,他凝視着頭頂的蒼穹,忽然一劍揮出,天際的雲被劍氣斬開,與此同時,地面一陣晃動,轟隆隆的爆炸聲在遠方響起,轉眼就到了蕭有辭身後。
巨大的沖擊力将他從地面上擊飛,他一聲悶哼,唇角溢出一絲鮮血,整個人借着那股力道往上一飛——
身體穿過了被斷腸煙樹劈出來的縫隙,神智卻狂躁的靈氣重傷,昏迷了過去。
蕭有辭昏迷後,卻沒有卷入靈氣的亂流,而是被人從靈氣中救了出來。
那人一襲紅衣,臉上蒙着一塊黑布,遮擋去了眼睛,他小心地抱着蕭有辭從幻境縫隙中飛走,而他身側,一個虛影饒有趣味道:“他昏迷了,你不趁着現在殺了他嗎?”
紅衣人道:“我出來,不是為了殺他。”
“啧啧……”虛影又問:“你不是瞎子,為什麽老是蒙着自己的眼睛?”
“因為我心中有魔。”